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东方传统的“天人合一”的思想,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拿来用用,受到西方文化———包括饮食文化———影响的东方跟着西方的风潮到处乱跑,也跟着倡导着与自己实际不相符的生态饮食。试想想这些转型期的国家何尝注重过环保问题?健康问题更需要的是医疗设施,而不是精耕细作的传统农业生产方式,这样只会让更多人饥饿———这是题外话。
所以,提倡生态饮食是一种态度,接下来找的理由却大可不必,可以直白地说要唤起对自然的味觉、要将被工业食品污染的体内清洁打扫……但是,别说那么多关于环保的理由,并且自说自话地让这个理由占据高位———不过这个理由是最合适占据高位的———成为这场所谓运动的口号,一边开着大排量的汽车,一边去购买一袋原生态种植的小米。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8期P36
铁人精神作者:吴淡如
大约半年前,有位担任美食记者的朋友打电话给我,他说有家以日本“料理铁人”为号召的法国餐厅开张了,他刚品尝过,觉得名厨所做的日式法国菜实在太精致美味了,请我一定要试试看。
在他一再叮咛之下,我请了几个朋友到该餐厅吃饭,中午的套餐一人份超过台币一千五百元,还桌桌客满。名不虚传的是,从前菜、色拉到主食,视觉上都很迷人也都能够满足我们的味蕾。朋友不忍我太破费,点的还是最便宜的迷迭香烤鸡,连一道听起来很平凡的料理,还是做得皮脆肉嫩,美味极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有位朋友请我吃饭,问我想到哪家餐厅?舌齿间余韵犹存的美味,唆使我再度光临。
出乎我意料的,这天中午,餐厅里只有两桌客人。
我点了一样的套餐。
一道一道名称相同的菜送上来之后,我的表情越来越尴尬。菜肴长相略“相似”,但口味全不如。我对美食并不吹毛求疵,但深觉“今非昔比”:色拉的酱汁完全走味,而烤鸡像泡在回锅油里的海绵、明虾也应该在冰箱休息了一个礼拜才出来见客,我很后悔没有跟朋友约在麦当劳就好。
餐厅经理走过来客气地问:“味道还可以吗?”
我也很委婉地问:“厨师和刚开张时不一样吧?”
餐厅经理面露歉意,送了两客甜点。遗憾的是,连甜点也跟上次的味道有天壤之别。
难怪“人满为患”的景象已不复见,其实,顾客的味觉是骗不得的。一般顾客们只要感觉自己上当过一次,就不会再当冤大头了。
日本人称行业中的杰出人士为“铁人”,从字面上解释,是跟钢铁一样撑得久、不变形。没想到,百炼钢到台湾来没几个月也会化成绕指柔。
各行各业不都如此:由盛转衰、后继无力的关键点,在于自我要求不足:声名一响,开始目中无人,而声名一跌,态度就随便了起来。而能持久声名不坠者都有两把尺,一把尺维持旧有质量,名为“自律”,一把尺度量自己是不是还有进步空间,叫做“成长”。
自律不变的本质,激励成长的可能,才是铁人精神。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8期P13
他为什么被拒签作者:赵春
一年多前,朋友结束了在新加坡的考察观光,准备返回国内。没想到,就在即将登机时,朋友却被机场工作人呐礼貌地拦下:“对不起,你现在不能登机。”
“为什么?”朋友吃了一惊,“我的机票有问题吗?”
“机票没有问题,但登机不行,因为你还有一本从图书馆借阅的书没还。”
最终,朋友还是错过了那次航班,一个星期后,他才得以搭乘航班回国。
事情并没有就此画上句号。今年,朋友的女儿到新加坡一所大学读研究生,大喜过望之下,朋友自然要亲自送女儿一程,可是,当他办理赴新加坡的签证时,却再次遇到不小的尴尬在最后环节,他被拒签了。
朋友很候知道,自己符合出境的一切条件却终被拒签的原因是什么。不久之后,他知道了答案。原来,他被拒签的缘由,就在一年前那本没来得及归还的借书上面。这是女儿出国后告诉他的,女儿还告诉父亲,象他这样有过不良记录的人,除非以后换一名字,否者很难再迈进新加坡的国门。我曾多阅人多次听朋友提起过这件事,朋友显然很在意它,每次讲述之后,朋友都会感慨:新加坡的高素质,就是被这么“管”出来的。
相似的故事还发生在香港。一位与我相识的公司老总,在去香港谈一单生意时因为不熟悉当地的右行车道,驾车时违反了交通规则。迅速赶来的交警撕下罚单递给友人,这位友人却将一盒好烟连同罚单一起塞到警察手里,驾上车子扬长而去。他天真地认为这件小事完全可能如此摆平。可是,他错了。拒缴罚款的他在一个星期后,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令他惊愣的是,他居然以两项理由被起诉:一是拒缴罚款,二是贿赂警员。事后,朋友在他的心到博客中原原本本地记下了这件事,他还说:在他的印象里,香港原本只是一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通过这场“官司”;他对这座城市产生了一种敬畏。使”东方明珠” 熠熠生辉,不仅是充盈的物制和繁荣的经济,更有昌明的法制和公职人员的廉洁。
两位友人的际遇,让我想到很多。的确,他们所遭遇到的种种尴尬,仅仅是由一本书一张罚单造成的,但这一本书和一张罚单背后的东西,却值得我们深思。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8期P27
