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十五个,所以他坐在后头就格外显眼。
他们这堂课上的是传统剧目鉴赏,主要培养他们的鉴赏能力,教他们的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教师,戴着个金丝框眼镜,叫张桂英。张桂英一眼就瞧见了他,笑着说:“咱们这里来了新同学,来,站起来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认识认识。”
肖遥略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做了个自我介绍,一班的人都回头看他,看的他脸都红了,还真紧张。
到底是学艺术的,课堂氛围非常活泼,张桂英笑着说:“来给你也认识认识其他人。”
她就让其他人也站起来,跟肖遥自我介绍。
肖遥便站着逐一听他们自我介绍,生平没受到过这么隆重的欢迎,只能一一点头打招呼,他们报的名字,他压根都没记住,只觉得一屋子都是俊男美女,个个出挑有气质。
然后他就见一个高挑俊秀的男生,笑着对他说:“你好,我叫苏林,很高兴认识你。”
肖遥浑身一震,羞涩顿时跑了个精光,只剩下满腔吃惊振奋。
苏林,是豪门男媳里正牌受的名字。
三角修罗场,这就要开始了嘛!
说是正牌受,其实肖遥对这个人物所知不多,因为正牌受出场比较晚,一开始戏份也比较少,后来居上成了正牌受,重点戏份还没写,作者就断更了。
他只记得里苏林第一次出场,是作为肖遥“那一群半熟不熟的朋友”到他开的爬梯上玩,没想到俩人是在学校里认识的。
再看跟他打招呼的这个人,白面红唇,清新妩媚,长相十分艳丽,果然和里写的一个样。
“你好。”他半躬身点头,感觉好像听到命运的齿轮在咔哧咔哧响。
第十九章()
苏林笑了起来,一双笑眼,笑起来格外好看。
因为突然认识了苏林,导致肖遥这一堂课都没认真听,眼睛一直偷偷往苏林那边看。苏林上课也不用功,小班课,他坐那么靠前,却也在偷偷玩手机,时不时地跟他同坐的低声说几句话,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艳丽。和他简直就是红白玫瑰嘛。
看来周海荣还是更爱红玫瑰这种类型一点,他这种白玫瑰,最后被对比成了一粒隔夜的米饭粒。
大概他自己比较排斥如今的身份以及和周海荣的关系,因此对苏林倒没什么反感。他不担心苏林上位,倒是担心自己以后的命运。
所以下了课以后,他就立马去游泳馆了。
一直说要学游泳,他以为还要很久苏林才会出现,一直都没去学,如今突然见到了苏林,紧迫感就上来了。
不过坑爹的是,他发现他怎么学都学不会,连教练都很奇怪,问他是不是小时候有什么阴影,因为他一下到水里就四肢僵硬,喘不过气来。
其实他平时淋浴,水如果喷到脸上,他都会喘不过气来,好像身体本能会绷紧,会忘了呼吸,根本不受控制。他也没怎么在意,听教练这么一说,他还真怀疑这个肖遥是不是小时候有过什么落水的经历。
夭寿啦。
教练安慰他说:“没事,就算有心理阴影的,训练久了也能学的会,就是慢一点,我有个学员是个六十多岁的阿姨,小时候溺水过,最后都克服了。”
肖遥觉得也是,人天生就会游泳,只要不是不能动,还没听说学不会的。
他只能慢慢适应。
专业理论课除了鉴赏科目以外,还要学习昆曲发展史以及剧本理解和人物塑造等等。这些对肖遥来说都不是难事,好歹他以前也是个超级优等生,功课一向出色,理解能力和记忆力都很好,他觉得比较难的是基本功课。
他们的基本功课包括毯子功,身训课,出手课,把子课等等,光毯子功那翻来扑去,跌摔滚打的基本功,对他来说强度和难度都太大了。
好在他如今的身体也算有童子功的,耐折腾,肖遥对着镜子劈叉,腿搭在把杆上,汗淋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说跳舞的柔韧性好,倒立劈叉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很适合各种高难度啪啪啪动作。
想到这里,他就去看人群里的苏林。
他和苏林并不算熟,苏林好像也挺忙的,基本一下课人就不见了,他们俩一天说不了一句话。如今苏林也在练习劈叉,金鸡独立,双手抱着一条腿,可以贴到头,用比较不健康的眼光去看,这种双腿之间完全打开舒展的姿态,看起来比他耐什么来着。
果然正牌受什么都要比炮灰受强一些,再看那张脸,潮红一片,因为流了汗,头发有些沾在脸上,整个人像刚出笼的包子,热腾腾的,又鲜美。
快点和周海荣相遇吧,你命中注定的男人正在等着你!
