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个策零这阵子在京里可以算是很乖,虽明面上打的是伤重未愈的旗号。可阿尔哈图的回话上说的却是他只划伤了那位的胳膊,伤皮不伤骨的东西用得着几个月不出门当乖宝宝?装得有些太过了。
胤禩很是感叹,看看三哥:“其实若论起装乖宝宝来,谁敢出风萨其右?”
那位实是装得太烂了!
胤祉闻言,当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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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只醒了两刻钟,第二天醒了一个时辰,第三天头上风萨一白日里已经醒了三次了,虽说每次时辰都不长,只一刻钟左右就又睡了,但到底是有长进的。
纯悫本就看那个准葛尔世子不顺眼,现在又听了外头的风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这样饶了他?”
前儿夜里,阿尔哈图第一份歪诗传单就拍在了策零在理藩院的寝室门上。那小子这次带进京的护卫人数可也不少,但楞是没一个发现阿尔哈图来过了。这样的挑衅兼威胁,实是够份量。可那个策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饶有兴趣的拿了那诗去诚郡王府请教。说什么他汉学不精,这诗是怎么个来历如何长短?惹得三哥心里直犯狠。
风萨嫁了人,他这个小叔子总不
好明面上来找正在病中、养在深闺内室的嫂子聊天,就转到纯悫府上曲线救国。然后纯悫自是不负所望,杀到恭王府来找风萨商量正事。
第四天头上,再不用吃那样的米粥了。
只是到底不能缺了补货,更兼之风萨身体元气虚弱之极,吃太油腻的东西也怕是受不住。便把小何顺叫到跟前耳语几句,然后一样奇里古怪的人参炖小仔鸡就从伙房诞生了。细细的撕了鸡肉加进粥里,再取了那样的参出来跺碎了掺了进去。实是大补!
“唉!”魂还在吧?怎么劲顾着吃了?
看纯悫不爽成那样,风萨这个皱眉:“你急什么?这码子事你急他不急,他急你不急才好。”
“急不急是一码子事,你先说说要怎么整回去才成?”纯悫实是不喜欢叫那位的名字,虽说只是音同,但到底也足够恶心了。
风萨摇头不语,只是闭着眼养神。大约估摸过了两刻钟,风萨都快睡着了的时候,阿尔哈图回来了。看那位头发丝上的冰岔子,风萨就知道事差不多有眉目了。
“格格猜的果真没错,离那处五百多米外的一处弯道隐秘处,有一眼让人凿开的冰眼。出事那天,曾有人见过一辆马车停在那附近,一停就是一天,天黑了才走的人。”什刹海内多有鱼虾,四季垂钓者落驿不绝。尤其以夏日近秋时分为多,当然冬日凿冰冬钓也是极难得的风雅之事。只是再钓鱼也犯不着钓到大黑天才收钩吧?
纯悫虽也猜到阿尔哈图说这话的意思,可到底:“把握不大吧?”从那里算下来怎么也得潜近千米的水去了。西北境内哪有那样水性好的人?更何况,冰下如何做手脚?
这回不待风萨说话,阿尔哈图就给解释了:“回公主,奴才和格格在朝鲜时见过这样的事。事先让人埋伏在冰面下,以利器在冰下暗凿轨道,待有人与上时,便会因为承载过重而发生冰裂。且因冰块入水即融,即使他日查看,也找不到证据。”
说来实在是高明的法子。
“可既然没有证据,如何取信与人?”
这个纯悫就是太老实!
风萨将碗盏递给她,然后:“这里是你家还是我家?”
纯悫先开始没听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可千古一帝的女儿到底也不是纸糊的。很快,纯悫就笑了。说起来这阵子试剑石是找了好几块,可因为种种原因一个也没真砍成。不过这次吗:“你觉得几成熟最好?”
