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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中宵急忙摆手“吴家败落,与我何干!自我中了进士,从没找过吴家麻烦。虽然以前吴克久得罪我得狠,我一个朝廷命官,还不至于与百姓过不去。”
时押司一拍大腿“可不是吗!县里谁不说评事大度,当年吴克久做得那么过分,评事中进士之后也没有报复他们。要不然,吴家还能够支撑这么久?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在衙门做事的可明白,评事为官从没让衙门办过事。吴家有今天,还是为富仁,自作自受!”
杜中宵笑笑不说话。自己需要衙门做什么事?根本不需要开口,一有事,时押司这些人自己就跑来了。吴克久也是一样的道理,他家得势的时候,把人得罪光了,后来落难,一个伸援手的都没有,人人落井下石,可就是这样。杜中宵买的地故意离吴克久的庄子远一些,便是不想惹乡民闲话。当年杜家开始卖酒的时候,便就施粥,号称大善人,这称号自当珍惜。
时押司吃喝得高兴,不由说起这几年吴克久的倒霉事,越说越是高兴。吴克久下场这么惨,少不了时押司这些人落井下石,好多事情就是时押司经手的。
杜中宵静静听着,也不说话,心中无悲无喜。从自己中进士那一天起,吴克久的结局已经注定,杜中宵早已把事情想得通透,不会再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官和吏,其实是两个阶层,时押司猜不中杜中宵的心思,话里颇有些表功的意思。
越说越开心,时押司喝了一大口酒道“吴家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地卖得格外便宜,只得八百多文一亩。可惜我听说晚了,被曹节级和郑员外两家买了去。他家的可都是好地,这价钱白捡一样!”
杜中宵只是笑,对时押司道“你们压低了价钱买地,可不要借我的名头。”
时押司连连摇头“评事是县里的大善人,岂会做这种事情!人人都知道,吴克久那厮以前做了太多坏事,这里容不下他了,才低价把地卖了,跟评事何关?”
杜中宵听着时押司信口胡吹,抬头向远处看去,只见周围一片空旷,偶乐有野鸡不知被什么惊了从草丛中飞起,心中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放松。当年被吴克久欺压得那么狠,若说是自己心中不恨,那是骗人的。只是杜中宵头脑清醒,知道该怎么处理合适,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办法。
这是自己老家,杜中宵没有移居其他地方的打算,当然要建立一个让乡亲放心的形象。在县衙报复吴克久的时候,杜中宵的沉默就是一种态度,不然不会最后逼得他在本县待不下去。那一天吴克久来找杜中宵,便就是明白这一点,杜中宵不说话,衙门和百姓针对吴家的歧视就会一直继续下去。但是杜中宵就是不开口,他忘了不当日吴克久的跋扈骄横,也忘不了自己被抓到衙门里吃的苦头。
杜中宵沉默,是对临颖乡亲的态度,自己虽然做了官,并不会仗势欺人,还是从前那个大善人。这样一个形象,可以使家里少许多麻烦。县里的官员不一定会一直向着自己,总有那种头铁,想借着打压豪门巨户出名的官员,杜家的好名声,就是不留给人把柄。
直喝得醉熏熏,时押司才告辞离去。
陶十七送了时押司,回来与十三郎一起,从在炭炉边喝酒吃肉。
饮了两杯酒,陶十七道“官人,这个时押司,也不是什么好人。听他话里的意思,以前与官人有仇的那个什么吴克久,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这些人所为。到了最后,还想着低价去把吴家的地都买了。这且不说,听他的意思,还想把这些事情安到官人头上。官人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因这些小事跟一个小民为难!凭白辱没了自己身份。若不是官人一再说明,我看这人依然不罢休!”
杜中宵道“你说得不错。我与吴克久有仇,县里人人皆知。以前吴家有钱,收买了县里许多公吏差役,无法无天。等我中了进士,谁还敢收他家的钱?没了人在衙门里撑腰,吴克久又与我有仇,便就成了这些人眼中的肥肉,谁不上去咬一口?几年的时间,吴家偌大的家业便就消耗一空,钱去了哪里?当然到了这些人手里。吴家损失最大的一次,便是吴克久为衙前押运官物,县里领的是朽坏的,到了京城无人肯收,只好用家产赔上。用朽坏之物当好的,你猜好物去了哪里?对吴克久我曾不发一方,便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得好处,我背骂名,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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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走向远方()
阴雨连绵。杜中宵和韩月娘坐在小店里,看着雨滴从屋檐滴落相视而笑。
杜中宵微叹了口气:“当年便是这家小店,你在里面我卖酒,我到这里送羊蹄。几年过去,现在想来却好似昨日一般。人生际遇,真是神奇。”
韩月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外面的雨。
小店已经卖给别家了,是两个外乡人,带了两个孩子,里里外外地忙活。卖的酒,是从杜中宵家的酒楼赊来的,两个大坛子立在柜台前。
喝了一碗酒,杜中宵对韩月娘道:“走吧,我们出去转一转。再过几日,我就是动身了,要赶在八月前到并州。此去河东路途遥远,又不敢耽误夏相公时限,必须要及早起程。”
韩月娘点了点头,与杜中宵一起到了门口,撑开一把油纸伞。陶十七身上摸出几个钱,到柜台前算酒钱。十三郎带了斗笠,穿了蓑衣,走在前面。
走过熟悉的街道,看着雨中稀少的行人,恍如隔世。数年之前,这条小路杜中宵不知走过多少,那时为了生活奔波,根本停不下脚步,周围的风景,熟悉而又陌生。
临颖依然是当年的样子,小城不大,走不多远,就到了醉仙楼。
几个人进了酒楼,当值的宋主管急忙过来,行礼道:“不知官人和夫人来了,未能远迎,恕罪!”
