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月!”邵丘扬反手把我拧住,丝毫不厚道地将我扔在了咯吱作响的单人床上。
反正早饭吃的很草率,这会儿吃我,他还是很有干劲的。
“迟到了!邵丘扬别闹!”
“我是CEO,谁敢把我怎么着?大不了我今天推掉所有的事,明天让你扶着腰一个个替我去道歉!”
禽兽!
结束了一上午的忙碌后,我在食堂遇上了齐楚的助手唐律。
“杜老师,辛苦你把午餐带去给齐先生好么?他腰伤不方便上下楼。”唐律表示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办。而且,齐楚好像正好找我有话说。
我当然说好,抱了便当盒就上去了。一上午没有见过他人,我还以为他没过来——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跟他当面谈谈!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在里面咳嗽得厉害,刚一敲门,他问:“七月么?进来。”
齐楚连电脑都没开,面前的办公桌上只铺了一副战局一看就很牛逼的国际象棋。
我像是一不小心穿越来的女主,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才敢迈步。
“我打扰到你了么?”
“没关系,正好帮我看看这局。”齐楚招呼我坐下,问我懂么?
我说懂一点点。我爸爱好多,需要灵感的时候,什么都喜欢研究研究。
“可是现在,要么你先吃饭,要么我们先谈事情。”
“看得懂,我就告诉你。”齐楚很少用强势的口吻对我说话,但很多时候都让人不知不觉地入了套。
于是我坐下来,观了一眼桌上的残局。我问:“你,留下了这么多pawn?”
“知道pawn的意义么?”
“忠诚,捍卫?”我回答。
“不,在我看来士兵的意义只有执行和利用。如果勇敢地冲到底线将升格为除了王以外任意一子,不仅能反映出东方封建社会等级森严的制度,也体现了西方论功行赏的传统。”
“但是你,没有一个兵变成后。而是按四方格局布成了KNIGHT。”我指了指棋盘。
“马,代表牺牲。”齐楚眯了眯眼,指尖点在国王之上:“我的王,只能有一位后。剩下的,除了利用就是牺牲。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残忍?”
“啊?”我觉得这话我没法接。
“好了,吃饭吧。”齐楚把棋盘一推,强行终止谈话。
我哦了一声,把午餐推给他。
“齐楚,唐先生说你还有事找我。”我憋着话,但还想想着先尊重一下他。
“哦,没什么。”齐楚叫我帮他冲杯咖啡。我拒绝了。我说我查过的,创伤不能饮那么多咖啡。
“一点点不要紧,就当止痛剂了。”
我摇头。说刚才唐律提过,你最近伤势不太好,肺也有感染,不好好养着天天跑过来瞎折腾什么呢?反正我在的话,不能害你。
齐楚皱皱眉咳嗽几声:“你这么麻烦,邵丘扬怎么受得了你啊?”
我:“……”
我问他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说了。
“你也找我有事?”齐楚微微欠了一下身,也许是伤口又在疼吧。
“恩,”我开门见山:“告诉我谭馨儿到底去哪了?”
“我不清楚。”
我咬住唇,压着胸腔里窜来窜去的冲动:“齐楚,邵丘扬查了小梦的事。你来华菱投资,就是为了找出她被害的真相吧?
谭馨儿无缘无故地退学离开,现在又卷进这么危险的圈子里,整整一个星期都没了下落。可怜她年迈又愚钝的父母,还以为女儿有了好机会,从此衣食无忧!
齐楚,小梦是你重要的亲人,难道谭馨儿她就没有亲人了么!”
“吃饱了撑的,我又不曾掘他邵丘扬的祖坟,他时时刻刻盯着我干什么?”齐楚若无其事地撑了下肩膀,把咖啡杯推到我面前:“帮我冲一杯,我就告诉你。”
我摇头,我说就算你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温柔脸。我还是不能允许你这么做。就算是邵丘扬这种人,也不能接受。
“你们两个真烦,果然天生一对。”齐楚站起身来,绕到咖啡机面前。浓烈的烘焙香呛得他咳嗽连连:“我做什么事自有主张,跟你们有关系么?”
“我是谭馨儿的老师,我就是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在校学生不受伤害。”
“那好吧,首先谭馨儿已经不是华菱的学生,其次——”齐楚回到办公桌前,推给我一份雪白的协议:“你也不再是华菱的老师,对了,其实我今天叫唐律找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杜七月,你被解聘了。”
看着眼前这份白纸黑字的解聘书,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说齐楚。你真的要让我这么看不起你么?
“比起不折手段,邵丘扬好像还达不到跟你出师的级别!”
我说我不接受,我在华菱这么久,我父亲的一切都在这里。早就把这儿当家了!
“这算什么理由?你若是把白宫当家,米国人民还得请去当总统么?”
