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反击战打得极为顺利,伤亡小,战果大。各方面消息汇集到基辅,郝康命人竖起一个大板子,上面写着钦察汗国上等王爷的十三股势力。这十三股势力乃是包括拔都在内的十三个兄弟,他们都是钦察汗国上等王爷,掌握着钦察汗国国内最大的力量,以现在的情报来看,十三股势力都派遣了军队前来参战。在此战中,所有势力都遭到痛击。
蒙哥不花与拔都两位王爷的势力在十三股里面分别排第五和第八,得知两位王爷的近千亲兵竟然被杀,两位王爷下落不明,郝康也蒙了。这十三股势力的七家家主没有亲自前来,剩下六家的家主中有三家被抓,一家被杀。没想到这两位闹出神秘失踪。
但是年轻人很容易受到影响,等北方罗斯人跑光的消息传来,郝康就把两位王爷失踪的消息抛到脑后,忍不住满脸笑容。其他元国大臣们也纷纷欢呼起来,气氛立刻就高昂起来。
原本元国再东、西、北三路被包围,此时东西两路敌人都被消灭,北方敌人不战而退。看着可怕的包围网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土崩瓦解,元国面临的巨大危机顷刻消散,谁又会不高兴呢!
当然,各种地方都有秉持不同立场的人。譬如前来助战的大汗金帐直属的一千大汗亲军们就没什么特别欢喜。统领这一千大汗亲军的统领铁鹰更是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能跑到几千里外作战的部队都是精锐,如果十几万钦察汗国精锐挥军南下,连金帐领地都会震恐。
没想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元国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战就被打崩。因为钦察汗国也经常南下打秋风,铁鹰最初心情也不差。直到‘要是元国南下,大汗要怎么办’的念头莫名冒出来,他不仅是高兴不起来,心情更是落入了近乎恐慌的感觉中。
十几万精锐西征,留守的地方部队依旧能够击败钦察汗国的精锐。铁穆尔大汗要是面对十几万南下的蒙古精锐,能抵抗多久?铁鹰没办法回答这个设想,他很想说,能赢。可他真的不敢做如此断定。
之后的几天里,被俘的蒙古上等、中等王爷装在囚车里游街示众,那帮下等王爷被捆的结结实实,脖子上套着绳索在囚车后串成一排,在基辅街头游街示众。基辅的百姓和前来参战的民兵们在街道两边观看,瞅着那些蒙古大人物如此狼狈的模样,街道两边的人群都会欢声雷动。这让铁鹰更加不安起来。
元国这做法是在把蒙古贵人的体面在脚底下无情践踏,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便是当年郝仁解决窝阔台汗国与察合台汗国,也没有这般盛气凌人。
之后郝康大排宴宴,招待前来勤王的民兵。广阔的基辅到处都是酒席,郝康还传下命令,此次前来勤王的,在出站前登记造册的,都会免去一年税收。没有赶上出兵的,都可以领到钱。这样的处置更是让基辅成了欢乐的海洋。
高兴的不仅有前来勤王的人马,基辅的商家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乐开了花。领到钱的的人们在基辅一顿购物,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新鲜,许多商家一天得补好多货物。真是睡觉都能笑醒。
等各路人马带着收获离开,就进入了西历七月中旬,先是来了电报,没多久,郝仁大王带领着亲卫队从华沙赶回了基辅。郝康本以为自己立下如此大功,老爹上来就会称赞他一番。没想到老爹脸上根本没有笑模样,先是静静听完了郝康热情洋溢的讲述,随即进城后召集群臣一个一个谈话。把郝康完全排除在外。
而原本看着兴奋的元国朝廷重臣们也纷纷的恢复了以前的冷静干练模样,等会全部谈结束之后,郝仁把郝康叫到面前,平静的问道:“你下令让地方官员向前来勤王的人们提供食物和粮草,对吧?”
郝康一愣,想了一阵之后才确定自己真下过这个命令,他答道:“是。”
郝仁依旧平静的说道:“那你就去把这个账给我查清。”
郝康觉得事情不对头,连忙问道:“父王,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其实也不很清楚。所以我让你现在就去把事情查清楚,看看这个执行的如何。能不能和账目对上。”郝仁的声音依旧平静淡定。
看着郝康最后很是谨慎的离开,郝仁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很负面的表情。别人也许觉得这个包围网十分凶狠,郝仁倒是不怎么在乎。以他对钦察汗国的了解,这个国家与元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根本不用搞什么大动员,只要有目的的征集些人马,配合元国正规军就能解决钦察汗国的军队。
现在事情搞得这么大,很多事情都弄乱了。只要一看到现在财政支出,就让郝仁非常不开心。这真有点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意思。正在不爽的时候,财政部尚书前来求见。一见到郝仁,财政部尚书就说道:“大王,我回去想了,觉得不如暂缓明年减税?”
