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服役以后,海军有些进步了。”桑德克若有所思地说。
“有伤亡吗?”皮特问。
“直到五分钟以前,有两人受伤,但伤势不重,一人失踪。”
“你们从哪儿上来的?”这是默克提出的问题。他从一个机警的海豹队员肩后恶狠狠地朝这边打量着。“这一带既没有什么船也没有见其飞机,是怎么……?”
弗格斯询问似地看着皮特。
皮特点头说:“准许你,上尉,把实在情况告诉我们这位从前的伙伴。这样,他坐在死刑犯牢房里的时候,还可以细细品味你的回答呢。”
“我们是在极端艰苦的情况下登上这条船的。”弗格斯顺从地回答,“从水下五十英尺的地方,通过一艘核潜艇的鱼雷管。因为水流十分湍急,我们失去了一个人。我们从皮特先生放下的吊梯逐一往上爬的时候,准是一个浪头打得他撞在泰坦尼克号船身上了。”
“真奇怪,谁也没有看见你们上船呀。”斯潘塞喃喃地说。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皮特说,“我协助弗格斯上尉和他的战斗组爬过了船尾货舱甲板墙,又让他们躲在C甲板上服务员领班的房间里,这时,你们这些人正聚集在餐厅里,等我说说我个人怎样牺牲的动人心弦的演说呢。”
斯语塞摇摇头:“你骗过了所有的人,争取了时间。”
“我算是服了你了。”冈恩说,“你把我们都瞒过了。”
“尽管如此,俄国人还是差点儿得了手。我们没有料到他们会在风暴平息以前就下手。在飓风眼空隙中登船是一个高招,差点儿让他们成功了。如果没有乔迪诺、海军上将或者我自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海豹队员在什么地方——事先警告上尉弗格斯,他是不会知道应在什么时候对船上的人发动袭击的。”
“我不妨承认。”桑德克说,“当时我以为我们是完蛋了。乔迪诺和我成了普雷夫洛夫的俘虏,我们以为皮特已经死了。”
“真是天晓得。”皮特说,“如果直升飞机不夹在散步甲板舱口中,此时此刻,我已经安睡在海底深处了。”
“事实是,”弗格斯说,“皮特跌跌撞撞地走进服务员领班房间的时候,样子就象刚死而复活似的。他真是条硬汉于。他淹得半死,头上裂了个口子,还坚持引导我的小组通过这个水上博物馆,直到我们找到这几位苏联客人。”
达纳以一种奇特的表情看着皮特:“你在大摇大摆走进来之前,究竟在暗中藏了多久?”
皮特狡黠地笑了笑:“在你脱衣服这场闹剧开始之前一会儿。”
“你这个杂种!你站在那儿,看着我大出洋相。”她火冒三丈地说,“你让他们摆弄我,好象我就是屠夫橱窗里的一块牛肉。”
“我也利用了你。但那是形势需要。我发现健身房里伍德森的尸体和打碎的无线电发报机,用不着算命先生告诉我,也知道乌克兰的那帮小子已经登上了船。于是,我把弗格斯和他手下的人召集起来,领着他们到下面锅炉房,猜想俄国人一定看守着水泵组的人。我猜对了。最急的事情得先办。谁先控制水泵,谁就控制了这艘船。我发现要把这些卫兵干掉,我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碍事,所以我就借了一个海豹队员来寻找你们。我们走遍了半条船,最后才听见餐厅里传出的声音。于是我吩咐这个队员立即到下面去召救兵。”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了。”达纳说。
“正是这样。央求也罢,借用也罢,甚而至于偷也罢,我需要争取能够争取到的每一秒钟,直到弗格斯到来,我们的力量才能和他们旗鼓相当。就这样,我推迟下来,坚持到最后一秒钟才露面。”
“一笔大赌注。”桑德克说,“你演的这第二幕妙极了,是不是?”
