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三娘笑道:“你真是聪明极了。”
风九幽道:“我又不想生病,学什么病维摩拳!”
麻衣客哈哈笑道:“你懂的什么,我这病维摩拳,取的乃是……”忽然想起风九幽这话乃是故意要套自己话的,否则以此人武功、身份,又怎会说出这样的外行呆话来,心念一闪,立时闭口不语。
风九幽大笑道:“算你聪明!”
原来这病维摩拳,取的乃是“天女散花,维摩不染”之意,对方招式纵如漫天花雨缤纷,也休想有一瓣沾得了他。
维摩拳、仙女阵,相生相克,维摩拳之长,正是以少胜多,以静制动,单独与一人对敌,反显不出威力!
铁中棠苦研七日,将这维摩拳之精义全部牢记在心,只是招式之变化,仍无法运用自如。
黑、白、司徒笑三人,若是一开始便一起攻上,铁中棠不能变化招式,必将落败无疑。
但开始时黑星天一人动手,正好给铁中棠喂招,等铁中棠招式稍熟,又多了个白星武来给他试手。
等到司徒笑上阵之时,铁中棠非但己可从容抵挡三人,更悟出了招式间不少精微之变化,揣摸出维摩拳以静制动之精义,是以便不必大避大闪,只是卓立中央,端的有如中流砥柱一般。
司徒笑等三人之招式,虽如大河狂涛奔腾而来,但遇着这中流砥柱,立刻飘流四散,不成格局。
风九幽又瞧了半晌,冷冷笑道:“不错,这拳法委实有点门道,但这种有败无胜的拳法,也只有这傻小子才会去学。”
与人动手,只守不攻,岂非有败无胜,风九幽这句话,实是说入众人心里,麻衣客却仍一笑,道:“你等着瞧吧!”
一言未了,只听司徒笑大声道:“盛大娘、盛世兄,你两位今日莫非是瞧热闹来的么?”
紫心剑客盛存孝方待说道:“以多胜少,盛某不为。”哪知他还未说出口来,盛大娘已一跃而起。
原来盛大娘方才吃了个暗亏,心中实是又惊又忿,此刻暗道:“咱们以四敌一,难道还怕宰不了这小子!”
当下一顿拐杖,当头一拐,向铁中棠击下。
盛存孝阻挡已自不及,司徒笑笑道:“盛大娘远攻,咱们近取,上下左右,远近交攻,你还往哪里走!”
四人但觉精神一震,齐声喝道:“你还往哪里走!”
要知这四人在江湖中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以四敌一,已大是丢脸,若再被铁中棠生还,更是颜面无存。
是以四人一心,都想将铁中棠立毙当场还可稍挽颜面,是以下手更是毒辣,拳掌足杖,一起往死处招呼。
铁中棠脚步一错,身子仿佛突然扁了,间不容发自掌杖间滑了出去,左掌掌缘在黑星天眼前一扫,跟着便封住白星武招式,右掌却平平在盛大娘铁杖上一托,这一托本是乘着拐势,丝毫不现火气,但盛大娘掌中拐杖被此力一引,呼的一声,竟向司徒笑、黑星天两人扫了过去。
这一杖本身力道已是惊人,再加上铁中棠一送之力,更是威猛无侍,司徒笑,黑星天敢硬挡,翻身退出五尺。
黑星天大怒道:“这算什么!”盛大娘不觉老脸一红。
司徒笑却知盛大娘此招乃是不由自主,道:“少说话,多动手!”三人俱都恨透了铁中棠,恶狠狠一起扑上。
麻衣客大笑道:“你知道么,这就是以少胜多,以守胜攻的法子,谁说这拳法有败无胜?”
