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我,一个人只有心善才会看到别人的难处,我相信小姐是好人,我愿意跟着您”。
穆识月不知道她所谓的好人的定义是什么,今日已经两次听见她说别人是好人了,这样心思质朴的人想来也是难得,算了,就当是一场缘分,收了她吧。
于是她让白露亲自走一趟惠风院,和二伯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虽然人她答应收下了,但这个家是二伯母在当,是一定得征询她的同意的。查户籍、签卖身契、官府备案,这些事情都还得二伯母吩咐人去做。
两刻钟后白露回来了,转达了二夫人的话,“二夫人说姑娘这是善举,她一定会支持的,其他的事姑娘不用操心,她自会着人尽快处理妥当。二夫人还说玲珑以前没在大户人家待过,很多规矩都不懂,让玲珑先跟李嬷嬷学学规矩,姑娘若是还喜欢以后再把她送回来”
李嬷嬷是穆府的老嬷嬷,府里的很多丫鬟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穆识月点点头,二伯母考虑的很周到,“那白露你就再跑一趟,把玲珑送到李嬷嬷那里吧”
白露躬身应是,带着千恩万谢的玲珑走了。
慈严堂这边,五房两姐妹走了后,二夫人陈氏继续说起被打断的话题:“二爷收到大伯的信就找了我来,您也知道,二姑娘是不可能再嫁回京城了,现在怀远伯府旧事重提,这人选,母亲您看?”
原来,今日一早,穆二爷收到了京城来的书信,怀远伯夫人提起了曹穆两家的婚约,想尽快把亲事定下来,现在穆家最适龄的姑娘就是二姑娘穆知颜。
但穆知颜原本和怀远伯府就有点小矛盾,又出了殴打未婚夫的事,在京城好多人都说她是悍妇,又有哪家敢娶回去,这也是穆知颜被送回凤阳的真正原因。
剩下的几位姑娘,穆景云是庶女,怀远伯府又怎么能看得上。再就是二房的四姑娘穆卿临和三房的穆夕岚,这两个姑娘年龄都合适,就算是穆识月年龄稍小,也是勉强够得上的。
这个人选当真是难住了穆老夫人,按理穆卿临是最合适的,可是老夫人私心里想的却是最好能是自己嫡亲的孙女。
这和二夫人的心态不谋而合,二夫人陈氏想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穆卿临是唯一的人选。
那可是怀远伯府世子夫人啊,等世子袭爵的那一天,就是伯夫人,一品的诰命夫人也是跑不掉的,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但她不好表现的太过,毕竟她掌着家,表面上要做到博爱,做到一碗水端平。
穆老夫人觉得这事得细细斟酌后才能下决定,就出言打发了陈氏:“你先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容我好好想想”
陈氏真的不知道这么明显的事还有什么好想的,但她也不敢驳了老夫人的话,悻悻然的退了下去。
第二日,穆知颜就知道了这件事,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来回走了几十圈后一扭身向外走去。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直奔这些日子去惯了的秀竹堂,然后派了个小丫鬟去给穆识月传话,说她在秀竹堂等她。
穆识月刚起不久,不知道二姐这么早找她要做什么,急慌慌的梳洗一通就去了秀竹堂。
自那日在秀竹堂内院发现了奇怪的身影,穆识月就对这地方多了一些戒备,而且玉兰花的花期也过了,一朵朵的都萎靡了下来,再没有之前的明艳,所以她已经好几日不曾来过这里了。
穆知颜已经在藤椅上等了很久,茶水都快喝了两壶才看见穆识月聘聘婷婷的走来。
这个六堂妹别看年纪小,但姿态仪表处处都透着精致,每一个动作、眼神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将来长开了想必也是个倾城绝色。
穆识月走近前来,看着二姐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抬臂低头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疑惑的问道:“二姐,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穆知颜这才回过神来,无奈的笑笑,自己竟然看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看傻了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没有,只是觉得六妹今日的衣服特别好看”,穆知颜和她打着哈哈,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慵懒的躺了下去。
心里暗忖,等她这么久,只顾着喝茶,竟然忘了躺下歇一会儿。
穆识月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自打二姐喜欢上秀竹堂,这一套藤木桌椅就在这里安了家。
“二姐这么急唤我来有什么事情吗?”穆识月问出心中的疑惑,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穆知颜从躺椅上半翘起身子说道:“我和你说一件事,你要是感兴趣就听着,不感兴趣就过耳忘了”
穆识月反而叫她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挑起了兴趣,“且说来听听”
环视周围一圈丫头婆子都离得远远的,穆知颜放心的又躺了回去,低沉的语气随着她躺下的动作响起:“你对京师知道的多吗?”
第28章 何谓依仗()
没等穆识月回答又接着道:“我这话等于白问,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想也不会知道什么”
对于她这种自说自话,穆识月悄悄的在心里送了个白眼。可是马上又被她接下来的话惊得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去,忙拿帕子擦了擦嘴。
如果她没有听错,二姐说的是“怀远伯府”?
