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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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粉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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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建南还说,当年沈秋卖淫出事后,沈秋老妈去找他们家帮忙,刘至诚的父亲讲原则,不帮忙无所谓,但刘至诚不应该到处宣扬。难怪,我当年在沈秋母女俩拍胸口担保:卖淫的事绝不会传到成都去。因为当时重庆媒体报道这新闻时,姓和名都没提,只说是某高校女生,但我一回成都,别人争先恐后告诉我沈秋在广州怎么了。我知道刘至诚中学时代追过沈秋,他可能有酸葡萄心理。

    林未晏还在惊叹:“太不可意议了,完全看不出来,沈秋会做这种事”

    我马上盯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在王建南伤口上撒盐。

    我在医院只住了两天。

    在林未晏的关怀和照顾下,这两天里我能感觉到一种恬淡的幸福。

    不过这幸福好像不是还不是发自肺腑,更不足以刻骨铭心,可能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需要找一找相濡以沫的感觉。

    但很可惜,医生说我一周之内都不能做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我问她做爱算不算?

    她当场就白了我一眼,又看一眼林未晏;估计是心怀嫉妒;也不跟我说清楚到底算不算,难怪老百姓对医疗单位的意见特别大。其实也做不成。林未晏明天就到上海出差。

    星期一,我回到办公室,报社那笔欠款的最后期限马上要到了。

    一到公司就和刘至诚通了电话,把我和王建南的意见大致说了一遍。

    刘至诚要我中午去他办公室一趟,见面详淡。

    他一向喜欢把重要的事情安排在办公室洽谈,说是显得很正规。

    看得出来,他比较重视王建南的意见,让“诚东文化”破产赖帐的事大有回旋余地。

    中午,我到了刘至诚办公室,在他面前仔细把王建南对这件事的意见说得清清楚楚,我说,风物长宜放眼量,现在我们公司虽小,但毕竟做了几个不错的策划,在业界已经有点口碑,以我和王建南的能力,明年就可以上一个台阶,不必把这30万放在眼里。最近绵阳那个case,现在已经做了一个很完美的草案…

    我还没把准备的说辞全部讲完,刘至诚就已经叫财务和保安到银行取钱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在王建南面前有交待了。

    91

    站在凯莱帝景大厦18楼窗前,我舒展眉头,俯瞰着繁华的城南社区,远处的“波士顿花园”已封顶,正像王建南广告文案上写的那样,富丽堂皇、高贵典雅。

    “我要早知道你头被车门撞破了,就不用麻烦你跑这一趟。”刘至诚在我背后显得很关切地说。

    “无所谓,已经不痛了。”

    “听说你上周抱着一支破鞋痛哭流涕,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啊。”我说。

    破鞋?难道是指林未晏?刘至诚思想竟然这么封建。

    “汪会计和小叶都说亲眼看见,你不会被车门一撞就撞出失忆病了吧?” 

    “不是破鞋啊,新卖的名牌皮鞋,嗨,这件事比较复杂,以后慢慢给你说。”

    “公司老总跪在办公桌底下,和一个高级主管抱头痛哭,这很不利于公司发展,以后你要重视这个问题。”

    刘至诚的话说得有些道理,我只好说以后一定会注意。

    不到一个小时,财务经理回到了办公室,递了一个纸包给刘至诚。

    刘至诚很潇洒地把一个纸包扔到我手上,然后说:

    “里面是11万,你先放好。”

    这是什么意思?是给我的?刘至诚说:“你和王建南的想法很幼稚,不要像他一样书生气,现在凭空多了11万,何必东想西想,发展才是硬道理。”

    我说我很难向王建南交待,如果这笔欠款不结清,他马上要和我们翻脸。

    刘至诚笑了,笑得很轻松。他说:

    “向东啊,我一直看得起你,你可以到我们来一起做,也可以支持你再做一家广告公司,你和王建南混在一起有啥子出息嘛。”

    我问他为什么我多拿了一万块。

    刘至诚说,他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最近现金有点紧,希望我理解,再说生意终究是他拿出来做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大头。

    拿大头是什么意思?我背心已经冒出了冷汗,嗫嚅了半天我说:

    “王建南那边我咋个交待?”

    “如果他要翻脸,正好让他翻脸,有了钱你还会缺朋友吗?”刘至诚的笑容变得更灿烂,在他的胖脸上久久荡漾着没有散去。

    “他的那10万块呢?”

    刘至诚的笑容突然收敛下来,好像觉得我脑壳里面有包,简真没有一点理解力。

    突然间我马上懂了,全部懂了!

