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找到它的时候给我一小块矿石,使我的收藏品增加一种标本,以此作为你对我表示的感谢吧。”
“一定照办。”
“你找寻矿石的时候,请设法把救我生命的那个人的住址告诉我,我要寄给他一箱葡萄酒。他叫德克·皮特。”
“你是指研究船上替你动手术的那个大夫吧?”
“我是指杀死苏联巡逻兵和狗,带我离开新地岛的那个人。”
唐纳和西格兰姆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
最先恢复常态的是唐纳。“杀死了一个苏联巡逻兵!”他多半是在复述而不是询问,“我的上帝,这下子可完蛋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呀!”西格兰姆终于脱口说了一句。“你登上国家水下和海洋局那条船的时候,光是你一个人。”
“谁对你这么说的?”
“啊……谁也没再说过。我自然而然地以为……”
“我不是超人。”科普林讽刺地说,“巡逻兵找到了我的足迹,离开我不到两百码,用枪两次打中了我。我很难跑得比狗快,再驾驶一条小船穿越五十海里的大海。”
“这个德克·皮特是从那里来的?”
“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个哨兵简直是拖着我到他的警卫哨所所长那儿去,皮特在暴风雪中出现,象是哪一个挪威的复仇之神,非常镇静,就象他每天吃早饭之前都这样干惯了似的,也没有打一下招呼,就先打死那条狗,接着又打死那个哨兵。”
“俄国乘机就要大做文章了。”唐纳痛苦地说。
“怎么会呢?”科普林问道,“又没有证人。现在那个哨兵和狗大概已经埋在五英尺深的积雪底下,永远找不到他们了。即使找到,那又怎么样呢?谁能证明什么吗?你们俩没事就别大惊小怪。”
“这个古怪的角色冒了很大的风险。”西格兰姆说。
“他干得好,”科普林咕哝地说,“要不然我不是平平安安地待在这里,舒服地躺在消过毒的病床上,而是躺在俄国人倒霉的牢房里,把我知道的米塔处和钅拜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招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唐纳承认道。
“把他的形状说一下。”西格兰姆吩咐道,“相貌、身材、衣着,把你记得的都说出来。”
科普林说了一遍。他的描述在某些方面是粗略的,但在其他方面,他回忆起的细微之处却又异常正确。
“在到国家水下和海洋局那条路上去的时候,你跟他说过话吗?”
“没法说。他抱起我以后我就昏了过去,我一直没有苏醒,直到我发觉自已是在华盛顿的医院里。”
唐纳向西格兰姆做了个手势:“我们最好赶紧查明这个家伙。”
西格兰姆点点头:“我要先从海军上将桑德克那里问起。皮特一定和那条研究船有关系。也许国家水下和海洋局里有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不能不想起这么个问题,他究竟知道多少。”唐纳看着地板说。
西格兰姆没有回答,他想到了北极区积雪覆盖的岛屿上的那个身形。德克·皮特。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复述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特别熟悉。
第十章
半夜十二点十分电话铃响了,桑德克睁开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它一会儿。他终于自认失败,在第八次铃响的时候拿起电话。
“是啊,有什么事?”他问道。
“我是吉恩·西格兰姆。你已经上床睡了吧?”
“嘿,妈的,还没有睡。”桑德克打了个呵欠,“我每天晚上得写好五章自传,至小偷窃两家酒库之后才睡觉。行啦,你要干什么,西格兰姆?”
“出了一点事。”
“算了吧。我再也不让手下人和船只到敌人领土上冒险搭救你的人了。”他用了敌人这个词儿,恰象本国正处于战时状态似的。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又是什么事?”
“我需要知道某一个人的情况。”
“干吗深更半夜来找我?”
“我想你可能知道他。”
“叫什么?”
