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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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英雄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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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棠道:“大哥与灵光乃是兄妹!”

铁中棠满头大汗,涔涔而落,惶然道:“但……但小侄己请人设法尽快为他们完婚了!他两人此刻若是……若是……”

但觉心头一塞,再也说不下去。

夜帝亦自面色大变,颔下长髯,无风自动,双拳紧握,指尖冰冷,口中喃喃道:“这……这怎生是好?”

王屋山下,再生草庐中,已燃起了灯光。

那神秘的草庐主人,正在灯下展视着铁中棠的信笺。

他反反复复,其实早已不知瞧过多少次了,此刻只是呆呆的瞧着信笺出神,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眉宇间却含蕴着一丝悲痛。

这封信上显见是匆忙中写出来,不但字迹甚是潦草,语句也简单已极,但草庐主人却尽可了然。

信上写的是:“前函想必已收悉,弟甚佳,惟因事不能赶来,时机已将至,兄与弟必须倍加忍耐,以待功成。

“送信人一乃夜帝之子朱藻,亦弟之义兄,此人天纵奇才,倜傥不羁,信人杰也,望兄善待之。

“另一乃弟前函叙及之水灵光,兄当已知其身世,当亦知弟无法与之终生厮守之苦衷。

“此番弟令其与藻兄同来,正因藻兄对其情有独钟,弟亟盼兄能将他两人婚事促成,灵光若不愿,兄可婉转相劝,甚至以弟终生不再相见之言相胁,兄才胜弟百倍,想必还另有良策。

“嫂侄子均安,勿念,相见虽已有期,但弟临笔亦多感慨,唯望兄善自珍摄。

“弟中棠叩上。”

朱藻、水灵光与易氏兄妹还在惊奇于这草庐主人身世之奇秘,交友之慷慨,草庐主人已飘然而出。

他含笑望了朱藻与水灵光一眼,眼色已较方才更是亲密,突然走到朱藻面前,伏地拜倒。

朱藻大惊道:“兄台为何行此大礼?”

亦待离座还拜,但却被这神秘的草庐主人紧紧按在椅上。

易氏兄妹与水灵光瞧他突行大礼,也不觉甚是惊奇。

但闻草庐主人恭声说道:“但望兄长莫再以兄台相称,兄长既是铁中棠的大哥,便也是小弟的大哥了。”

朱藻望着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还未说话。

易挺已动容道:“铁中棠?莫非是那近日名动江湖号称剑法之快当世无双的大旗弟子铁中棠么?”

朱藻与草庐主人听得夸奖铁中棠,神情俱是十分得意,有如听人夸奖自己一般,齐都含笑道:“不错……”

水灵光更是睁大了眼睛,道:“你认得他?”

易挺沉吟道:“虽未谋面,但闻名已久……”

易挺忍不住道:“闻得那铁中棠剑下曾胜过紫心剑客盛大哥与黄冠碧月,我兄妹两人本想也找他较量较量。”

朱藻心念一动,道:“莫非贤兄妹亦是……”

草庐主人接口笑道:“红鹰剑客易挺,翠燕剑客易明,亦是彩虹七剑中之名侠,兄长莫非还不知道么?”

易挺苦笑道:“我兄弟昔日本有寻他一较高下之心,但今日见了兄台之武功,方知我兄妹实是浪得虚名。”

朱藻道:“兄台太谦了。”

易明道:“真的,大哥的武功,我们做梦也赶不上,二弟的武功,还会错么,这场架不打也罢。”

易挺微笑道:“我妹子倒知趣得很……”

草庐主人大笑道:“贤兄妹当真是心直口快,其实中棠剑法虽快,也未见能强如贤兄妹……”

朱藻含笑截口道:“不是在下为我那二弟吹嘘,近日以来,他武功实是较昔日精进十倍!”

草庐主人大喜道:“真的?”

朱藻笑道:“在下怎敢以虚言相欺。”

草庐主人满面俱是狂喜之色,仰首向天,喃喃道:“苍天垂怜……我们户中兴已有望了!”

