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清真医书,市面上并不流通,所以书中记载的也相对较少。”胤佑在看到希颜捧着书堆一脸茫然的表情后,好心解释。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啊!
希颜摸摸这些实在百年难得一见,三百年后见都没有听见的医书,心中无限感慨。你说这些回回干什么注了医书也不通篇发行?竟弄得三百年后这些医书几乎惨遭绝迹。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书不是在市面上并不流通吗?那您从哪里弄来的?”难道这个七阿哥与回回有什么亲密接触?
胤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很是好笑。端起茶碗来轻啜了一口:“三哥,噢,对了。是三阿哥胤祉,诚郡王多年来一直在如今各类文人进行编书的工作。他那里是什么样的书都有的!”哥哥那里既有,他这个弟弟若要,还不是小菜一碟?打个招呼,立马那边就派人送来了新崭崭的一套新书。胤佑翻天看了几页,这书似乎是新印的,上面的墨香还没有完全散透了呢。
再一次,希颜觉得有权就是好!
看人家这些阿哥混得多好,想要啥有啥?真是令人羡慕啊!
心中稍稍YY后,思绪便是再度被这些医书勾走了。
因为太专心,所以她根本没发现胤佑瞧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更没有发现站在窗户外面的表哥童鞋。
“她?很奇怪!”
在见到张若辉的第一天,胤佑就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所谓的表妹并不是真正的表妹,而是当初在葛尔丹大战中神秘死亡额克里的女儿,或者应该叫做遗孤。毕竟,那场变故中,不只额克里死了,她的夫人海青郡主也死了,大哥都伦萨的尸骨最后也被从火场中确实了。当然,在那片火场中,还有额克里家上上下下二十七口奴仆的尸骨。只有小女儿风萨一直没有下落!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当时只有八岁的小风萨根本不可能活命,大许是逃出去被野狼叼了,或者干脆死在了那几天的乱军之中。
却没想到:“你说她的记忆恢复了?”象是疑问句,可事实上是陈述句。毕竟张若辉亲眼瞧见汤嬷嬷手里空空的药碗以及晕倒在地,银针刺体呈青红反应的小丫头。
按理来讲,这是毫无悬念的事实。
可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张若辉却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蹊跷。如果风萨真的恢复了记忆的话,那么她就应该说些什么,讲些什么,毕竟世人都知道额克里营里的那场火灾是人为的。她不可能不气急败坏的欲给父母报仇。可她并没有那样做,除却那一日那声如晴天霹雳的满语外,她根本没有一点点疑似蒙满后裔的习惯和动作。仍旧安安心心的当她的大小姐,成天看书练字吃饭睡觉,一如之前里那四年时光,平静无波。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离开管制甚严的汤嬷嬷后,偶尔会出现的调皮,以及关键时刻里那些若有所思、了然于胸的深深目光。
原想着,她会不会是因为桐城离京太远,她就是想造反也没机会。可到了京城这都快一个月了,这妮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自打第一天在胤佑的房间里发现医书后,这妮子可以说是一头所进了书堆里。连吃饭睡觉都得身边的丫头提醒照顾的她,脑袋里当然就更没有一如“表哥怎么一个月还没收拾好屋子,回来接我”的这个重要问题了。甚至于听胤佑讲,这妮子连问都没有问过他或者府中上下人一句,表哥如何长短。
这般冷情,明明是知情人的反应。
可对家仇这样莫不关心,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并不信任你我?所以依然选择装傻充楞。”胤佑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她母亲海青郡主可是奇他特的外孙女,脑袋应该不会太简单。草原上的事务虽不如宫廷朝野中繁复,却也自有它凶猛的地方在。这小妮子,恐怕是顾忌着什么吧?
