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直流。他还要劈我,幸亏我跑得快才躲过一劫,那次母亲没挺过来……”
说到这翠竹不由满面泪痕,她掏出手帕子擦了擦眼泪,接着道:“从那以后我虽说不上多恨男人,却也对男人寒心了。因此,我宁愿一辈子孤苦伶仃也不要嫁人跟一个陌生男子生活一辈子。后来父亲因杀人被发配时我还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钱买了最贵的酒庆祝,我把它们洒在母亲的墓地上,墓碑都被酒水浸湿了,母亲一辈子没喝过好酒,我要让她喝个够。叔父说我不详,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那年我才五岁,虽然小,但是该记住的都记住了。在林府的这些年才是我人生最好的时候,太太和姑娘都对我很好。”
黛玉也不由落泪了,在场众人无不落泪,尤其是丫头们,听着翠竹的故事触景生情不免又想起自己的故事来,一哭起来竟然止不住。黛玉心里也酸酸的,她对翠竹说:“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如今的想法太冲动太简单,但我向你承诺,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否则我不会逼着你嫁人,太太那里我也帮你说说,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翠竹忙在地上碰了一个头,口内称:“多谢姑娘。”
黛玉手握着帕子用两个指头得指尖轻轻在眼眶上擦了擦,拉了翠竹起来,语重心长的道:“先前我只知道你是从小便被买来的,竟然不知你还有这段悲惨的经历。哎,话虽如此说,但人总要向前看,我希望你能慢的放下过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罢,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翠竹轻轻点头,“多谢姑娘提点。”
黛玉又问别的丫头们,是怎么到这府里来的,才知道除了家生女儿,原来每一个丫头都有一段悲惨的经历。她们有的是被人贩子拐卖的,有的是闹灾荒家里揭不开锅卖了暂解燃眉之急的,有的是为给哥哥娶亲卖了妹妹的,也有是为还赌宅的……横竖是缺钱了就能卖,这也是身为女孩子的悲哀。这些被卖的多是家中的长女,出生于贫苦之家,从小就肩负起家庭的重担,帮父母照顾弟妹,打柴、干农活,一旦遇到荒年卖儿卖女的时候更是首当其冲。
一个丫头道:“我们还是好的呢,有的人贪图银子多便女儿卖入青/楼的也不少呢。虽然能多卖一倍的钱,可是那人的一生也就毁了。”
“还有这么丧良心的父母?”黛玉似乎很生气。
“这有什么,人啊,被逼到绝路上什么事做不出来?”一个丫头嗤笑道。
黛玉听了沉默半晌,暗暗决定回头得查查府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是身世可怜的,以后能多照料就多照料点罢。
当晚,黛玉满怀心事的睡了,第二日一早就被太后召进了宫,同行的还有贾敏,黛玉已经隐隐的觉察出什么。果不其然,用了午膳之后,太后便说起黛玉和柳逸轩的婚事,她怕黛玉在这会不好意思,特意打发宫娥带她去御花园赏花。
贾敏道:“太后说的是,可是玉儿太小,还是个孩子,我怕她进了王府什么都不懂,打算让她在家里多学两年离家的本事,也省的嫁了人后处理不好家事让人耻笑。”
贾敏说的很谦逊,太后却明白是打算多留女儿两年的意思,黛玉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还能不知道她从六七岁就帮着贾敏理家,其才干不在贾敏之下,何来处理不好家务之说?但她虽心里明白,却也不好挑破,黛玉那么一个好丫头,突然就要嫁出去,这事搁谁身上谁也不舍的啊!如果是她的亲孙女,起码她得留到她十七八岁。可如今情况不是那样,黛玉是她未来的孙子媳妇,她就巴不得早点娶回家的好。
婚姻之事不比其他的,须得双方心甘情愿才成,权势在这里起不了作用,如果非要用权势速成,终究会留下隐患。林如海夫妇心里不舒服,黛玉心里就不会好受,那她宝贝孙子能好到哪儿去?
