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家族的成员在蒙古人种尊贵无比,恩辛玛对于郝仁万户极为尊敬。听了郝仁万户讲述了要他准备人手到乡下的要求,恩辛玛没有提出疑问,而是非常配合的答道:“却不知道需要多少人手。”
“一千人,能弄出来么?”郝仁问道。他也觉得这个数量其实不算少。没想到恩辛玛立刻答道:“只要不是用来打仗的,一千人当然可以。”
“一千五百人呢?”郝仁说出了他个人比较认同的数字。
“可以。”恩辛玛立刻答道。
“那就加紧去做。我用得着。”郝仁万户下了命令。
“除了这个之外,万户还有别的什么要我效劳么?”
“只要这一千五百人都能办事,便可以了。”郝仁果断的回答。
恩辛玛离开之后,郝仁万户忍不住来了两次深呼吸。这次的行动对他来讲非常重要,正如伯颜大帅所讲,此次必须能够彻底挫败宋国渗透大元的行动。
郝仁万户的行动通过大宋的情报网,很快就从德州传递到了济南。济南这边只是知道了郝仁万户要地方上的缺粮百姓申请粮食。这个要求让大宋这边的情报部门大为讶异。大宋这边还做不到这样的管理程度,以蒙古的管理体系就可以做到根据申请提供粮食的水平了么。
在召开的会议上,大家都感觉非常不解。就在众人讨论之时,通讯员送来了在东营的刘宠科长提供的消息,内容和从德州那边传来的一样。情报得到了印证,说明德州那边所说的没错。处长没吭声,宋科长就忍不住说道:“我们这边若是赈济,也都是让村里面提交给乡镇,县里面还得责成乡里面去审核。蒙古直接针对村里面去收集,怎么看都做不到。”
“我们到现在都没听到有粮食往南边送的消息。只怕蒙古人就是玩些口惠而实不至的把戏。”有人提出这样的看法。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不赞同的少数只是觉得以蒙古人的尿性不会做这么没效果的事情。
最后处长出来做判断,“咱们就写,蒙古人在做不到的情况下,要地方上的百姓们申请口粮。”
这个建议十分得体,得到了情报处人员的一致同意。宋科长说道:“此次咱们得到的消息里面,蒙古人对官家允许大宋百姓的北边亲戚到黄河以南逃荒很介意的样子。难倒真的有那么多汉人倾向我们么?”
处长对这个问题很不以为然,他说道:“之前不是调查过么。若是咱们打过去,只怕有30%以上的汉人会和咱们对抗。帮助咱们的汉人绝不会超过5%。”
“若是如此的话,蒙古人为何如此介意。咱们是不是要在报告里面提一下?”管宣传的宋科长说道。
不少人都听出了里面的意思,这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大家最初也没想到,官家的行动能够引发蒙古那边如此激烈的反应。某种意义上也能证明官家的英明。
处长摇摇头,“此事没有定论。大家觉得这消息官家看了也许会高兴,你们却想想看。若是有人依照这样的思路认为我们打过黄河,大量百姓喜迎王师。结果打过去之后就见到河北汉人拼死反抗。那时候提供这样消息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听了处长描述的未来,这帮人心里面那股获得好处的冲动被浇熄了不少。大家说点过头的话,目的是通过让上头欢喜,进而得到好处。所以这种小把戏必须是不带来负面后果的。处长很明确的告诉大家,这种发言需要承担责任。于是大家就蔫了。这种话虽然没有恶意,却也有非常明确的不真实在里头。
见到没人再搞这样的把戏,处长命道:“行文之时不要让人觉得咱们有这方面的暗示。当然了,也没有必要刻意说这里头没有任何关系,那也不对。”
有了主心骨,一份非常简单质朴的报告就这么送往了大宋情报总局。与此同时,开封知府文天祥也写了一份文彩斐然的报告,在报告里面文知府将河北灾民的惨状写的非常形象。刚果了青黄不接之时,他们的粮食就被蝗虫啃食殆尽。现在收获的粮食,那些百姓们带着麸皮一起吃。野外的动物已经跑光,农民们现在只能捕捉蛇虫鼠蚁为食。
赵官家下令大宋百姓的亲戚可以到大宋境内避难,这消息还没来得及起效果,蒙古已经下令禁止。文天祥虽然觉得河北百姓可怜,却也觉得有些松了口气,因为河南也遭了灾,现在汴梁的粮食并不足以接纳数量巨大的灾民。
万一灾民闹事,引发了连锁效果,只怕河南无法承受这样的风险。
在文章里面,文知府也没有提及赵官家命令的巨大影响力。济南情报处那边是因为处长的质朴风格,文知府这边则是因为他的傲慢。文知州本来就比较自傲,让他抨击赵官家的难度比让他给赵官家吹法螺的难度要小很多。
不过汴梁情报处的态度就不太一样,因为情报处并不隶属于开封府,两边的报告之间并没有存在以谁的论点为主的问题。开封府里面就直接写,赵官家的命令让大元那边感受到了巨大压力,也做出了果断的应对。
抱着不同的看法,针对同一件事的不同的描述被写进了不同单位的报告。这些报告向着杭州传去。
第121章 黄河交易点(十一)()
“横轴代表的是时间,纵轴,就是竖着的这根代表的是数量。这上面有数字,我们用尺子对比一下,看,在7月3日,再把统计出来的数字在纵轴上对比一下。77人。这个点就是那天到咱们这里的数量点。”刘宠拿着工具,在黑板上给县里的学社以及县衙门的官员干部讲课。
刘宠也就是二十出头,听课的大多数年龄都比刘宠大,而且基本上都是愁眉不展。刘宠讲完这个基本点,对知县说道:“请刘知县上来把6月29的这个坐标点画上。”
听到这个,刘知县神色倒是不紧张,他站起身走到黑板前面,拿起粉笔就开始看,看了片刻之后,他问道:“这个横轴的是时间么?”