“德克·皮特。姓皮特,大概是P-i-t-t。”
“请满足我老头儿的好奇心吧,你怎么想到我认识他?”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肯定他和国家水下和海洋局有关系。”
“我手下有二千多人。我不能全部记得他们的姓名。”
“你能查一下吗?我得找他谈谈,这件事非常重要。”
“西格兰姆,”桑德克恼怒地说,“你这个人简直是讨厌极了。难道你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正常上班时间里找我的人事处长吗?”
“对不起,”西格兰姆说,“我正好工作得很晚,而且……”
“行了,要是我找到这个家伙,就让他跟你联系。”
“我会很感激的。”西格兰姆的口气依旧很平静,“顺便提一下,你们在巴伦支海救起的那个人恢复得很好。初试号上的大夫取出子弹的手术动得好极了。”
“叫科普林,是不是?”
“是的,几天以内他就可以起床走动了。”
“那件事真悬乎,西格兰姆。要是俄国人知道我们干了些什么,我们此刻可得麻烦了。”
“我能说什么呢?”西格兰姆无可奈何地说。
“你可以说晚安,让我重新睡觉。”桑德克怒气冲冲地说,“但是先告诉我,这个皮特和这这件事什么关系。”
“科普林刚要被俄国警卫哨兵俘虏的时候,这个家伙在暴风雪中出现,杀死了哨兵,带着科普林渡过五十海里波涛汹涌的海洋,止住他的伤口流出的血,设法把他送到你们研究船上淮备动手术。”
“你找到他以后打算干什么?”
“这是皮特和我之间的事。”
“我明白了。”桑德克说,“好吧,晚安,西格兰姆先生。”
桑德克挂上电话又坐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杀死了俄国警卫哨兵,救出了一个美国间谍。德克·皮特……你这个狡猾的婊子养的。”
第十一章
美国航空公司的早班飞机早晨八点钟在丹佛的斯特普尔顿机场着陆。梅尔·唐纳迅速领来行李,就坐在一辆顺风牌汽车的驾驶盘后面,行驶十五分钟,向科尔法克斯西大街四百号落基山新闻报社驶去奇+shu网收集整理。他跟随着向西行驶的车辆,目光不断地在挡风玻璃和身边前座上摊着的市区地图之间来回移动。
他以前从来没有到过丹佛,看到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团烟雾,不禁有点惊奇。如果这是洛杉矶和纽约,看到上空全是肮脏的棕褐色和灰色的烟雾,他的思想上是有准备的,但在他的想象之中,丹佛始终是个空气明净的城市,偎依在庄严紫山的荫影保护之下。这些烟雾终究是使人大失所望的。丹佛赤裸裸地座落在一个大平原的边缘上,离开最近的山麓至少有二十五英里。
他停放好汽车,走进报社的图书馆,柜台后面那个姑娘戴着泪珠形眼镜,转身看着他,露出不整齐的牙齿,友善地微笑着。
“我能帮助你吗?”
“你有没有—九一一年十一月十七日的《落基山新闻》?”
“我的天,那是很久以前的了。”她咧开了嘴,“我可以给你一分照相复制品,原件在州历史协会。”
“我只需要看看第三版。”
“你愿意等的话,我大约要花十五分钟找到一九一一年十一月十七日的底片,再把你要的那一版用复印机印一下。”
“谢谢你。顺便问一下,你有科罗拉多州工商行名录吗?”