我:“……”
我说反正我不同意,你要开除我总得有正当理由。现在我可是所有新生家长眼中的模范好老师,要么你自己去打脸,说我去跳艳舞啊?
“我可以以你不服从领导为理由,比如,不肯帮我冲咖啡。”
我说我这就去,抓起瓷杯一个跄踉。啪嚓!摔个粉碎。
“Drisk的限量版马克杯,预扣你三个月工资,赔偿全抵。”
我重重叹了口气:“齐楚,你是为了保护我吧?”
男人沉默。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有什么必须要自己承担的理由,你告诉我们啊!”我急了:“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害了小梦的人是谁,是什么样的组织什么样的黑幕,我给你当卧底啊!”
我说我年轻漂亮条件也不差,又待过夜如澜,懂得那里的规矩!你让我去啊!就算为了我的学生,为了我的姐妹阿珍,我义不容辞的好不好!
“不许乱说!”齐楚轻轻咬出几个字,却掷地落声:“七月,答应我,你们什么都不要再管了。
查真相?呵呵,花几个钱找侦探,三岁的孩子都会查。但我要的是最后的结果。
你回去告诉邵丘扬,让他收起那些花花肠子,专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可是——”
“带上这个解聘书,这一周你尽快跟林主任做交接吧。对外就说你要跟邵丘扬结婚了,搬离T城。”
“齐楚……”
“不要再说了。”齐楚转过身去,望着百叶窗外那一片宁静祥和的校园:“七月,我答应你。等有天我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会还给你一个本来颜色的华菱。”
就在这时,身后响了几下敲门声:“抱歉,我能进来么?”
陶艺琳?
我以为昨天出了那么大的冲突,她顶着一张被我打肿的脸不敢来了呢!
“Jenny啊,正好还有事要跟你谈呢。”齐楚并没有拒绝陶艺琳,这让我心里像吃个苍蝇一样难受。
她脸上的粉底涂得稍微重了一点,可能是为了遮盖脸颊上的红痕。
精神却一如之前般骄傲着。面对齐楚这样的气场,也丝毫不跌份。
“校庆的事,我们延后再说吧。”陶艺琳就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抬手丢出了一摞照片。
我想不通,这种时候还跑过来羞辱我,是希望我在每个男人面前都打你一次么?
“我查到了这些照片的来源,是出自距离学校三公里左右的一家小赵印刷。相纸批号全部都对的上。”
我当时就怔住了,完全搞不懂陶艺琳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我一年给你两百万的顾问咨询费,这种小事唐律去做就行了,还要劳烦你奔波?呵呵。”齐楚笑道。
“这可不仅关乎杜老师和学校的名誉,更关乎我个人。”陶艺琳始终没有去看我:“我不希望被人误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所以自己的清白,宁愿自己亲手去洗。
我的助手告诉我说。冲印照片的是个女人,五十几岁。操外地口音。但是因为小店设施不全,没有留下监控录像,但我想,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有办法慢慢排查的。”
我不知道陶艺琳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或者干脆就是在故弄玄虚。但是看到齐楚听得这么认真,实在让我不爽。
“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这么费心,不过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杜老师已经辞职了,不管昨天校门前发生的事,还是后来礼堂里发生的事,很快都会淡忘出人们的茶余饭后。”
我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解聘书攥住,慢慢挪到身后。陶艺琳依然目不转睛,但脸上的微表情已经起了变化。
“杜老师现在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英雄教师了,就这么走了,不显得心虚么?”
“英雄老师就不用结婚过日子,不用相夫教子么?”我心里郁闷得慌,不仅厌恶陶艺琳这两面三刀的态度,更恨齐楚这模棱两可的立场。
我甚至越来越能理解邵丘扬,为什么一直不愿意信任齐楚。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天生带了一种让人不误解就不舒服的特质!
站起身,我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等下,七月我找你还有点事。”
“呵呵,是我该走了,你们才是慢慢聊才对。”陶艺琳站起身,擦肩从我身旁过。
我问齐楚还有什么事。
“杯子,收拾干净再走。”他指了指刚才被我摔成一片片的白瓷。
我不想多废话,于是弯腰一片片捡拾。
期间,他问我是不是真的要跟邵丘扬结婚了。
“就这周五,去登记”我把地上的白瓷片一块块搁在手上,锋利的边缘就像随时上弦的利箭。
“这么说我真的没机会了?”齐楚抱着咖啡,微微低头看着我,那表情就像在欣赏布拉格广场上啄米的鸽子!
我说你别开玩笑了,齐楚,你从来没说过你想跟我在一起啊。
“好像也是。”
“因为你是个从来不会把爱情当成必需品的男人,为了你要做的事,不管意义和取舍,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但邵丘扬不是。”
我想这该是我第一次如此客观如此平静地对眼前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作评价吧。
“呵。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许我也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搏上一切呢?”