他似也学了司徒笑那一套,这话明虽讽骂那风九幽,其实却是向铁中棠指点拳法中之精义。
铁中棠悟性本就极高,闻言心念一闪,便已恍然。
但见白星武一招“毒蛇寻穴”击来,铁中棠左掌反手一招,力透掌背,白星武招式不由自主被格得斜歪出去,却正好去挡盛大娘铁拐,两人齐都一惊撤招,铁中棠左掌恰好赶到在盛大娘杖头一引,盛大娘铁仗便呼的向司徒笑横扫出去,这时铁中棠右掌已将黑星天双掌引向司徒笑。
司徒笑眼见盛大娘一杖,黑星天双拳竟向自己身上打来,大惊之下,不及思索,一招“野马分鬃”反击两人。
但听“砰”的一声,司徒笑、黑星天两人竟对了一掌,各各被震开数步,盛大娘虽然硬生生顿住拐杖,但仍收势不及,杖头也扫上了司徒笑肩头,司徒笑痛澈心肺,噗的跌倒,霎眼间头上已疼得满是冷汗。
众人见铁中棠仍是一招未攻,对方四人却自相残杀起来,且已有一人倒地,不禁又惊又骇,又是好笑。
李剑白少年心性,更是拍掌大笑起来,道:“你四人纵觉以四故一,不好意思,那也不必自己打自己呀!”
司徒笑咬一咬牙,反身跃起,道:“在下无妨,莫着了这厮道儿!”
四人铁青着脸又自攻上。
但铁中棠此刻已得拳法精义,骊珠既得,精神陡长,只用了封、格、引三字诀,便将四人引得兄弟相杀,朋友互斫。
麻衣客哈哈大笑道:“对了对了,就是如此,你方才若能练到这地步,不必脱衣服,七仙女阵也可破了。”
铁中棠此刻才知那七仙女阵破法原来如此,自己方才那衣服脱的实是有些撒赖,面颊微红,道:“多谢前辈。”
麻衣客道:“不必谢我,谢你自己吧!”
这两人一问一答,只有彼此了然,旁人却听得莫名其妙。
司徒笑等四人招式已越来越弱,只因自己使出的招式,大半招呼到自己人头上,是以谁也不敢再下狠着。
突听白星武轻唤一声,原来他又被盛大娘扫着一杖,左手抚着右肘连退七步,亦是疼得满头冷汗。
盛大娘跺一跺足,将铁杖“当”的一声掷在地上,道:“这臭小子有邪法!”转过身子,竟自大步走了。
场中只剩下黑星天、司徒笑两人,而司徒笑亦是肩头受伤,两人手上虽仍不停,心里早已胆寒。
突听风九幽冷冷道:“这也算是打架么?丢人!”
“丢人”两字出口,他枯竹般身形也已飞起,不知怎样一掠,但闻两声惊呼,司徒笑、黑星天已被他夹颈抛了出去。
但他力道拿捏得仍是极有分寸,司徒笑、黑星天仍可双足落地,两人对望一眼,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风九幽上上下下瞧了铁中棠几眼,道:“江湖中出了这么个少年高手,风四爷竞不知道,嘿嘿,真是丢人。”
铁中棠听他夸奖自己,也不觉谦虚道:“过奖!”
风九幽冷冷接道:“此事若是传将出去,我更难看,看来我今日只有杀了你,让江湖中根本不知有你这人,也就罢了!”说到这里,似觉自己想的甚妙,抬起头来,得意的大笑起来。
铁中棠微笑道:“既是如此,请动下吧!”
风九幽见这少年居然如此沉得住气,竟不动怒,倒也吃了一惊,上上下下又瞧了几眼,道:“不得了……了不得!”
卓三娘笑道:“休气不到人家,有何不得了?”
风九幽道:“瞧这小子崆峒派头,再过几年,岂非活脱脱又是个夜皇帝,唉,今日更是非宰了他不可。”
卓三娘笑道:“你敢么?你不害臊么?”
风九幽格格笑道:“你比我还想宰他,你以为我不知道,臭小子,闪电风梭都想宰你,你不如先自杀算了。”
铁中棠笑道:“如此说来,你两人不如一起动手吧!”
风九幽道:“你那几手,也只能对付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晚辈,要用来对付我们……嘿嘿,我不说了。”
铁中棠道:“谁要你说,快动手吧!”他面对江湖传说中鬼怪般两大高手,心中虽惴惴自危,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本是他的天性,哪知却歪打正着,风九幽暗道:“不好,瞧这小子如此托大,莫非还有煞手?”
