“怪我?”男人挑起了眉毛掷声诘问,“倒是我的错了?坏了你的好事!”
“当然!”书韵睨过来一眼。
没一眼好眼。
“呵呵。”男人冷笑,“那么这么多天,我算什么?”
“你算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取暖的棉被、泄yu的工具。”
商怀桓眯起眼睛不想杀人。不得不佩服,女人口不择言起来也很下流无耻。
从来都只有男人玩弄女人的感情,从来就没见过一个女人敢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将一个男人的剖心挖肺当成是感情游戏来玩的。
商怀桓算是领教了。
从今以后,谁要敢说女人的温柔不是一把利剑,他一定会跟他急。
书韵不知自己将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到了何种的地下,犹自闷扰着被商怀桓打断跑掉的商妍孜。
不顾场所,席地而坐。对她来说,既然是商怀桓找来的人,又是他亲手放掉的,下次她还想逮着商妍孜就更难了。
难道她三个多月的毒瘾就这么算了?难道她一身的后遗症就这么算了?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还有脸质问她。说他是棉被、工具还高看了他。他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算她对他无爱,那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怪她何来?
就算无爱,也是她这么多天将他伺候得跟尊大佛似的,凭什么,他一面贪享着她的美好,一面又背着她做出伤害她身心的事?
书韵后悔了,她不该不跟黎池回去。
商怀桓这个男人,果然早已经不是她能认识的商怀桓了。他能够将你捧到天上去,也能够一脚将你从云端踹落地。不管你是凌书韵还是李书韵、王书韵。
书韵以为,她对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
却不过是,她以为罢了。
只要跟利益相关,别的女人,哪怕她的敌人,也可以是他的朋友。
前有竺婉琼,后有商妍孜。
到这种时候,早已经不是感情纠葛能够划分得清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了,如今夹杂了太多的利益冲突,她和他,注定只能对立。
她后悔,当初还不如再熬几个月,等黎池回来。
那样就不必将他带入风商,就不必面对今日的双重背叛。
她是想一刀又一刀地在他心口上画画,但前提要是他对她的情感是真的。如果都不是真的,那她所谓的演戏,可还真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了。
幸好这场戏才开拍不久,她还来得及收场。
也幸好,回家的路她还认得。
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终究绕不过,一个人回家。
书韵想了想,还是起身,亸了亸身上的灰尘,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道路。
就算再艰难,她也熬过来了五年,不在乎再夺走这一个晚上。
她大概已经忘了商怀桓的存在。
这回是真的忘了。
所以当商怀桓拉住她手臂的时候,她苍茫问他:“你是谁?”
082 满世荒唐,薄言欢情(6000)
在书韵把自己的脚走废掉之前,他最终还是赶上前去,将人拦腰抱回。
什么耐心都被她消磨殆尽了,他一手将她抱起,一手兜住她的腰,将她卡在自己右腰上,就像很多大人拽回自己不听话又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气冲冲地将人带回家中。
书韵已不能再接受他的碰触,负隅抵抗,一路到底。
商怀桓终究是男人,力气上面的抗争,没有不是他赢到最后的。
虽然并不想再给书韵带来伤害,但是,在亲眼看过她不顾一切地追逐黎池而去之后,他便是再不想,带她回来也已经违背了她的意愿。
她死都要回去,家里还住着母亲,商怀桓不想打扰到自己已经累到了极致的母亲,将书韵塞进车中,离开尹氏老宅去解决问题。
彻底摊牌之后,又被人像扛沙包一样扛回,书韵发了疯似的拍打着车窗玻璃。
闹,使劲地闹!
商怀桓按下控制锁锁住全部的门窗:“你还想怎么闹?”
“我要回家!”书韵说。
商怀桓:“回家?你回哪个家?”
“我自己的家!西塘别墅!”
“回家可以!我送你回去!但西塘……你做梦吧。”
其实早已经猜到她不会再把他纳入家的范围中了,但是,这时候听说回西塘别墅还是跟被剜了心般地难受。
她要是说回秀园,他都不至于痛得丧失理智。
但是西塘——她说的是西塘。
西塘住着黎池。
黎池,一个抢走他女人心的男人,很显然地炽红了他的眼睛。
也许他曾为着死去的商怀瑛而打翻醋坛子,但如今,显然不是坛子能衡量那酸的分量了。
也许是一缸醋,也许是一大罐提炼而成的醋精。
总之,酸意已经渗透到了她的心骨里。酸到极致,便成了苦。苦不堪言,就只有一泻千里才能拯救受伤的灵魂。
偏书韵还是不停地争斗。
商怀桓怒到极致,双拳紧握住,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架。若不是估计着书韵是个女人,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端着盛怒,却又逼着自己强行压下,脑门顶端明明跟火焰腾涌一般热得快要断气了,偏还要自己噎着唾沫以保持冷静。
他就坐在驾驶位上,冷眼看着书韵上蹦下跳,跟看热闹的人一样,仿佛她所有的不满都跟他无关似的,他只是一个围观的群众。
等到书韵闹类了,闹得她突然想起来他,突然跑过来掐住商怀桓的脖子。
“你放不放我回去?”
