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扎堆在一起能干什么?
自然是说闲话的说闲话,抹牌的抹牌,听戏的听戏。风萨本想窝在配殿里看书打发时间,可是架不住兰慧的拉扯,只好陪她去戏楼听戏。
午膳是摆在慈宁花园的,三月中旬的天气温暖宜人,加之今天天色实在作美,风无一丝阳光倒十足明媚,益发给摆在花园里的喜宴增色添彩。内务府为给老康贺寿,始足了花样在节目上面。舞龙舞狮杂技杂耍,精彩纷呈时不时迎得一片叫好。可希颜却看得毫无兴趣,只是轻轻浅浅的微抿着女眷席上的桂花甜酿。
男左女右,御道那方是男人的天下,亲王贝勒皇子王公们两人一桌,喝酒谈天兴味十足。当然,也有不怎么高兴的,十四毕竟还年轻,掩饰不太住脸上的失望难过。海善就好多了,虽然时不时递过来的眼神有几分黯然,可明面上看起来仍然是喜气洋洋,精神矍铄。
正宴散后,杂耍队伍也褪尽了。
老康陪着太后移驾到咸若馆边桃林赏花,阳春三月,漫天的桃花粉白嫣红,流风异彩。树下各圃之中,各色牡丹、晚茶、春杜鹃、垂丝海棠开得姹紫嫣红,奇香斗艳。早有小太监选摘了各色鲜花奉于女眷席上,兰慧知道风萨的性子,不拉她她是不会选的,所以就借让她替自己选的由头把风萨也拉到了花盘前。
看着十几只花盘里颜色纷丽的鲜花,再瞧瞧兰慧今个的装束气质,风萨便挑了一朵开得最是妩媚的‘姚黄’簪在了兰慧的头上。牡丹是天家宝贵,姚黄有尊贵的颜色却亦有着温柔如暖的神韵,正是兰慧现在与将来的写照。
“妹妹,别这样。”兰慧看着风萨的眼神,实在是心里酸楚。她与海善前些天明明还好得很,可才只过了十天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家爷和十三都清楚,却一副怎么问也不开口的德行。今天风萨虽然一直都在淡然微笑,可此刻离得如此之近,却将她眼中空洞的凄婉瞧得入骨。左右人太多,无法说些真正劝慰的话,就只好推她:“妹妹也选一朵戴吧。”
风萨替自己选的这朵姚黄很得兰慧的心意,自己要挑朵什么给她嗯?看看风萨今天的服色,兰慧把手伸向了一朵‘魏紫’。可是在自己得手前,风萨却已经自己挑中了一朵粉白色的晚茶。兰慧也不得不承认,那朵茶花确实开得很美,虽不如牡丹雍荣,却嫣然娇丽,幽香宁淡。只是,其中的深义却让兰慧在感叹风萨聪慧的同时,亦深深的替她婉惜。
赏花过后,就是收礼的时间了。
一排排礼物早已经摆在了咸若馆前的平殿上,每个礼物前都有纸笺用以标明是谁的礼物。老康带着太后逐一观瞧,看到中意的自然当场就是一番封赏。皇子的礼物里面,每年都是老九的最出彩,可是今天老九却只平平淡淡的上了一只水晶琉璃灯,好看也好看,只是比这往年的礼物显得无趣了很多。
康熙瞧瞧自家九儿子,心中窃笑,这个老九的心眼就是比别人多。
转到十四的礼物上时,康熙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看锦盘上的东西,很是惊喜。这个十四小子性子最是燥,每年都送的些宝刀银剑类的东西,今年居然送的是自己手抄的孝经!翻开看看,全是小篆,字字工整,从头一篇到未一页,字迹一丝未乱,毫无从前那种虎头蛇尾的毛病了。不错,很不错!