穆知颜似只有一个人般无视着穆识月,闭着眼睛在那自言自语:“你恐怕不知道吧,怀远伯是祖父还未致仕前的下属,有一年因为一点小事被问责,是祖父出面保下了他。后来祖父回了凤阳,我父亲到通政司任职,因着祖父的关系两家常来常往”
说了一半她也拿起矮几上的茶盏饮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一来二去的,怀远伯夫人就和我母亲相熟了。她家有个和我差不多年岁的公子,几年前就封了世子,怀远伯夫人看中了我,就想和我们家结亲”。
穆识月竟不知这中间还有这一出,只知道穆家和曹家有婚约,原来怀远伯夫人竟起过心思要纳二姐?
静心听着穆知颜继续说:“我母亲见那曹世子知礼守节,又有些上进心,就默许了。只是因我年岁还小,没有定下来,只说再等两年看看。”
穆识月知道这事最后是没成的,也没打断她,等着她说完。
“可谁知”,穆知颜话锋一转:“有一次父亲和同僚出去喝酒,酒席中许是喝的有点多了,和太常寺卿夏大人一拍即合,醉酒间二人竟攀起了亲给我定下了他家次子的亲事。待母亲知晓时,两个酒鬼已经交换了信物,再也无从更改了”
穆知颜的一侧的嘴角有些许上扬,似是嗔怪似是不屑。
穆识月没敢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有些事她若是想提自己就听着,不想提自己也不会追问。
果然没有听见她提最后这婚约怎样了,只是说:“那怀远伯世子我见过几次,木木讷讷的,长得倒是挺周正,家世也不错。我母亲直说浪费了一门好亲事,好一顿赔礼送去了怀远伯府。怀远伯夫人也是个爽利的,言说两家本也只是口头说说,做不得数。”
“她如此说了母亲更是心内有愧,而且两家有意联姻这事有几位夫人也是知道的。便道穆家在凤阳还有几个适龄的姑娘,二人商量了一番就一致对外说只是曹穆两家有结亲之意,但要等孩子们大一点再做决定,如此也能将此事圆过去。”
穆识月这才知道这婚约的缘由,不由唏嘘,如若没有大伯父醉酒那一出,那曹柏森就是自己的二姐夫,真到那一步,她也不知是好是坏。同时也想不明白,二姐为什么和自己讲这些,她是什么意思?
穆知颜半抬起身直视着穆识月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跟你说这个?”
穆识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没有什么反应。
她那副怔愣愣的样子取悦了二姑娘,一口气喝光了手中的茶,顺手将杯壁残留的水珠向穆识月甩了一下,怒其不争的道:“傻子,我是想让你去争取啊。”
不顾穆识月的诧异,她从躺椅上站起来看着远处飞起的檐角,继续说道:“五叔早晚会续娶的,四哥又不能护你周全,你若不给自己挣个前程。果真有一日新的五婶进门,那便是你的嫡母,你不趁现在还没人管着争一争,将来,你的命运就都握在别人手里了。还有,别忘了你那个姨娘肚子里的那个,万一真是个儿子,在你嫡母进门前这五房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至少那个曹家是连我母亲都看好的人家,想也差不到哪里去”
以往别人说二堂姐聪慧,穆识月从没有体会过,今日方才知晓,年仅十二岁的她就有这般心智,果真是早慧的。
只是,至于前程吗,她当然要争一争。不过,绝对不会是曹柏森。
穆识月也起身站到了穆知颜的身边,她今日梳着垂髫分肖髻,发尾只用一串莹白珠串拢着搭在肩上。清风一吹,几缕调皮的发丝扬起拂过穆知颜的脖颈,痒痒的。
她的心软又多了几分:“你不要觉得我心思重,在这凤阳城,只有咱们两个才是祖母嫡亲的孙女,我才会这般提点你的”
她也有一些看不懂六妹了,八岁的小姑娘,听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任谁也会被劝得动了心思,她却好像全不在乎一样,真真无法理解。
“谢谢二姐对我说这些”,穆识月小声的说着,语气悠悠,就像那缕被风吹起的发丝,拂面微痒。
“你说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她断了一下继续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靠自己争取,有一门好亲事我的人生就会如意了吗?不过是从依靠父母到依靠夫君的区别罢了,可我为什么非要做那个依附品?若有朝一日我所依仗的都不在了,我又靠什么?”她仰着头,目光炯炯的望着穆知颜。
前世的六年教会了她,即使现在有依靠,也终有一日要靠自己。
你可以借着所谓的依仗慢慢成长,但绝对不能指着这依仗做自己的双脚、双眼,仍然要靠自己走脚下的路,看眼前的风景。
“依仗不在靠什么?”穆知颜喃喃的重复着穆识月的话,下意识的竟觉得六妹说的很有道理。
古话也曾讲,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
不过,她又觉得这话好没道理,作为一个女子,一生也莫不过从父从夫从子,他们都会成为自己的依仗。
可若是他朝所有依仗都不在了,自己就会认命吗?当然不会,如果自己真的是认命的人,又怎么会被送回凤阳。
她现在的思绪很混乱,好像真的理不清了。
穆识月也觉得自己的这番话有些违背世情,可她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将怀远伯府作为自己的依仗,前世的祖母和自己都认为这是最好不过,可事实上呢?
