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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苏暖从他的神情中感到了无边的杀意和血腥，他突然不再是那个锋芒外露的阴柔少年，而是真真切切地显示出以后那个一怒屠城的模样来，只是随意的笑容和轻描淡写的一瞥，就让苏暖感到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血色的幻境，四周都是人们临死前的惨叫和悲切的呼声，粘稠的鲜血在空中飞溅沾满了她一身一手。
肖君和忽然觉得身边有些不对劲，他侧头一看便发现苏暖和颜晖二人神情不对，他猛地一推二人，将他们推了个踉跄，同时大喊：“暖儿！颜晖！”
眼前的幻象忽然消失，苏暖往前踉跄了几步站住身子，那种被无尽杀意充斥身躯的感觉让她一阵心悸，她再次抬头小心翼翼看向任逍遥，他却已经转身飞快走了，苏暖一下子捂住自己胸口喘起气来，她有些惊恐道：“任逍遥，要杀的不仅仅是这些人啊。”
她和颜晖的眼神对上，刚刚他两一起被任逍遥拉进了幻想中，都感受到了任逍遥的心意，所谓折辱，竟然不仅仅只是芙蓉仙子这几个直接攻击了荣霓裳的，哪怕只是只言片语间对荣霓裳不敬之人也在任逍遥的死亡名单上。
苏暖快速回想这一天中听到的话，有议论之前荣霓裳陷害芙蓉仙子一事时对她言语轻蔑的，有好事造谣说荣霓裳故作清高行为不检的，有肖想荣霓裳愿得一夜温存的……这些人，统统是任逍遥杀意所指。
这，虽然还不至屠城，但区别……也已经不大了。
荣霓裳身为倾国倾城榜副首，不知有多少对她有过幻想，这些人竟然也被任逍遥视作该死之人，在杀死芙蓉仙子和她的帮手们后得了任逍遥那一瞥后，如今整个女娲城中到处是被血红标记指向之人，放眼望去，这城中起码有一半的人被任逍遥杀意笼罩，而这些也是苏暖他们要杀死的人。
很快肖君和、伶舟沫也看到了城中这诡异的景象，两人都非愚笨之辈，不过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肖君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但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之前的行为显然已经触动了阵法的变化，他们如果此时停手也不知道今日过后阵法会如何变动，若无变动，他们还要重复今日的行为，若是阵法因为触动了变化而不会继续时光回转，从这小半月来看，他们最终也不得不按照任逍遥设定好的路线前进。
“走吧，不要犹豫了。”肖君和低声道，他忽然握住了苏暖的手，诚恳道，“暖儿，你若下不去手便不要动手，我们来就好。”
苏暖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抽回自己的手，她不去看肖君和，只淡淡道：“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走吧。”
说罢，苏暖带头向人群集中的地方走去，一场杀戮就此展开。
但事情并没有苏暖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战斗了几场后就被女娲城的修者们围捕了，这个三千多年前女娲城的规矩虽然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但在城中大开杀戒这种事情显然依然被禁止着，而苏暖他们也没想到这个阵法所形成的女娲城竟然如此逼真，这会就连娲皇族的管理者都出现了，他们的行动不再顺利，就算这些魂魄没有生前那么厉害且不是神力的对手，但他们毕竟人多，苏暖四个人此刻差不多是跟整个城市为敌，就连那些凡人看到他们也会大喊大叫起来，颜晖几人的灵力消耗得很快，更让人紧张的是在这个阵法中他们的灵气补充得非常慢，现在完全是靠苏暖备量充足的丹药在支撑着。
苏暖因为身怀神力，消耗倒是比他们小得多，但这样下去总也不是办法，丹药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候颜晖三人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苏暖的神力也不可能无限使用下去，更为重要的是，这一阵破了之后还不知道阵外是什么情况，他们总不能那般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孤注一掷。
还有一点让苏暖等人也十分头疼，这会全城都在缉捕他们四人，那些被杀意标记的人也拥裹在人群中对他们发起攻击，要想在人潮汹涌中准确杀死目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的进度越发慢起来。
忽然颜晖脸色一沉：“那个人……”
苏暖百忙中抽空看过去，见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修者——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这段时间他们困在这个城中，也许这个男修只是被苏暖无意间多瞟了几眼所以有印象——他的头顶也有任逍遥的杀意标记。
但颜晖却说：“这个人之前被我杀了。”
“什么？”肖君和虽然没空去看那人，但也听到了颜晖的话，话中意思他如何不懂？顿时吃惊地大叫起来。
“晖哥哥你肯定？”
“嗯。”
苏暖眼风在人群中一扫，果然又找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其中便有她最先杀死的几个人。
