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洗漱过后,风萨倒了花油给海善按摩背脊。这人办起差来总是太过拼命,看这一身肌肉僵得也知道这三天出去这人到底有没有睡个好觉了。
海善确是很累,噶礼不好对处,几处要紧证据都让他紧关切断。虽说其它证据收得也不少,可如果少了那正经几条,皇上就算是执意整人也得顾忌噶礼周遭的关系。更何况如若一治不成那么他日反扑必会更加势猛。噶礼原本和老八走得并不算太近,可如果这次皇上和他直把脸皮扯僵,让这老小子一脑袋全扎到老八怀里,皇上日后岂不又多一劲敌?怎样才能一招让皇上把这小子治到再不能回缓喘气嗯?
海善想得很是入神,没听到风萨的闲话。
希颜无奈,按摩完后,又取了热热的布巾来折好放到了海善的脑门上。若来的暖湿之意勾得海善眼前一时犯困。可……看看床边脸上若有忧色的风萨,心中略暖:“总会有法子的,你不必操这样的心。才养得胖了些。”
出京时风萨还瘦得象只柳条,可现在,颊上已微微有肉,腰背之处就且不说了,丰盈才是显紧。
这只色狼!
希颜把身子一扭,不让他看那样的地方,然后一路挑下两处帐帘后,翻身滚到了内床。解去小衣,玉背之上紫带一束,海善轻笑扯开后将小人儿抱进了怀里,伸手略探柔满,果然是长进了。
“你和申德怎么了?”晚膳时就瞧两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对。
希颜小嘴略撅,点指海善光裸的胸膛:“你这些兄弟怎么个个都待你这样好?那个申德怕我太给老九面子,替你看着紧嗯。”本就不愿和噶礼说那些话,所以打从开起就一路往歪扯,不让那位有机会往京里扯一星半点子。可那个申德居然还是不放心,真是吐血。“我哪里水性扬花了?还是给你戴了绿帽子?”干什么这起子小叔子一个个都是这德行?
“没法子,谁让你长得这样美,是个男人看了就惦记。”不管是能吃着的还是根本吃不着的,只要是个男人乍见了风萨,总是难免有些想法的。那个噶礼第一眼瞧风萨从屋子里出来时,就好几眼都没闪动窝,瞧那意思大概是终于明白自家九爷干什么一路疼她了。确是个美人!
很不正经的话头,外带只要一个不留意就会想歪吵架的事由子,可风萨也好海善也罢却都没有一个往别的地方想的。在确认彼此心意都这样坚定后,帐内情形渐
渐温暖。
“风儿,相信我。在京里我没法子让你不扯那些破事,可外头,我还是有法子的。”耳边低喃若似情话,可希颜知道,这次海善是在讲真话了。
“可我不想看你这么累。”海善这样讲,明摆了不接风萨刚才的话岔子,不用她动脑筋帮忙。虽说情由想起来动人了些,可希颜不想当个乖女人,尤其见海善这样费事。
亲亲小丫头的额头,海善笑到温暖:“若连他也摆不平,皇上这么些年也就白调教我了。好风儿,你不想见我累,我也不想见你累。你好好的陪着我就已然足够了。至于其它的,真不用你管。你若管了,我才要和你生气。”所以千万不要动些什么歪脑子。更何况:“戏本子不是这样写的,不是吗?”说罢往帐外窗口处微挤了一个鬼脸出来后,风萨终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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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第五次南巡,这次老康点名陪扈的阿哥有胤琪、胤佑、胤禟、胤祹、胤祥以及头一次和老康南巡的胤祯。六个阿哥多数年青就不说了,一半都是不管‘闲事’的主。这一路行来各处地方官员因此可是轻松许多。不管真的假的明的暗的,皇上再是允许阿哥们私藏实力,也不会允许明面子上阿哥与外官太过亲近的。
当然,明面上和实事上永远是两码子事,胤禟这次出门前可是听八哥讲了不少的话,头一桩要紧事就是盯紧噶礼。
这次海善和风萨在京城突然销声匿迹,胤禩第一码子事就是派人尾随外带通知几处最近在皇阿玛跟前折子里出现的人。噶礼因与江苏巡抚张伯行在乡试舞弊上的冲突,惹得皇阿玛很是不待见。这次海善失踪,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几乎算是第一道密信就送给了噶礼,而果然噶礼也很快就在南京发现了海善一行的动静。半是软逼的请这几位进驻到别苑后,海善却是大耍奇招。白天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陪风萨到处玩,晚上则在放倒风萨后消失不见。噶礼明暗派人盯着,可却几乎次次跟不出百步就不见踪影。几次派人给风萨递信,可是不管明的暗的信囊子却是如同泥牛入海。噶礼的回话看得胤禟实在是心里犯狠:白日里的信几乎全让海善留下来的功宜布申德两个偷偷弄掉,晚上等海善走后放在枕边的却是根本等不到没有机会让风萨看到。因为每次风萨都是在海善回来后才醒的。
那个死小子,居然对风萨敢动这样的招术!