“我认为有两点有利于我。”皮特解释说,“第一点是同情心。我了解你,海军上将。尽管你表面上显得古怪,你仍然搀扶年老的妇女穿过大街,喂养迷路的狗。你也许会等到最后一刻才屈服,但终究会屈服的。”这时,皮特将胳膊伸向达纳的腰边,慢慢地从披在她身上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样子难看的武器来。“这是我的第二号保险单。这是弗格斯在他的小组行动之前借给我的。它叫做斯通纳武器,可以射出一大片细针般的小子弹。我只要射击一次就可以把普雷夫洛夫和他手下一半人干掉。”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君子。”达纳用一种故意生气的语调说,“你把衣服披到我身上,只是为了让他们在搜查你的时候找不到这件武器。”
“你也得承认你到底……啊唷……也是赤身露体的……”
“请原谅,先生。”军士长巴斯科姆说,“这样一条象筛子似的破锈船为什么引起俄国人的兴趣?”
“我也正好这么想,”斯潘塞接着说,“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
“我想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皮特耸耸肩膀说,“俄国人想到手的不是这条船,而是一种叫做钅拜的稀有元素。这种元素在一九一二年和泰坦尼克号一起沉入海底。据我所知,这种东西经过适当加工,装入某种复杂的防卫系统,就会使洲际导弹象过时的飞恐龙一样。”
军士长巴斯科姆拖长声音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你是说,这东西仍在甲板底下什么地方吗?”
“埋在几吨零碎东西底下,但是依旧在下面。”
“你决不会活着见到这东西,皮特。你们……还有我们谁也见不到。到明天早晨,泰坦尼克号就会彻底毁灭。”普雷夫洛夫的脸上并没有怒容,但却有一点自满的神态,“你果真以为我们没有考虑到意外事故吗?没有对每一种失败的可能制定应变的计划吗?如果我们得不到钅拜,那么你们也甭想得到。”
皮特显得很得意地看着他:“你别幻想有什么骑兵,或者对你来说,有什么哥萨克骑兵赶来救你,普雷夫洛夫。你已经想尽了办法,但你正象美国俗语说的,自己钻进了圈套。你作好了难备应付一切意外,是的,一切意外,就是没有准备好防止上当受骗。我不知道这个计策是怎样制订出来的,但肯定是富有创造性的机智所产生的奇迹。你们全部、彻底、干净地投入了罗网。我很遗憾,普雷夫洛夫上校,但战利品是属于胜利者的。”
“钅拜是属于俄国人民的。”普雷夫洛夫郑重地说,“是你们的政府从我们土地上强行夺走的。我们不是强盗,你们才是强盗,皮特。”
“这一点倒可以讨论。如果这是一件历史上的艺术品,或者一件国宝,我们国务院就会让它搭下一班船到库尔曼斯克。但是这东西作为某种战略武器的主要成份,我们是不会送还的。如果我们此刻处于完全相反的地位,普雷夫洛夫,你也会象我们一样不会送还。”
“那就一定要把它毁掉。”
“你错了。这一种东西并不危害生命,只会保护生命,是决不能毁掉的。”
“你们这种伪善的哲学,只能证实我们的领导者早就知道的事。你们赢不了我们,有一天,在不久的将来,你们那套关于民主的可贵的试验,会象古希腊元老院一样归于失败,只供研究共产主义的学生去研究某一个时代的片段,如此而已。”
“接着说下去吧,同志。你们这种人还必须施展出更多的巧妙手段,才能统治这个世界呢。”
“读一读你们的历史吧,”普雷夫洛夫带着恶狠狠的笑容说,“历史上被那些高等民族看作野蛮人的那些人总是取得最后的胜利。”
海豹队员将普雷夫洛夫、默克、德拉默押上主楼梯到大厅去严加看守起来,这时皮特也彬彬有礼地向普雷夫洛夫微笑一下。
但是,皮特的笑容并非出自内心。普雷夫洛夫说得对,野蛮人总是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五部 索斯比 第六十七章
1988年6月