“不放!死也不放!”他低低咳着,“要么你现在就掐死我,要么你跟我回——家!”
他特意把“家”字着重突出。
书韵越是把他排除在她家的范围之外,商怀桓就越是要挤进她的家。
他已经完全不会去顾虑什么面子、脸皮了。就是死不要脸,也要跟她合一个家。
天知道他是多么地忍无可忍。
从一开始,她在他的公寓里说,那里不是她的家时候开始,他一直努力,只想争取换一个她的承认。
承认他们之间,还有关于爱情、家庭的联系。
从来不否认,自己曾经辜负、甚至深深地伤害过她。
但她却不知道,伤害她,他痛的绝不会比她少。
伤害她,只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无虞;伤害她,只是为了他日能够破镜重圆;伤害她,只是为了保护她不再受风口浪尖的侵袭。
他有时候是个闷葫芦,不告诉她真实的原因,是他不想用那些换取她的同情或者感恩。
赢回她,他从来都觉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毕竟商怀瑛已经死掉,他们过去再怎么恩爱,也不过是一个无法许给她未来的死人而已,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谁知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是不是商怀瑛早就作了安排?故意把黎池留给书韵。死了都不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那你就去死吧。”书韵掐紧商怀桓的脖子,眼底尽是戾气。
“咳咳。”商怀桓不停咳。
他本该有力气挟制她的,但他宁愿放弃。
杀死他,她必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既然活着不能得到她全部的爱,那他宁愿选择一起死。
商怀桓咳嗽着缓慢吐字:“如果可以,我还是选择跟同葬一个墓穴。”
“吧嗒!”一滴滚烫的水珠忽然从天而降,滴落在商怀桓的脸上。
。
“同葬一个墓穴!”是多么遥远之前的一个梦啊?
有人说,人的生命生来就是用来倒数的,人一生下来,就在朝着死亡的目标一步步往前。
书韵和商怀桓认识在微时,他俩身份大相径庭,对生命的感悟,总是比同龄的孩子超出很多。
许多深奥似哲学的想法,在大人们都忙于自己的事业的时候,两个孩子,在或垂钓或一起做功课的时候,就不经意间探讨开了。
关于人生的苦短的话题,犹记得,他们第一次开始谈论的时候,还是在书韵小学五年的那年。
商怀桓比书韵足足大了五岁,那时候,他刚刚是个初三的毕业班学生。
但他还是每周不落地会准时到西塘报到,每周六下午,总要跟书韵钓上一段时间的鱼。
书韵说,引诱鱼上钩,就跟很多时候在生活中引诱敌人上当一样,不是仅仅靠你有耐性就足够的,还需要你有一点点技巧。
比如说,她家池塘里养的都是被她放生过、做了无数次上钩实验的鱼精,有过一次甚至多次上钩的经验,它们脱钩的技巧也在经验中逐渐养成。
所以,掉她家的鱼,不能等到它们咬住鱼钩了才能起竿,一定要在它们挂上的时候就起来。
稍迟一点点,鱼儿就有可能吃掉与鱼钩上的诱饵,自己跑掉了。
而刚咬钩的鱼一般又很难钓起,书韵说,她总是有一个习惯,会在鱼儿咬钩的时候,就立刻往下压一压鱼竿,然后再迅速提起。
虽然有时候也会让鱼跑掉,但钓上来的机会,就是比按正常途径钓鱼的商怀桓要多。
那些年从鱼上钩说起,会谈论到一些关于为人处世的问题。
然后有一次,就那么一次,很突然,书韵说了一句:人为什么总要想着算计来算计去,你算计她,我算计你,为这个为那个,到头来,不都是一个死字吗?
商怀桓就当时就回答她说:人生下来就是奔着死去的,谁都不例外,但人总是不甘心的,所以力争在这朝着死亡奔头的过程中活出各自的认为的精彩。在这过程中,大多数人可能会为了生计奔波劳累,而少数拥有大量财富或者至高权利的人,没有生计的困扰,就只能为了维持或者增加自己的财富或者权利而去设计减少他人所拥有的以达到增加自己能拥有的量,因为世界分给全人类的总量是不变的。此消才能彼长,所以,必然会产生算计。于国家是如是,于财团是如是,于个人亦是如是。
毕竟是学识有长短,那时候的书韵未必就能听懂商怀桓拗口的近乎哲理的分析。
但她终于明白了,人总是要死的。
不管别人是怎么成长的,总之在书韵小时候,她始终不认为自己会有一天会死去。
她总是期待,等到她老的一天,也许世界上就会发明一种长生不来的药,然后人们世世代代地永生下去。
或者,等到她老的时候,隐藏在天空中的哪位神仙会突然跑出来跑到她面前,告诉她,她是某某神仙下凡来历劫的,如今劫数已过,她可以重返天庭了。那样,她既拥有了完整的一天,又能够意识形态长期存活下去。她还曾试想过,等到她哪一天当了神仙,就把商怀桓也接到天庭上去。当然,还有尹姨也接上去。
小时候就是这样,不承认死亡。
但是,当“死”字从商怀桓口中说出来,又带着他笃定的语调时,书韵不得不承认,她被点击了。
从来没有人会认真的跟她探讨个“死”字。就连已经去了天堂的妈妈,她都认为,她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看着她。
商怀桓就这么赤luo裸地跟她明说了死亡的必然性。
而且他是她最信任的伙伴,她能不信他的话吗?