“自己家的锅,八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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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某故,胤祯有些日子没到八哥家混晚饭了。可今天,一时笑过了头,不知不觉得就让九哥给拉到八贝勒府了。而且因为八卦的内容过于好笑,吃罢饭菜也不肯走,继续和九哥一道瞎侃,外带
不是很看得透彻的地方,听八哥讲解纯悫这几日干的好事。
“那个准葛尔世子……你们说他现在在干什么?抱着十姐送他的美人?还是抱着酒碗吐血?”胤祯真是想一次笑一次,这个纯悫,招是越玩越邪乎了。那天从恭王府出来后,听说十姐直接就去了东宫。正巧太子在,半句弯子没绕,就问太子要了二十个歌姬,掉头就送到了理藩院。
古里古怪的举动弄得上下一干人摸不着头脑,正自纳闷时,一条比前些天有趣多了的谣言就在京城里悄无声息的散开了。
第一条:某家豆腐坊里的磨盘下,自己从土里拱出来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的正是“一统天下,葛尔为尊。”
第二天,一家棺材铺里一个本被人预订的棺裹里底板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异象。据一堆围观的人讲,那与石碑上同样的八个字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一阵子是蓝光,一阵子是绿光。直到巡城御史听闻去看时,一见官服惊现金光四射后,踪迹全无。
若只这样倒也罢了,第三天头上,理藩院准葛尔一行所在地居然在深夜子时大放异彩,远远看时如火如荼,犹如玄武大帝现真身法象一般。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一时间各种流言非语争相出炉,情节越炒越丰富多彩。不知道是哪些嘴快的,居然又瞎七八扯出若干出当年葛尔丹的绯闻。什么葛尔丹出生时有何异兆,少年当喇嘛时多少得道高僧对他青睐有加,再加上诸七诸八,凡举是人们知道的都讲,世人不清楚的更是讲个没完。而京中大小茶楼书馆更是几乎一夜之间换了节目!《七出岐山》、《薛丁山征西》、《杨门英烈》一应全是武货。甚至还有两家戏楼子专唱武则天迁都洛阳时,洛水惊现八卦碑那一段大戏。一时间京城内外再无不知情的蠢货!
胤祯笑得都肚子疼了:
“听说那位葛尔丹世子已经在理藩院屋子里闷了五六天没出门了。”十之八九是在想招如何应对。毕竟十公主这招实在是够毒。
一来解了谣言误伤风萨之围,你会传谣言我也会,传得比你更生猛。谣言这东西嘛,只一项时万人关注,不信也信以为真。可若千奇百怪花样繁多,那么再是真的也变成了假的。更何况如今世人无不知晓是纯悫公主在和葛尔丹世子叫板,其中相关情由不必明说也晓的是怎么回事了。葛尔丹世子大吃风醋,耍尽阴招。十公主不落人后,竦手回击。场面情节无不热烈绯测,搬马扎子坐等看戏的人怕是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娃子了。
第二嘛,以戏文之烈警告那些不长眼的、乱说闲话的,溜嘴皮子以前可想仔细了。这是谁家的地盘?你溜嘴皮子的下场是帮了谁。没人管倒也罢了,若一旦有人要管
那么扣你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实是轻而易举。
第三,也是最厉害的一项。
葛尔丹世子,你就是再聪明能干,也别忘了如何脚踩在谁家的地盘上!
说些流言,姑奶奶就这样和你也说些玩。
可如果敢再行放肆,那么就别怪纯悫姑奶奶把你当试剑石真砍了!
“十妹,到底还是心软了些。”
胤禟很有些感叹,自家妹妹的家教是不是有些太好。对自个人客气倒也罢了,干什么对那么个主也手下留情?难道果真是天性使然?亦或者策零还没把风萨逼到绝路,纯悫姑奶奶犯不着发飚发到极致?
胤禩却不那样以为然,若以前的十妹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极致了。可如今的纯悫锋芒毕露、杀气十足:“她肯放缓情势,三天没出招,以我看来可不是为了给那位喘息的机会。”
“那?八哥,你有消息?”八卦让胤祯彻底忘掉了某些旧怨。
胤禩看看自家十四弟那一脸的急切可爱,心中微笑,可眼帘却略放了下来,浅浅冰寒流过其间后,玩起了桌布上印花暗纹的格路,看似无踪无迹,但却是织法最难。
“今晌午,三哥让我传话给我,说是皇阿玛交待的那码子事,纯悫已经要走了!”
