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就连柳随风都感觉到呼吸困难了几分,心中像突然被一块石头压住般。
但在一切都被这一块黑化的桂花糕弄得压抑之时,吃下它的白发女子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是一个黑色的世界。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狂风伴随着暴雨,穿透了白发女子与那个男人简陋的茅屋。
光线昏暗的茅屋内,墙,是黑的,被褥,是黑的,就连正生火做饭,低下头去不断往炉灶里吹风的白发女子的脸,都是黑的。
但在这光线昏暗的小黑屋中,一个少年,正在借着微弱的烛光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书。
在炉灶下吹得满脸灰的白发女子,也让那点点维持生计的希望之火保存了下来。
在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中,这两簇左右摇摆的微弱火苗看似随时都会熄灭,但却相互照应着,在那一个漏风滴雨的小茅屋中,带给两人点点温暖与希望。
那段日子,也是白发女子一生之中最苦的日子。
曾经誓要当上巾帼女将、保疆扩土的白发女子,为了不让相公分心,好好看书考取功名,放下了剑,开始洗衣做饭,做起了那些原本在她看来没出息的琐事,渐渐将她小时候的伟大抱负抛到了脑后。
为了省下一点钱,在菜市布行为了那一文钱、一寸不讨价还价的她,也渐渐变得市井,不复当年的英气。
就连额头上,都因为她曾经从未担心过的生活而愁出了不该有的皱纹。
但就是那一段在旁人眼中看似可怜落魄的日子里,白发女子带着血丝的眼神,却是炯炯有神的,有些消瘦的脸庞,也总是如沐春风的洋溢着幸福的。
放下手中沉重的剑,提起轻盈的菜篮,每陪着那一个男人,听着他摇头晃脑的吟诗作对,看着他双眼盯着书本专注的眼神,偶尔愉快的咬咬耳朵、滚滚床单,过着不那么高大上的平凡生活,期待着那个男人有一天能考取功名,改善生活。
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她却忘了,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世道,也是黑的。
早在当年白发女子当着众人的面,削发与她的将军父亲断绝父母关系,当众悔婚,让那两位大将军都脸面全无之后。
那两家子庞然大物,就没打算放过这两人。
当时华文帝并未提出“侠义之道的伟大复兴”,食客江湖,远未成形。
军伍,镖行,只要是那两大家子能够插足的地方,也早已经封杀了白发女子,让他的武艺早无用武之地。
甚至,就连为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科举系统,都被他们暗中操纵。
所以,这也是那个男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又才华,都只能被拒之门外,无缘功名的原因。
那两大家子名为权势的巨大手掌,早已经像一口巨大的锅盖般,牢牢盖住了这两人的一切希望。
面对着冰冷黑暗的残酷现实,倔强不认输的白发女子,也只能重新拿起有些生疏剑,化身一只羽翼漆黑的乌鸦,为了生活,与相公去长安参与科举考试费用,游走在黑色的边缘。
黑市,擂台,生死状,狂热的呐喊,牢笼之中的生死决斗……
正是那一个血腥的夜晚,那一个弱肉强食的牢笼,才铸造了白发女子现在骨子里的冷酷与无情。
但也是因为那一个夜晚,白发女子也戴上了如今这半面面具。
即便毁了半面容颜,衣服染上了鲜血,能为那个男人凑足前去长安改变生活的费用,白发女子当时也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那个男人在看到白发女子面具下那班长略显恐怖的脸之后,并没有一丝嫌弃,反而轻轻抚着她的脸,说她永远都是最美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前去长安参加科举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白发女子焦急的赶去长安,以为是她的相公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的相公不仅考取了状元,还成了驸马,名声大噪,风光无比。
但当她找到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的身边,却多了一个趾高气昂、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
而她心中那个原本熟读四书五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浪漫男人,也变得唯唯诺诺,低着头、耸着肩,在那个中年女人面前一副奴才样。
至于她这个毁了半张脸的丑女人,估计早就忘了吧。
……
“你没事吧?”看着白发女子吃了那块黑化的桂花糕,从脸上洋溢着幸福,到一手捂着那半面面具,一手捂着撕裂的胸口痛苦无比的转变,一旁一直没打扰的柳随风也有些担心白发女子。
但白发女子没有回答柳随风,又快速的伸出数去,抓起一块桂花糕。
这次,白发女子用力的手指,直接穿入了桂花糕之中。
“别再吃了!”柳随风看着白发女子难受的模样,抓住了白发女子的手。
“滚!”白发女子大骂道,直接一甩手,手上的劲气,就将才刚能站起来的柳随风震飞出去。
根本不顾柳随风是死是活,已经有些疯狂的白发女子,一口就将那爆发出刺眼紫光的桂花糕,吞了下去。