杜中宵道:“我们闲来无事,到城中走走,你尽管去忙自己的。——对了,拿两瓶酒来,再切上两盘肉,楼上寻一间清静阁子,我们吃着说话。”
宋主管满口答应,自去吩咐。
几个人进了二楼阁子,杜中宵和韩月娘捡个靠窗位子坐了,陶十七和十三郎坐在外面。
不一刻,酒肉上来,十三郎和陶十七两人相对坐着享用,杜中宵夫妻只顾看风景。
看看进入六月,杜中宵必须动身了,不然一旦不能在八月赶到并州,怕夏竦不高兴。离去之前,杜中宵带着韩月娘,到县城里故地重游。
看着街道上雨中行匆匆地人们,杜中宵道:“要离开了,心中突然有些舍不得。真想就在这么一个小城,安安静静住下来,跟家人一起过上辈子。”
韩月娘本来满心离愁别绪,听了这话不由笑道:“大郎说的什么话。我们才多大年纪,便就有这种心思。等到几十年后你这样说,我必然一切由你。现在正青春年少,要闯荡天下的时候——”
说完笑着摇头。
杜中宵也笑了笑,没说什么。不知怎么回事,此次离乡赴任,杜中宵不像上次一样雄心万丈,只觉得意兴阑珊。或许是因为在永城这三年,日子过于平淡,最后若不是夏竦赏识,前途也很渺茫。亏自己中进士的时候,还觉得一旦当官,靠着自己千年记忆,必然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事实证明,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空有满腹知识,哪怕政绩突出,没有人赏识,也就那么回事。杜中宵在永城考绩年年第一,为地方做了很多好事,最后若不是夏竦提拔,连官也升不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爬出幕职官的深坑。
小门小户的人家,官场上没人帮衬,如果再没有重臣赏识,要熬出头来可不容易。一任三年,加上路上奔波,京城守缺,一晃眼一二十年过去,只做两三任实职,青春年华就这么浪费掉了。便如以前的通判苏舜钦,出身豪门,还是中进士十几年还在做地方小官,更不要说杜中宵这种出身。
想起这些,杜中宵越来越感激夏竦。没有他这一次给的机会,杜中宵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年,才能有独当一面的机会。随着近几届进士的增多,官多阙少,官员的任期越来越短,守缺时间越来越长,升官越来越不容易了。
韩月娘看着窗外,低声道:“大郎,带了并州,时时给家里写信来,不要让我和家人挂念。那里地处边地,比不得中原,你一切小心才是。”
杜中宵笑道:“尽管放下,并州是河东大城,不比中原差了。现在西北议和,北方无战事,边地也没有什么。你在家里安心,我一任做完,便就接你同去。”
韩月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六月初四,杜中宵带了陶十七、十三郎和陈勤等人,辞别韩月娘和父母家人,出了临颖,一路向北行去。罗景和曲五娘要帮着家里建设新买的庄子,留在了临颖。
晶晶和小青两人分开,昨夜两人睡在一起,说了宿的话。到了临走的时候,还眼睛红红的,分外不舍。陶十七和十三郎等人看见,不住地笑。
好男儿志在四方,杜中宵到了河东路,官也升了,地位变了,那里正处边地,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陶十七和十三郎等人充满向往,有杜中宵做靠山,他们也说不定能搏个出身。
杜循夫妇拉着杜中宵的手,再三叮嘱,从官场为人,到饮食起居,事事嘱咐。倒是一边的韩月娘面色平静,抱着孩子,看着杜中宵。这几日夫妻在一起把周边能看的景色都看遍了,该说的话早已说完。韩月娘早已经不是那个垆边卖酒的小女孩,杜中宵出去为官,她要撑起偌大一个家来。
直送出十里亭外,众人才依依不舍告别。杜中宵翻身上马,咬牙向前驰去。
陶十七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模糊的县城,没来由叹了口气:“哎,要走了才觉得这地方甚是不错。若不是随着官人,真想就在这里住下来,不用奔波,多少是好!”
十三郎笑道:“十七,并州是边地,不知多少军功。我们两人此去相携并肩,挣些功劳,也搏一个官身,才算不虚此生。怎么到了现在,你反而婆婆妈妈起来?”