水灵光暗中吃了一惊,脱口道:“贤……贤主人莫非……莫非与中棠乃……乃是同一门户中人!”

草庐主人沉吟半晌,缓缓道:“正是。”

朱藻、水灵光、易氏兄妹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四人齐都失声道:“原来兄台亦是大旗子弟!”

草庐主人瞧了易氏兄妹一眼,苦笑道:“不是在下一直不肯将身世言明,只是……唉!此中实有绝大之秘密。”

易氏兄妹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易明强笑道:“你是怕我兄妹俩把这秘密泄露,所以才一直瞒着我们?”

草庐主人道:“贤兄妹心直口快……”

易明截口道:“我兄妹虽然话多,但若真有绝大之秘密,咱们的嘴里绝不会泄露半个字来。”

草庐主人长长叹了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在下若是再加隐瞒,便是未将贤兄妹视为知友了。”

易明笑道:“是呀,你可不能再瞒着咱们了。”

水灵光讷讷道:“不知你……你究竟是那一位?”

草庐主人笑容突敛,神情变得十分沉重,一字字缓缓道:“在下便是大旗门中那不肖子弟……”

突听“当”的一响,水灵光手中茶杯已跌得粉碎,她目定口呆瞧着这草庐主人,颤声道:“你……你是中棠的大哥?”

草庐主人垂首黯然道:“不错……”

易挺亦自面色大变,惊呼道:“莫非兄台竟是独探寒枫堡,又……又与冷大姑娘巧定良缘的云铿云大侠?”

要知这段事早已流传江湖,成为武林少年豪杰口中一段充满着传奇色彩,也充满着冒险与浪漫情调的轶事佳话。

草庐主人沉声叹道:“在下正是云铿!”

易明痴痴的瞧着他,面上隐隐泛出红霞,喃喃道:“这段事我们早已知道了,不……不想云铿竟是你!”

要知这一种浪漫而神秘的故事,在少女心目中更是多彩多姿。而那悲剧的结果,也更易令少女们神醉。

已不知有多少少女曾为这故事中那多情的男女扼腕叹息,悄然流泪……

易明午夜梦回,也曾幻想过,自己便是那城堡中的公主,在痴痴的等待着那冒险的王子,骑着白马来叩她的窗扉。

如今,这不知曾引起多少少男少女在枕畔玄思流泪的故事中的王子,便在她眼前,易明亦难免心动神驰……

但他心念一转,面色又不禁大变,颤声道:“但……但那云铿岂非……岂非已在大旗门铁血门规下牺牲?”

草庐主人云铿黯然道:“不错!”

众人俱不禁为之惊然失色。

易明面容已变得煞白,颤声道:“那么……那么为何直到此刻,你……你还是活在世上?”

云铿长长叹息道:“这便是我那中棠二弟救了我性命,若不是他,我此刻早已被五马分尸了。”

众人长长透了口气,但面面相觑,仍是说不出话来。

云铿道:“那日,我在门规之下,本是死而无怨的,是以不等家父动手,便反掌自震大灵,以求自决。”

易明幽幽叹道:“你……你真忍对自己下手,若是我……唉!可是再也不会下这么大的狠劲!”

易挺沉声道:“铁血大旗门下弟子是何等人物?怎能与你这自幼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相比?”

云铿苦笑道:“哪知我掌到临头,终是手软……唉!这一掌竟未能取了我自己之性命!”

易明道:“换了别人,也不行的,这怎怪得了你?”

云挫道:“但我那时已存必死之心,是以家父等人走后,我虽醒来,但仍求中棠赐我速死!”

易明道:“铁中棠便是主刑之人么?”

云铿神情黯然道:“我这二弟平日沉默寡言,看来最是冷酷,家父生怕别人下不了手,是以令他主刑!”