在那个紫色的世界里,她已经黑化的内心,再次狂热的跳动起来,加入了热情的红色,踏上了紫色的狂热复仇的道路。
抛下了牵挂,抛下了男女之情,仇恨,也让白发女子的剑更快了,也更狠了。
总之那一段时间里,负心汉锐减,殡仪馆业务繁忙,参与东厂选拔的新人小太监,也呈几何性增长。
社会空前稳定繁荣,夫妇小情侣生活美满幸福。
睡别人老婆的隔壁老王也不再是潮流,老老实实花钱上青楼才是正道。
总之,在那一段复仇之路上,复仇的快感让白发女子看淡了什么,但同时也失去了什么。
……
最后,白发女子吃下了拿最后一块透出月光的桂花糕。
只是在经过之前那一系列澎湃感情变化之后,柳随风只在白发女子脸上看到一丝呆滞的麻木。
这最后一块桂花糕,也没有发生任何颜色的变化。
“好冷…”
吃下那只带着淡淡月光的桂花糕,白发女子小声说道。
双手也抱住了自己,身体也慢慢颤抖起来。
那一缕月光,似乎将她带到了九天之外的月亮之上。
在那里,有一座仙气飘飘的广寒宫。
但当她推门走入时,才发现里面没有砍树的吴刚,也没有捣药的玉兔,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
她一个人站在广寒宫里,看着人间热闹的男男女女,带着几分羡慕,也倍感孤独。
可每当再有人好奇的抬起头,张望她所在的遥远广寒宫时,她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害怕,拉上了窗帘,紧闭着门窗,将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
只觉得那些在凡间抬头张望的人们,都不怀好意,没有一个是好人。
宁愿一个人在这空中楼阁中忍受这高处不胜的寒,都不愿在对这些有可能不怀好心的人敞开心扉。
“姐姐,我知道你你想说什么了,但虽然冷了一点,比起欺骗和背叛,还是让一个人继续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吧。”
“唔!”
可就在白发女子下定决心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温暖,却让她动摇了几分。
那是一件衣服,一件突然披在白发女子身上的衣服。
虽然那件衣服看起来不怎么精贵,甚至看起来品味还有些差,但却真的很温暖。
白发女子看着替她披上这件衣服的柳随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随风也挠了挠头,“呃,这个,我只是看你浑身发抖,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所以才替你披上的,喂喂喂,你不会这都要以为我不怀好意,嚷嚷着男人每一个好东西,然后砍了我吧?”
只见白发女突然一把剑,唰唰的在柳随风面前挥了两下,直接把柳随风吓得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柳随风那倒在地上,光着上半身的滑稽模样,白发女子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之后便流畅的一收剑转身离去,偷偷用双手又将柳随风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一点。
“喂喂喂!我就这一件衣服啊!”柳随风看着白发女子披着自己的衣服就翻身上马,一副要离去的模样,赶紧追了出去,可不想光着身子会花街去。
毕竟孤男寡女两人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自己光着身子回来,好像想象的空间有点大。
但却只见上马的白发女子回头笑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两块桂花糕呢!这衣服,就当利息吧,今后的下次见面再还吧。”
说完,白发女子一拉缰绳,便想离去。
“再等等!”
可又被柳随风叫住。
“又怎么了?”白发女子回过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找你还啊!”
听到这话,白发女子有些意外,没想到她随口说说,柳随风还真当真要还她。
不过还是开了口,“云破月出——岑晓岚,如果真不想欠我人情,那就努力取得春季赛的资格,在那时候用你的呻吟与求饶声来偿还吧!”
说罢,岑晓岚一转头,便有要离去。
“再等等!”
但却再次被柳随风叫住。
“这次又怎么了?”再次回过头的岑晓岚,脸上并没有不耐烦,反而有些小期待的看着那个叫住她的男人。
“我还是有些好奇,那个男人,后来怎么了?”
听到柳随风的问题,岑晓岚有些意外,不知道柳随风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想了想,也不奇怪,毕竟她之前就是一个成天嚷嚷着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怨妇,是个正常人,基本都能猜到她是被背叛抛弃了。
“杀了。”
“杀了?我不信。”
“不信?为什么?”岑晓岚听到柳随风的话,突然觉得有些意思。
“因为我从未见过有人因为恨,而把头发狠白的,你没杀吧?”
“也许吧。”岑晓岚听了柳随风的话,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眼中,也多了几分不可掩饰的欣赏。
之后便一拍马屁股,便扬长而去了。
“喂喂喂!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样了啊!”