陶十七道:“你不知道,我幼年时爹爹妈妈便就被奸人所害,沦为乞儿。那些日子倒没有什么,有饭就吃,有钱就花,一心只想着报仇,觉得活着无非如此。等到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多么可怜。这一生,我可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平安过活多好。”
十三郎哈哈大笑,促狭地在陶十七的马上打了一鞭,一起向前奔去。
第1章 蒸汽车船()
看着高大的开封城门,杜中宵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陶十七道“一会进了城,先去寻一家客栈住下。你们歇息,我去拜访几位故旧。”
陶十七看了看西边将要落山的太阳,叉手道“官人,天时不早,还是及早歇息,明日再拜访客人不迟。京城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还是小心为上。”
杜中宵看了看太阳,想了想道“好,那便如此,我们且去大相国寺。”
华灯初上,杜中宵带了陶十七和十三郎,来到外面的街上。陈勤则被卢赛赛缠着,要去看一看繁华似锦的京城,早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看着人流如织,十三郎赞道“果然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这里不只是人多,卖东西的多。你看看这些人的穿着,他们的气色,那神情,都是别处见不到的。呀,真不愧是京城!”
杜中宵笑道“你知道就好。白日没事,只在热闹的地方逛逛就好,千万不要四处瞎逛。你一说话就被人听出来是外乡人,小心被坑了。”
三人在汴河边走了一圈,觉得有些乏了,便寻了一处酒铺,闲坐喝酒。
杜中宵第二次来京城,周围的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他的心情早已经变了。上次住在这里,为了准备科举,天天累得昏头昏脑,哪里有心情欣赏风景。后来中了进士,天天与同年饮宴庆贺,没来得及看一看这天下第一繁华之地。此次故地重游,放松心情,自然跟以前不同。
陶十七和十三郎两人喝着酒,品评着周边的建筑风景,路上行的行人,乐在其中。
直到夜色阑珊,杜中宵才带两人离去。
站起身来,十三郎道“可惜酒的味道有些寡淡,若是酒更有些力气,今夜就十分好了。”
陶十七道“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住到京城来,便就卖酒。永城的酒在这里,定然好卖!”
杜中宵笑着不说话。京城里早就有糟白酒卖了,不过味道一向不好,酒铺里卖的少而已。
回到客栈,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人,见到杜中宵回来,急忙上前行礼“官人可算回来了,小的在这里等得心焦。我家官人明日在城外汴河边设了筵席,为官人接风,还望官人屈尊。”
见是韩绛的家人,杜中宵急忙拱手“在下一定早到,劳烦前来相告。”
说完,邀请那人进去饮盏茶,他却死活不肯,急急离去了。
韩绛在陈州通判任上一任做满,招试学士院,入馆阁为馆阁校勘,兼任同知太常礼院,先杜中宵一步到了京城。他自小在京城长大,听说杜中宵入京,急忙派家人相请。
庆历二年的进士,韩绛现在是官职最高的。中进士之前他就已为官多年,做了一任通判,就进入了馆阁这育才之地,前途不可限量。别说杜中宵这些人,历年进士都很少有他这么升得快的。
回到客栈,十三郎和陶十七兴奋得睡不着,聚在一起议论着路上遇到的趣事。杜中宵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此次来京城,将要面圣陛辞,该说些什么。
皇上不是想见就见的,要排班轮次。杜中宵入城之前,就已经通知了自己到京的日期。对于这个政绩突出的年轻进士,皇帝本人也很重视,优先排次,排在了五天之后。
想起通知自己入宫日期时辰的内侍的表情,杜中宵就想笑。在那内侍看来,入京五天就可以得到皇帝的接见,是了不得的事情。为了谢他,杜中宵还给出了一锭银子。可在杜中宵看来,自己提前通知了还要等五天,可见要见皇帝一面有多难。
官员进京,仅仅是办手续,周旋于各个衙门之间,就旷日持久。杜中宵不需要守缺,可该办的手续一样不能少,官告要换,加上官服等等乱七八糟的,没有半个月办不下来。
听着隔壁陶十七和十三郎议论不休,杜中宵躺在床上,也一时睡不着。此次面圣,君臣对答对自己的未来极为重要,必须仔细斟酌。杜中宵不知道皇帝会问自己什么,也不好去猜,他只能尽量收集全各种禁忌,到时不该说什么。
刚刚过去的庆历新政是不能提的,这场改革开始时声势浩大,很快就无疾而终,没什么好说的。西北的党项是不能说的,和与战的争论现在还有,但大局已定,不必再提。这是禁忌,杜中宵不清楚之后的各种利益牵扯,不敢冒然参与进去。最好多讲一讲自己如何治理地方,如何开垦荒地,编户齐民。
东京的夜与外地也没有不同,杜中宵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杜中宵让十三郎到外面采买些货物,自己带了陶十七,一路到了新宋门外。
刚一出城门,便就听到沉闷的“突、突”声,杜中宵心中一动,立即分辨出来,这是蒸汽机的声音。难道韩绛把陈州制的车船带进了京城?陈州有蔡河与京城相通,倒是不难开到这里。
韩绛早就派了家人等在城门处,见到杜中宵两人,急忙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