四个男人一身西装作者:石一枫
受访人:王业北京某大学四年级本科生湖北人22岁
采访人:石一枫王业是一个瘦小的男生,头发刚剪过,四六分,但剪得生硬了些。身穿棕色的化纤棉衣,牛仔裤已经分辨不出颜色了。很多生活不富裕的大学生都穿着这种批发市场买来的衣服,冬装大概一两百块钱就能解决一身。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对自己的衣服很尴尬,不停地把棉衣的衣襟摆弄来摆弄去,手在牛仔裤上蹭着。
我是农村来的,这你可能也看出来了。看不出来?这么说就不实在了吧。当初我们宿舍的四个人刚见面,谁是农村的谁是城里的,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对城里来的小李说:“你生活不能搞特殊化啊。”这话是好话,我们也跟着笑了。但我笑得挺辛酸的,不知道另外两个兄弟什么感觉。
我们一个房间,只有小李是长春的,他家里好像是银行的干部,条件挺好的,一身耐克、苹果之类的名牌。其他三个都是老少边穷,这就是农村包围城市。
不过得承认,小李是个好人。刚混到一起,他就请我们吃饭,就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大家喝了十瓶啤酒,气氛很火热。
进入了找工作的时间,大家都忙着考试面试。考试还好办,面试最困难。那就是西服。人家说女人有一件衣服,一辈子只穿一次,那是婚纱,男人的西服也差不多 ——上了班以后,有谁会成天那么笔挺呢?可是现在面试就得穿西服,大公司面试穿西服,小公司更得穿西服,越不用穿西服的地方越得穿西服。越没起色的地方越得穿西服,不穿的话,人家觉得你不重视,你自己也心虚。没办法,买。
可是根本买不起。商场里,一般的都得三千多,好点的得上万。批发市场有二百多的,那是民工西服,跟乡下人一样,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家说,穿那样的西服就直接到建筑工地去找工作好了。
只有向小李借了。小李有一身登喜路,那是专门为工作投资的。刚开始大家都开不了这个口,后来老董心一横,说:“小李,别的事不好意思麻烦你,这次实在得求你帮忙了。”小李很激动地说:“你要是说求,我就不帮你。”老董很感动,说:“管你借西服。”小李很痛快就借了,他说他的面试还早,把担架留给更困难的同志吧。这让大家都很感动。
老董穿着西服,看起来就不像老董了。我们三个,都有隐隐的愿望,都愿意看起来不像自己。老董的面试据说是很成功的,走时精神焕发,回来神采飞扬。我们看着“有品位”的老董,大家都动了念头。我说:“老董,你看你,穿着西服有了感觉,都舍不得脱了吧。”老董立刻把西服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好。
第二个借西服的是小钟,他要去面试的是一个国家机关。小钟的个子矮,穿着小李的西服显得大,但是即使拖拖拉拉的,也是有品位的拖拖拉拉。几天以后我去一个公司面试,也穿着小李的西服。我对着镜子摆着造型,真是人靠衣装啊。
自从开了这个头,我们一旦面试,就穿着小李的西服去。想起来有点可笑,过去人穷得一贫如洗,才一家人轮流穿着一件衣服出门呢。现在没有那么穷了,也轮流穿一件衣服。老董引申道:“我们真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这样说,大家又感动起来,感到真是好兄弟。小李开玩笑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们可以穿一件衣服,可不能追同一个女人。”大家笑得非常响亮。
但是再往下,事情又变味了。面试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经常是同一天,两三个人都要面试。假如小李面试,自然没得说,他的西服他先穿。但小李没有面试,其他两个人又有面试的时候,应该谁穿呢?老董说:“摸扑克好了。”有一天,小钟没有摸到黑桃,但他可怜巴巴地和老董商量:“你不是特别看重这个面试吧?我今天要去的公司很重要的,也许会要我呢,我已经过了两轮了。”老董虽然把西服脱了下来,但是说:“下不为例。”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有小李说: “你们尽管穿好了。”
从那时候起,我们曾经嗤之以鼻的潜规则回来了。老董、小钟和我觉得应该报答小李,洗衣服、打水的时候,我们会有一个人说:“小李,你去看看女朋友吧,我帮你好了。”而帮助小李的人,往往就是今天穿西服的人。小李刚开始还不好意思,但是女朋友、打电脑、看电影的诱惑对他非常大,几次以后,他接受得很坦然了。我不舒服得很,我想,我们不是说好了君子之交的吗?怎么一件西服就让人变得这样快。
但是只能这样,因为找工作太重要了,西服太重要了。那天小李先向大家预约了:“明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是一家银行的北京分行,我要穿西服。”大家都说:“好好。”恰好我第二天要去一家公司,已经是第三面了,到了决定性的时刻。前两次都穿着西服去的,这次没穿,人家会不会认为我不重视了呢?如果这么功亏一篑,那就太可惜了。我想,找工作是一辈子的事,西服也就是一辈子的事。为了一辈子的事,我只能求一求小李。
我避开别人,偷偷对小李说:“小李,我们商量一下。”
小李说:“什么事?”