虽然这个问题会让柳随风今晚睡不着,但看着岑晓岚离去的背影,和之前对话的语气和神态,只觉得好像多了几分轻快。
似乎放下了些什么。
第二十七章 红装?腊肉!()
“惹,可以啊,竟然问到了那个白毛女的名字。”
一个星期过去了,扬州城,秦淮河畔,望月楼下,唐婉儿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柳随风,脸上满是坏笑的凑到了柳随风身旁。
手上,正对着柳随风一个劲的左肋戳戳戳。
“自报名号,这没什么奇怪吧?”柳随风转头,实在弄不清楚唐婉儿那意味深藏的眼神什么意思。
“啧啧啧”但却只见唐婉儿好像很在行的一样,在柳随风面前竖起手指摇了摇,“这就是你的不懂了。”
“当时我们担心你,向缇娜前辈询问你的去向时候,了解到的可没有这么简单呐。
据说那个怨妇白毛女的名字,被抛弃以后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她的名字了啊。
就连她那个口中姐姐长姐姐短的缇娜前辈都不知道,你一个与她毫无交情、素不相识的男人,怎么就能问道那个白毛女的名字呢。
还把别人给她的白发魔女的称号给擅自改了,云破月出?云雾破开了,月亮就露出来了?
啧啧啧,这个称号,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啊,是不是因为某人又把人家纯洁的白毛女给怎么怎么了。
看不出啊,当时看到女人就舌头打结的纯洁小少年,才没几天就摇身一变,变成撩妹老司机了啊,就连白毛女这种炼狱难度的,都能成功攻略……”
说着说着,唐婉儿又一副斜眼笑的表情,手对着柳随风左肋一个劲戳戳戳。
“呃呃……什么鬼啊,云破月出那称号,不是因为岑晓岚的剑吗,之前那一剑,直接震散了云霄,你想什么呢!”
“惹惹惹!你看你看,岑晓岚,叫得多亲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就承认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说完,唐婉儿又对着柳随风的左肋,手上一个劲戳戳戳。
一旁的董青书也身子一动,手中的折扇一展,凑到了柳随风的耳边低语道:“我说,随风兄,如果我没记错,那一夜,你是光着上半身回来的吧?你不会是用了什么特殊技巧才征服了那个白毛女,让她对你敞开胸怀,吐露心声的吧?”
“什么鬼!那是衣服被……”
柳随风还没说完他的衣服是被抢走的,一旁的董青书便衣服知道了柳随风想说什么的“哦哦,原来当晚的战斗,已经到达爆衫这种激烈的战斗程度了吗?
我就说,第一眼看到随风兄就觉得兄弟你骨骼惊奇,现在看来,果然非同常人!”
说着,手上展开的扇子,也收了起来,也对着柳随风一脸坏笑,用扇子对着柳随风的右肋,一个劲戳戳戳。
“够了!你们两个戳戳戳!戳个毛线啊戳!”
可就在柳随风刚想两拳打飞这两个趁他受伤对着他左右两肋戳戳戳的人时,一个手指又突然从柳随风的背后,又戳戳戳了起来。
并且那触感,还有些奇怪。
“谁啊!”
柳随风转过身子去,只见一个五官精致、衣裙华美的布偶正在戳着他。
两条不易察觉的丝线一扯,布偶的脸上,也变成了一个滑稽的表情,一阵模拟娇嫩少女的腹语,也从布偶的身后传来。
“我只是看着他们两人戳得好像很过瘾的样子。”
“滚!戳你妹啊!有本事别跑!”看着脸之前一直不说话的那个死鱼眼戒无生,都趁着自己受伤,欺负到自己头上,柳随风实在忍无可忍。
手脚一阵乱踢乱打,这才把一脸愉快的三人给赶跑了。
但看着柳随风没追出两下,就一手扶腰后,一副肾亏要死的模样,才跑出去的三人又停下了脚步。
“啧啧啧,某人不是曾经九连胜,某人不是被铁玉山前辈看好,某人不是拿到春季赛的直邀令,很厉害吗?怎么这就不行了?”唐婉儿嘲讽道。
董青书也摇摇扇子,在一旁装起逼来,“诶,流水的食客,铁打的炒饭,看来今天某人只能站在下面看着流口水,太监上青楼咯。”
戒无生的布偶老婆无言,一脸滑稽。
“可恶!看我不弄死你们!”
看着三人嘲讽完,便拍拍屁股,大摇大摆的走去准备望月楼本周什锦金碎饭的争夺,可把柳随风实在是气得不行。
可一动气,又是一手扶着腰,全身疼得“诶哟诶哟”叫个不停。
“要死了!要死了!”
就在这时,打底也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唔?怎么了?地震?”柳随风扶着老腰,赶紧往空旷地带转移。
但柳随风走了半会才发现,好像不是地震,而是另一个更恐怖的东西。
“随风哥哥,听说你受伤了,人家好担心你!可别因为这事,耽误了我们的三年之约啊!”
只见娇滴滴声音传来的方向上,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重量级相扑女选手),正一路山摇地动的小跑着,奔向柳随风的怀抱。
“咔啦!”
被身高大概两米的铁小小双手一抱,柳随风听到了一声骨头的脆响从自己的身体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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