“这样的话,那明天你带她进宫一趟吧。”
进宫,就意味着可以有机会见到皇帝。对于一个想伸冤报仇的小丫头来讲,没有比皇上更可信的人选了。她若真在顾忌,那么就一定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入宫
清穿小说三大要素:进宫当宫女、塞外比骑马、歌舞开夜宴。
几乎每本小说中都有大概如是镜头出现。头一两本时,看倌们还颇有兴致,可架不住天长日久,本本皆如是。所以忍无可忍的非清穿迷们便开帖大骂,抄袭俗套是最常见的字眼。曾经希颜也觉得此种情况确实令人厌烦,可看帖子看到后面时,也觉得造反派们确实有些过于执着了。古人生活本就无聊,再加上剧情要发展,自然与皇室行动密不可分。再加上老康六次南巡,若干次北巡,再加上一年起码一次的避暑,常理推论下来,女主如果真要和阿哥们混在一起,一次这样的事也碰不上,才叫天降奇谈。
是故,在第二天,希颜听到七阿哥说:要带她进宫去见见他母妃时,并没有觉得怎样意外。打扮停当过后,就是由七阿哥亲自带着坐车前往了紫禁城。
七阿哥的家离皇宫较远,所以车马路上的行程并不算短。小小一个女孩儿和一个当朝皇子孤男寡女共处于一辆马车之中,换作谁家的姑娘也会羞涩脸红,即使不含情默默也得有几分暇想无边。毕竟,七阿哥今年只有二十岁,虽脚略有残疾,但却仍然算得上是仪表堂堂、英俊温文了。
只可惜,希颜不在此列。事实上一打坐上马车,她的眼珠子就一直透过轻轻挑起的车帘往外面看。尤其是路过护国寺附近时,一双眼睛竟似不够用似的,就差把脑袋伸外面瞧了。虽然她的脸上戴着面帘,但仍然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好奇与欣喜。
恰似一介小小无知稚女!
这是胤佑从今个儿一早到现在为止给她的评语。
不怪胤佑这样评论希颜,事实上希颜今天确实很‘无知’。无知的任由老七家的侧福晋给她梳了小把子头〔那发式在清朝可是只有出了阁的格格才能梳的〕。无知的身上穿了旗人家待嫁女儿的旗装,可脚下却穿了汉人女儿的软底绣花鞋〔因为没有缠脚,所以鞋码超大,外面没地买,还是借了老七家家仆的新鞋来穿〕。看似真的一派什么也不知道的纯纯小女孩!
可事实上呢?胤佑不急,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试练一下这个小丫头。
马车停在了东华门外,下车后希颜便乖乖的一路跟在七阿哥的身后,走协和门进崇德门出右翼门又进景运门,一路上华华丽丽的碰到了各色各样的人物:有下朝在值的官员,有捧折入殿的堂官,但更多的则是穿着不同服色但却同样提刀配鞘的大内侍卫。最外面的守城侍卫是未等的蓝领侍卫,到着黄褂皂靴的三等侍卫,黄褂青靴的二等侍卫,还有最华丽丽的一等侍卫,同样的黄马褂和青面靴,可腰间配挂的腰马上面却系了明黄的穗带。
等级鲜明的封建社会啊!
希颜看着这些人因衣着不同而脸上表现出来的骄傲等级,不觉得心中既好笑又替他们觉得可悲。不过一袭衣衫罢了,穿得再好也是人家的奴才,却从来停止不了为了此等衣衫而做的明里暗中较量。甚至于阴谋诡计、结党窜赢、杀人害命!