那一年,书韵第一次领悟到,生而为人的她,总有一天会死去,什么感觉都没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书韵垂钓的心情骤然被打断,挂着鱼竿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会死,为什么人死后活着的人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也许是一种信念被打破了,书韵失魂了。
让一个刚满十周岁的小女孩突然接受一个死亡的概念,商怀桓也是在看到书韵的反应之后才明白自己说了多愚蠢的话题。
然后他想方设法地宽解他。
她问他,为什么死人跟活人无法用语言沟通,甚至又是她在梦里见到妈妈都不能说上话。
他就连哄带骗地告诉她,但是死人跟死人可以沟通呀,等以后,你老了,也就能跟妈妈说话了。
她那时候很好骗,他一说,她就信了,而且表示,或许可以死死看。
他吓得魂都快飞上天去了。什么叫可以死死看?死了的人还能复生吗?
怕她真会去做傻事,他半真半假地吓唬她,人死以后是不能复生的。而且死人跟活人没法交流,如果她早一步死掉,就不能再跟他一起钓鱼、写字、说话了。什么都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如果她老老实实地活到老,老死以后,他们就可以同葬一个墓穴,到地下去过跟现在一模一样的日子。但如果她这么早就死了的话,等到他老的话,指不定早就把她忘了。
他后来又骗她说,她妈妈已经去了很久了,说不定也已经把她给忘了。
然后他问她,还要死死看吗?
书韵摇了摇头。
从那以后,跟商怀桓同葬一个墓穴很长时间中成了书韵生活中的最大目标。
虽然那时候,她未必就懂得同葬一个墓穴的真正意思。
成长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一瞬之间长大就像是破茧成蝶的过程,短暂却又精彩。
不是在一夜之间,没有电光火石的惊天动地,书韵就那么被长大了。
从那是开始,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永永远远地失去了母亲。也从那时候开始,她学会隐藏、算计、设局等步步为营,只是为了找出母亲当年车祸的真正真相。
成长,有时候比死亡还可怕。
认识死亡的必然性,同样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
思绪翻飞间,书韵已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商怀桓拧着咽喉缓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死亡边缘徘徊回来。
意识到书韵可能真的有想过置他于死地。
要不是他忽然提起“同葬一个墓穴”也许这会儿,他都已经死亡了。
对他来说,心上人要置他于死地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商怀桓甩了甩头,始终不愿意承认却又甩不去真实存在过的一切。
他转过头,猩红的双眼燃气了火焰,粗鲁地撕下自己睡袍的一角,五指张开,摞住书韵双手,将她绑了起来。
凌书韵瞠圆了眼珠,却还没得及反抗,就又被他脚底下抽出来一条曾经用来拖车的绳索,将她送脚踝一路往上绑到了膝盖上面。
他抽了很多的纸巾,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将她扔到车后座上。
他开着车驶出尹氏老宅,一手握着放线盘,一手拉着帮她的绳索。
他疯了,那时候,她意识还很清灵。
。
后来,在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到即将噎气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好像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那是她最后一个隐约。
车门打开的时候,商怀桓虚脱了似的,靠在车门上,连站都站不住,直接依着车门坐了下去。
莫弋斐从宅子里飞奔出来,速度绝对赶得上飞机起飞时的码数。
商怀桓在他家大门外把车停住,就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那时候莫弋斐正给莫冉冉削一个苹果。底下的人陈述时候没有避开冉冉,冉冉心急地推了他一把,他刀子一偏割破了点皮。
却连包扎都来不及。
要是他再迟一步出来的话,他的冉冉就要不顾腿上跳下床了。
莫弋斐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大冷的冬天,又在大晚上,莫弋斐推了推仅仅披了件浴袍的商怀桓,问道:“怎么回事?”
商怀桓气得牙齿都在打颤,哪里回答得了他的问题。
莫弋斐误以为他是冷得打颤,在底下人递过来衣服的一时间,好心地让给了商怀桓。
却被商怀桓醒了神,推着他的衣服,道:“她在车里,把她绑到地下室里去!”
“呃……什么?”
莫弋斐一时半会弄不清问题。
应该是,商怀桓要把凌书韵绑到他的地下室里去吧?
莫弋斐猜夺着打开后车门。
饶是手段如他,也被吓了一跳。
书韵睁着眼睛,却目光呆滞。
小脸涨得通红,明显地缺乏氧气。
塞住她嘴巴的纸巾露在外面的也都已经被书韵的口水给浸湿。
“我的天!”莫弋斐惊呼一声,将纸巾从书韵口中抠出来。
用抠的一点都不夸张,书韵的牙关紧紧咬住塞满嘴的纸巾,湿纸巾粘合在一起就像被捆在一起的一把筷子,承受力量的面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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