阿曼达飓风正缓慢而又不可避免地接近死亡。这场飓风在三天半时间里横扫三千英里海面,将作为一九八八年的巨大风暴久久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而且它还要接着施展它的余威。它象一颗超新星最后爆裂而成为黑暗之前的一刹那间那样,突然掉头向东,长驱直下纽芬兰的阿瓦龙半岛,猛烈袭击着从雷斯角向北到普奇科弗之间的海岸。
豪雨从暴风卷来的大量密云中倾泻而下,几分钟之内,接二连三的城镇就淹没在雨水之中。几个滨海的小村子,被呼啸着的山洪冲到了海里。渔船吹上了陆地,船身破碎,变得难以辨认。圣约翰城的街道成了流水奔腾的河床,市区建筑物的房顶被揭走。水电供应断绝了好几天。在营救船只到达之前,吃的东西成了稀罕之物,不得不实行配给。
在有记载的飓风史上,哪一次都没有这样大的威力,所到之处那么远,风速快得那么可怕,造成的损失之大是惊人的,估计损失高达二亿五千万美元。几乎全部摧毁的纽芬兰渔船队占了其中的一亿五千五百万美元。九条船在海上失踪,六条船上的人无一幸存。死于风暴的人数达三百到三百二十五人之多。
星期五凌晨,瑞安·普雷斯科特独自坐在海洋局飓风中心的大办公室里。
阿曼达飓风终于走完了它的行程,完成了它的破坏工作,夺走了它想夺走的生命,如今在圣劳伦斯海湾显得有点精疲力竭了。
战斗已告结束。飓风中心的气象员们已经无事可做。一连七十二小时,他们极度紧张地跟踪飓风,没有得到睡眠,现在都疲惫不堪地挪动两腿回家去睡觉了。
普雷斯科特用血丝满布的疲倦的两眼,凝视着桌上乱放着的图表、资料统计表、计算机读数和半空的咖啡杯。 ,以及地板上扔得到处都是的纸张,纸上写满了气象员司空见惯的标记和古怪的符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大挂图,默默地诅咒看这次风暴。风暴突然拐弯向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这是根本不合逻辑的,在飓风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在有文字可考的飓风中,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反常。
如果它事先作出某种暗示,表示它立即就要偏离原来路线,或者对它这种疯狂行为提供某些细微的线索,他们也许能使纽芬兰人民对这次袭击做好更充分的准备。至少一半人,也就是一百五十条生命可能活下来。如果天气预报方面可以利用的、最细致的科学资料没有被大自然任性的恶作剧糟蹋成为废物的话,一百五十个男女老幼现在本来可能还活着。
普雷斯科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图表,这以后,杂务工将进来,把阿曼达飓风连同它的乱糟糟的路线图擦掉,以备它的还未出现的后代降临时再用。
在全部记号中,有一个个小的记号特别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小十字,旁边写着“泰坦尼克号。”
华盛领海洋局总部发来的最后一份报告说,沉船已由两般海军拖船拖着,正在拼命设法,将它从飓风经过的路线之下拖出来。现在已经有二十四小时没有听到它的消息了。
普冒斯科特拿起一杯凉咖啡,象祝酒似的说:“祝泰坦尼克号顺利。”他在空房间里大声说:“但愿你经受住阿曼达的每一次袭击,依然威武不屈。”
他一口喝干这杯陈咖啡,险上露出苦笑。接着他转身走出房间,走进清晨的湿润空气之中。
第六十八章
天刚破晓时,泰坦尼克号仍安然无荡。但是没有理由说明它能继续活下去。飓风虽已离开,但遗留下的惊涛骇浪却围攻着它,它的侧面向着风浪,在漫无目的地晃动。
它象一个昏晕的战士吊在绳索上遭到可怕的鞭打一样,一会儿忽悠悠地升到二十英尺高的浪顶,同它进行搏斗,使它的上甲板上满是海水,随后挣扎出来,勉强直立起来,刚刚来得及迎接新的袭击。
巴罗特金船长正在用望远镜瞭望着,在他看来,泰坦尼克号注定是要完蛋的。它的生锈的船身所承受的压力,大大超过了他认为它可能承受的压力。他看见已经脱出的铆钉和裂开的缝,他猜想船身上涌水的地方有一百多处。他所看不见的是打捞队里那些精疲力竭的人、海豹队员和海军拖船上的水兵,都在吃水线以下黝黑的底层并肩操作,拼命使沉船继续浮在海面。