“他们……他们……会复活？！”苏暖不敢相信地喊道，被她这么一提醒，伶舟沫和肖君和也在人群中找到了几个被自己杀死的人，他们如今又生龙活虎地混在人群中，浑然不记得自己刚刚死过，而面前被他们围捕的四个人正是杀死他们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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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因果（18）（）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苏暖头皮发麻，虽然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人”实际上只是魂魄，只要在阵法中魂魄会再次醒来也没有什么，但看到那些刚刚鲜血四溅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让人感到有股凉气从心底升起来。
但很快苏暖就没空管这些了，她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瞟了一眼已经斜斜挂在城西墙头的太阳，苏暖问出的问题让所有人心底一沉：“太阳要下山了，时间会回流么？”
如果时间回流，他们今日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是白费？然而看看还分布在全城的杀意标记，他们还在这儿被围攻得难以动弹，这样下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敢在今日时间结束前杀死那些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果然当时限一到，苏暖几人一阵眩晕后发现自己又站在了第一日出现的街头，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
滥杀带来的压力让几个年轻的修者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苏暖现在简直想当街躺下就此睡个天昏地暗，她叹了口气，率先振作起精神道：“走吧，直接去琅嬛雅苑。”
又是一次重复，任逍遥同样在他们杀死芙蓉仙子等人后变脸，城中密密麻麻的杀意标记出现，苏暖看着那些鲜红如血的标记，咬牙道：“今日分开行动吧。”
肖君和不太情愿，但若按昨日那般他们只会再次重蹈覆辙，看着苏暖眼中无法掩盖的疲倦之情，肖君和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最后他只好狠狠点头：“放心，这次我们定会成功。”
四人各选了一个方向出发，没多久女娲城中的人也行动起来，他们兵分四路开始围捕苏暖四人，尽管是分成了四路，但苏暖并没有感觉压力变小，毕竟围攻之时能攻击到她的人就那么多，虽然总人数变少了，但实际上她遭受的攻击并没有减少。
想来那三人的处境比她更为不妙，苏暖一时分神没能躲过一道法术，幸好神力自行防御她才没有受伤，苏暖忽然想到，若他们中有人失手死掉了会怎么样呢？会像这些魂魄一样复活吗？还是……他们也会变成这些魂魄中的一员呢？
这么想着，苏暖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她不顾战斗激烈将灵识散开去，在城中寻到了另外三人，正巧看到颜晖被一柄刀刃斩在肩膀上。
苏暖不由惊呼，颜晖之前是直接被她从祭坛上抢出来的，身上的东西早被虞家搜走了，现在这几个颜晖正在使用的阵盘还是他们三人勉强平凑出了一些材料所制，加上苏暖将那方镜花水月阵盘也还给了颜晖，他才有了一些防身之物，但这种临时拼凑的阵盘自然没有之前颜晖精心制作的效果好，如今看来颜晖是他们四人中情况最危险的，那些拼凑而成的阵盘已经有两个碎掉了。
另一方面阵修对战斗环境的要求最为苛刻，这种阵法未成已被围攻的局面对于阵修来说极为不利，苏暖的灵识紧紧盯着颜晖，只觉心急如焚，她猛地一招逼退周围之人，身子高高跃起，背后双翼展开直奔颜晖而去。
不过眨眼间她就落在了颜晖身前，此刻也顾不得误不误伤了，苏暖灵剑一挥一道巨大的剑影已经飞出，攻到面前的人惨呼连连，他们面前顿时清空了一片。
颜晖在苏暖从天而降时神色一沉，但他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压住了体内汹涌的金光，轻声道：“拖累暖儿了，对不起。”
苏暖回头嫣然一笑：“晖哥哥，你我之间说这种话未免太过生分了。”
她说罢再次回头，看着面前被她一招震慑有些犹豫不决的人群，心知这样的震慑不会长久，时间在飞快流逝，苏暖心底已有决断。
她忽然飞上天空，神力如潮水涌出，几息之后整个女娲城中已经布满了苏暖的神力，这一下让她体内的神力耗去了九成九，唯余一丝支撑着她不倒下。
灵识将分散在城中其他地方的肖君和和伶舟沫层层包裹，苏暖清啸一声，神力随着震动，须臾之间整个女娲城中已是惨叫连连，鲜血迸溅，又是三息之后，整座女娲城中已是尸山血海，除了苏暖一行四人再无一人站立。
喧闹的城中忽然变成一片死寂，肖君和和伶舟沫似乎愣住了，好一会才慢慢向苏暖这个方向走来，却也在距离苏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都停住了脚步，两人抬头看向还悬停在半空中的苏暖，神色间十分复杂。
“暖儿……”肖君和一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而他开口只是因为看到苏暖的表情下意识的开口，实际上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只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苏暖沉默地慢慢落回地面，背后双翼化为无数光华散落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犹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她的模样，不知为何肖君和心尖一阵颤抖，他想上去像以前那般去拉苏暖你的手，可身体好似被什么固定住了，僵硬到无法回应他的指挥。
站在苏暖背后的颜晖忽然迈步上前，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轻轻环住了苏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苏暖的发鬓，这个儿时经常出现的动作似乎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苏暖，她的神情一阵恍惚，侧头去看颜晖，然后笑了笑，轻声道：“晖哥哥，我没事。”
