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夕岚想了想说道:“确实长得蛮好看的,他既然来了咱们穆府族学,一定有机会见到的”
穆识月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姐妹私下里竟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讨论一个男子,这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吗?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窗下闭目养神的穆知颜,她很好奇这个二堂姐是不是就是来睡觉的。
实在是不想再听有关孙一鸣的事情,穆识月连忙转移了话题,问向挨着自己坐的穆卿临:“刚才在慈严堂听二伯父说大堂兄要出去游学?”
穆卿临和穆宸谦是一母同胞,自然很亲厚,闻言情绪就没有那么高昂了,低声应了声是,“听母亲说等祖父的寿辰过了大哥就要出发,也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
第18章 秀竹堂有异()
穆老太爷的生辰是在七月初,每年穆老太爷的寿辰远在京师的大伯父和六叔是不一定回来的,只是今年穆老太爷是五十岁整寿,说不准那两房人都会回来。
躺在窗下假寐的穆知颜也许是实在无聊了,整理了衣摆也站起来向聊得正欢的妹妹们走来。毫不见外的指使着穆识月身后的菱烟给她倒茶,还赞赏的点点头说:“你这丫头的手艺真是不错,比汀兰的还好”
汀兰是穆知颜的贴身丫鬟,这几日常跟着穆知颜去秀竹堂,和菱烟还有絮儿都已经熟悉了。闻言并没有什么不忿之色,倒是菱烟听见夸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穆卿临对这个二堂姐是崇拜加嫉妒的,本来她的母亲陈氏管着穆府的内院,在一众姐妹中自己都是拔尖的,可是自从穆知颜回来后,她那周身的气度和偶尔流露的才情都是自己所不及的。再加上大伯父身居高位,总是比自己更有优势一些。
穆知颜也不是爱与人接触的人,所以两人的接触也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自己八面玲珑的性子,遂主动搭话道:“我前日听母亲说祖母已经给二姐相看了好几个人家,好像还约了一家过几日去龙兴寺听普智大师讲经,先预祝二姐能有个好归宿了”
穆知颜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茶是好茶,不过氛围不合心意,淡淡的开口道:“四妹有心了,这些我竟都不知道,多谢四妹的祝福了”
穆知颜已经十二岁了,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定亲的姑娘总会被人说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穆老夫人是真的着急了,大张旗鼓的给穆知颜张罗亲事。但也仅限于凤阳,若不是出了夏家那档子事,靠着穆家的声势和穆大老爷的地位,在京城更能找到个不错的人家。穆老太太是真的不能理解自己这个孙女的性子,说稳重却能打散自己的亲事,说莽撞平素又是谨言慎行,真真是个怪人。
几位姑娘又在竹林玩了好一阵才散了今日的这一场茶话会,因除了住在芳歇院的穆识月和穆景云,还有住在正院的穆知颜,其他几位姑娘都住在东园,所以只有他们三人告辞离开。
出了东园,燕姨娘身边的丫鬟迎面走过来,穆识月的眉毛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她现在对于燕姨娘和穆景云的接触非常敏感,只要两人一接触她就有一种背后冒凉风的感觉。
穆景云和那丫鬟在旁边私语了几句就过来告辞,“二姐,六妹,我姨娘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先行一步去看看,对不住了。”然后福了一礼带着自己的丫鬟迆迆然的走了。
穆识月悄悄的给絮儿使了个颜色,絮儿性子活,一下子便明白了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第一次有窥探燕姨娘母女的情绪,絮儿不由得小兴奋一下,悄悄落后众人半步,从另一侧的廊庑下折身走了。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穆知颜的眼睛,穆识月本也没想瞒着她,这内宅之中若是没有点手段又怎么能走的更长远,这个道理她相信穆知颜也是明白的,否则上次她也不会提醒自己堤防燕姨娘了。
穆识月没有立即回芳歇院,而是去了秀竹堂,好像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真正的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今天莫名的心里有点乱,已经回府好几日了,却是力不从心,想做的事无从下手,是自己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雨后的秀竹堂别有一番风味,空气里满是玉兰花的清香,偶尔还会有残留的雨滴从宽厚的叶片中滴落下来,心神都仿佛被这种肆无忌惮的清爽渲染了。
穆识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用力的吸回去,打量着雨后的秀竹堂。这几株玉兰树对着正门东侧的廊庑,廊庑延伸向北,然后是一排倒座房并一个垂花门,来秀竹堂这么多次,好像从来没有去过里边那一进的院子。
哥哥这时候应该正跟着由师傅读书,回芳歇院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好好逛逛这秀竹堂。
打定主意的穆识月让跟在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去看看那道垂花门有没有上锁,菱烟看了看紧闭的院门问道:“姑娘是想进去瞧瞧吗?这秀竹堂荒废许久,也只一个月能有人打扫一回,恐怕会脏了姑娘的衣裳”。
好奇心正胜的穆识月欢快的说了声“无妨”,就看见那个查看门锁的小丫鬟向她摆手后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表示这门没有上锁。
穆识月提起裙摆向前走去,口中还道“我就去看看,走吧”。身后跟着的菱烟和另一个小丫鬟就一起随着她向里进的院子走去。
走进去,入眼的是两棵年代久远的银杏树,树形高大枝叶茂密,没有专人打理也能长得如此茁壮可见生命力之顽强。
再往内看去,不无意外的三间正房加两侧厢房,之间靠着两道抄手游廊相连接,标准的内宅格局。因为无人居住,所以除了进门处的两棵树院内再无绿植。
初来的兴致一下子没有了,穆识月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无聊的拉着树枝,没有再进去,一览无余本也没有进去的必要。
菱烟在一旁感慨:“这也太冷清了,还好院内没有杂草,不算荒废”。
穆识月失了兴致无精打采的说:“回吧”。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脚步突然顿住,向着一侧抄手游廊和正房相接的方向猛地转过头去,轻声喝道:“什么人?”