胤祯瞧皇阿玛脸上欣喜,心里这个忐忑,瞅了一眼德妃。德妃却没有看他,倒是太后说话了:“十四看来果真是进益了,皇上可得好好赏他才是。”
康熙是什么人,怎么会瞧不出自家儿子的心意。从刚才用膳时就瞧胤祯的眼神盯着风萨不放,现在又看看这孝经。心中好笑,这小子倒是为了风萨什么事都肯干啊!先开始装着喜欢乐殊,和哥哥们争风吃醋,待到骗得风萨回来后,又开始死缠活绕。最让康熙捧腹的就是,十四居然骗得风萨,把札克萨喀配给他的布瑞夏比,有了小驹子后又把人家的马儿困在他的十四阿哥府里。其中霸道的意味看得康熙笑得快吐血。马是你的,难道人也是你不成?
赏这小子什么好嗯?
摸摸下巴半天没说话,场里原本很是热闹的气氛在老康的半天不语后,变得有些凝重。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眼光直溜溜在十四阿哥和海善身上打转悠。海善倒是不紧张,他知道皇上的决断。只是风萨嗯?眼光扫过去,只见风萨正站在兰慧身边,替她捏旗围的领结,根本没在意旁边的事情。心下一笑,这小妮子。
“就赏十四御笔一对吧。”御笔可是除了三阿哥胤祉外,哪个阿哥都没有得过的封赏。只是,胤祯拳头握得几乎可以听到指节粉碎的声音,然后在八哥的一推下,咬着牙叩地谢恩。起来后,胤禩见他那副表情,轻轻在他耳边低语:“皇阿玛没有把直接把娇兰赐给你当嫡福晋,算是不错了。”那个赏头可是更好。胤祯心下一凛,顿时觉得比之那个,御笔确是好多了。
看完儿子们的,下面就是侄儿们的了。
康熙以照约定,很顺利的把身姿停在了海善的礼物前。海善的礼物是一只刻满铭文的小铜鼎,乍看并不起眼,可是康熙喜得一把捞了起来,上下左右翻看了半天后,喜道:“海善,这可是左传九鼎?”
“皇上龙目慧眼,正是左传九鼎。是臣侄去年在云南意外得获的,臣侄不敢贪居,今日特献给皇上,祈愿我大清风调雨顺,皇上春秋万载。”
这个海善就是比他老子会说话多了!
康熙看看海善,突然扭头看恭王常宁,笑道:“这么一说朕倒想起来了,去年海善到云南破案,功勋卓著却忘了封赏。皇弟,你说说朕今天赏海善个什么好嗯?”
按照原计划,常宁应该直接开言问皇上讨风萨给自己做儿媳妇的。可是,老康话声都落了半晌了,恭王却什么话也没说。康熙眉头微皱,这是个什么情形?
倒是海善,突然出列跪下:“臣侄自请,请皇上赐臣侄一个封号吧。”
一语而出,惊得满堂沸然。刚才那场戏大家都看得真切,分明是皇上和恭王早就作下的套,可是为什么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上百道眼光刷刷刷的全在海善恭王皇上还有风萨郡主身上打转。
兰慧就站在风萨身边,一听海善说他要封号时,身上顿时觉得一阵犯冷,难道这两个人真掰了?紧张的去拉风萨的手,可是拉到手了却觉得风萨一直浑身都在抖。难道这丫头气疯了?扭头去看,却惊异的发现,风萨不是在气更不是在哭,而是低着头一劲的在强忍笑意。
笑?
有什么好笑的?
兰慧有些想不通,事实上不只她,在场知道内情的不过十几人罢了。康熙先是气得顶肺,可是没几下就又笑出来了。这个海善,倒是聪明得紧,知道什么叫攻心为上。
不过,也不能白便宜了你们父子两个。
想了想后,招手把风萨叫到了跟前。果然,恭王父子两个顿时神色紧张,康熙心中大乐,轻轻摸了摸风萨的发髻,笑道:“风萨,你说朕赏海善个什么封号好嗯?”
难得老板喜欢演戏,做员工的当然要奉陪。
风萨抬起头来看看海善,表情严肃又认真。不只表面上,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老康让自己起封号!开玩笑,自己的文言文水平虽然比三百年有所进益,可是怎么也达不到这种水平吧?起个什么好嗯?眼光在转到左侧男人堆里的僖荣时,顿时灵感大长。回手就是搂住了康熙的胳膊,甜腻腻的笑问:“皇上,您准备给几个字啊?”