易明幽幽道:“有时外表冷酷的人,心里其实却是一团热火,只是平日不易流露出来而已。”

朱藻道:“正是如此,越是此等面冷心热之人,越是多情多义,他虽不轻易动情,但若一动情,便比他人深厚。”

水灵光缓缓垂下了头,黯然忖道:“但他却又为何对我如此无情,如此冷淡……”泪光莹莹,已将夺眶而出。

她却不知,情到浓时情转薄,无情只是多情处。

云铿叹道:“两位说的不错,我那二弟,实是情义深重,我虽一心求死,他却定要我活。”

易明道:“如此……他岂非也犯了你们大旗门之门规?”

云铿黯然道:“不得任法纵情,正是我大旗门铁律之一,犯者亦与叛师通敌者同一罪名!”

易明骇然道:“五马分尸?”

云铿道:“不错!”

众人不禁都倒抽了口凉气,易明道:“他……他竟不惜被五马分尸,也要救你,他……他好大的胆子!”

云铿默然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自是因他与我兄弟之情甚是深厚,但除此之外,还有个最大原因。”

众人不禁又甚觉惊奇,诧声道:“还有原回?什么原因?”

云铿仰首向天,沉声道:“只因他不忍见到我大旗门弟子,世世代代都走向同样的道路,造成同样的悲剧,他立下决心,要将我大旗门的命运从此改变,他要将这连绵数十年的仇恨,在他手中断决!他要使这自古以来,武林中最大的悲惨故事自他这一代终止……”

众人俱都耸然动容,只因直到此刻为止,就连朱藻与水灵光,也不知铁中棠竟有如此伟大的抱负!

云铿道:“是以他要我活下去,好眼见这惨剧的终止。”

易明道:“你……你答应了他?”

云铿黯然道:“我纵有必死之心,我纵不敢违背师命,但听了他竟有如此的抱负,又怎能再拒绝于他?”

易明松了口气,展颜笑道:“这才是男儿本色!”

云铿道:“但那时我伤势颇重,他又无法分身照顾于我,只因他势必要装作已曾施刑,而向家父覆命。”

易明皱眉道:“那怎么办呢?”

云铿道:“当时大雨倾盆,他冒雨急驰数里,寻来一辆大车,将我送至数十里外一个荒村中的野店歇下,一路上连劫了十六家大户,筹集了三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要我在王屋山下安身落足,静养伤势,静候他的消息,然后片刻不停赶回原地,这一夜他往来奔波……唉!委实苦了他了。”

水灵光吃惊道:“他……他竟连劫了十六家大户?”

云铿苦笑道:“不但连劫了十六家大户,还将当地一个土豪杀了,代替我去受那五马分尸之刑!”

水灵光颤声道:“这……这……”

易明却截口叹道:“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便不能再拘泥于小节上了。”

朱藻拊掌大笑道:“好!我二弟做的痛快,姑娘也说的痛快!果然不愧为女中豪杰,真让在下佩服得很!”

易挺微笑道:“就是话太多了些,人家说一句,她便要问一句。”但他自己也忍不住问道:“后来怎样?”

云铿道:“我马不停蹄,到了王屋山,便在这里住下,但这屋子那时却只是两间樵舍,乃是我以三百两银子向个古稀樵翁买下来的,那樵翁拿了这笔银子,便出山开了家小小的酒店,日子倒也过得甚是安逸,直到最近,还不时提三五斤佳酿,寻我来对酌一番。”

说到这里,他沉重的面容,方自露出一丝笑容。

易明笑道:“三百两银子买两间樵舍,那老头子自然感激你的……但不知又是谁将这樵舍修成如此精致?”

云铿道:“我在这里住下之后,竟有两个月未曾得到他的消息……唉!那时我真是为他担心。”

水灵光面上也泛起了一丝朦胧的微笑,轻轻道:“那时……那时他正在沼泽之中,已遇见我了。”

云铿道:“不错,到后来他才命人将这事告诉了我,要我安心,还为我送来一笔为数颇为可观的银子。”

语声微顿,笑道:“这银子也就是在你那里寻得的。”

水灵光恍然道:“他将这银子分做了好几份,又将每一份的用处都告诉了我,但只有一份银子,他是做什么用的,我始终都不知道,他也不说,直到现在……”嫣然一笑,接道:”现在我才知道了。”