因此太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委婉的表达一下让贾敏回去和林如海商量商量,尽快定个日期的问意思。
太后发了话,贾敏回去自然得和林如海说。
林如海没料到太后这么急。他是皇家的臣子,太后是圣上的生身母亲,太后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太后一发话,皇帝还要听呢,他算什么。
于是林如海同五王爷商量,共同找人看日期,选定了九月的一个黄道吉日作为婚期。
婚期一定,两家都忙碌起来。
英亲王府自然是忙着整修成亲后黛玉和柳逸轩居住的院子,大刀阔斧翻新一遍,王爷王妃和柳逸轩都知道黛玉喜欢养花弄树,又购置了许多花花草草和珍惜树木,把个院子装饰的仙境一般。林如海则忙着准备女儿的嫁妆,林黛玉从小到大的礼物、她自己小库房里的东西自不必说,还有林如海的收藏、贾敏的梯己、田庄、铺子、金银、器皿、珠宝、书籍等无数。晟玉也大方的拿出自己库房里的问东西,一并都给黛玉做嫁妆。
黛玉推辞说不要,晟玉怎么也不肯依,还开玩笑说以后这偌大的家产都是他的,给姐姐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搞得黛玉哭笑不得。
第63章()
这年三月份贾府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贾迎春被她父亲许配给孙绍祖。这个孙绍祖林黛玉是知道的,为人粗鲁无礼且生性残忍。迎春是她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他却从未尊重过她,甚至在不承认她的夫人身份,扬言是贾赦欠他银子还不上,所以拿迎春来抵债。在他看来无论是正室夫人还是姬妾丫鬟都是供他玩弄的玩物。
所以,他对迎春从来就没有任何尊重,后来迎春就是被他毒打折磨至死的。
虽然不想再管贾府的事,但她跟迎春到底好过一场,迎春也没干过什么落井下石对不起自己的事,明知道前面是火坑,她做不到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往下跳。
于是黛玉便暗中告诉迎春孙绍祖不是她的良人,让她千万不要同意这桩婚事,必要的时候哪怕大闹一场也不要妥协。但她心知迎春是个老实无能、懦弱怕事之人,无论什么事都逆来顺受,有时候连下人们都敢欺负到她头上,只是告诉她,她自己也未必敢去争取。黛玉便又令人悄悄收集孙绍祖的恶行,、尤其是对女人如玩物任意践踏态度的证据,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把这些消息透露给贾母。
她心知自己这位外祖母虽然除了贾宝玉再无他人,但这些孙女们从小养在她身边,便是当成猫儿狗儿似的偶尔逗几下也该养出些感情来了。况且她这几个孙女都是留着攀附些权贵的,要是知道孙绍祖是那样的人,便也该知道她不会看在迎春的面子上对贾府有什么帮衬,自然也就不会同意把迎春嫁给他了。贾母在贾母还是很有权威的,黛玉想如此一来阻止这次婚事的希望至少也有七八分了。
谁知这次贾赦特别坚定,一定要把迎春嫁给孙绍祖,未经贾母的同意便收了聘礼,贾母也气病了,请医问药,贾赦去瞧病便被贾母指着鼻子骂他忤逆。他也不敢争辩,只道:“母亲不要听信谣言,那孙绍祖儿子看了,是个出色的后生,行事也有理有矩,迎春也同意了,正兴高采烈的在闺房里绣着嫁衣呢,不信母亲把她叫来问问。”
贾母便把迎春叫来,问她什么都只是点头,偶尔才轻轻的“嗯”一两声。贾母便知道她心知其实是不乐意的,只是不敢反驳贾赦,但迎春确实承认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了,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横竖迎春呆的像木头一样,也没什么权贵能看上她,就算攀附到什么权贵,以她的性子也成不了事,就这样罢。
得到了贾母的默许,贾赦更家积极的准备迎春的婚事。黛玉听说也只得叹一口气,人只有自己争取才有可能获得改变,迎春自己不改变自己,她就是费再大的力气也没用,这次帮她解决了孙绍祖,以后还可能有吴绍祖、朱绍祖,一样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迎春很快就出嫁了,从提亲到成亲不足三个月。
这速度,比前世还要快上许多,黛玉有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不免想起前世迎春每次回贾府都是满身青紫哭哭啼啼的样子。渐渐的她对成亲也有了学抵触的心理。眼见着已经快要到了九月,贾敏见女儿对婚事越发不上心,心中也暗暗的着急。可她虽然着急,却不知道如何宽慰她,女儿在自己家里呵护着长到了十五岁,猛然要离开,别说黛玉,就是她心里也不好受啊!