康熙闻言,龙眉顿时一挑。自己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捏捏风萨的小耳,笑道:“你说几个就几个吧。”
原来胤禟玩暧昧的本事是从这里来的!
风萨低头略想了想后,冲着人群中的齐克新嫣然一笑:“僖敏好了。”
☆、始烦
宫廷斗智从来都在微毫之间。似十日前的那场明争暗斗,看起来虽然不很火爆,可暗里的对手交往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的。海善在本就最近不和的老九和十四之间点了一把火。不仅破了十四追风萨的暗局,也让十四开始怀疑老九的居心。毕竟那个罗察可是宜妃的亲妹夫。当然,这并不是最出彩的地方。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给十四下药的主意是风萨出的,可是真正决定戏码的却是老康。风萨不过白担了一个名头罢了,而且即使最后事情爆光,十四回来找楣头的也只有风萨一人。
老康玩得聪明,可他的八儿子却不是傻子。
果断出击,用事实向十四证明了自己和老九的居心到底是什么。齐克新明面上的调戏当然会惹火一向倨傲的风萨,可海善的性子胤禩也太了解,他肯定不会为了这种事和齐克新当场翻脸,风萨那性子怎么会和他善罢干休?再加之阿尔哈图又只听命风萨一个,外带齐克新的双字封号,让风萨猜到海善的另一重身份,还有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的事情,根本不是太难的事。
而结果,胤禩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风萨恼极了海善,虽不知两个人到底吵成如何?但是以海善这十日来神不守舍的模样也知道风萨肯定把他整得不轻。婚事,十之八九会吹!只要风萨身上一日没有婚约,十四就还有希望。
算盘珠子打得太好了,压根不曾料到风萨居然仍然决定要嫁给海善。在宫道上的相逢,胤祥三言两语问出来的结局让老八老九和十四心里就一阵犯狠,这个海善到底又耍了什么花活?风萨那种刚强的性子,居然会甘认这种栽?海善昨夜肯定不知又和她说了什么。
气极、却无奈。只好眼睁睁的等着那一刻的来临。却没成想,皇阿玛按戏谱唱了开头,恭王父子却没有按约定继续演下去。相反的海善的一招以对为退,把风萨心里的那道坎彻底打消。他还是站在她那边的!
戏演到这一步,顶多算是彼此打个平手。可没成想,风萨却不善罢干休。
僖敏!
她的文才可真是够好,脑袋更是够活。
当今皇侄辈的贝勒中,有双字封号的只有齐克新一个。一直以来,这都是饶余郡王府最大的骄傲!虽然这些年齐克新面子上变得十足放荡,逐渐招皇上不待见。可他当初的军功,神勇的战迹却在军旅中有极大的威望。胤禩一直很小心的保护着这枚棋子。
却不料,风萨今天却当场给他破坏了个干净。给海善的双字封号一出,齐克新当场就压不住怒火,脸上的邪魅放荡顿时变成了凌厉军锋。康熙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别有深义的瞧了一眼齐克新,往日的疑惑伪装顿时瓦解。
“嫂子,你好狠的心呐!”
收礼完毕,皇上陪同太后还有众家亲贵去戏楼听戏去了。风萨本来也打算和兰慧一道走的,却让胤禟拉到了慈宁宫西侧宫房里的一间小屋里。
屋子里,老八老十十四还有怒火中烧的齐克新。自己一进门,齐克新就斜道里窜了出来,一推之下把风萨逼到了墙角。这家伙气疯了,一身凌厉的杀机,骨节捏着吱吱响。胤祯原本也气得不得了,可是看齐克新把风萨逼到墙角,还离她那么近,心里就是一阵不自在。起身想拉开齐克新,却让胤禟一把拉住。
这一切,风萨当然都看在了眼里。瞧瞧眼前几乎可以算是紧贴在自己身上的齐克新,一脸冷笑,却不说些什么。
齐克新早就听老九说过,风萨这丫头皮厚得人神共愤,根本不怕男人对她的调戏。今个自己却偏要不信邪,伸手去捏她的耳坠,冷冷的戏谑:“你对海善这么死心塌地,是不是海善哥哥把你侍侯得太舒服了?”女人嘛,总是很听自家男人的话的。
“怎么?你想和他比一比?”风萨可没忘了自己前几日干的好事。杏眼一眯,略带嘲讽的瞟了一眼齐克新的身下。
这种羞辱,齐克新怎么咽得下去?一把就是把她重重的揽进了怀里。这风萨的小腰真是够细,怪不得海善不肯放手,搂在怀里当真销魂。顶着她的香额,咬着牙邪笑:“七爷的书里没教过风萨妹妹吗?没那个照样能侍侯好你。”说罢,手掌贴到了风萨的后腰上,那里可是裤腰的所在。
可即使都这样了,却仍然没从风萨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羞意或胆怯来,眼神里照样清淡。
她受得了,胤祯却受不了,几步冲过去就是把风萨从齐克新的怀里拽了出来。心疼的看她身上略皱的锦袍,还有风萨那十足冰冷的眼神。那么冷!