此刻女娲城外日头西沉，离阵法中时光回溯的时候又快要到了，四人在尸横遍地的城中等了一会，眼前的一切忽然破碎，整座女娲城的消失了，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尸山血海也不见了，苏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重新回归了沉寂，等待再次有人闯入眠月楼后重新“活过来”，她悄悄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良久后才慢慢握紧了拳头。
在黑暗中等待了片刻，一线光芒从某处落下，接着就似揭开了一道幕布一般，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四人眼前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夏雪湖、鸣音山……苏暖和肖君和对视一眼，这是古荒州上大名鼎鼎的一个去处，是许多结为道侣的年轻修者很喜欢去的地方，也是传说中任逍遥和荣霓裳的定情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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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因果（19）（）
颜晖沉声道：“我们已进入第二重阵法了。”
苏暖点点头，看来这眠月楼中的阵法都是跟任逍遥和荣霓裳有关的场景，之前是相遇，这次是相许……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以血腥为结尾呢？
四人出现的位置在距离夏雪湖有一点点距离的地方，这次没有城墙来分隔阵法边界了，他们身后干脆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壕沟，也不知道若是掉下去了会怎么样。
阵法有这么明显的指向性，苏暖四人自然只能往夏雪湖方向走去，说起这夏雪湖和鸣音山在古荒州上本就是大名鼎鼎的风景区，不论是凡人还是修者，一旦沾染了情爱之事便会同样迷信，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情侣到来，只为了求一个白首到老。
只因这夏雪湖中生长着一种很特别的妖兽，这种妖兽说来和赤藻妖有一点像，亦是个体极小极弱却繁殖能力极强，总是以群体的形式出现，但这种妖兽却是十分罕见的毫无攻击性的妖兽，它们每年夏天的时候会大量繁殖，在短短四个时辰内就会从幼体成长为成熟体，一旦成熟后这些妖兽便会跃出湖面，在空中极快地生出细细的雪白绒毛来在湖面上飘荡，又在半个多时辰后绒毛脱落，本体重新落回湖中。
因此每年夏天，夏雪湖周围就如落起了大雪一般，细细的白色绒毛一团一团的就像雪花一样落下，落在湖面和岸边上厚厚一层，却又不似雪花冰冷，那场景十分梦幻，深得情侣们的喜爱。
而一旁的鸣音山更为神奇，这座山中有许多互相连通的洞穴，而这些洞穴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只要在其中一个洞口说话，即便只是耳语的声音，也会完整无误地从相通的另一个洞穴中传出，据说这是因为鸣音山底下沉睡着一只喜传话的耳妖之缘故。
但鸣音山上这些洞穴却又不是一成不变的，互相连通的山洞总会在人们毫无察觉地时候出现变化，因此那些年轻的修者道侣们十分热衷于寻找到相通的两个山洞然后在山洞两头互相告白，还传说这样两个相爱之人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虽然苏暖觉得这种话毫无根据且十分无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夏雪湖和鸣音山的风景真的很美。
阵法中的夏雪湖正是每年夏日“雪花”纷飞的时节，轻柔的白色绒毛漫天飞舞，苏暖忍不住抬手捉住了一点绒毛，却发现它落在自己手心后不久就化为一点透明如水晶簇的东西，只有绿豆般大小，但晶簇根根分明，反射的阳光透出七彩光芒来，十分美丽。
肖君和也伸手笼住了一些飞舞的绒毛，看着它们变成了一团一团的晶簇说：“这晶簇也被来夏雪湖的情侣们视为幸运之物，每年夏天都有许多人专门到这儿收集这些晶簇制成首饰卖给那些情侣，不过许多人还是更愿意自己来收集寻找这些晶簇，你们看，这些晶簇都是五根晶簇为一枚，但据说极为偶尔的也会出现九根晶簇为一枚的，若能寻到便证明两人的爱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暖往掌心中的晶簇看去，果见那晶簇是五根，她又接了一些绒毛，结果也一模一样。
几人并不知道任逍遥和荣霓裳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着，绕着夏雪湖走了大半圈后，终于看到前方有影影绰绰地两个身影，不是任逍遥和荣霓裳又是谁？
苏暖四人小心滴靠近了些，但任逍遥和荣霓裳二人却好似完全没看到他们，两人只是并肩立在湖畔，荣霓裳微微低头看着掌中落下的洁白绒毛，而任逍遥则在一旁深情地看着荣霓裳，那目光中的柔情仿佛能将人溺死。
苏暖等人停在离任逍遥和荣霓裳不远的地方，刚刚站定便听到任逍遥宠溺地道：“霓裳，这些普通晶簇有什么好玩儿的，待我寻一枚幸运晶给你。”
幸运晶，便是大家对那种罕见的九支晶簇的称呼。
荣霓裳抬头看向任逍遥，亦是情深款款满脸幸福的模样，她轻轻摇了摇头：“逍遥，你毋需为我做这些，我已经十分欢喜了。”
任逍遥低头吻了吻荣霓裳的额角：“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霓裳，我要将最好的都给你。”
说罢，任逍遥大袖一挥，深红的衣袖卷起一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