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就是因为知道,才替主子抱不平。您……”
“我有什么办法?那帮浑蛋连你的主子都未必时时管得了,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一句话堵得桂嬷嬷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住口。
隔了半晌后,又是开口提点了:“主子,前些天裕王爷派人传话来,说是很喜欢您给皇上做的那面小屏。”
得,揽上差事了。
其实风萨早就料到的,那天自己的礼物是连老康看了都喜欢的,别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从来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嗯。裕王直接问自己要,已经算是给自己面子了。否则转一道手序,通过老康,自己有胆子不做?左右日子也无聊,做就做吧。只是:“裕王有什么喜好?喜欢什么样的画作颜色,还有木料嗯?”
这事桂嬷嬷当然清楚:“裕王最喜欢亭台殿阁类的工笔书画,颜色以淡雅为主,香料最喜欢夜合花的香味。木料吗?郡主去过王爷的寝室应该知道,那里用的可都是紫檀。”
得了,明白。
希颜当即开翻自己的画轴筒,可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一副工笔类的画卷。也是,自己这里花鸟鱼山水类的不少,亭台楼阁吗?保绶那里好象有不少?难道裕王打这种主意?拍拍掌,阿尔哈图从楼下转了上来,希颜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阿尔哈图就退下了。
然后,左右也无聊,而且名目也足够。笑笑后的希颜就是换上了一身男装,带着小何顺并几只药瓶骑马来到了张府。
张府家规森严,从上一代张英张相那里就拒门谢礼,几十年下来也鲜少有门客探访。几次风萨来访,门口都不见来客。不过今日却不同,才转到巷口,就从街的对面也转来几匹骏马。看样子竟也是到张府的。
两方马匹几乎是同时到府前的。从未打过照面的两方人顿时一怔,风萨虽然一身男装脸上还蒙着轻纱,但满京城的人无人不知。当时,那三位就是从马背上下来了,站在风萨面前,全规施礼:“臣张玉缜、蒋扶疏、孙承运参见风萨郡主。”
名字有点耳生,当然除了前面的那个。张玉缜,好象是张廷玉的次子,表哥的堂弟。风萨抬抬手:“几位不用客气。”
“郡主可是来找堂哥的?”纵使早听闻这位郡主的美貌,可是乍看之下,也难免心情波动。略看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汉臣就是麻烦!
幸亏风萨是满蒙后裔,否则天天让装乖小孩,希颜非疯不可。点头:“二公子不欢迎?”
“不敢!只是堂兄这会子恐怕还在衙门里。”
咦?
这人的病好得这么快?
风萨虽然有些讶异,不过身子好终归是好事。不在就不在,难道这张府还会不让自己进门不可。当下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张玉缜的话,就直接大步迈进去了。小何顺捧着盒子跟在后面,顺道还看了一眼这位张相家的二公子。实在是比不上张若辉大人,眼睛里想什么全浮在面上了。
枫书和表哥一道上衙门了,可沅儿却在。风萨进屋时,小丫头正在绣花,见表小姐来了,赶紧沏茶。只是茶叶却不取罐里本身的,而是从博古架上取下来一只净白瓷罐。瓷盖一开,一股清香就是飘在了屋子里。
“白牡丹?”
沅儿柔柔一笑:“小姐真灵的好鼻子。七爷前几日才送来的,少爷舍不得喝,都留给小姐了。”
这个表哥童鞋啊!
风萨才想笑,就听院子里的宋嬷嬷说话了:“三少爷,大少爷不在。”
“我知道。我是来找风萨郡主的,有事请教。”话声刚落不久,帘子一挑,刚才那三只就是进屋来了。
蒋扶疏的鼻子最是尖,一下子就闻出了茶色的新香来:“张大哥也未免太小气了,这样的好茶竟只藏着。”言下之意就是要尝尝了。
沅儿有些舍不得,这样的好茶少爷都舍不得喝,只吩咐让郡主一个人来时才沏的。可现在?扭脸看坐在正位上的表小姐。希颜心下好笑,点了点头,沅儿才是又沏了三杯奉了上来。
“二公子找风萨有事?”刚才在院子里是如是说的吧?