真是无聊之极,可悲之极。
进得景运门后,便已然算是内廷所在了。侍卫的数量渐少,可宫女太监们的数量却是多了起来。太监嘛,希颜没兴趣看,不男不女的可怜人,多看一眼都会影响心情。而宫女们则有趣多了。希颜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篇关于清朝宫女的文章,里面许多内容都忘了,只是大概记得清宫的宫女分为两大类:一种是选秀出的秀女。秀女大多出于八旗正门,家中长辈多少都会有些官职。此种秀女是选妃过后剩下的,养在宫中大多是做些近身宫女,暗中称为女官。做的工作较为轻松,俸银也高。下场嘛,大多是被配婚给宗室们做侧室或侍妾,少数人留到二十五岁时被可放回家中自行婚配了。另一类的宫女才叫真正意义的宫女,全是八旗包衣家的女儿,俗称家生丫头。一入宫门便是受气包累死命的下等奴才,待遇差也就不说了,常常是到了二十五岁还放不出宫去,直到三十人老珠黄了才可以离开宫廷。那岁数的女子啊,放在现代婚嫁都不容易了,更何况是早婚早育的大清朝了。
无比可悲。
这两种宫女一眼看去就很好分。上等宫女们穿的是绸袍,下等宫女们则是布袍。虽然大家梳的全是大辫子,不许化妆。可上等宫女们头上都可以别着些绒花首饰,得宠些的宫女们头上甚至还可以戴金戴银,手上腕上镶珠镶宝。
成妃的住所在西边的宝华殿东侧的启云院,东靠长春宫西临寿安殿,在整个内妃居住里属于偏静的所在。院中两棵桂树,参差有序,花围所在里面更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没有特别特殊的统一规划,更没有突出忆人的明显特色,安稳平顺的让人一进院门便有回家的亲切感觉。
胤佑和希颜还在宝华殿外道上走的时候,就已经有小太监瞧见他的身影,往里报备去了。是故两个人才进了院门,正堂门上的春帘便已经让宫人挑起来了。瞧那女子一身淡绿的绸袍,想来应该是个女官了。看见胤佑是一脸的喜笑:“七爷可来了,刚才娘娘还在念叨您呢。”笑吟吟的侧身让过了胤佑进屋,却瞧见他身后居然还跟了一个身形娇小,却衣着甚是古怪的女孩。心下有些怔楞:难道是七爷新纳的格格?心里好奇归好奇,但却什么也没问,只将希颜也让了进去,才放下了帘子。
进得屋来,迎面便有一种淡淡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桂花的香气本是很浓冽的,可这屋里的味却是淡而不薄,让人闻着舒心。
希颜进屋后只略略扫了一下家中的程设,家具都是核桃木的,上中等。古玩字画的数量也不少,上中等。然后,便跟着胤佑拐进了左侧的内室里。内室里的摆设也以简单大方为主,正位云榻上坐着一位三十许人的宫装贵妇,左右各站着两名上等宫女。
走到贵妇面前三步时,胤佑便跪下给额娘行礼,希颜虽一肚子不情愿,满脑子念着‘女儿膝下有黄金’可也不得不顺景的乖乖跪在了胤佑身后。
成妃已有好几日没见着儿子了,今天见着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可纳闷的却是儿子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十分古怪的丫头。看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还有这女孩的年纪似乎很小,身量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还很是单薄。最让人奇怪的就是她脸上居然还戴着一块面帘。这是个什么意思?
抬手让胤佑起来后,就是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胤佑笑笑,摆手让希颜起来后,才解释:“额娘,这就是我前几日和您说过的那个若辉的表妹。她身子不太好,有哮疾,不能见风絮,所以脸上才戴上那个东西保命。”
原来是这个样子。
这下子成妃终于弄懂是怎么回事了。招手唤希颜过来,拉起她的小手来仔细看。细皮嫩肉的确实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是指腹上的茧厚了些。笑着扭头和胤佑说道:“这个若辉,自己爱习字也就罢了,怎么把个好端端的女儿家也弄了一手茧子。”笑完扭回头来看希颜:“孩子,到屋里就别怕了,摘下面帘来让本宫瞧瞧。”
希颜也不扭捏,伸手从右边鬓角上挂下了挂在雉嘴上的金勾。面帘垂下时,轻轻抬起脸来,给成妃露了一个乖巧温雅的笑脸后,就又是垂下头去了。
很是标致的姑娘呢!只是面色有些不好,想来和身子不好有关系。而且一脸的稚气,一点都没长开!不由温言笑问道:“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民女姓池,小字兮颜,今年十三岁了。”装乖、一定要装乖。
十三岁了啊?