“当然有。”她伸手到柜台底下,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在肮脏的塑料板上。
唐纳坐下来看行名录,那个姑娘出去找寻他需要的报纸去了。这上面没有普韦布洛格思里父子铸工厂。他翻到T字部分,也没有丹佛蒙尔铁工厂。他思索着,差不多在八十年之后还希望这两家工厂依旧存在,这几乎是太说不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那个姑娘还没有回来,于是他懒洋牟地溯间行名录消磨时间。除了柯达、马丁·玛丽埃塔和盖茨橡胶公司以外,那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商行他曾经听说过的。接着他突然发愣了。在J字项下,他看到了丹佛的一家詹森和索尔金属加工厂。他撕下那一页,塞在口袋里,把小册子放到柜台上。
“给你,先生。”那个姑娘说,“要付五毛钱。”
唐纳付了钞,急忙细看着那分旧报纸复制品右上角的标题。那篇文章报道的是矿山事故。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那个姑娘问道。
“就是它吧。”他说着走了开去。
詹森和索尔金属加工厂是在伯林顿北方铁路车场和南普拉特河之间。一座巨大的、波浪形的、怪模怪样的房屋,放到哪里都会破坏当地的风景,但是对它观在周围的景色却没有起一点破坏作用。在工场内部,起重机在头顶上把很长的锈铁管从这一堆搬到那一堆,冲床不断地冲击着,无法容忍的响声压得唐纳的耳鼓直往里缩。主要的办公室是在一边,那里有隔开的集料识凝土墙壁和高大的拱形窗子。
一个胸部高耸的漂亮的接待员陪着他,走过铺着粗绒地毯的门厅到一个嵌木地板的宽敞办公室里。小卡尔·詹森从书桌后走过来和唐纳握手。他很年轻,至多二十八岁,头发很长。他的上嘴唇上的胡子剪得整接齐齐,穿着一套昂贵的方格呢衣服。他的外表完全象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毕业生,唐纳觉得他不可能不是。
“谢谢你抽出时间来见我,詹森先生。”
詹森谨慎地微笑着:“听来象是很重要。华盛顿大学等等地方的一个大人物。我怎么能不见?”
“我在电话上已经说过了,我来查对一下某些旧记录。”
詹森的笑容变淡了:“我想你不是国内收入署的工作人员吧?”
唐纳摇摇头:“毫无关系。政府感到兴趣的完全是历史上的问题。如果你依旧保存着的话,我希望查对一下你们在一九一一年七月到十一月的销售记录。”
“你是在骗我。”詹森大笑道。
“我向你保证,确实是这么个正当的要求。”
詹森毫无表情地端详着他:“你要找的肯定是我们这个公司?”
“就是,”唐纳立即应声说道,“如果它的前身就是索尔铁工厂的话。”(奇*书*网。整*理*提*供)
“那是我的曾祖父的老工厂。”詹森承认道,“我的父亲买进了已出售的全部股票,在一九四二年改为现在这个名字。”
“你还保存着旧帐册吗?”
詹森耸耸肩膀:“一段时间以前,我们把那些古老陈帐全销毁了。如果我们把曾祖父一八九七年开始营业时起的每一张销售发票都保存起来,我们需要有布朗科运动场那么大约仓库才容纳得下。”
唐纳拿出一块手帕,擦去脸上的汗珠。他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可是。”詹森继续说道,“幸亏老卡尔·詹森有先见之明。我们把过去的帐册全用缩微胶卷拍摄下来了。”
“缩微胶卷?”
“这是唯一迅速有效的方法。过了五年,我们就把一切单据都拍摄下来。我们是高效率的具体体现。”
唐纳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那么好:“那么你能够把一九一一年最后六个月的销售情况告诉我吧?”
詹森没有回答。他向书桌弯下身,对着内部通话机说了几句话,然后坐在大转椅上向后一靠:“在等他们找出来的时候,能不能让你喝杯咖啡,唐纳先生?”