张玉缜浅浅一笑,才要说话,就听院子里有脚步声,然后帘子一挑,张若辉就是进屋了。瞧见屋子里这样的情形,尤其是那几杯茶色,眉头微皱后,冲蒋孙二人轻轻一礼:“蒋兄、孙兄。玉缜,找我有事?”
“大哥,小弟是听闻了风萨郡主的那只叶屏出奇精巧别致,想来讨教一番的。”张玉缜笑笑回答。
很好的借口和理由!
张若辉太了解这个堂弟了,虽说二叔家教比之爷爷更甚,可他却总是喜欢风花雪月之事。今日见风萨一个人来……敛敛眸子,抬眼看风萨:“你有什么事?”语气甚是公道的样子,听得希颜有些发怔。表哥还是头一次这么不客气的和自己说话咧。
“那个,裕王也想要一架小屏。我那里没有亭台工笔。”真是超委屈的。要找个名目正大的理由,多难啊!
见风萨那副委屈样,张若辉本想心软的,可是甩给她一个白眼后,进书室里翻了半天,拿出五六幅卷轴来。神色严肃:“过来挑。”
真是超严厉的!
风萨一边撇嘴,一边很不情愿的走进了书室。可表哥童鞋今天似乎人品大爆发,自己进书屋,他就转到客厅去了。然后在那个张玉缜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后,那小子脸色一紧,顿时退下了。蒋扶疏象是也听到了,脸色颇不好看,倒是那个姓孙的神色平和不说,还冲着风萨笑了笑。
三只走了!
表哥总算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可没成想,张若辉依然坐在厅里不动地方,一点进屋来和风萨共享画卷的心思都没有。希颜暗作鬼脸,打开画轴挑了挑后,最后选了李思训《江帆楼阁图》。
拿着画卷,磨到客厅,小心翼翼刚想凑到表哥跟前,就听院子里枫书说话了:“少爷,僖荣贝勒让人传进话来说找风萨郡主有事。”
“知道了。”张若辉扭头看看风萨,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茶来。
居然这样送自己!
风萨当时气得发飚,从何顺怀里把药瓶拿出来就是丢到了他怀里,气哼哼的就是出屋来了。走到正院里,那三位正和刚下朝回来的张廷玉,还有齐克新说话。见风萨气鼓鼓的出来,顿时一阵错愕。
“哟,这是谁把我们的风萨格格气成这样啊?”齐克新今天倒是没有故意装放荡,不知道是不是在张府的缘故。只是装的年代太久了,再加上声色浸淫多年,实在是气质差劲得很。
风萨也不说话,只是略略冲那几位点了点头后,扭头就是出去了。她前脚走,齐克新后脚就是跟了出来,见风萨的眼睛里居然有丝丝泪意,顿时一怔。
“这是怎么了?”从来没听说这丫头哭过。
“还不是你们,害我被表哥骂。”
看风萨那副委屈的模样,齐克新差点爆笑出来。不过也是,这全京城里,除了张若辉和老七外,想是再难找出一个男人肯舍得骂风萨了。
“好了好了,为表示歉意,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齐克新眼中的好地方?
风萨当下忍住了泪意,满面狐疑的瞧他那副明显心怀鬼胎的神色。
齐克新也不解释,只是从她手里把画抽出来,转手交给了何顺:“小家伙拿画回家吧,本贝勒今天亲自侍伺风萨格格回府。”
一个香袋顿时砸在了齐克新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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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霞锦院?”
这名字还真是怪异,而且这地段也实在是超诡异。外城希颜本就少来,更别说这七绕八拐的弯子,外带眼前这座实在看不出名堂来的深宅府邸。
难道是老九的私宅?