我说:“明天你几点面试?”
小李说:“十点。”
我说:“凑巧,我八点面试,也很重要。能不能先让我穿一个小时,我出来就把西服给你送回去?”
小李说:“你就算一出来就回学校,大概也来不及。我还要从学校去银行呢。”
我几乎绝望了,说:“我带着衣服去,面试完了就去银行找你,在厕所现换下来,给你穿。”
小李居然说:“好主意。”
事情就这样说好了。可是计划很完美,实际却往往出差错。到了第二天,我穿着西服去面试,面试完了只有八点半,就赶紧往小李面试的银行赶。为了不耽误他,我几年来第一次打了车。可是快到银行的时候,却赶上堵车了。车足足有二十分钟没有挪动几米。那边小李已经发短信催促了,我急了,就下了车跑起来。我跑了足足两公里,为了抄近路,从一条到处摆摊的小胡同跑过去。可是跑得太匆忙,没看见周围,把一个人的蔬菜摊撞翻了。我先看看西服,好在没有事。这时候不能耽误时间了,只能赶紧跑。摊主还在破口大骂,我就飞快地跑了。但跑了不远,就被人拦住了。原来这里摆摊的人都是一伙的,他们被我惹急了。我知道我做得是不对,可是我有特殊情况。人家可不管,他们就把我揍了一顿。
那天我没敢去银行找小李,因为西服已经被扯烂了。一个兜像屁帘一样掉下来。我也不敢回宿舍,因为耽误了别人后面的面试。我在街上游荡了一天一夜,正是冬天,我顶着大风,哆哆嗦嗦地走,身上穿着一万块钱的破西服。
后来是宿舍里的三个哥们儿一起出去找我,在学校门外的网吧找到了我。本来我打算在这里再过一夜的。看见破西服,老董和小钟什么也没说,小李还是大大咧咧地说:“我那工作,没有西服也没关系,去了我才知道,那儿的领导有一个是我妈的熟人,我妈已经从东北打电话说好了。”
小李说,他就是光着去,也能进那家银行。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我觉得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另两个兄弟。在宿舍,我自己把自己孤立了,跟谁也不说话,也没人再跟我说什么了。后来小李没有又买西服,因为他果然被那家银行录取了。老董、小钟和我也找到了工作。录取我的就是那天去面试的地方。都找到了工作以后,大家又成了兄弟,有说有笑,吵吵闹闹的,可我总是想起那件西服。我过去打算,头两个月的工资先给家里买点东西,我还有个弟弟上中学呢,母亲的眼睛不好,连花镜都舍不得配,但现在我打算,先给小李买一身西服。虽然他可能不需要了,但我一定要给他买一身西服。
后记:一个多月以后,王业给我打来电话,说他给小李买了一身西服。下个月就可以给他母亲买花镜了。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8期P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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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扼杀了哀愁作者:迟子建
现代人一提“哀愁”二字,多带有鄙夷之色。好像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了,“哀愁”就得像旧时代的长工一样,卷起铺盖走人。于是,我们看到的是张扬各种世俗欲望的生活图景,人们好像是卸下了禁锢自己千百年的镣铐,忘我地跳着、叫着,有如踏上了人性自由的乐土,显得是那么亢奋。
哀愁如潮水一样渐渐回落了。没了哀愁,人们连梦想也没有了。缺乏了梦想的夜晚是那么的混沌,缺乏了梦想的黎明是那么的苍白。
也许因为我特殊的生活经历吧,我是那么的喜欢哀愁。我从来没有把哀愁看做颓废、腐朽的代名词。相反,真正的哀愁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是可以让人生长智慧、增长力量的。
哀愁的生长是需要土壤的,而我的土壤就是那片苍茫的冻土。是那种人烟寂寥处的几缕鸡鸣,是映照在白雪地上的一束月光。哀愁在这样的环境中,悄然飘入我的心灵。
我熟悉的一个擅长讲鬼怪故事的老人在春光中说没就没了,可他抽过的烟锅还在,怎不使人哀愁;雷电和狂风摧折了一片像蜡烛一样明亮的白桦林,从此那里的野花开得就少了,怎不令人哀愁;我期盼了一夏天的园田中的瓜果,在它即将成熟的时候,却被早霜断送了生命,怎不让人哀愁;雪来了,江封了,船停航了,我要有多半年的时光看不到轮船驶入码头,怎不叫人哀愁!
我所耳闻目睹的民间传奇故事、苍凉世事以及风云变幻的大自然,它们就像三股弦。它们扭结在一起,奏出了“哀愁”的旋律。所以创作伊始,我的笔触就自然而然地伸向了这片哀愁的天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