听到这话,郝仁登时就怒了,他非常不高兴的说道:“那些百姓前来勤王,本就该给他们奖赏。咱们又不是靠那点税收来营运国家。咱们的财政靠的是每个农场每年都要完成粮食统购统销的生产量,咱们靠粮食来发行钱。减税不是问题。”
财政部尚书登时不敢吭声了。郝仁说的没错,元国朝廷的钱是纸币,虽然也有印刷成本,但是发行货币的权力在朝廷手里,真的缺钱,直接印钞票就行。按照从大宋学来的制度,货币是等价交换物。民间产出越大,钞票就可以发行的越多,钞票越多,通过财政税收等手段,国家可以使用的钱就越多。所以减税并不影响钱的多寡,现在铁器和马匹生产都在元国朝廷手中,如果百姓手里有钱,还是要用钱从元国朝廷这边买铁器、马匹。左边兜里出去的钱,转手就进了右边兜里。
看着财政部尚书的表情,郝仁心中生出怀疑的怒气。郝仁之所以郝康去查账,不是因为那些登记造册后花出去的钱,那点钱花了就花了,看着数量大,其实还真让郝仁放在眼里。郝仁不能忍的是郝康不明白官员们的险恶,随口下达了一些命令。以郝仁的经验,有太多的官员在里头动了手脚。
虽然这些人看着是在为国忙活,实际上到底有几分为国,几分是在往自家划拉东西,很值得追究一下。
但是也不能让财政部尚书干站在这里不干事,郝仁命道:“今年咱们就要准备迁都到华沙,你去把预算做出来!”
郝康哪里有他爹的那么多经历,离开老爹面前的时候,他心中不快、不安、不甘等情绪混在一起,这些情绪综合起来,汇聚成了委屈。自己立下如此功劳,老爹好歹也赞扬两句好吧。在郝康小时候,辛辛苦苦背会一篇文章,哪怕是过程中被老爹责骂责罚,完成之后好歹还能听到一句‘做得好,再接再厉’。打败钦察汗国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连一个‘好’字的评价都没有呢。
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宅子,郝康刚坐下,就有人前来,正是当时跟着郝康的财政部一个侍郎何坤。何坤先给郝康见礼,接着笑道:“太子,大王已经回来,有没有说迁都的事情?”
“没有。”郝康心里不快,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何坤一愣,“那大王接下来要如何?难道是对钦察汗国动手?”
“不知道!”郝康更加不快。但是他此时发现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聊天,就直接问何坤,“我当时让各地给勤王百姓提供沿途粮草,这事可都有收据?”
何坤脸色瞬间就变了,以至于郝康都感觉出来事情貌似有些不对头。等了片刻,何坤试探着说道:“太子,大王命你处理此事么?”
“嗯。”郝康应道,“看你这意思,难道沿途都没有收据签字么?”
“呵呵……”何坤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里面有忍不住的同情。
郝康没经验,却不傻。听到这里,他已经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在大宋的时候,便是领套校服,都得签字。要是校服不合身,要更换,那手续更加复杂。以至于学校里面有到底是学校下令定做校服,还是让学生买布之后,根据要求让他们自己去找裁缝做校服的争论。
但是归根结底,每件事都得有自己的手续、流程、以及记录。如果是官员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种隐隐的不安在郝康心中升起。
第49章 白骨精(一)()
大战后的基辅还有欢庆的气氛,基层人员却没有这么幸运,各种工作都得由他们来完成,郝康等了两天才有机会前去各个基层调查。
“你等发放粮食之时可否要了收据?”郝康努力平静的问。
对面的基层官员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然后问道:“收据是啥?”
郝康愣住了。他心中着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种自然而然的模样让近处的几个女子则向郝康投来爱慕的目光。在大宋的时候,郝康还晒得比较黑。基辅的日光强度不比大宋,半年多下来,郝康细腻的皮肤已经恢复了白皙的颜色。让他看上去更俊俏了。
没有镜子的话,自己永远看不到自己的模样。郝康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爱慕的眼神,此时他心中只是觉得烦躁。忍住不满,郝康把收据解释了一下。貌似听明白的那位继续憨厚的说道:“太子,上头让俺们发东西,人来人往弄得俺们头都晕了,哪里有什么收据。”
又是一个没收据的。郝康觉得自己最后希望化为泡影。问了这么多基层和中低层,所有人的说法都是事情急切,没有来得及做收据。也有这种根本连收据是啥貌似都不知道的存在。
整个人身处如此局面,郝康甚至懒得生气。之前几次爆发让中低官员都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还有人当众哭起来。这没出息的表现让郝康都替他们害羞。女人哭哭啼啼就罢了,大老爷们哭啥!
而且此时郝康心中更多的是自责和惶恐,更没心思去纠结别人。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点啥,郝康悻悻然而去。回到家,郝康直奔后院,先是空手对后面练功场的沙袋来了一通,觉得手痛之后又带上拳套,狠狠的打了一番。等这股子邪火消散,他也浑身冒汗,有些精疲力竭的坐在屋檐下喘气。
侍卫看郝康貌似消了气,这才禀报道:“太子,何侍郎来了。”
“他来干什么?”郝康余怒未消的问。
“他说来送资料。”
资料这个词又刺激了郝康,他就是看了资料才气成这样。如果按照资料的记载,朝廷提供的粮草足够让四十几万人使用。登记过的勤王人员数量大概只有十五万人,中间的数量差距让郝康之前所有的欢喜都化作乌有。这可是三倍的差距,三倍!