忽然大笑道:“臭小子,风四爷与你动手,是存心欺负你……好徒弟,快来替为师教训这小子。”
原来此人最是欺软怕硬,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架,卓三娘笑道:“对了,徒弟不成,师父再上也不迟。”
那少年秀士却是说打就打,一句话不说窜了过来,动手就打,一打便已连攻七掌。
卓三娘笑道:“师父是个慢郎中,徒弟却是急先锋……哈,想不到这小子也是个急先锋。”
原来那少年秀士招式虽快,铁中棠身手却比他更快,手腕一抖,就已变了三招,底下还又加上了一脚。
在场之人,无论武功强弱,都不禁暗赞:“好快的手脚。”
两人以快打快,看得人眼花撩乱。
风九幽瞧了卓三娘一眼,怪笑道:“别的不说,再过几年,你这‘闪电’两字的名号,总得让给他了。”
卓三娘面色一沉,笑容顿敛,风九幽三番几次斗口,都输给了她,此番见她被自己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语,不禁大是得意,又自狂笑起来,卓三娘冷冷道:“你笑什么,你徒弟命已快送终了,你还笑得出来?”风九幽大笑着转动目光去瞧场中恶斗,笑声果然渐渐微弱。
原来七仙女阵与维摩拳相生相克,铁中棠既已深得维摩拳之精义,学一反三,便又将七仙女阵之招式了然于胸,但见他此刻所使俱是进手招式,虽未真个脱衣,但姿态却与脱衣一般无异,那出招部位之巧,变化之奇,端的令人匪夷所思,再也捉摸不透。
那七仙女阵之招式,虽是七人同发,但他身手之迅急,又何止比那些锦衣少女快了数倍。
此刻他双拳挥动,竟宛如有数人同时发招一般,发招虽有先后之别,但望之却有如一起击来。
那少年秀士虽是名师之徒,却再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怪异之招式,只是仗着身法轻灵,四下闪避。一到目前为止,铁中棠出手虽快。轻功终是还不如他,轻功本是铁中棠拿手本领,此时他别的武功精进,轻功反而成了他最弱之一环,是以他虽居上风,但一时之间还是未能得手。
麻衣客又缓缓说道:“守之不攻,失之柔庸,攻而不守,失之暴躁。攻守兼备,动静相生,便可胜了!”
铁中棠灵机一闪,右手自内向外划了个半弧,五指挥洒而出,左手如拈花枝,轻轻向外曳引,消去了对方招式。
少年秀士只觉自己攻出力道突然无影无踪,对方招式却已急攻而来,大惊之下,双拳合拢,急振而出。
这一招以攻为守,力道强猛,果是妙着,风九幽抚掌大笑,道:“好徒弟,好一招乾坤一击!”
笑声未了,只见铁中棠右掌一缩一引,看似有气无力,却又将对方那般刚猛的一招引开,左手自右而左轻轻一旋,斜削对方双肘,这接连两招,果然已将七仙女阵与维摩拳融而为一,正是攻守兼备,动静相生,于拳法而言,这两招已可算是登堂入室之绝着。
少年秀士踉跄猛退数步,风九幽愤然变色,麻衣客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风梭门下,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少年秀士面上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突然暴喝一声,以拳直抢中宫急进,正是力拼生死之孤注一掷。
铁中棠心念一闪,不闪不引不避,踏步进步,双掌急迎而出,原来他斗得兴起已浑忘了藏拙敛锋,免得打草惊蛇之事,竟有心要借此一试自身真力,众人齐都耸然动容,麻衣客失声呼道:“不好!”
他本知道铁中棠内力真气并不高明,怎能敌得过风梭之门徒,却又阻止不及,方自顿足扼腕,暗怪铁中棠竟不知以己之长击人之短,反而以己之短迎人之长,哪知他一念还末转完——
“砰”的一声大震,接着一声惨呼,一条人影仰天飞出,鲜血随着身形洒落地面,远远跌在一丈开外。
再一看,铁中棠却仍卓立当地,目光闪动兴奋之光,这一来不但麻衣客大出意外,众人更是群相失色。
麻衣客暗暗思忖道:“他招式进境奇速,那是因为他悟性特高,但他内力精进如此,却又是为了什么?”
这道理不仅是他,谁也想不出来的。
那少年秀士昏迷在地,满身鲜血。
风九幽知道徒弟被人重创,却连望也不望一眼,卓三娘笑道:“你不去瞧瞧你那宝贝徒弟么?”
