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她不是想要见我吗,我们先听听她见了我要说什么,若是没有实质的答案再用刑也不迟”。
陈氏抬头看了看她,眼中有些不赞许。
穆识月不为所动,二伯母上来就用酷刑,这于穆家宽厚的家风也有些不合,所以此刻她不想退让。
陈氏见她摆明了要坚持己见,在下人面前也不好因此斥责,也便依了她,反正若是审不出什么也是他们五房的事,她不是想逞强吗,不如就看看她怎么收场。
采渔听到穆识月的声音陡然的抬起了头,这才看见二太太旁边坐着的可不就是她想见的六姑娘吗。
四少爷懵懂不知事,芳歇院能救她的人也就是六姑娘了。
想到这里采渔身上的力气仿佛都回来了,手脚并用的往穆识月那里爬过去,“六姑娘救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絮儿连忙挡在穆识月的身前,旁边的婆子见状也要上前阻拦,二太太悄悄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立时就都停住了。
“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我在这里听得见”,穆识月提醒采渔。
采渔闻言果然不再爬了,跪在离穆识月不远的地方一个劲儿的磕头。
“姑娘,真的不是我,四少爷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她着急起来也顾不上说奴婢了,只一个劲儿的为自己辩解。
“那你说说,你找大厨房婆子递出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穆识月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我……”,采渔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穆识月冷笑一声,“你既解释不清,又怎么指望我能救你,但凡你拿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证明你的清白,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奴婢不能说,但是请六姑娘相信我,绝对不是我出卖了您和四少爷”,采渔还在辩解着。
“你拿不出证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穆识月为这丫鬟的不开化有了些许不快。
陈氏在一旁说道:“六丫头,你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这起子刁奴要是不用点手段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她以为穆识月阻拦她用刑会有什么好办法,却原来也只是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想想自己也是小气,和一个小姑娘较什么真,所以才又把这事揽过去。
采渔听到二太太的话身上一哆嗦,这两日二太太已经让人对她用过刑了,想想那可怖的刑罚,她觉得自己这次是活不成了。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坦白交代也能免了再受那酷刑。
索性心一横尖声道:“二太太,六姑娘,奴婢说,奴婢说”。
陈氏满意的露出笑容,就说吧,还是得用刑这人才会乖乖听话。
“你说吧”,穆识月看也不看陈氏得意的样子道。
采渔的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夹杂着凌乱的发丝看着甚是狼狈。
“奴婢那信是给我表哥的,里边并没有什么络穗,我表哥他……”,说到这里采渔停顿了一下。
抹了抹满脸的泪痕继续道:“我和表哥自小一起长大,他说过要娶我过门的,只是后来我被哥哥卖了,已经没有权利再和他在一起了,就断了联系”。
采渔当年是被她哥哥卖了死契的,所以她生是穆家的人,死也必须是穆家的鬼。
不能赎回,婚嫁也不由自己。
“后来有一次我随洪嬷嬷出府办事,在一个酒楼碰见我表哥在那里当跑堂的,他见了我就说要赚钱把我赎回去”,采渔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事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索性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什么了。
“我一个签了死契的人又哪里能是他想赎就赎的,我劝他忘了我,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了”。
“可他死活不同意,他说我们穆家是积善之家,等他攒够了钱就来求老爷太太给我们一条活路,能让他把我赎回去”。
“姑娘,又有哪个人生来就想为奴为婢的,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如果有出去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所以我就答应表哥和他一起努力攒钱,每次奴婢得了赏赐和例银都小心的收起来,因为我不能经常出府,就巴结了大厨房的采买婆子,有了点值钱的东西就装在信封里托她带出去”
采渔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奴婢不敢说啊,我怕说出来这条命就没了,求二太太六姑娘给奴婢一个机会,四少爷的事真的和奴婢没有关系”
穆识月没想到审来审去审出个这样的结果,陈氏对这个结果也不满意。
“这事只是你一个人说的,谁又能替你证明”
“我表哥可以证明,每次我都是让那婆子把信送到表哥做活的酒楼,信封上画了一只燕子,表哥看见了就知道是给他的”。
第一百三十章 趁机脱身()
采渔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证实,陈氏又命人把她关了起来。
穆识月回芳歇院的路上并不开怀,不能把身边的那只暗手捉出来她一日不能安眠。
她倒是无所谓,最担心的就是兄长。
兄长懵懂不知事,身边若是有那怀了别的心思的人,难免会成为别人的目标。
几日后,庄嬷嬷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穆家的几位姑娘。
同时,穆五爷也回了凤阳。
慈延堂内,穆老夫人当着庄嬷嬷的面考校了几个孙女的学问。
穆家以才立世,小学堂课程也是糅合着女子当学的和经史子集、治家方略的。
庄嬷嬷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看着穆老夫人唇角含笑频频点头也知几位姑娘说得不错。
就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中,外边下人进来禀报说五爷回来了,正在慈延堂外要给老夫人请安。
穆老夫人连忙让人把小儿子请进来。
穆识月早就对穆老夫人此举深有不耐,表现的也只是平平,如今听见父亲回来不由喜出望外。
待见到穆五爷长身玉立的绕过五扇海棠折花屏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声音软糯道:“父亲”。
望着扑向他怀里的女儿,穆五爷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这是怎么了,刚毅见面就如此?