朱藻大笑道:“现在我也知道了,方才我还当你是个退隐的绿林豪杰,是以居室才有如此华美。”

云铿微微一笑道:“他便是要我以此银子,修筑居室,结交朋友,还为我送来两个童仆,好奉茶待客。”

水灵光笑道:“那是他自粉菊花处买来的。”

云铿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但自那日在雨中分别之后,我却始终再也未曾见过他了,不知他此刻……”

朱藻笑道:“他此刻不但武功精进,身子也安好得很。”

云铿展颜一笑,道:“他本与我约好,在这两日里必来探望于我,却不知又有什么事耽误了?”

朱藻这才将铁中棠近日的遇合,简略说了出来。

这一段曲折而离奇的故事,云铿固是听得动魄,唏嘘感叹,易氏兄妹也不禁为之目定口呆,舌矫不下。

过了半晌,易挺方自苦笑道:“如此人物,端的不愧为当世奇男子,可笑在下方才还要寻他一较身手呢。”

易明笑道:“幸好咱们认识了云大哥与朱大哥,否则若真要与他打将起来,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于是云铿摆上酒菜,为客洗尘。

当日晚间,大家都己歇下,云铿却寻了水灵光,步入竹林,道:“二弟还有件事要你做,你可知是什么?”

水灵光眨了眨眼睛,道:“不知道。”

云铿苦笑道:“你口里说不知道,心里必已知道。”

水灵光眼圈儿忽然红了,垂首道:“他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但……但我绝不嫁给别人!”

云铿道:“朱大哥当世奇才,文武双全,可说是……”

水灵光幽幽道:“我不是说朱大哥有何不好,但……但比他再好十倍百倍的人,我也不嫁!”

云铿怔了半晌,长叹道:“我也知你对我二弟实是情深义重,但……唉!造化弄人,却偏要叫你两人谊属兄妹。”

水灵光泪珠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云铿沉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两人既……”

水灵光顿足道:“找什么都不嫁!”

云铿又自默然半晌,缓缓道:“你莫忘了,你此刻也是大旗门的子女,便该为大旗门设想……”

水灵光道:“我一生不嫁,与大旗门又有何关系?”

云铿叹道:“话虽如此,但大旗门若想中兴,便需要天下英雄相助,似朱大哥那样的人物,更是万不可少。”

水灵光睁大了眼睛,道:“你……你要我为了大旗门的恩怨而嫁给他,好教他为我大旗门出力?”

云铿肃然道:“不错!我大旗门若能有夜帝之子加入,情势必将完全改观,有许多秘密亦将从此披露!”

水灵光流泪道:“大旗门凭什么要我牺牲?”

云铿厉声道:“只因你是姓铁的后人,只因你也是大旗门子女,这就是上天之旨意,亦是我大旗门之铁律!”

水灵光身子一阵颤抖,垂首低泣起来。

云铿胸膛起伏,过了半晌,方自沉声叹道:“你可知道,大旗门为了这纠缠之恩怨,历代已有多少子弟牺牲?但百年以来,我大旗门下前仆后继,从无一人退缩,你既生为大旗子女,亦是你的不幸。”

水灵光哭声更是悲恸。

云铿目中似也有泪光莹然,长叹又道:“何况,你既为二弟之知己,便该知他一番苦心,便该助他完成他的抱负!”

水灵光痛哭着道:“但……但……”

云铿道:“你如此做了,不但乃是为大旗门尽了你一份为子女之责任,也是为了他,你若真的对他好,为何不能为他牺牲?何况,你这牺牲,比起别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大旗门弟子的辛酸痛苦,你难道不知道?大旗门的历史,本就是以男子的鲜血与女子的眼泪写成的!”

这一句句话,像是一根根鞭子无情的抽在水灵光身上,又像是一根根尖针刺满了她的心。

在这无情的鞭鞑下,谁能不动心?

水灵光垂首低位,良久良久,突然抬头道:“好!”

云铿实未想到她突然答应,倒不觉一怔,道:“什么?”

水灵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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