“不像。”我很不客气地说。
“你这个女人,一点不会玩心机。坦率的简直让人想蹂躏。”
这话从齐楚的口中说出来,实在很为何。我受到了一万点惊吓,差点被瓷片割了手。
“当心点。”他过来试图帮我,可是连腰都蹲不下。
我看着有点心酸有点滑稽。我说齐楚,如果你曾真心喜欢过我,是不是也是因为,你觉得你永远无法变成我这样的人呢?无法成为,所以欣赏而吸引?
“呵呵,大概吧。”
“我……”我眼睛里酸酸的折射出一种遗憾的幸福:“其实就算没有邵丘扬,我也……”
我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我说齐楚。因为我理解的爱情应该是互相渗透的。这道理是我在嫁给那个不应该的男人后,用无数个想要结束自己姓名的黑夜里,慢慢感悟出来的。
我断过多少条骨头才学会用双腿站立起来?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指望我在爱情里卑微。
“齐楚,你太优秀了,优秀得……怎么说呢,简直让我觉得不真实。你看起来优雅可靠,温柔幽默。可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在一起的感觉。”
“因为我没有试着让你也喜欢我啊。”齐楚平静地盯着我的眼睛,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七月,我并没有一边——”
这时齐楚的电话响了,他挥挥手让我出去,径自按下了接听键。
我落寞地捧着这份解聘协议,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大概是多年以后,我偶尔想起了齐楚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我猜他也许想说的是——我并没有一边利用,一边承诺的勇气。
回到办公室,我故作轻松地用手机点了一大份甜甜圈,过来邀请同事们。可惜几句感性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睛就红了。
我无法告诉她们我是有多舍不得这里,只能借口说身体不太好,结婚后想要回家休息一段。
“那,我们提前恭喜你了!”林雪玫拍着我的肩膀说:“唉,要是老杜还活着,看到你现在终于有个好男人这么疼爱,得多开心啊。”
“是啊杜老师,你男朋友在典礼上的话真的帅死了!”
“婚礼的时候记得请我们啊!听说邵氏品醇拿下了青樊湾,要建成泛亚洲最大的葡萄酒庄。光看商家曝光的设计图纸就亮瞎眼睛呢!”
我把东西规整了一下,提议大家要不要明天一起去吃个晚饭。我做东。
今天是周二,我算算日子,再来两天做个交接,也就要彻底告别了。
“好啊好啊!明天正好还是小方的生日呢!咱们一起热闹一下?”
小方就是之前新来的实习老师,差点被赵红玉坑走五千块钱的那位。
“对了,要请陶老师么?”角落里突然传出来一句不速之音,我捏着甜甜圈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说起来,从昨天典礼结束就没见到她。”
“那也难怪,人家毕竟是个明星,难得授一次课都要两个大礼堂合并呢。平日有很多事要忙吧。”
“唉,跟名人一起共事总觉得压力大大的。”
“那没办法,咱们齐董欣赏人家啊。”
我当然是绝对绝对不会想要叫陶艺琳的,但是又不好在众多同事面前表现出来异样,只能由着他们自己探讨。
“不过说起陶老师,刚刚我还看到她了。”小方老师突然说道:“就在校门口,跟……跟上回那个阿姨在一起。”
“什么阿姨?”我突然心思一凛,刚刚陶艺琳在齐楚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我可不是一点没有往心里去的。
“就上次跟我借钱那个。”小方年纪轻,性格也有些弱气。但我一听就明白了!
“赵红玉?!他妈的她到底想怎么样!”
我难能在学校这个文明地方爆粗口,同事们理解我真的是要被那个不要脸的生母逼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只有我心里明白。我这个‘她’,不仅指的赵红玉,更指代着陶艺琳那个贱人!
“七月七月你先消消气。”林雪玫拍拍我的肩:“依我看,你要不还是去走法律程序吧。像赵红玉这样的人,你完全有理由跟她解除母女关系。她没有尽到抚养责任,你当然没有任何赡养义务。”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我躲到僻静的仓库后面拨打赵红玉的电话,没人接。
我脑子乱,心里烦。挣扎了大半天,最后一个电话丢到邵丘扬那里去了。
“喂,你在忙么?我跟你说陶艺琳居然找上了我妈!”
邵丘扬应该在开会,声音压得很低。
“然后呢?”
“什么叫然后!我怎么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你妈是成年人。”
“成年人又怎样,你还不是三言两语的就把她忽悠得放了把火?”
想起邵丘扬那些不光彩的烂手段,我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他。
“杜七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想告诉你,陶艺琳找我妈肯定不怀好意。当然也不排除我妈主动找上她,反正她有本事把我身边方圆十几里的关系人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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