穆识月觉得现在每一次见到父亲都是用生命换回来的机会,不自觉的就有了小女孩儿的心性。
穆老夫人坐在上首脸色不由一沉,这个死丫头,做这一副样子干什么,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正在这儿盘算着怎么和庄嬷嬷推荐自己的小孙女呢,她就来了这么一出,这让她的打算还怎么说出口。
只能想办法补救,“月丫头前些日子差点被人绑架,见了你就赶着抱委屈了”。
她的话虽然是冲着穆五爷说的,但真实的目的是向庄嬷嬷遮掩穆识月的失态。
穆识月又怎么会让她如愿,“祖母别吓父亲,孙女只是太想父亲了,才不是因为那事抱委屈”。
穆老夫人恨不得把一口银牙都咬掉,这小混蛋,是不是想气死她。
穆五爷却是真的被这句话吸引了,“快点告诉父亲,是怎么回事”。
“父亲,一会儿回院子女儿再和你细说”,穆识月狡黠一笑,心道还是早点脱身为妙。
穆五爷稍微用了些力气拉开穆识月抱着他的手,“月儿乖,放开父亲”。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能得到女儿这样的对待,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穆景云暗中撇了撇嘴,她原以为六妹近日精明了不少,却原来还是她高估了,毕竟是年纪小,再精明能精明到哪里去。
穆景云袅袅娜娜的摆动着腰肢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父亲辛苦了,不知道您今日回来,也没有去迎您,还望父亲不要怪罪”。
穆五爷点点头,“嗯,无妨”。
穆五爷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庄嬷嬷,若有所思的看过去。
庄嬷嬷见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穆五爷大安,奴婢庄氏,是怀远伯府派来给穆老太爷拜寿的”。
穆五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怀远伯府派人来的目的,顿时有些不自在,想必此刻这庄嬷嬷正在看几个丫头吧,自己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随意应了一声,向着首位的穆老夫人拱手道:“儿子回来还没有洗漱,就不在这里叨扰母亲了,稍后再来和母亲说话”。
穆老夫人正盼着他赶紧走,闻言点头,“这一路都累坏了吧,舟车劳顿,本就不该忙着过来,你且回吧”。
穆识月一直在旁边站着,闻言眼眸晶亮,急急地道:“祖母,我也和父亲一起回了,等晚上再过来给您请安”。
穆老夫人听了这话差点吐血,这孩子绝对不是她家的,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
平时她和颜丫头要好,她就不信怀远伯府来人的真正目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的避着。
莫不是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思及此,穆老夫人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和穆识月谈一谈。
当着陈氏和庄嬷嬷的面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能忍着心头的不悦点头同意。
穆识月雀跃地拉着穆五爷走了,留下了满屋心思各异的众人。
路上,穆五爷看着明显没有刚才亲近的小女儿,心中不觉好笑。
“你知道怀远伯府的人来凤阳是做什么吗?”穆五爷试探的问道。
“嗯,女儿知道”,穆识月低着头脚步不停的应着,早已没有了刚才在慈延堂时的跳脱样子。
穆五爷有些误会女儿的意思了,“不单是祝寿这样简单”,他提醒着。
穆识月停住了脚步,直直的望向穆五爷,“嗯,女儿知道”。
连着说了两句相同的话,穆五爷终于信了女儿知道自己问的什么,回望了穆识月一眼,继续往前走。
虽然也是个暴热的天气,但是却被乌云层层叠叠的笼罩着,见不到太阳的踪影。
父女两个也就不用靠着树荫走,延着小径边走边聊着天。
“怀远伯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也的确是足够尊贵。只不过从上一任怀远伯开始就没有了以前的风光”,穆五爷完全把小女儿当成大人一样分析着。
“不过听说怀远伯世子倒是个知道上进的,虽然年龄不大但倒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父亲”,穆识月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阻止,父亲极有可能产生和祖母一样的想法。
“父亲,我才只有八岁,您和我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穆识月板着小脸对穆五爷说道。
穆五爷被她的话噎的立即收了声,说的倒也是,还只是个孩子,他为什么要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不再说话,父女两人沉默着一起去了穆宸轩的房间。
穆宸轩见父亲回来了很是高兴,穆五爷还特意给他带了一块点缀着绿松石的卧玉龟负洛书镇纸,上边正刻着“福禄攸同”四个字。
穆辰琦向来爱摆弄这些小玩意儿,欢喜的很,还说要拿给周衡去看。
穆五爷趁着穆辰琦玩的尽兴时详细问了普云山一事,即便是过了这么久,穆识月提起来还心有余悸。
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隐瞒的都说了出来,穆五爷的眸光随着她的话越来越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准备寿礼()
待穆识月说完,道:“你二伯母说去酒楼查,那丫鬟说的可是属实?”