巴特罗金站在风浪不侵的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的操舵室里。在他看来,泰坦尼克号这天夜间没有沉入海底似乎是个奇迹。它依旧顽强地活了下来,尽管它的船头足足有二十英尺是在海面之下,右舷倾斜将近三十度。
“普雷夫洛夫上校有消息吗?”他问,两眼没有离开望远镜。
“没有,先生。”他的大副答道。
“最糟糕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巴罗特金说,“我看不出普雷夫洛夫在指挥这条船的任何迹象。”
“你瞧,先生。”大副用于指着说,“瞧那船尾残存的桅杆上面。它看起来象一面俄国的三角旗。”
巴罗特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风中抖动着的那一小片破布。“不幸得很,三角旗上面那颗星是白的,不是作为苏联标记的红星。”他叹了口气,“我不得不设想,登船任务已经失败。”
“也许普雷夫洛夫来不及报告他的情况。”
“时间来不及了。美国的搜索飞机一小时内就要到了。”巴罗特金失望地用拳头猛击一下舰桥平台,“该死的普雷夫洛夫!”他愤怒地咕哝了一声:“‘我热烈希望我们不用采取最后的一着’,他就是这么说的。普雷夫洛夫运气好,他甚至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得由我负责摧毁泰坦尼克号及其全部人员。”
大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他直挺挺地立着:“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先生?”
巴罗特金摇摇头,“给我的命令是明确的。我们必须消灭这条船,不能让它落到美国人手里。”
巴罗特金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亚麻手绢,拭拭眼睛。“叫水兵准备好核导弹运载工具,把船开到泰坦尼克号以北十英里进入阵地。”
大副对着巴罗特金看了好久,他的脸毫无表情。而后他慢慢地转过身,走向无线电话机,命令舵手向北十五度。
三十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米哈伊尔·定尔柯夫号船头朝下,进入导弹发射位置,这时,巴罗特金站在雷达兵后面。“看见什么明显的目标没有?”他问。
“八架喷气式飞机,在一百二十英里以西,正迅速逼近。”
“水面船只呢?”
“两条小船,方位二——四——五,在西南二十一英里。”
“那是拖船回来了。”大副说。
巴罗特金点了点头:“我担心的是飞机。十分钟内就会飞到我们头顶上。核弹头装好了没有?”
“装好了,先生。”
“准备计数发射。”
大副用电话发下命令,以后他就走到驾驶室外,站在舰桥右舷侧翼人看着前货舱盖轻轻地移到一边,一枚二十六英尺长的斯多斯基地对地导弹从隐藏着的管道中升向凌晨时分劲风阵吹的天空中。
“离发射时间一分钟……”舰桥上的传声器响起了导弹技术人员的说话声。
巴罗特金的望远镜对着远方的泰坦尼克号。他勉强辨认出灰云衬托下在水平线上爬行着的这条船。他的全身不禁隐约可觉地哆嗦一下,两眼显出一种迷惘的忧伤神情。他知道,他这个船长使那艘孤立无助、死而复活的海轮重新葬身海底,就将在水手中永远遭到咒骂。
正当他抖擞起精神,等待导弹火箭的发动机怒吼起来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声巨响把泰坦尼克号化作成千上万融化的碎片时,忽然听到从操舵室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线电报务员冲进了舰桥侧翼。
“船长,”他冲口说道,“美国潜艇发来一个紧急电报!”
“离发射时间三十秒钟。”从内部通话机传来低沉的声音。
无线电报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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