不管到底为何,那位这次怕是死定了!
谁让你什么名字不好叫,非叫了那样一个名字,纯悫这次不整死你才怪。
看好戏吧!
唔,当然,也得十二万分的庆幸,十妹上次没真把自个儿当试剑石砍了。否则……虽不死,怕也必得重伤。
十妹,小狐狸,真真的好手段!
☆、亲疏
三百年后;有本书名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三百年前;纯悫十公主现身说法;介绍了一本书叫《冤案是怎样制成的》!
从拍到门板上那首歪诗数;第七天头上;纯悫公主便领了一干人员杀进了理藩院。二话不说,就开始搜脏。然后在葛尔丹世子的三位随行护卫房内的私密处发现了砸冰用的尖钎。后又有四名证人为供;指认脚踝上有红印的那位护卫正是七爷府上出事那天时,候在冰洞前不走的看车人。
胤祉本为了看大戏;一路跟着。
但是十妹今个儿唱的这出大戏实是有些太惊人。
葛尔丹世子当即脸阴得成了黑铁;想反咬一口,可无奈十公主今天招招想得周到细致;根本无从辩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名近身护卫被全部带到大理寺。申德功宜布几个早就收到了十公主的消息;备足了全套家伙事招呼这三位;并风萨一早就派人送来了一包分心散,在灌辣椒水时配在其中隐灌入腔,然后那三个在药性的控制下再忍不住胡七八扯了起来。一会子是三个人中间的旧怨,一会子又是葛尔丹世子入京的秘密,尤其是重点讲了世子如何吩咐他们暗中传播那些谣言的烂事。
可无论如何下招,就是没一个说出冰窟行凶的事件。
那可是一切的原罪,若真拿住此项,再是葛尔丹世子,皇上忍得住手,雍郡王、直郡王、恭王府也会咬死他。但审了一整天,那三个最后再泼冷水也醒不了了,却仍没一个吐口的。
申德一时有些无措,扭头看十公主。
纯悫给堂兄笑得很是温柔:“今个审不成,不是还有明个。世子,虽三个奴才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可到底如今您也背上了挑唆皇室、污陷格格的罪名。大理寺有间头等牢房,您到里头住几天如何?”
话,说得很轻巧。
脸、笑得很甜美。
可是:“策零无辜,相信十公主必会查明真相,还策零一个清白。”
是清白,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
让你一无所有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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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啦?”
纯悫兴冲冲的杀进恭王府,准备和风小萨继续商量恶整策零的点子。但是,由于人家有丧事要先,不管要办什么事,总是要先到灵堂给皇叔上柱香才说的。灵堂内,白幡隐隐、檀香飘飘,海堂并明海两个正跪在灵前给皇叔祭纸。
见纯悫进来,明海赶紧站起身来给姑姑请安。可二叔却跪在地上连动也没动,明海眉头一皱,但是瞧十姑姑根本无所谓的态度后,心下又是微笑,然后借了个由头转头了。
待屋内无人后,海小善才神来一问。
问得纯悫当时就发楞,这个海善什么意思?
“你不高兴我来找她?”感
觉上好象是这样的。但是纯悫有点想不通,海善不喜欢自己兄弟们来找风萨有道理,不喜欢自个来是怎么个说法?难道这小子最近欠抽?
海善闭闭双眼,凝养了一下神息后淡道:“你知道昨天一整天她醒了几个时辰吗?”