最后出招让噶礼打着制衣献料的旗号接近平时根本不能随便见的风萨吧,申德却是从头坐到尾,最后居然还把话挑明威胁风萨想好立场。那个申德,他哪里会不知道噶礼对他们的提防?那又是噶礼的别苑庄子,上下多少眼线,他说什么话别人会听不到?这样
明白挑明,分明是在暗中对自己和噶礼宣言。有他们在,自己别想和风萨搭上线。
不过最绝的招术并不在这里。海善玩到兴处却突然示弱,虽说也有几个要紧证据早被噶礼毁掉的由头在里面,可突来情由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噶礼一时紧张,派人去某个要紧处动了些手脚后,第二天头上一行四人却从别苑里消失了。
看看眼前这座别苑内屋,才自三天,屋内仍淡淡留有风萨的气息存在。可是人却不见了,若只是离开倒也罢了。可……海善这招够狠,分明是借这码子破事把风萨和自己彻底隔开。让风萨事后才知道自己给她送了多少消息的事,让她知道自己和她好终归是有利用的成份。然后‘用’是一点也顶不上,可情却会伤到很深。
胤禟冷笑无语,手指捏紧床上几套新裁好却根本没带走的锦衣,这个浑蛋海善竟然连衣服也不让风萨穿自个儿给她弄来的。气极捏紧,可是手指间却突然觉得触状异常。掏出匕首划开领甲,果见里面有薄薄一页菱纸。
打开折页,是风萨的字迹。
心头才自一喜,却让页上字码惊到心酸:“胤禟,知道我为什么选上海善了吧?因为他知道我讨厌这种事,而他也从来不会让我有机会碰这样的事。信任是很难的一件事,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有事会想到我能帮你。只是好可惜,你没有想过我――喜欢还是不喜欢?能沾还是不能沾?”
☆、同发
老康的南巡路线里从来脱不了苏杭二州;一来风景好;二来美人多。
对于老康人老心不老的这码子事;希颜从来闷笑到吐血。最近十几年;唔;仔细算下来自打那年老康把悫靖的生母袁氏带回宫开了先河后,每次下江南都会带回好些美貌汉女来。多年来的三旗选秀;蒙旗就不用说了,压根没几个入选的。满旗挑上的美人大多都让老康用来配了宗亲;他自个儿根本没留几个。汉军旗的美眉们十几年来很是在京中盛行。宫里就不说了;老康起的头自然少不了,宫外各宗亲府院里也几乎都塞了各种门路弄来的美人。
这次老康五下江南;听说苏杭二州境内的美人都快抢破头抢疯了。谁不想一跃龙门从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女人嘛;生得好不如嫁得好。”爹娘再有用也只是有用前十几年;嫁得好才是一辈子的福气咧。
金陵的差事办完后,海小善一行人就是再度坐船南下。原想着肯定会到苏州再干些什么好事吧?却没成想,小小乌蓬船却是只在苏州东码头停了半个时辰,申德扔出锭银子让船家上岸买回一桌好酒来后就继续开拔了。
船家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嘴碎得不得了,坐在船头一路和他的搭伙在那边说城里那些大姑娘小美人们挑衣拣裳准备一争长短的风艳事迹。当然老康童鞋每次在拙政园内的‘丰功伟绩’也是百姓们争相评论的重点八卦项目。风萨原本拿着一只叫化鸡的鸡翅膀吃得正得趣,听那老头在外面越说越不象话后,实在笑得忍不住,一头栽在海善的怀里闷笑得都快死过去了。
其它三只也明显的让那些八卦内容逗得够呛,但好歹都是老康的亲信手下嘛,总要给老板留点面子是不是?申德第一个掉转枪头,拿风小萨开刀。而风小萨也不负众望,一句话就把申德刺激到半死,咬牙切齿的看了风小萨好几眼后,转头看海善。你这女人怎么回事?