“对。”刘宠答道。
“6月29……6月29……。这只有6月25和6月30么。”刘知县问道。
“这分了五份,每一个竖杠都代表一天。”刘宠解释道。之前他已经讲过,很明显,刘知县并没有记住这个要点。
“哦。五……五……”知县用手点着下面的竖杠。
这么艰苦的学习让刘宠觉得有些熟悉,对他来讲最痛苦的并非那些只需要记忆的历史、地理、现代汉语,甚至连物理与化学也不是多难。最难的就是数学。就如刘宠现在上的军队与社会管理课程的老师所讲,数学是教给大家用另外一种角度看世界。
譬如这种坐标轴,看着制作起来非常繁琐。等到掌握之后,做起来非常简单,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基本走势。以刘宠的感觉,掌握坐标工具的难度不在于具体操作,而在于怎么按照这种工具的模式去看世界。在刘宠没学会这种思路之前,他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学会之后,立刻感觉怎么看怎么舒服。
“六……六……,六是这里吧。”刘知县艰难的终于点对了位置。
“是。”刘宠不急不慌。当年他上这门课的时候,最初也是急的脸红脖子粗,知县的镇定程度比刘宠高多了。这位刘知县以前是副营长,在镇定自若之上比刘宠那时候强太多。
刘宠能够从容,下面暂时处于看热闹的人就没有这么从容了。已经有人忍不住轻声笑出来,刘宠心里面一阵厌烦。这么不端正的态度算是什么?
“七、八、九……,九十三、九十四……”知县找定位置,在上面画了一个点。
等刘知县下去,刘宠把方才发笑的那厮叫上来,“你把六月三十的数据画上去。”
“哦。”那位拿起笔,倒是颇为轻松的把点找出来,最后确定了点。
这位和刘知县不同,他也不问,就这么自己画。等他画完,刘宠说道:“再检查一下。”
“怎么了?”这位问道。
“你再检查一下。”刘宠应道。
这位检查了好几次,皱着眉头答道:“八十三,没错啊。”
“你再看看6月30是什么。”
这位仔细看了一看,突然恍然大悟。他连忙把那个点擦掉,把六十一找到。等他急急忙忙的做完,刘宠说道:“再检查一遍。”
在下面的笑声中,这位此次没敢坚持自我,他把数字检查了好几遍,都没看出问题。最后他实在是脸上挂不住,干脆扭头下来了。于是乎这里面哄堂大笑。然后就见刘宠板着脸说道:“你们现在笑别人,一会儿就是别人笑你们。没学过,没练够,出这种事情很正常。笑的最大声的那位,该你上来了!”
那人正张着嘴发笑,听到自己要上去,笑容立刻就僵在脸上。其他人都忍不住逗他,“老许,上,上。该你了!”
“不不不,我不行,这么多人,不用我了。”老许干脆连连摆手。
知县腾的站起身,面对众人说道:“刘老师讲课,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跟上了战场一下,让你往前冲,你就得往前冲。让你前进,你就后退,这是要当逃兵么!”
知县声音严厉,一家伙就镇住了场子。老许也不敢说啥,只能站起身,不情不愿的向黑板这边走。刘宠用很敬佩的目光看着知县,觉得自己也不知道啥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威严。
就在老许上台之前,被老许发笑的那位突然跑上来,把错误给修改了。原来他这次弄对了数量,却弄错了日期。修改完之后,他低着头一溜烟跑下去,满脸的羞愧。这又引发了一阵笑声。然后在更大的笑声中,老许上刑般的走到了黑板前。
大家最初都觉得看别人‘露丑’很有趣,等到自己被嘲笑的时候脸上就挂不住了。刘宠也是过来人,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人们的表演。很快就从这场活剧里头看出了些分别。有人是傲慢,这样的家伙基本学的还挺快。但是那表情实在是让人讨厌,有人就是喜欢看人出事,还有的只是很单纯的本能。真正不受影响的基本没有,如果说有的话,大概就是知县。
于是人人过关,然后刘宠才能继续讲后面一个内容,根据斜线的方向看趋势。下课之后,这帮人是如蒙大赦,纷纷离开。
刘知县和刘科长留在空荡荡的课堂里面,刘知县叹道:“刘科长,你觉得这些人能学会么?”