“八哥,让她走。”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更何况,胤祯实在看不得别的男人碰风萨。
胤禩没有说话,齐克新却是笑了:“十四,我不过吓吓她而已。你要吃醋,也该找海善去。我就不信,海善没碰过她。”要是没尝过味道,干什么失魂落魄成那样?海善的性子可不同于恭王,想看他失神可实在是难。没想到,风萨这小丫头竟有那种本事,难道这丫头床上的功夫如此了得?连海善都服不住她?
眼神太放肆!
胤祯气得简直想拿床冬被把风萨给裹起来,可是齐克新话里的深义却让胤祯心里象装了十八只顽猫一样,百爪挠心。回身看风萨,这不是真的吧?
以希颜曾经的性子,哪会怕这种试探?他说是,就是好了。
可是十天前的那场暗仗,实在是让希颜心生胆怯。早知道皇室不好混,可没成想居然不好混到这种地步。看了一眼十四的眼神,又扫了一下坐在屋角的胤禟。他的眼神也直直的盯着自己!原因是什么,想也想得到。当初自己和他说的话,胤禟估计不会忘。要摆脱十四,万不得已自己会舍弃清白。老九也说过,不允许自己找什么猫三狗四。可海善是他堂兄,应该和猫狗扯不上关系。再加上海善那天在寝室里演的戏……心下一叹,扭过脸去,隔了半晌后,才咬牙轻道:“不信可以找个嬷嬷来验身。”
这可是几个月来,胤祯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了。当下喜的就是要拉风萨的手,却让她一把甩开。回头瞪胤禩:“八爷,风萨早和你交待过。你们那桩破事风萨没兴趣!我不会帮老四,也不会帮你。太子还有老大和我是死对头,你也是知道的。作什么非要扯上我?”那十天里,希颜简直恶透了。清穿看过虽不多,但是狗血到象自己混进这种事里的,还真是头一桩。
胤禩微笑着看风萨,半天没有说话。真是难得,海善居然没碰她。那位堂兄在家里顶着痴情的名头只守一个女人,可在外面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货色。风萨这么美,又有皇阿玛给他撑腰,他居然没碰。难道这回海善真的陷进去了?
看看一脸喜色于表的十四,又轻瞟了一眼坐在一边,已脸低下头去的九弟。胤禟这几天气得都快疯了,尤其是昨天晚上海善又去找风萨,还在海上繁花混了那么久才出来。几次三番他都在椅子里坐不住了,胤禟心里担心什么,胤禩很清楚。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用什么法子可以让女人最快速的答应求婚。这个九弟,果然对风萨放不开。
“八爷!”见胤禩半天不回自己的放在,希颜可是越来越没好气了。
胤禩依然没有说话,齐克新却是围着风萨转了好几圈,嘴里啧啧称叹:“好手段!风萨妹妹果真好手段。没让海善吃到嘴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你到底耍了什么招术把海善勾成那样?当他弟弟当了二十几年,我可是头一次见他闷成那样。”
“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操心。”这个齐克新可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当然,最讨厌的还有老八。
见风萨气得俏脸酡红,胸前一起一伏,媚色流转得让十四又快魂不守舍了。胤禩这才开口,笑着用指节敲着椅下的扶手:“好妹子,八哥是真喜欢你。”喜欢得想把你拉进阵营里来。
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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