一心大气,却没成想迎来的却是二哥怜悯同情的眼光,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小狐狸在报前些天明面上威胁她的仇了,小心眼的狐狸精!
申德想的是一码子事,功宜布在意的却是另外一项:“你觉得你嫁得好不好?”象是平素里那样无聊挑衅,也可以理解为逗趣耍闷子。可是这人今天难得的正经模样还是让风萨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回头看海善,想得到点讯息。可海善却浅浅笑笑,指了一下不过两三米处的船头二人,示意话题不能再往下讲了。
从南京坐船顺流而下,到杭州时不过也就是天色才暮。
以为又要住客栈,却不成想上得码头后却是直接坐车来到了城外西湖边上的一处简约院落。临近夕照山,从院子里就可以远远瞟到雷峰夕照的美
景。希颜虽贪看那样的景致,但是却也没有错过功宜布和申德两个放下行李后就转身出门的怪情景。
“他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海善负手站在院中,眼中虽也瞧着南面夕阳山上的美景,可心思却些些冷冷:“功宜布在金陵差事上犯了错,皇上抹了他三桩成绩。申德选派的人手看着的东西最后少了两页,皇上也抹了他一桩成绩。这两个、我让他们回苏州去了。”
回苏州干什么?
希颜很是好奇,可是看海善那样子,大概是不方便说吧?毕竟这个院子里还有个不知是什么来历的老妇人。
风萨和海善的行李不算多,除却必备的几件换洗衣服外就是一些软物了。一路行来若有需求尽管在当地采买就是了,用过就丢也不必带到身上,所以一路行来很是利便。这处小院看着简约,但麻雀虽小五脏却很是齐全,一概所用之物皆比客栈里不知好了多少,最重要的是干净又清静。
那个老妇人并不住在此间,烧好晚饭后就是挽着篮子走人了。四菜一汤皆是杭州本帮菜,杭州菜讲究清油清浆鲜嫩清淡,吃到嘴里入口虽淡但很是回味无穷,最重要的是对养生好。尤其是那道宋嫂鱼羹,老婆婆手艺不赖。
海善见小丫头居然只那碗鱼羹就吃了三盏,不觉好笑。只是盏中清酒却仍然是一杯接一杯,偶觉有注视目光,可眼神瞟过去时小丫头已然又在那里低头装乖了。实在忍不住扯出一丝笑意:“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好了。”看把她憋的。
说就说,这就是你让说的。
希颜眼珠子转了个十来八圈后,决定单刀直入:“皇上让你带这些宗府阿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干什么你刚才说抹了他们几桩成绩时表情那个样子?”
小丫头的脑袋就是好用。海善伸手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后,笑得有些苦:“你若留心也不难发现,这帮子宗府阿哥的家里都是犯过事的。申德的祖父是巽亲王,犯罪削了爵。功宜布就更明显了,豫亲王多铎可是多尔衮的亲弟弟,虽因天花死得早些,可到底很犯先帝爷的忌讳,一家子受累极深。雅朗阿算是最轻的一个,却因为他生母的缘故在克勤郡王府从小受制。当然其它不熟的你日后也会慢慢发现其中的情由。”若是得宠宗室,或对皇上无所求的实是犯不着从小受那样的苦训然后接这样那样危险的任务。
“皇上的脑袋从来好得不象话,更兼之这些位也都是皇上精干挑选出来有志气有骨头的宗亲。大清国力渐安,宗亲府邸多有安逸不象话的宗室阿哥,皇上不愿意看到宗室如此腐坠下去,便想了这样的招术出来。一来有忠心职便者可放心使用,二来也可放心各宗府事务,毕竟这些人既入了皇上的密调营
,便终生都是皇上忠心耿耿的奴才了。”又可监视各府动静,又可借机造事,皇上的好脑袋啊!