可这身形未免也太小了些,竟似十岁的样子。看来这孩子果真身子不算好!也是“若辉一个男孩子家,上无高堂,内无家室,也难为他怎么一人带个女孩了。看这孩子单薄的!真是怪可怜见的。”
成妃入宫以来,恩宠从不重,只育得胤佑一个孩子。为此,自然是把他看得比什么也重。胤佑自五岁起就和张若辉形影不离,相依相伴。张若辉大胤佑半年,算是半个兄长,一直以来也都把这个小主子照顾得极好。六年前随胤佑出征葛尔丹时,更是…………唉!若辉这孩子自小父母双亡,家门单薄,如今好不易多了个表妹,居然也是个双亲不在的。若再大些,两个人成婚了,日子倒也算是好。只是眼下瞧着,这孩子实在是太单薄了,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身打扮了。瞧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不觉得眉头有些紧皱,回头和胤佑说道:“若辉的表妹,还不就是你的表妹,你也不管管,好歹也让馨兰给整衣齐楚些的衣服。你瞧瞧这身打扮,真是…………”本想说儿子几句的,可又想这想儿子一个男人怎么好替女孩子家做这些。馨兰那个孩子又大着个肚子,还得管府里的事。
算了算了!
左右自己是个无事闲人,不如:“你回去跟若辉说了,就说额娘我把兮颜留在宫里了。这孩子身子骨太单薄,他素日里也事多,我就替他管了。”说罢,扭过头来继续摸着希颜的小手,笑问:“好丫头,愿不愿意跟本宫作个伴啊。”
狗血,无比的狗血。
希颜强力控制着自己的面皮,不让它表现出自己心底的任何情况,可这实在是辛苦。希颜还记得自己今儿早上在得知七阿哥把带自己进宫时,想的那清穿三大要素。却没成想,事件居然狗血直下到这种地步。虽不是进宫当宫女,可算下来还不是华丽丽的坐牢?
实在憋不住偷眼瞧了一下胤佑,却见他一脸正如所愿的轻笑。眉头不由一皱,当下了然了。原来他和表哥童鞋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他们想不出招来让自己现出原形,就把自己这个不伦不类的妖精直接扔进滚油锅里。皇宫内苑,深不可测。加上自己这个身子的奇怪身世,恐怕今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悠闲了。
好在的是,深宫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结。就算真有什么危机暗伏,怕是那个要下手的人也不敢轻易活动吧?更何况,这个身子今年十三了。许多事情也是该起头,好好打算了。
思量了一会儿后,轻身万福道:“娘娘厚爱,兮颜怎敢不受。只怕兮颜形容粗陋,劳累了娘娘的玉体,那可就是兮颜罪过了。”
成妃一听这话,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重新拉过希颜的手,笑抚道:“看你这孩子,话说得多好,哪里有半分粗陋?张相家里出来的小姐要是扯得上那两个字,我这屋里的丫头们还不都成了村姑悍妇。”一语既出,惹得屋子里的四个宫女们一阵轻笑。
事情既已说罢,成妃便使了身边的大丫头金桂去寿安宫,回皇太后的话。
仁宪皇太后也素来知道成妃看重七阿哥的伴读,况且张若辉家两朝重臣,他这个表妹的父母也是朝廷命官之后,当下便爽利的允了。
于是乎,自康熙三十九年春三月十七日起,池氏兮颜便被成妃养育宫中。
☆、风吹
起初,希颜有些担心皇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可是半个月下来后,才觉得其实在这里过也没什么不好。
成妃并不受宠,对了,她现在还是个称嫔位享妃位的主子。平素里一月两月才奉诏侍寝一回,加之他的儿子胤佑又身有残疾,不可能继位皇尊,所以在宫里的地位很是平和冲淡,可以说是外无强敌,内无隐忧。成妃的性子很是温和,平素里的爱好也多是侍弄花花草草呀,心情好眼神好的时候绣个花做个针线什么的。横竖不指着那个吃饭,耍着玩也就是了。因她的名份上只是嫔位,所以身边的上等宫女只有六个,粗使的四个,小太监四个。
也许是因为平素里的日子太无聊了,所以自打希颜来了以后,成妃就象是捡个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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