“我宁愿喝一点有劲儿的东西。”
“你说的话到底象是大城市出来的人。”詹森站起身,走到装着镜子的酒柜那里,拿出了一瓶酒,“你会发现丹佛这个地方乡土气十足。在这里,一般看到办公室里放着酒柜就会皱眉头。当地人的待客之道是请他们喝一大杯可口可乐,大吃一顿维也纳牛排。我们尊敬的城市顾客还算幸运,我当学徒的时候是在麦迪逊大街上①。”
【① 麦迪逊大街是纽约的一条街名。——译者】
唐纳接过送来的酒杯,一口就喝干了。
詹森赞美地看看他,又把酒杯倒满:“告诉我,先生,你究竟想找什么?”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唐纳说。
“算了吧。政府决不可能光是为了开玩笑,就派人走过半个美国来逐条核对七十六年前的老帐。”
“政府总是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来处理它的机密。”
“早在一九一一年的一项机密吗?”詹森奇怪地摇摇头,“真的令人惊奇。”
“就说是我们正设法破获以前的一个犯罪案件吧,罪犯那时买了你的曾祖父的产品。”
詹森微笑一下,彬彬有礼地接受了这个谎话。
穿着裙子和皮靴的一个黑发姑娘走入室内,向詹森看了一眼,把一张静电印刷复创纸放到他的书桌上,就走出去了。
詹森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着:“六月到十一月一定是我的曾祖父的淡季。这几个月里销售出去的产品很少。唐纳先生,你特别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
“采矿装备。”
“是的,一定是这一项了……钻探工具。八月十日定货,买主在十一月一日提货。”詹森咧着嘴笑了,“先生,看来这次玩笑开到你自己头上了。”
“我不明白。”
“买主,或者象你告诉我的,那个罪犯……”詹森停顿一下,为的是产生更大的效果,“……是美国政府。”
第十二章
米塔处总部是在华盛领海军船舶修造厂旁边一幢平凡得很的,用煤渣水泥盖成的老式房子里。一块大招牌,那上面漆着的字在夏天的炎热和潮湿夹攻之下已经有点脱落,谦卑地表明这是史密斯搬运和仓库公司的办公室。
装卸货物的码头看来十分正常:一些显目的地方堆着柳条篓和板箱,从苏特兰大街的过往手辆上看去,那院子周围十五英尺高链条栅栏后面停着的运货汽车,就象路上正行驶着的行车似的。只有就近观察一番,才会发现这些都是无用的废车,没有引擎,车上也到处生锈,久已没有使用了。这种场面,只有电影布景设计师见到了才会高兴。
吉恩·西格兰姆正在审阅为西西里计划的各个设施购买地产的报告。一共是四十六份。北边沿加拿大边界线上的最多,紧接着就是沿大西洋海岸线。太平详沿岸规定有八个地点,而墨西哥和墨西哥湾上面边界线上只有四个。这些交易都做得根顺利,每次购买时,买主都借用能源研究处的名义。这件事不可能引起怀疑。各个设施从外表上看来,都设计得象中型小电站。哪怕遇到观察入微的人,它的外表也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他正审阅建筑估价单的时候,他的私人电话响了。他由于已养成习惯,小心地把那些报告放进文件夹,然后塞到书桌抽屉里,再拿起电话:“我是西格兰姆。”
“喂喂,西格兰姆先生。”
“你是谁?”
“麦克帕待里克少校,陆军档案局。你曾经要求我,如果我发现一个名叫杰克·霍巴特的矿工的什么情况,就打这个号码的电话给你。”
“对对,当然是。对不起,我在考虑别的事情。”西格兰姆几乎想象得出对方的样子。西点军校毕业生,三十岁不到,这可以从他说话简练和年轻人的语声上听出来。如果他在五角大楼当差这段时间里能够找到适当门路的话,到四十五岁也许能当上将军。
“你找到了什么,少校?”
“我找到了你要找的那个人。他的全名叫贾森·克利夫兰·霍巴待。一八七四年一月二十三日生于衣阿华州的文顿。”
“至少那个年分是对的。”
“还有职业:他是个矿工。”
“还有别的吗?”
“他在一八九八年登记参加陆军,在菲律宾的科罗拉多志愿兵第一团服役。”
“你是说科罗拉多?”
“完全正确,先生。”麦克怕特里克停顿一下,西格兰姆听到电话上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霍巴特的作战记录很出色。提升到军士。他在和菲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