可女孩子大了,总归要有这么一天,她也只能在这之前尽量照顾着点她的情绪。
可后来事态竟然越来越严重,黛玉有一天便对贾敏说不想成亲。
贾敏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忙拉了黛玉问:“你怎么突然有着想法,可是上次去贾府见了你迎春表姐被夫君毒打后的样子心里害怕了?”
她这么问出来,便越寻思越像是如此,黛玉开始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反对,好像就是在迎春成亲之后才突然有如此转变的。她想,黛玉虽然聪明,到底还小,经历过的事也少,从小到大金枝玉叶般的长到如今,哪里见过、听过孙绍祖那样粗鲁的人,又见了迎春早毒打后满身淤痕的样子,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想着她又后悔这些日子不该一味的忙,忽略了黛玉的感受。
她心疼的拉了女儿的手,道:“好孩子,不是人人都是孙绍祖那样横行霸道的禽兽。英亲王府的世子你见过也相处过,那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公子,再说他对你又极好,每年遇到节日或是你的生日都千方百计的寻些稀罕玩意儿讨好你,可见他打心眼里是在乎你的,你嫁过去,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黛玉咕哝道:“可那都是小时候,现在我跟他并不熟,而且几年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样。”
贾敏道:“三岁看老,他以前什么样如今自然还是什么样。你父亲和弟弟都是常见他的,还能不了解?他要不是个好的,他们怎么会同意,他们可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她说着便揽了黛玉,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别胡思乱想,咱们家可不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那一套,你想什么时候来就派人回来说一声,我让人去接你。”
黛玉闻言,才好了一些。
后来这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太后和五王妃的耳朵里,二人倒都有些紧张。太后特意把黛玉叫过去赏花、听戏,找了几个口才好的宫女讲笑话,五王妃见了黛玉也都是和蔼可亲的,渐渐的黛玉心里的抵触才慢慢的淡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约定的婚期,前一天林府便将大件嫁妆送到王府,箱笼皆用红绸铺陈,抬东西的人也都穿红,浩浩荡荡绵延了一条街,如一条蜿蜒数里的巨龙。京中难得见到这十里红妆的局面,引来无数百姓观看。
第二天一早黛玉就被拉起来大妆,凤冠霞帔打扮的齐齐整整。一听说王府迎亲的人到了,她眼中一酸,便忍不住留下泪来。这一走,自己就不再是林家的人了,虽然父母必然不会把自己当外人看,可感觉终究会不一样了。这个家她生活了十五年,被父母小心的呵护着,被弟弟崇拜着,就连家里的一草一木都与她紧密向来,如今要把这一切从她生命里剥离,那不跟剥她的肉一样?