又饮尽一杯后,海善嘴前多了一箸香肉,看看风萨一脸不愿意他只喝酒不吃菜的样子,心中微甜。伸手把小人儿搂进了怀里,用微青的下颏磨逗小丫头嫩嫩的面庞,惹得她一阵不乐意,心中才略暖:“各人的情况不同,要求不同,自然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同。皇上是个利落的生意人,每人要达成什么目的需要建几次什么样的功勋,皇上都是有定数的。该赏你的不会小气,只是罚起来也颇是很重。”象这次,功宜布一时贪玩的下场居然是抹掉三次成绩,他自是心痛无比的。
“那他干什么那样问我?”什么你嫁得好不好?逗人也没这样逗的。
海善捏捏小丫头微撅的红唇:“他额娘是他阿玛苏尔发从别人手里硬抢来的,生了他没多久就病死了。功宜布在家没额娘撑腰,小时候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他的性格要比别人敏感骄傲许多,有时行事看起来豪奢轻浮些,但那也是有原因的。”具体原因小丫头脑袋这样好,就不必仔细说了。
这下希颜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那位那样问自己。原来是怕自个儿和他额娘一样!倒是怪可怜的孩子,不过:“怪不得他和你这样好!”只听海善说话的语气也知道平素肯定颇照顾心疼他,功宜布的脑子很好使,谁对他好自是比谁都清楚。想到这儿,希颜心中好暖,紧紧偎在海善怀里:“海善,你真好。”
皇室不好混是谁也知道的事!
家家有本心酸帐,更是不必再提!
可倾轧争夺、六亲不认的生存环境里,哪怕不是落井下石,大多数人也会先把明哲保身。纵使同宜又如何?明面上做得差不多就好,象海善这样的。怪不得那些个人那样听他的话!
不过掉转过头来思量的话:“老康挺有眼光的,你不觉得吗?”
海善不是第一次听见老康这个字眼,上次在罗布那里听到时就觉得别扭,现在听小丫头这样讲,赶紧捂她的嘴。希颜无奈,只好装乖,不知也知道海善这样举动八成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老康,所以另起山头:“功宜布到底想要什么?”
功宜布的阿玛如果是苏尔发的话,他玛法就应该是当初被出继给多尔衮后来罚回豫王府的多尔博。照清室里的规矩,既出继给人家,那么就算是罚回来,家里的爵位和你也没关系了。多尔博出身优贵,额娘是蒙古科尔沁部索诺穆台吉之女,孝端文皇后的亲侄孙女。算下来和风萨一辈!这样论下来的话,功宜布得管风萨叫一声老姨,噗!
这个死妮子啊,居然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占人家的便宜。亏的是功宜布不在,否则在的话以功宜现在的
心情,两个人还不得又开掐?
“好啦好啦,我又不傻。这不是他不在嘛!”如果在,就算是心里偷笑也不会象现在这样笑出声来的,看把这人心疼的。夺了海善的酒杯,开始喂他吃菜,灌汤包子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来趣。看风萨这样闲适,海善不禁苦笑:“你为什么不在意那样的东西?”按说以风萨的出身来讲,和宗室子弟境遇应该类同,一点也不在意实是让人有些不解。
这个身体借得还真是累!
不过编谎话嘛,技术早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
拿帕子抹指上的浮油,答得很是漫不经心:“其实我也不是不在意,只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海善,你是知道我阿玛额娘还有哥哥死的真相的。有那样的前提,他们又都没了,我要那样的荫封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