身侧跟着的丫鬟们俱是一惊,朝穆识月看着的方向望去,青砖黛瓦,廊柱笔直,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菱烟跨步挡在穆识月的身前,小声的问:“姑娘可是看见什么了?”
穆识月疑惑的皱皱眉,她刚刚回身的瞬间明明白白的看见一道皂色的身影从抄手游廊深处闪过,看看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头,她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深探了。
遂摇了摇头到“是我眼花了,走吧”,率先出了院门。
菱烟谨慎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追着穆识月走了,出门后不忘吩咐小丫鬟将门关好。
穆识月满怀心事的回了芳歇院,她确定没有眼花,只是自己一个小姑娘不敢深究其中缘由。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既然能出现在那处闲置的院子里还隐在暗处,定是有什么不可为人知的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虽然不是君子,但在自己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敢也不能冒险的。
第19章 敲打丫鬟()
回到芳歇院刚刚坐下,絮儿就掀帘子进来了,她看了看在一旁正整理着盥洗器具的小丫鬟,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来服侍小姐就可以了”
絮儿虽只有十岁,但自小跟着姑娘长大的情分是不一样的,做久了大丫鬟的她不经意的也会流露出一丝威严,当然,这仅仅是相对于那些小丫鬟而言的。
菱烟正拧着帕子,知道絮儿这是有话要和姑娘说,识趣的放下拧了一半的帕子抬脚也要走出去。
穆识月看到了就出声道:“菱烟留下”,这两个丫鬟前世都跟着她出生入死,她自然是放心的。
菱烟听到了感激的冲穆识月屈膝一礼,她知道这是姑娘对自己的信任。姑娘向来是个淡然的性子,对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是一视同仁,看不出对哪个更亲厚一些。
可今日,小姐的举动明白的表示着对自己的信任与重视,这不得不让她心生感激,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心尽力服侍自家小姐的心。
穆识月不知道自己意外的一个举动就轻易的俘获了一颗忠心,于她这只是知人善用罢了,知道絮儿和菱烟的秉性她才放心的托付。
既然要着手守护穆家,给自己挣一个好未来,身边的人就一定要得用。
她身边的几个人,絮儿性子活泛,菱烟稳妥持重,至于白露,虽然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应大小事宜都是由她统管,可她的忠心还有待观察。
而穆识月要做的事情很多,只有这几个人是不够的,所以下一步,她还要更多的培养自己的势力。眼下,就先从身边的人开始着手吧。
絮儿平时和菱烟的关系本就是不错的,所以见小姐把她留下了并没有什么忌惮,走到穆识月的身边低声的说:“小姐,燕姨娘有了身子”。
这事穆识月已经听穆知颜说过了,所以并不意外,只是当时身边的人都离得远,后来穆识月也没有告诉她们。
絮儿见自家小姐波澜不惊的样子也摸不准她是不在乎还是已经心里有数了,又接着道:“刚刚老爷回院子里来就被燕姨娘请了去,老爷进去不大一会儿燕姨娘就昏倒了”。
穆识月不屑的扬起了一侧的眉毛,这是明显的套路吗?装昏倒、请大夫、查出有孕,高门大院里的小妾都爱玩这一手,在京城的几年,相同的戏码每年都得上演几出。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很有效。果不其然,絮儿接下来的话顺理成章的应了穆识月的想法:“常大夫来后,就诊出燕姨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老爷高兴坏了,直说这是此次回家最好的礼物”。
穆五爷膝下只有穆辰琦一个儿子,还是个病儿,即便不指着生个儿子能光宗耀祖,,那也是要能继承家业的呀,长子如今这个样子是他心中的一道暗伤,时不时的就会出来戳一下他的心口。
两个女儿小的那个都已经八岁了,之后再无所出,穆五爷盼子心切,如今终于有了得偿所愿的希望。
絮儿的话没有说完,“常大夫说现在还不满三个月,暂时对外瞒着,等满三个月胎像稳了再说”
人之常情,有头脸的人家大抵都是这样的。
穆识月倒是低估絮儿的能力了,她知道絮儿是左右逢源的性子,只是没想到仅仅在十岁的时候这种能力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以往是自己大材小用了。
满意的点点头跟两个贴身丫鬟说道:“絮儿做的很好。菱烟,絮儿,你们两个都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你们尽心尽力的服侍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的年龄越来越大,经的事也会越来越多,可我一个深闺女子有很多事是不便自己去做的,所以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接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只要有银子,我相信肯定就会有愿意为我卖命的人,所以也不是非你们不可。我说这番话主要是想告诫你们,如果你们还想留在我身边继续做事,那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真有那一天,也别怪我不顾多年的主仆情谊”。