这下子再不用说什么了,纯悫当即就是明白了。风萨本自初醒,元神极弱,兼之其素来心血失调、不宜过于操心。这几天为了策零的事,实是费了不少心思。海善……纯悫笑了,这人看来还真是不错。当下也不急着往后院里走了,跪到了明海刚才跪着的那个蒲团上,捡了一把纸钱来一张一纸细细的给皇叔上银。
“对这事,你有什么看法?”那天在大理寺,如果有海善坐阵的话,也许进展会好很多。只可惜,申德虽年纪略大些,办事沉稳却失于敏锐尖利,那几个小的就更不用了,欠历练得紧,根本连策零的嘴皮子都摸不着,更不要说往开撬了。
一心求意,却没成想这个海善竟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气得纯悫当即咬牙,瞪眼看看这人,亏的是其一身斩衰重孝,否则纯悫非一拳头揍过去不可。只是到底得看到皇叔的面上,硬的是不能来了,软的却成。
“皇叔,您看您儿子,这样欺负妹妹太不象话了。您今晚上可千万托梦给这个臭小子,揍他一顿给侄女出出气。侄女明天给您烧更好吃的孝敬您,好不好啊?”三柱清香后,烟峰凌上,说明是皇叔答允了。纯小悫在还给海小善一记微微笑后,当即退走。
她前脚才走,后脚帏帘后,十额驸策凌就是转了出来。
说实话,心里很想笑,可到底这是恭王的灵堂,怎样也得严肃些不是?
“谢了!”男人还是得和男人打交道,看海善把这事办得多爽利。若找上那只小狐狸,虽事也办得到,但不脱层皮也得让挠两爪子。
海善略有无奈,只是眼神眯狠,看着灵堂上阿玛的灵位,戾气更重:“风萨这棍子敲门砖看来是敲对了。策凌,我现在不方便出头,你可得把那只狼给看好了。”以皇上的意思,咬死是不可能的,但是生不如死,策凌、你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吧?
策凌的神色也顿时冷冷,对于那位葛尔丹世子,策凌从来没好感,小时候就打过两次交道,虽数过来二十年不见了,可骨头是改不了的。其实老三和老八未必查不出那事和他有关系,只是碍着皇上的意不能真往下咬,且证据也一时真的摸不着脉,但到底纯悫是需要块试剑石的,而那位世子则是最好的人选。不过思来,纯悫也确实是心机单纯了些,风萨这样明显的动作,她却只往整人污陷的地方想!
心头略软,纯悫毕竟还是个小女人。公主的排场虽说也会摆,必要的时候摆
得也象那么回事,可到底心思是真狠不起来,阴不下手的。
“这事我既接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否则首战出糗,让纯悫将来怎么统震诺音赛颜?只是:“别只说小狐狸,你也差不多歇歇吧。皇叔在天有灵,也必舍不得见你如此。”尤其现在,敌味已显,不养好精神办正事,只顾伤感可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更何况,就算因孝罢职,但好歹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以后全指着你,累坏了身体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
男人和男人,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的。
海善微微点头后,策凌就是走了。
回到公主府后,果见纯悫正坐在书桌后看着那几份供状想点子,一时竟未发现策凌进来。可到底屋子里其它人是长眼睛的,略声轻咳后,纯悫抬眼。看策凌坐在一边,眉头略敛:“你今天倒收得早。”还有一月有余就要回归了,策凌手上的事务着实是不少,每天都忙到极晚。算下来,纯悫已经有三四天没正经和他说一句话了。每天策凌回来时纯悫已经睡了,而早上更是等到他走纯悫才睁眼。
今天……
“是我让海善那样讲的。”策凌坦白从宽,可纯悫抗拒之心却顿时成严、严霜布面。拧眉看策凌,起身就走。策凌几个大步就追了上去,左右侍女才要上前,策凌虎目一瞪,全退下去了。
里室内,纯悫坐在梳妆镜前卸钗脱环,因常进出恭王府,所以一概首饰俱是素银之器,两三件装发罢了。但到底连扁方在内,拆起来也不是很快,更兼之心气不足,几次拆不妥当,气得纯悫伸手几拽不成,就欲拿了剪子来个痛快。
策凌手急眼快,握紧纯悫手腕,见镜中十公主面色严肃可凤眼却微红盈盈,心下轻暖,拉住玉手放在唇畔:“风萨再好也只是你的姐妹,海善和你再相惯也只是堂兄妹夫。纯悫,你有吃不稳的事,为什么不找我?”
“我知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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