刘宠摇摇头,“那就要看大家有没有用这个工具的真正需要。要是他们有需要,就一定能学会,要是他们没有需要,我觉得谁都不会真心去学一个没用的东西。”
“刘科长,你……要不要到我们县里来。”刘知县问道。
刘宠心里面一阵小小的得意。他知道刘知县这是在邀请人才,就刘宠见识到的县里面的这帮家伙,真的是完全没有人能够和刘宠比。不过刘宠很快就按捺住心情,对刘知县说道:“知县,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现在有工作单位。”
刘知县也是一时有感,听刘宠拒绝了,他叹口气,“唉……那你就说说这个北边来的人到底是多是少吧。”
刘宠也就坡下驴,把话题转移到这方面,“刘知县,这个坐标不是看具体多少,那个得用表格以及核算的方式。这个图是看每天来的人有多少……”
到了下午,老许到刘知县这里谈点工作。谈完之后没走,他不忿的说道:“刘知县,这个刘科长让咱们一个个上去,我觉得他是在看咱们笑话呢!”
“这种公开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他自己会,我们不会,让我们上去被人家笑。这不就是不安好心么。”
听了这话,刘知县冷着脸说道:“这就是我们军队里面的规矩,讲课的时候要让大家看,让大家跟着学。笑就笑,我们不会,有啥不能让人家笑的。”
老许不是军队出身,听了这说法,整个人呆住了。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哪有任人嘲笑,还觉得顺利成章的道理。但是这毕竟是知县的话,而且知县还是第一个上台的人,这下老许最后只能告辞。
离开之后,老许回到单位。他在管农业的单位。全部人加起来也就四个。他们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在县城附近的农田里面推广新种子。要是在杭州、姑苏、庆元府(宁波),松江府等地,农业部门可是非常重要的部分。在黄河以南的新开辟地区,这种新部门的人都是如此。上头并没有给他们安排特别的工作。
刚回来,税务局的陆局长就来了,“老许,这个新的麦子怎么这么大?”
听到有人称赞新麦子,老许登时就露出了笑容,“这是上头给的麦子,个头就是大。种出来就是大。”
“那种子怎么算?”
“呃……上头说,这个麦子不能留种。说的神神叨叨的,跟真的一样。”老许笑道。
陆局长了解完情况,就到了安置陆家人的地方。到了之后,就见到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服,家里的女性亲戚,正在门外的木板上用加了炭的熨斗在熨烫衣服。那熨斗是陆局长借给他们的,这玩意用的不是铁,而是钢,里头装了水,水里面则是放木炭的钢盒子。所以怎么熨烫都不会把衣服烧了。这是到府城才能买到的东西,陆局长的老婆也是托到了府城的人买来的。
这边的亲戚见到陆局长过来,就问起了种子的事情。大家都是种地的人,麦子的品种好不好一看就知道。听陆局长说了能够弄到种子,他们都很是欢喜。
然后陆局长思忖了一下,把有关这种麦子不能留种的话题给亲戚讲了。他虽然不相信,但是却不能不怀疑。老许所说的一定是更上头的人所说的。更上头的人大概是听赵官家所说的。赵官家被认为是二郎神转世的天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赵官家能够当上天子。如果不是这样,赵官家怎么能把凶恶的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
老许不信,陆局长不信,陆局长的亲戚也不信。大伯登时笑道:“什么叫不能留种。种子有大有小,需要仔细挑选。可听这意思,竟然种子本身会出问题。难倒这种子被施了妖术么!”
“我到时候带着大家亲自去那些麦地里割麦子。”陆局长不想费口舌,就给了大家一个建议。
这件事弄完,陆局长就回到了家里。第二天下午,就有亲戚跑来请陆局长去一趟。陆局长也不知道啥事,连忙跟着去了。到了地方之后,大伯就说道:“二郎,我们要先回去一趟。”
陆局长心中一阵欢喜,但是他还是忍住欢喜,表现出了讶异,“为何?是我照顾不周么?”
“到没有照顾不周,我们出来逃荒,也不能讲太多。”大伯答道,“只是家里面出了些事情,得回去一趟。”
“全都回去?”陆局长很希望是这样。
“留几个小的在这边。”大伯说道。“你说的那种子的事情可别给我忘了。”
“绝不会忘。”陆局长答道,然后在心里说道,便是忘记了,你留下的人也会提醒我。
心里话不能讲,陆局长问道:“却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得现在回去。”
俗话说青黄不接,就是指庄稼还是青苗,没到成熟收割的时候,但是去年收获的黄色成熟粮食已经吃完。这种时候遇到问题,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次蝗灾就爆发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老家的粮食已经吃完了,陆家的人才会在这时候跑来逃荒。但是在这时候又回去,还是拖家带口的全部回去,就显得格外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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