他她不好受,贾敏好受吗?自然也不好受。
当黛玉洒泪摆别的时候,连林如海和晟玉眼圈都是红红的。
英亲王府早已是张灯结彩,太后和皇帝亲自驾临,迎亲的队伍进了府门便先去正堂拜见太后、皇帝,又拜了天地,黛玉便被人引着进了柳逸轩的住所古华阁。柳逸轩也被人簇拥着揭了红盖头,因现场人太多,他只来得及跟黛玉说句让她别拘束好好休息的话便匆匆离开去招待宾客去了。
翠竹、雪雁都作为陪嫁丫头跟黛玉来到了王府,整个婚礼中她们俩都寸步不离的跟者黛玉,此处不比自己家里,王爷王妃虽然都是和善人,但架不住家里人多口杂,她们唯恐有什么人故意刁难或是黛玉想要什么东西一时找不到人。先前人太多,柳逸轩由一直在黛玉身边,她们两个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跟着,此刻柳逸轩走了,房间里只剩几个丫头,翠竹便轻轻扶着黛玉坐下,问她累不累。
黛玉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人丫头们一阵乱嚷:“大奶奶二奶奶来瞧世子妃了。”
黛玉便知道是柳逸轩的大嫂二嫂来了,忙起身出来,以嫂称之。
二人便一人拉了黛玉一只手,亲热的叫弟妹,大奶奶说:“我和二弟妹早盼着你来呢,咱们妯娌一块也好热闹热闹,如今可算是盼到了。”
黛玉含笑道:“多谢二位嫂嫂看得起我,我年纪轻,以后还要嫂子们多多指教。”
二人先是自谦一番,然后便满口答应。这两位黛玉之前都是见过的,知道她们都是大度之人,自己日后与她们相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矛盾。
不多时又有侧妃带着一个妾室过来,自然又是对黛玉一番恭维。
这位侧妃姓蔡,也是出身官宦之家,长得颇有姿色,如今倒给人徐娘半老的感觉,她育有长子柳逸迪。
当年王妃无所出,而除了王妃内院中唯有她的身份最高,又早早的生出了儿子,时间久了变有些自得,渐渐生出些非分之想。但五王爷并非宠妾灭妻是非不分之人,只要他给自己正妃足够的尊重,五王妃便有底气镇压那些兴风作浪之人。因此尽管蔡侧妃暗中使了不少手段,依然丝毫没有撼动王妃的位置,反倒是自己吃了不少的暗亏。至后来王妃生了嫡子,又早早的被立为世子,她也变灰心了,倒安心当起自己不受宠的侧妃起来,一应杂事也不管了。
这位侧妃也没呆太长时间,只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黛玉打量了一遍,临走叹了句:“咱们世子爷真是好福气啊!”
“姑娘,你说那位侧妃……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那眼神,真渗人……”
黛玉看了她一眼,道:“不许嚼舌头!”
雪雁低下头咬着唇不吭声,黛玉又看了她一眼,道:“这里可不比咱们自己家里,别什么话都往外说,你还小,不知道厉害。”
雪雁道:“我知道错了。”
黛玉也便不言语了,她知道雪雁虽然看起来天真,心里却也是有算计的,自己这一提点,她以后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过了不一会儿有两个丫头捧着汤盅进来,尽快屋内变在距离黛玉十几步远的地方跪下,道:“世子爷说世子妃久未进食,一定饿了,让奴才们来送汤,世子妃好歹用些,一会儿还有饭菜。”
黛玉便命翠竹接了,又问她们的名字,一个叫双喜,一个叫双福,黛玉一听便知是王妃起的名字去。
“汤留下,饭菜不用上了,我这会儿也没功夫吃。”黛玉道。不止是没工夫,她还没心情呢;婚礼,尤其是皇家婚礼,礼仪繁杂,如今她可是身心俱疲,一点胃口也没了呢。就这样一直到柳逸轩回来,丫头嬷嬷们伺候黛玉卸妆更衣后都悄悄退下了,室内只余柳逸轩和黛玉两人。
黛玉低着头坐在床上,手绞着衣袍。柳逸轩就在她不远处,她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炙热的气息,心就不由自主的怦怦狂跳起来。渐渐的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越来越炙热,她手中的袍襟子已经被拽成的像一根绳子紧紧的缠在手指上,手指肚因缺血而呈现出紫红的颜色,她不敢抬头,她怕一抬头就被他看见自己红的滴血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