他正这么想着,苏林大概察觉了他的注视,扭头看了过来,肖遥便冲着他笑了笑。
苏林便也礼貌性地朝他笑了一下,休息的时候就过来了,递给他一瓶水。
“谢谢。”
“我看你压腿的时候有点不舍得啊,”苏林说,“你这样等会何老师看见,肯定要亲自坐你身上。”
“我跟你们没法比,而且也好久没练习了。”
“我帮你压吧。”苏林说。
肖遥也没客气,让苏林帮他压腿,疼的他脸都变形了,放松之后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苏林笑着说:“你还挺能忍的。”
他们班虽然都是帅哥美女,但是他们俩在里头依然算是翘楚,一个是清纯派,一个是艳丽派,比很多女生都要好看,俩人聚到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看的人好像很容易和好看的人玩到一块,他们俩中午还一起去学校食堂吃了个饭,不过饭才吃到一半,苏林就接了个电话,风风火火地走了。
原来他如今在干兼职,在他的一个亲戚开的酒吧里做领舞。
也是出身贫苦但乐观生活的灰姑娘人设啊!
他在学校里最熟的,是一个叫藏九省的同学,不过这同学不是表演专业的,而是昆曲系音乐专业的,会拉三弦,会吹曲笛,有次来他们班给他们伴奏的时候认识的,肖遥觉得他名字够特别,两个多音字,一下子就记住了。
和其他学昆曲伴奏的不同,藏九省人长的高大帅气,性格也活泼,没事就来找他玩。肖遥不爱唱戏,倒是对器乐感兴趣,闲下来就跟着臧九省学吹笛子。他从小就在音乐上有天赋,学的特别快,他们老师何莹都说,再好好钻研钻研,都能到戏班子里吹笛子去了:“就是手眼身步法不行。”何老师评价。
因为毯子功吃吃苦也就行了,身训课上他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唱乾旦,身段不够灵活,动作僵硬,放不开。
其实郑老师还挺吃惊,沈星之居然找了这么个徒弟。就她看来,肖遥最大的优点,也无非是生了个好皮相,他们这种内行人搭眼一看,就知道肖遥扮上妆会很好看,皮相骨相俱佳。
但是唱戏和当明星不一样,光有好看的皮囊是不够的,功夫不到家,上了台也会被人喝倒彩。
“沈老师一世美名,你作为他的徒弟,可不能给他丢人哪。”何莹说,“我看你怎么扭扭捏捏的,有点放不开,是不是不好意思?”
肖遥窘迫地说:“有一点。”
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乾旦的手眼身步法一个比一个娇媚柔软,他自己单独一个人练习都有点不好意思,何况当着这么多人。偏偏他作为旁听生,沈星之把他送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训练他唱乾旦的,因此除了每天和大家一起练基本功,他要训练的东西和别人也有些不一样,有时候大家都休息了,他还在练,大家就全都坐在旁边看这可是沈星之老师的徒弟,未来不可限量,他们要好好学习。
围观的结果就是忍不住的闷笑,肖遥一张脸都红透了,一套练下来,身上都是水湿的。
但是何莹各种不满意:“你不要刻意去模仿女人,乾旦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
这点肖遥其实很不理解,他一直以为越女性化的男人越适合做乾旦。听何莹说他才知道,乾旦要求之所以高,除了身条和嗓子等基本条件之外,台上要女人,台下要男人,也是乾旦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据说这是为了避免对乾旦这一行有不好的影响:不能让人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乾旦这一行,认为乾旦就是同性恋,娘娘腔。
台上娇媚,台下要清正,如今肖遥的问题就是清正有余,娇媚不足。
他的娇媚太模仿女人,很媚俗,念白也骚,嗓音太过甜腻,一点都没有韵味,就是一个男人在挖空心思地模仿女人,不但没有美感,反而很搞笑。
肖遥这几天过的很是郁闷,在学校被老师虐,在游泳馆被教练虐,回到家还要练钢琴。
大概是太累了,钢琴他就练的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些烦躁,觉得自己钢琴弹的这么好,却还要做花瓶,可是不弹又不行,周海荣临走之前专门交代了,要王姨监督他,每天都要练习,争取等他们出差回来,可以弹成调,“堵住我的大哥的嘴”。
不用说,周海权背地里没少吐槽他的琴技。
眼下再过两天他们就该从法国回来了,在这个家里自由自在的日子要结束了。肖遥用一根手指头敲着琴键,发出清脆声响,他就是闭着眼睛,一根手指头,也能弹奏出美妙旋律。
好久没有听过自己认真弹钢琴,一扫心中烦闷,想着反正王姨刚出门去采购了,家里就自己一个人,索性做一回自己。旋律在他指尖流淌出来,交错的黑白键,欢快的旋律,然后越弹越快,越弹越快,随着越来越急促的琴音,他整个人也亢奋了起来,像是又回到了从前他一个人在家里练琴的时候,慢慢地从一根手指头变成一只手,最后十指齐上阵,弹了一曲指法极快的c小调练习曲。
这首曲子算难度比较高的一首练习曲了,弹到最后左手会吃力,何况他也好久没弹过了。一曲弹完,竟然出汗了,却也是真爽,酣畅淋漓。
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过来,吹的单薄的窗帘飘个不停。他吁了口气,捋了一把自己的刘海,就听见身后“啪嗒”有东西落在地上。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王姨张着嘴巴看着他。
第二十章()