    果然算得太精了,为了20万就可以把两个朋友踩在脚下,一个千万富翁也会干得出来。 

    长期以来,我一直以为在我们三个人中我是坏,我才是流氓。没想到他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刘至诚比我要流氓一百倍。

    “当初不是说好每人10万,基本的信用总要讲一讲吧。”我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信用,当然要讲,做生意咋个不讲信用呢?但是,信用必须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才可以讲,人会不会和猪讲信用?我和你讲信用,是看得起你。”刘至诚的话说得重心长。

    “不讲信用,总该讲点良心吧?”我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讲出这句话。

    “良心,你也配和我讲良心!”刘至诚很愤怒,重重地拍看桌子说:“我恐怕比你们两个人的良心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你们为社会做过啥子事,‘西中’的琴房是谁捐建的,还有…这些我不想说了,向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不是脑壳被撞出了毛病,算了,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刘至诚的表情很痛苦,觉得我简直不可救药,完全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

    “儒商风范”——看着刘至诚头顶上挂着的几个烫金行草大字,我一阵目眩神迷。

    头又开始隐隐着痛,仿佛之间我也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成都粉子》之二十四:

    92

    站在刘至诚豪华的大办公桌前,我紧紧抱着他给我的11万块现钞,各种情绪在我脑袋里进行激烈的布朗运动:兴奋、痛苦、悔恨、愤怒、忧伤等等让我完全抓不住主题。

    疼痛中我终于抓住一样主题,当然就是粉子。

    粉子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刘至诚刘董事长,主要是因为他自信,男人只要够自信,很多女人就容易被搞得昏头转向,大粪就可以变香精,干燥就可以变湿润,软弱就可以变坚强。

    刘至诚今天就自信得吓死人,显然这11万是要我卖身求荣的钱,如果我接受,就会和他的事业接“鬼”,和他一起飞黄腾达;这11万也是我出卖朋友的钱,如果我接受就会永远失去一位这个哥们。

    我今天必须做出决择,这11万其实是一块喂狗的骨头,我们都是一条狗,上次在那位陈局长面前刘至诚是,今天我是,我们都需要大块大块的骨头。

    11万太诱人了,我紧紧抱在怀里。

    王建南那种人肯定不会这样做,他肯定会把这一块骨头扔回去,甚至还要骂一句“滚你妈的蛋!” 

    我不是王建南,我不打算这样做。

    不是没有勇气,是我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

    最后,我“非常感动”地和刘至诚握手道别,说我回去好好一定要好好“反思”一下。

    把车开出凯莱帝景大厦,我只做了后面一件事,我拨通了刘至诚的手机,然后在电话里亲切问候了一下他的老妈。

    “你娃想找死!”

    刘至诚简直没有想到,他在电话里的声音穷凶极恶、气急败坏。

    是的,刘至诚刚才太自信了,在女人面前需要自信,在男人面前其实没有必要,他低估了我和王建南对某些事的认同,正好他也经常低估某些女人一样。

    11万虽然诱人,但我刚好能抵挡得住,如果110万就很难说了。

    我打算明天把这笔钱还到报社帐上,再用苹果机抵一部分欠款,重新找一个会计,把所有财务往来查清楚,欠的债一定要还,该追讨的20万元一定要追讨,如果必要,可以到工商局修改公司章程,大不了两败俱伤。

    我刚才把钱扔到刘至诚的脸上也行,但会很麻烦,首先要在他办公室打一架,如果平时我肯定会这样干,但今天我脑袋有伤,没必要意气用事,先保住公司的合法存在再说。

    车过人南立交桥,我往东拐向望江小区,回到家王建南不在,我打开衣柜的密码箱,把钱放了进去,然后给王建南打了电话。

    我想把今天的事详细和他说一下,他一定会赞赏我的做法,一定会在电话那头感激得热泪盈眶。

    他在电话里说,他正在公司外面吃饭,手机快没电了见面再谈。

    我说晚上在沈秋的“昨日重现”等他来。

    93

    “沈秋在不在?”我问。

    还不到9点钟,我就走进了“昨日重现”咖啡吧。

    服务生说秋姐刚走,我感觉到有些失望。

    我问秋姐还回不回来?服务生说一般情况下都会。

    回来就好,我打算把今天在刘至诚面前的义举好好跟她和王建南说一说,让沈美人对我另眼相看,要让她对当年说我“像一个叛徒”的话感到后悔。

    我要了半打啤酒,等了半个小时王建南才赶过来。

    王建南屁股刚落下,我就眉飞色舞地把今天和刘至诚之间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我失望沮丧到了极点,王建南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很平静地看着我。沈秋这婊子又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让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找到。

    王建南一点也没有表扬我的意思,好像觉得我这样做完全应该,甚至这样做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仅没得到表扬,他甚至还批评我,说我当初太贪婪了,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是的,我们都清楚,这件事的最坏结果可能是玉石俱焚:也就是说虽然剩下的债务全部算在了他刘董身上,但还不还款他也许还有周旋的余地。而我和王建南将从公司一无所有、两袖清风地滚蛋,半年的心血全部泡汤。