“女儿还没有去问,也不知道二伯母派人去了没有。倒是四伯父那里,既然那胡四已经找到,这两日也该有些进展了吧”,这两天穆宸轩并没有来见她,不知道是没打探到什么还是没有时间过来。
“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既然为父回来了,就交给我来办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想害你们的人揪出来的”,穆五爷想不到自己这次离家险些就失去了女儿。
哼,这是真当穆府没人了吗,待他查出那人,定然不会放过。
穆识月当然是相信自己的父亲,既然父亲说交给他,那便是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放下这些事不讲,还有十余天就是穆老太爷的寿诞,也是时候该着手准备给祖父的寿礼了。
前世祖父六十大寿办得很是热闹,凤阳城和周边州县有头脸的人几乎都到了,还有很多原来穆氏族学出来的人。
昔日风光历历在目,只是其后两年穆家就大厦将倾,再也没有过此等热闹。
穆识月记得那时候自己送的是一副苏绣麻姑拜寿图,虽然技艺不高但也是一份心意。
只是穆景云也送了一副类似的苏绣福禄寿三星如意图,技艺比她的更为精湛,一时间她的绣品也就乏善可陈。
这次她不想再送什么绣品,不是因为自己比不过穆景云,相反的,她有了前世六年的经验,于绣技上虽称不上登峰造极,但是与现如今的穆景云相比也只会更好而已。
她却不会因为这个和穆景云攀比,只是单纯的想送祖父一份寿礼,一份祖父喜欢的寿礼。
前些日子闲暇时她已经想过了,祖父向来喜欢收集珍贵稀有的砚台。
她记得,即便再前世穆家败落以后,祖父也曾为了一块稀有的砚石多次寻访一位雕刻大家,请他为之雕刻。
所以她决定投其所好,寻一方好的砚台送给祖父。
有了决断,穆识月就去找了穆宸轩,再有一日就是他休沐的日子,现如今她想要出府,和三哥去察看铺子是最好的借口。
穆宸轩听闻了她的请求,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我有个要求”,穆宸轩应下后话锋一转。
“既然你去寻送给祖父的寿礼,不如顺便帮我也选一个,我实在是没有那耐心去挑选。你只需拿你挑剩下的给我就成,银钱我来付”。
要不是碍于自己的仪态,穆识月真的想送他一个白眼,连这事都想捡现成的。
无奈自己有求于人,只能勉强应下。
穆宸轩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懒洋洋的往身后的玫瑰椅上一靠,手指轻轻敲击着身侧扶手,“干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看他那痞痞的样子,穆识月忍住把手中帕子丢到他脸上的冲动,一甩衣袖也不道别,直接出了他的院子。
两日后,穆宸轩和穆老夫人禀告后就去芳歇院寻穆识月。
只是等他到了芳歇院,还没有进院门就见前方一位身穿天青色路绸直裰的男子带着个小厮迎面走来。
这芳歇院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年轻公子,穆宸轩往前走想看看是谁。
待走至近前,穆宸轩的眼睛蓦地睁大,嘴巴也不自觉的张成了圆形。
眼前这个身量只到他肩膀,体态纤瘦,墨发用青玉冠束起,杏目耀人,唇角弯弯的人,不是他要找的六妹还是哪个。
“六妹,你,你这是”,穆宸轩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穆识月望着面前瞠目结舌的三堂兄展颜一笑,快速的转了一圈。
“这位兄台,在下此番装扮可也算得玉树临风?”言罢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穆宸轩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是她那个不言不语,只知冷眼看人的六堂妹吗。
“好,好,贤弟这番装扮当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穆宸轩笑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穆识月早晨起来时想到出去还得带着帷帽,现在的天气这么热,当真是不方便。
忽然记起那一日在普云山上见到的安贞郡主的打扮,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
不如自己也效仿安贞郡主,做个男子扮相,这样出去岂不是方便很多。
说做就做,穆识月立即让玲珑到穆辰琦那里走一趟,找洪嬷嬷要了一身兄长年幼时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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