风九幽冷冷道:“本门中阴柔功夫,他偏偏学不会,却只学会这些拼命的功夫,这种人原本该死,瞧他作甚!”
铁中棠暗道:“这种狠毒师父,只有让沈杏白拜在他门下,才是相得益彰!”转目一望,这才发现沈杏白竟已不见。
他方才在外面还明明瞧见此人,此刻却已不知所终,心头不觉暗暗一惊,只因沈杏白武功虽不高,心计却是歹毒无比。
就在这时,突听麻衣客大喝一声:“不好!”接着,一阵奇寒澈骨的柔风无声无息向他袭来。
铁中棠身子一凛,已知中了风九幽暗算,大惊之下,急退数步,再也顾不得别的,盘膝坐下。
耳畔只听得麻衣客怒道:“身为武功宗师,做的却是这些小人勾当,你难道不怕丢人现眼么?”
又听得风九幽阴森森笑道:“风四爷不过试试他,出来闯荡江湖,能不能眼觑四路,耳听八方,谁知他这般不中用。”
接着,掌风呼啸,显见两人已打得甚是激烈。
铁中棠又惊又怒,又是惭愧,但此刻他身子己如落在冰窖之中,浑身不住颤抖,牙关响个不停。
他暗惊忖道:“好厉害的九幽阴风……”不想再想别的,只望能将阴寒逼出体外,当即调息起来。
但他说是不想,又怎能不想,先想那夫人犹在方舟中相候,又想到自己一伤,场中已是强弱悬殊,麻衣客已有性命之虑,再想到司徒笑等人眼见自己受伤,正是复仇良机,怎容得自己安静调息。
一时间,但觉万念奔腾,纷至沓来,哪能运功逼毒,
但他想得的确不错,卓三娘笑道:“风老四武功不灵,只会暗算,怎会是小皇子敌手,看来我只有出手助他了。”
她口中虽在骂着风九幽,招式却己向麻衣客击出。
风九幽怪笑道:“骂的好,骂的好……”两人合击,都想乘着里面厉害人物还未出来之际,先将麻衣客制住再说。
麻衣客以一敌二,十数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
那边水灵光犹自昏迷未醒,原来那黑衣妇人怕她刺激过度,是以伸手点了她黑甜睡穴,让她好生安息。
少年秀士却是真的昏迷,赤足汉瞪着眼睛,木立当地。
司徒笑、黑星天对望一眼,两人也不说话,齐齐展动身形,向盘膝打坐的铁中棠移了过去。
铁中棠听得有脚步之声移来,自己却已无力抵挡,不禁暗叹一声:“罢了!”
突听一个黑衣妇人道:“你两人要作什么?”
司徒笑陪笑道:“没有什么!”
黑衣妇人道:“没有什么,便站在那里莫动!”
司徒笑腹中暗骂,知道今日这机会错过,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向铁中棠复仇,但他先前早已见过这些黑衣妇人之武功,果然不敢再动一动,暗中虽然满心恨毒,面上还装着笑脸。
铁中棠方自暗中松了口气,突听耳畔有人道:“加强运功!”接着,又有一只手掌紧贴在他后心之上。
原来他方才退步,正好退入那些黑衣妇人之中,这一掌便是黑衣妇人相助于他。
刹那之间,他只觉一股阳和之气自后心传入,自己体内方自得来之真气也随之发动。
要知他体内真气,本属至阳至刚,否则那位夫人周身经脉也不致被烧得如受针炙,此刻一经发动,已足以将那阴寒之气逼出,何况还有后心之助力,只见他头顶宛如蒸笼一般,不住有丝丝白气冒出,身了便随着温暖。司秆笑等人瞧得又惊又怒,知道他体中阴毒片刻间便将尽数被他逼出,众人咬牙切齿,不知黑衣妇人为何要来助他?
片刻间铁中棠体内真气便已运行两个周天,面色立变红润,心口便立刻泛起惊异之情:“这些黑衣妇人为何要来助我?”
但他还未曾说出话来,耳畔却有人缓缓道:“你不必惊异,也不必问我,今日后速至常春岛便知一切。”
铁中棠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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