    我后悔不迭,居然端起了酒杯,把医生的话抛在脑后,反正林未晏今天已经到上海出差了,她不可能知道。

    王建南安慰我说,最坏情况出现的机会很小,毕竟刘至诚一个人顶下这个广告公司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除非他存心跟我们斗气,再说就算如此,凭我们以前的业绩,还可以从头再来。

    已经10点半了,估计沈秋不会再回来。

    半打啤酒都已喝完,在王建南的劝阻下我喝得很少,他的酒意却在郁闷中被勾引起来,我只好请他到别处去。

    我想起了一个地方,我最近一直很想再去。

    在“卡萝酒吧”一坐下。我就想起了那天算命人说的那两个字,也想起了本来应该和王建南好一场的女孩敏敏。

    我提起敏敏那件事,王建南说其实不能怪我,大家都太着急。

    “只有红姐不着急,一年多不给你打电话。”我说。

    “红姐走上这一步,说明她在一些大的事情上看穿了,在一些小事上没看穿。”

    我知道他的什么意思,比如说红姐当年拒不接受王建南的钱,因为她认为这样做就玷污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就成了妓女,王建南就成了嫖客。其实如果她把这种事看穿,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也不用走上绝路。我借题发挥,对王建南说:

    “对感情应该有原则,但也要有灵活性。”我接着劝他说:

    “你在公司里从不下水,在圈子里显得太另类,很多客户会一直把你当外人,对我们的发展不利。再说你以后还要为红姐的女儿付一些经济责任。”

    “我对这种事并不反感,我们情况不一样,我只是觉得嫖娼没太大意思。”王建南说。

    王建南的话我当然理解,他可能是不想浪费钱,这理由让我觉得十分受用,于是接口说:

    “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你喜欢就留下,不喜欢马上走。”

    “先喝酒吧。” 他说。

    很久没有这样爽快地和哥们一起喝素酒,没有粉子的诱惑,只有重新找回的友谊,而且我还觉得,下午以来一直还隐隐着痛的脑袋,现在居然然一点也不痛。

    转眼间,一打啤酒已全部喝完。

    “你现在想不想和沈秋一起?”我又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我真正爱过的女人只有沈秋。”

    “不会嫌弃她当年卖淫?”

    “不会,其实一个女人重新去爱的时候,她又拥有了贞操。”

    “那你咋个到现在还不接招?你们在一起会很不错。”

    “她需要一些准备。”

    “是不是离婚需要花钱?”

    “和钱没关系,心理上的准备。”

    “心理准备?”

    我张大了嘴巴。简直莫然其妙,相爱是一种很幸福的事,又不是像红姐一样去跳府南河,怎么还需要“心理上的准备”。

    王建南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狠狠喝了一大酒,接着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她们只对爱情动心,对男人无动于衷,这样的女人并不少,你只是不注意她们而已。”

    94

    我已经有些明白了。

    我想起了和沈秋在一起时,她言谈举止间流露的一些细节:她常常顾影自怜的样子;我和刘至诚讲段子时她愠怒的表情,她有时看着王建南却又略显呆滞的眼神。

    我知道这种情况叫“精神恋”,这样的女人在80年代特别多,越美的女人越容易搞精神恋,我朋友张乐的姑妈是当年的大美人,48岁了依然光彩照人,80年代成都文化界有一半男人为她疯狂,她一直没结过婚,也从没见她和任何一个男人真正在一起,张乐说他姑妈可能还是处女。不过她们当然要恋爱,她们的恋爱方式其实是把男人对自已的爱做为一面镜子,通过镜子的反射来爱自己,男人的身体必须远离。

    这样的爱很可怜,以前有位台湾女作家最后用一条袜子自杀后,有人说那就是“精神恋”带来的悲剧。

    男人的精神恋更糟,多数是爱撒娇,爱吸毒,经常玩失踪游戏引起别人重视,刘至诚有一点这种倾向,我现在祝愿他撒娇致死。

    沈秋玩精神恋最倒楣的是王建南,他老公倒是可以找到外遇。,

    我也理解了,难怪我和王建南上次碰见沈秋老公和小甜甜在一起时,他显得那么宽容。

    “沈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我问王建南。

    “你还记得当年在歌乐山吧,我们那时候很幸福。”

    “她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幸福的女人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女人各不相同,你想过没有以沈秋的姿色,她可以在高级酒店被男人包起来,会被抓起来劳教吗?”王建南重重地放下杯子。

    我想起糖酒会认识的女孩“小沈秋”,那天晚上她也算是卖淫,她当然不可能被劳教,不仅不会,正如刘至诚说的那样,她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那沈秋是在什么地方?”

    “在火车站最低档的旅店,男人只需要花10块钱,一包烟的价钱啊,就可以”王建南的话近乎哀嚎。

    只花10块钱!太好了,我怎么没碰上这种好事。该死,我脑袋可能真被撞成了一个混蛋。不堪回首,难怪这么多年来王建南决不再提起这件事,难怪沈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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