回头看齐克新。齐克新却是笑着摇头,上到门前后,在门环上左五右二轻轻一拍,原本关着紧实的大门顿时开启。然后,四个清秀动人的小厮就是出来了。两个牵马,两个引道。
“唉!这种地方我来过,其实不算好玩。”鸭馆,以为本姑娘没来过啊。太过熟悉的步调,让希颜顿时明白所谓的好地方是什么地方了。
齐克新听了却是当场喷笑:“我可不好那口。”
也是,好象没听人说僖荣有此等爱好。而且这院子里面的程设也和那所鸭馆不太相同,处处桃红柳绿、鸟语花香,静波海池,亭台轩榭。每一个亭台之间相隔都甚远,而且旁边非水即山,难有容人之所。风萨大概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齐克新对这地方似乎很是相熟,纵使门口那两个小厮在送进第一道门就消失不见,可他却依然在这堆柳林花从中左穿右绕,很快就是来到了一座假山之上。一间不大的二层小楼,门户紧关,可仍然可从里面隐隐听出来男女厮混的声音。先开始不过是调情之类的声音,男声放荡女声妖媚,可后来……
“哟,你们怎么不等我来就开玩了?”
齐克新一脚踢开房门,拉着风萨进屋。屋内锦帘红纱罩着看不真切,可红帘却随着齐克新的声音一并挑起半边,然后……
咣当、啊、唉哟、噗。
那个解释一下,咣当是有人吓得从椅子上跌倒的声音。啊,是衣不蔽体的女人在瞧见齐克新身后居然探出一个绝艳女孩的脸庞来后的惊叫。唉哟一声,是女人吓得跑开穿衣服却把男人带倒的声音,噗嘛!是风萨的喷笑声。
就知道这个齐克新没安好心眼,可是也不至于损到这种地步吧?居然带自己来看活春宫,而且是四人行的那种。保泰保绶海善居然还有实格!真真是笑死我了。
那四个女孩当时已经吓得全跑到楼上去了。那四个男人当然也是赶紧收拾衣衫,没办法,风萨的出现太憾人了。所以等齐克新再次拉躲在他身后的风萨出来时,那几位大部分都已经穿戴得差不多了,实格更是二话不说当场暴走。保绶虽然留下了,可是脸色却很是绯红。保泰倒大方得紧,笑嘻嘻的看看风萨又瞧瞧齐克新,一脸的暧昧诡异。至于海善吗?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只是套好了裤子,外衫依然敞着,露着大半胸膛。卖肉啊!虽然这家伙身材确实很不赖。
不过,风萨真的很想笑。
“二哥哥,你也有这种爱好啊!风萨真是没看出来耶。”
保绶对着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风萨的那张过于明媚乖巧的笑脸,半天都没有说出话。端起酒杯喝一口想压压惊,可却呛道了。看得风萨当场趴在桌子上就又是一顿狂笑!
保绶抹不开脸,保泰却是不怕的,看看这三男一女,心下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怪不得齐克新今天邀几个出来玩,原来竟是为了这个。不过看齐克新脸上不是很得意的笑容,就知道对于这种局面,他也在意料之外。风萨原本是应该看到保绶实格最重要的是海善这样的风流事迹后,当场翻脸大发雷霆的。可没成想,这妮子却象是碰到什么天大的乐事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条帕子递到了跟前,风萨却当场打开,笑着逗保绶:“哪个女人给你的?我可不要用。”说罢,自顾自的抽出了自己的帕子抹眼泪。等笑得差不多后,才是扭头看齐克新:“唉,我又不是男人,这种地方有什么我能玩的?”
一副不明所以,偏又理直气壮的德行,气得齐克新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这实在是在意外之外,这个风萨怎么就这么皮厚不上套?不过好在齐克新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想出招来了:“好妹妹,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本来是约他们几个打牌的,没成想。”
你就装吧!
风萨笑笑没说话,保泰却是来情绪:“有风萨妹妹在,哪个还和你玩?好妹妹,敢和咱们玩吗?”
不就是打牌吗?
谁怕谁?