见郝康良久不吭声,侍卫试探着问:“太子,不如我让他先回去?”
“把资料留下来。”郝康说道。说完之后他又后悔了,索性说道:“让何坤进来。”
何坤看着很平静,递上资料后也不多说话,静静等着郝康发言。郝康突然想起,貌似在击败了钦察汗国之时,何坤也差不多这般模样。他心中就忍不住对何坤有了些莫名的期待。他问道:“何侍郎,财政部送来的资料和下面的签到人数好像对不上。”
“财政部已经把资料都拿出来的,数据没错。”何坤平静的答道。
“中间差了这么多,却不知道是被谁领走了。”
“财政部只管把东西交给下面负责的部门,他们怎么用,我们就管不到了。”何坤依旧是淡定的表情。
看着官僚的表情,郝康心中本已经低落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他恼怒的问道:“你们就真不知道么?”
“太子,我们管不到其他人……”
“我是问你们就没听到什么消息么?”
“这个还得太子去财政部询问。”何坤依旧用官僚的态度答道。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郝康有些绝望的说道。
何坤看着郝康的表情,冷静的问道:“太子为何不找大王问问?”
“呵呵!”郝康被逗乐了,查清楚这巨大的缺口这是他爹郝仁下达的命令,问他爹有什么用。
何坤瞅着郝康的模样,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他继续劝道:“太子。若是你不知道大王到底想让你做什么,你凭借只字片语去做,只怕就误会了大王的心思。太子既然已经走访了不少地方,问了不少人,向大王请教一下又有何妨?”
“我……”郝康欲言又止。
“太子,人非生而知之者。那些不识字的蒙古人觉得所有优点都是长生天所赐,太子从大宋游学归来,难道还信这些不成?”
郝康一愣,他好像觉得明白了,却本能的想拒绝这样的劝说。内心挣扎了一下,郝康尝试着对何坤吐露心扉。“我若是这么去见大王,担心会被大王以为没用。”
“大王在外征战,突然有强敌前来袭击王都,太子带领军民一举歼灭贼军。让元国立威天下,官员军民都知道太子英明神武,太子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至于大王的吩咐,太子也已经各出寻访,而不是自以为是。此乃贤士方能做到的地步,太子此时前去向大王请益,大王便是嘴上不说,心里面也定然高兴。若是太子被大王说几句,那是大王家事,群臣谁敢置喙?”
“……来人,给何侍郎奉茶!”郝康对侍卫喊道。喊完之后,郝仁很礼貌的说道:“请何侍郎书房叙话。”
两人都是聪明人,各自的意思也都很明了。中间的一些虚头被省去,等茶送上,郝康亲自端起来递给何坤,何坤谢过之后,郝康问道:“何侍郎,我离家好些年在外游学,没能在大王面前尽孝。见到元国如此兴旺,心中更是不安。想把国家治理到如此地步,大王定然是殚精竭智。不过何侍郎也知道大王的性子,从来不肯吹嘘。所以想请何侍郎讲讲这些年元国的经历。”
郝康这次面对突然袭来的强敌,许多做法虽然显得生涩也值得商榷,却让何坤觉得郝康不是个怂人。既然郝康的问题并不愚蠢,何坤也有意结交,他就把这几年元国的发展以及朝中的一些派系给郝康讲了讲。
交谈中,何坤听郝康竟然能够非常快的理解了元国局面,心中也是讶异,更觉得自己选择的没错。现在郝康缺乏的只是经验,单论见识和理解能力那是相当不俗。
郝康并没有如此自觉,他只是觉得元国与大宋好像。在大宋,赵嘉仁赵官家就是天上的那轮太阳,周围的星月根本无法与之争锋。郝仁在元国也是同样地位,作为元国的缔造者,郝仁国主一言九鼎。
特别是郝仁全面模仿大宋制度,只有元国做不到的,没有郝仁不抄大宋的。郝康在大宋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去读《大宋日报》《大宋学报》等报纸刊物,对很多政策的理解不在何坤之下。两人是越聊越投机。
说到高兴处,郝康问道:“何兄,兄弟我只是好奇,那些东西都被谁给领走了。”
何坤差点就顺口说出‘谁不让家人去冒领几份,谁就是沙雕’的话,不过他还是没说出来。这等事情可以心知肚明,说出来那就是自绝于官员队伍。而且何坤心里面也有疑惑,他不知道让郝康来查这等事,是因为郝康太子惹恼了郝仁大王,所以给郝仁大王给郝康太子一个教训。还是郝仁大王想教训一下众多官员,让郝仁来切入。
不管是什么理由,这都是天家的私事,轮不到何坤插嘴。思忖了片刻,何坤答道:“太子,这等事情还得你去问大王。大王的心思,我们这些臣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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