怀远伯府只靠自己一人支撑,呕心沥血最终不过是万箭穿心,若今日自己的心态还没有改变,就连老天都会唾弃自己吧。
她本也不期望二堂姐能一下子悟到自己历尽千帆后才懂的道理,遂拉了穆知颜的手道:“我也只是暂时的想法,我就是觉得应该多从自身去努力一些。哎呀,我才几岁,是对是错,还得再斟酌,二姐听听也就罢了。”
直到出了西园,穆知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竟又和六妹说了如此多交浅言深的话,自己这是怎么了?秀气的眉毛蹙成了一团,定是孤单的太久没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才屡次对六妹动了善心。
不过细想,五叔和父亲本就是嫡嫡亲的兄弟,穆家再嫡庶待遇相同,那几个也不是从祖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到底会有些不同。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六妹原来也有一副玲珑心肠,竟是叫人看走了眼,看来以后自己有伴儿了。
第29章 西园新人()
穆识月信步走在秀竹堂和芳歇院之间的甬道上,还好两边树荫浓郁,感受不到如火般的太阳。
怀远伯府吗?前世她虽没有主动争取,但暗中也让祖母看到了她的艰辛。现在想来,难怪前世穆景云一个庶出也要争一争伯府世子妃的位子。
自己怎么就忘了,二姐不能嫁回京师,三姐再怎么说也是祖母嫡亲的孙女,年龄又最是相仿。彼时燕姨娘的儿子刚刚降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如此看来,前世自己能得了曹家的亲事真的是上天垂怜。只是,事儿是好事,曹家却不是自己的归途。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和曹家有什么牵扯,这事,她们愿意争就各凭本事吧。
“吱嘎”,远处沉重的推门声打断了穆识月的心绪。
西园住了人的两处院子平时都有人维护,门扇也是时常用桐油浇了的,倒是很少听到这让人牙疼的声音。
隔着层层假山,穆识月看不见是哪里发出的声音,想到西园新住进来的那个人,想到那个神秘的身影,心中好奇。
招手叫了个看起来伶俐的小丫鬟过来,吩咐她悄悄的过去看看,小丫鬟得命后快步的走了,穆识月就准备带着丫鬟们先回芳歇院。
才走出几十丈远,派去查看的小丫鬟就小跑着回来了,因为跑得太急,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极了熟透的桃子。
小丫鬟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回禀着:“姑娘,奴婢看见四公子去了倚松苑”。
倚松苑,就是二伯母给祖父救的人安排的住处。位于西园的西南角,因为位置偏僻很少有人过去,倒是个适合养病的清净地。
“哥哥去那里做什么?”穆识月拧着眉自言自语道,“走,我们去瞧瞧”。
她撩起衣襟下摆加快脚步向倚松苑的方向走去,对于这个陌生人她本能的有些排斥,尤其在她发现秀竹堂那道奇怪的身影之后。
绕过层层叠叠的假山石,面前是一片开阔地,只在边缘有几颗稀稀疏疏的松树,银针一样的叶子一簇簇向外伸长着,松树的后面,是一排倒座房并一扇清漆木门。
就在松树底下,站着个年长的男人。一身靛蓝色细布短褐,腰间扎着布带,青褐色的脸庞布满沧桑,看面像就是很淳朴的样子。
“请问姑娘是?”立在树下数着松果数量的男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就看见了穆识月,忙迎上去殷切的问道。
“我是五房的六姑娘,请问我兄长可是在这儿”,穆识月开口问。
男人想都没想就连忙点头:“嗯,四少爷在的,他也是刚来,他和周公子可好了,这几日每天都来的”。
穆识月有些懊恼,这几日又是出府又是曹家的,竟忽略了兄长。只是,他怎么跟祖父带回来的人关系这么好了,兄长的性格可别被人给利用了。
一想到这点,穆识月觉得脚下的路都有些不稳了。
低声和菱烟说了几句话,菱烟点点头走到年长男子的身前,谦恭的说道:“麻烦你帮我们姑娘通禀一声,就说五老爷回来了想见四公子一面,请他出来”。
“嘿嘿,有什么麻烦的,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奴才这就进去给您通禀”,那男人憨厚的笑着,没有告辞就直接进了倚松苑的大门。
片刻功夫穆辰琦就从里边小跑着出来了,一张脸上洋溢着如春光般的明艳,眼眸中流光溢彩,跑到穆识月面前顺势拉住了她的袖口,笑呵呵的问“月儿怎么来了,我和周衡弟弟聊得可好了,你是也想听听吗?”
周衡,穆识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这家伙才来几天就把兄长收买了,看样子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哥哥,我不进去了,父亲派人传话说今晚他回来一起吃饭,我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