豪门男媳里的王姨,也算是个豪门标配,她负责照顾周家人的生活,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可你若以为她只是个煮饭阿姨,那你就错了。
王姨可不是个没文化的女人,正相反,她也是本科毕业的女人,以前也上过班的,后来结了婚,因为家庭原因,做了家庭主妇,后来才到周家来工作,为的是工资高。
做什么不是做呢,只要能挣钱,何况豪门大户,对待家里的阿姨都十分客气。她一开始是做保姆,照顾周家的几个子女,后来子女们渐渐都大了,她就顶了煮饭阿姨的缺,等到老周夫妇去世以后,她基本上就是周家的女管家了。周海权他们也信任她,所以她在周家还是有些地位的,这也是肖遥一进门就巴结她的原因。
周家的兄弟姐妹,跟她关系都不错。她也是真心为他们几个考虑,所以对周海荣找来这个对象,她其实也有点不大满意。
原因和周海权是一样的,一是觉得太草率了,刚认识就要结婚,二就是觉得依着周海荣的条件,其实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只不过她不是周海权,对于周海荣的婚姻大事,她不好多嘴,见周海荣似乎真心喜欢,自己对肖遥也很热情。
但是热情归热情,每天听肖遥在那弹棉花,她也是一头黑线。这做豪门夫,太不合格了。
而且肖遥最近一回到家就腰酸背疼地跟她讲学校里的事,也不知道该说这肖遥傻还是该说他单纯,他在学校出的糗,犯的错,他都要跟她讲,在肖遥的描述里,他就是一个做啥啥不行的废物啊!
钢琴弹成那样就算了,怎么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做的这么差呢!
所以可以想象她看到肖遥认真弹钢琴那一幕的时候是多么吃惊。
她就是为了躲肖遥的“噪音”才出门的,出门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这才又折了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听见了极流畅欢快的琴声。她虽然不会弹琴,但在周家呆这么多年,可没少听周家的兄弟姐妹们弹琴,一听就知道这琴技不俗。她原来还以为是肖遥在放什么音乐,结果上来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见银瓶炸出水浆泵,铁骑突出刀枪鸣。肖遥的身体也随着奔腾激越的音乐急骤起伏,指法快的惊掉了她的下巴。
c小调练习曲又叫革命练习曲,是肖邦所作的二十几首练习曲之一,难度基本上可以排在中间段位了。周思语钢琴一直学的不错,这首曲子却总弹不好,就是因为左手力气不够。
“你”王姨指着肖遥说。
肖遥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王姨”。
我擦,吓死他了好么,还好不是周海荣他们。
“你怎么突然你会弹琴呀!”王姨弯腰捡起自己的包,说:“你怎么这么会弹,那你这些天”
好在肖遥脑袋灵光,转的快,立马抓住了王姨的手:“王姨,你听我说!”
肖遥摆出了他绿茶婊常见表情,对王姨说:“我确实会弹钢琴,这些天一直在装不会。”
“你为什么要这样呀?”王姨很不懂。
肖遥松开她的手,作害羞状:“如果海荣知道我会弹他就肯手把手教我了。”
王姨一愣,随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懂我懂。”王姨笑着说,“你呀你呀,脑袋瓜怎么那么会想呢。”
“王姨,你千万不能告诉他大哥也不行,谁都不行,我还想多让海荣教两天呢海荣最近工作有些不顺心,如果能让他亲眼看着我在他的教导下一点点进步,他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不也高兴么?”
王姨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这又不是啥坏事:“我就是觉得你也太能瞒了。他们俩如今都不在家,这家里就咱们两个,你还天天跟弹棉花似的,你好好跟我说,难道我还能不帮你瞒着?”
“我错了,王姨。”肖遥立马认错。
“原来你钢琴弹这么好呀,”王姨忍不住又感叹,“好像比海荣弹的还好些,这家里他的钢琴算是弹的最好的了。”
那当然是不好比的。肖遥以前是很认真学的钢琴,算是半个专业生了。周家这些豪门子女,学钢琴,不过是为了陶冶情操,一个业余爱好罢了,对技术上倒没什么要求。
“你再给我弹一首看看,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呢,这些天,可被你的琴声给折磨惨了。”
肖遥赶紧让王姨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你想听什么,尽管点?”
“都会弹?”
“如果是比较大众的曲子,我都记得谱子。”
王姨却没点,而是拿了旁边桌子上的几本乐谱本子,翻了翻,最后说:“弹这个吧,我最爱听这个,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听海权弹过。”
那时候周海权才上中学,给她过生日,弹了一首钢琴曲送她。不过这么多年,也就那么一次,她却一直记着呢。
肖遥接过来一看,是夜的钢琴曲第五章。
这个曲子很流行,弹钢琴的基本都弹过,很巧,他妈郑妍也很爱这首,比较近代的钢琴家里,她最爱的也是石进。
日子太匆忙,如今好像很少会想到她,浑浑噩噩忙忙碌碌地过着梦一样的日子。
他心里微微一酸,谱子都没看,坐好说:“一首夜的钢琴曲,送给亲爱的王姨!”
王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