前世这两人的忠心她自然是看到了,但那是在她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图只安心过自己小日子的情况下。今生她要争,也有所图,所以穆识月不敢保证两个丫鬟也会一如前世般对她忠心耿耿,这才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前对两个丫鬟连敲带打,防止一昧的信任最后引来一只白眼狼。
两个丫鬟闻言齐齐的跪了下来,声音里都透着不安:“奴婢定当惟小姐之命是从,万不敢有二心的”
穆识月站起身一手一个将二人拉起,软了声音的说道:“自你们跟我的那天起,我们主仆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而我能指望你们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也许会超过你们所能接受的范围,你们要做到的就是无条件的服从并努力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
两个丫鬟都觉得小姐自从那次惊马后就与以往有些不同,人还是那个人,可性子却活泼了很多,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今日又听小姐说了这番话,第一个感觉就是小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否则向来寡言鲜语少动心思的小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暗暗的为小姐心疼,很小就没了母亲,也没个长辈能知冷知热的疼爱她,除了享受的待遇好一点,又比她们这些奴婢强到哪去呢,和其他房的小姐比起来是最艰难的了。
想完这一番,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跪下,絮儿快言快语的先一步说道:“小姐放心,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只要是小姐的吩咐,就算上刀山下油锅絮儿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菱烟眼圈里含泪也跟着说道:“奴婢原来是浆洗房的小丫鬟,因为洗坏了主子的衣服被管事嬷嬷打得遍体鳞伤扔在柴房里,若不是小姐路过听到呻吟声救了奴婢,如今恐怕连骨头都叫野狗啃光了。小姐尽管放心,您叫奴婢往西,奴婢连头都不会朝东转一下”
穆识月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做什么要这一副姿态,我又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用不着这样。你们的真心我都明白,快点起来吧”。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算是把话都说开了,这样穆识月再做什么也不会连在丫鬟面前都畏手畏脚的。
第20章 出府逛逛()
接下来就该解决燕姨娘的事了,穆识月嘱咐絮儿道:“你连燕姨娘房里的事都能打探清楚,可见是费了不少力气的,我那花梨木的流云纹盒子里有点碎银子,你拿二两出来打点一下关系,省得白使唤人家。”
絮儿连连摆手说:“姑娘不用的,燕姨娘屋子里的二等丫鬟翠绿是我的表妹,我和她有什么客套的”
穆识月摇摇头,“不论什么关系,既然有所得就要有等价的东西交换,今日她和你说了燕姨娘房里的事,若有朝一日她来打探我房中的事,你告不告诉她?不若用些黄白之物交换,也省得真有那一日让你难做,既然她得了酬劳,此事自是两清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拿此事作为交换的借口为难与你”。
这些道理是穆识月在怀远伯府的几年悟出来的,如今再交给身边的人,隐约中在身边构建一道无法越过的高墙,也预防着有朝一日像棵百年大树一样由内而外被虫蛀穿。
絮儿听了穆识月的话头脑中立刻清明了,姑娘说的对,金银虽是好东西,可也得用在有用的地方,不能省了黄白之物却付出更大的代价,遂欣然的应了下来。
穆识月继续说:“我在这府中地位也着实有些尴尬,日后一旦燕姨娘剩下庶长子,以后这芳歇院能不能有我和兄长的位置都不知道。我要你盯着燕姨娘那里,多留意着她做了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胜不败,至少要在她生下儿子后保住哥哥的地位”
絮儿屈膝道:“定不负小姐的信任”
穆识月教导了絮儿后又转向菱烟,“菱烟,你性子稳重,这些日子留意下这府中有没有得用的小丫鬟,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是时候该挑些人了。至于白露,她是祖母赏的,是不是跟我们一条心谁也不知道,还有待观察。”
把两个丫鬟最先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后,穆识月才在二人的服侍下洗漱妥当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穆识月又想起了秀竹堂那道隐在暗处的身影。那院子闲置多年,是有什么事情要躲到里面呢?
西园现在只有两个院子住着人,芳歇院和大堂兄所居的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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