当场移换阵地,二楼的屋子里光香榻就有四台,不用说都知道是干什么使的。正中央地上倒是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散着一堆麻将。想来这几位也是玩来着,只不过抵不上楼下的游戏好玩。刚憋回去的笑意又涌了上来。
玩麻将,自然是要抓风的。齐克新挑出东南西北四张牌后,就是扣背压在了桌子正中央。女士优先,风萨才要抓牌。保泰却说话了:“好妹妹,我们可不白玩。一注百金嗯!”那可不是小丫头们玩的小把戏,四圈玩下来,几千两银子进出是常有的事。保泰倒不是担心风萨出不起那个钱,只是他想知道最后替风萨出钱的是老四还是老九。
一百两黄金一注啊!
风萨仔细算算后,笑着回话:“大哥哥,风萨从不赖帐。你当然也不会赖帐吧?”
这丫头还真是有自信!
保泰笑笑没说话,左右瞧瞧另外两个,保绶有些皱眉看风萨。风萨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所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摸起了一张。一瞧,东风,不错!
保绶摸的是南风,保泰是北风,对门是海善。那浑蛋居然还没有穿好衣服,而且眼睛一直说笑不笑,热不热冷不冷的瞧着风萨还有故意粘着她极近的齐克新,不知道打什么算盘。
垒牌开局。
不过在开局前,有桩事确是要提前确实一下的:“你们一回玩多少圈?我可是刚挨了骂,晚膳前一定要回家的。”齐克新听得当场喷笑,拍拍风萨的肩:“放心。从来只玩四圈,不会担误你吃晚膳的。”
那就好!
风萨看看眼前这三位,眼帘一低。不就是打牌嘛,还想和自己斗?估计保泰刚才那么狂,是听说了自己在女人堆里牌技一般的消息。殊不知自己打牌的实力!他们才玩这个几天。
想得太志得意满了,所以当两把牌过后,原本闲散的斗志却顿时昂扬起来。这三位居然手艺都不赖耶!尤其是保泰和海善,简直一张错牌都没有发过,保绶虽然偶有失误,却奈何这家伙的迷魂阵摆得极强。真是有趣耶。不过我才不会输!
第一圈下来,各胜一局。
第二圈,保泰和海善平分秋色。
第三圈时,风萨和保绶搬回点成色来,海善小输几成。
第四圈上吗?东风起家的风萨却是再也没有让那三个男人赢过一把。从第一趟开始就连劲糊。清一色、对对碰、大三元、小四喜、双龙会。每一次糊的花色都绝不相同。而且基本上很少自摸,全部都是保泰和海善在点炮。保绶很少有放炮的机会!倒不是说保绶的功力更高一筹,实是齐克新明白,风萨故意在给保绶放水。
这妮子真是厉害,平常她那烂水平女眷们都赢不了,不想今天居然狂剽到这种地步。
看看保泰的脸色已经十分差劲了,青青白白,眼神更是凌厉锋锐。
保绶大概是知道了风萨在故意饶他,从开始的紧张变成了闲散适应。
至于海善吗?身形倒是仍然懒散,可眼神里的凌利笑意却浓得化也化不开。
第四圈本是从用了午膳才始玩的,可却一直玩到天色黄昏还只是风萨一个人在赢。桌子上的筹码八成全堆在了她跟前。保泰玩得只剩下一注时,风向却是突然变了,保绶开赢。两局后,轮到海善上庄,却半局未赢就让保绶糊了,原因吗?风萨放水。最后一庄保泰本是誓死要挽回局面的,而情况吗?果然也顺到一个不行。当然,每一次都是风萨故意放炮。只是,他也不过才只赢回老本时,就果然得以风萨最后的胜利而告终了。
最后,划算竹签。结果实在是惊叹得一个不行!保泰一只不多一只不少,保绶小输七只竹签。海善最是可怜,被赢得一只不剩。
华丽丽的:“七百两黄金,二哥哥,你可不许赖帐噢。”
保绶哪里不知道风萨在饶她?当即笑着点头:“没问题,明儿一定送到妹妹手里。”
听完承诺的风萨,当即起身展腰,看看窗外的天色,笑得这个甜:“三位,不好意思啦。风萨要先告辞了。你们继续玩,不花完五千两,可千万不要回家。”
保泰当场爆笑出声。
五千两黄金全花在这里?那三个人岂不得两年不出门?死在这里?
这个海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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