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何腾蛟还与堵胤锡在信中商定,当他亲自督率王进才等部自长沙经湘阴北上岳州之时,堵胤锡也督率马进忠部自常德北上、进入长江朔流而下对岳州形成夹击之势,攻克岳州之后,两军会师并乘机收取湖北诸州县。此次北伐一旦顺利,无疑将是奇功一件。
“……倘若此次能一举收复岳州乃至光复整个湖广,定能大大鼓舞我朝军民的军心士气”何腾蛟越说越激动,脸上也泛起了红光,“本督也会如实上奏朝廷,为诸位一一请功!”…;
“督宪大人,北伐事关重大,”待何腾蛟说完之后,其督标营亲将董英小心翼翼地说道,“湖广清虏虽然不多,可也要提防其援军突然到达,比如今年年初的荆州之战……”
“一派胡言!”听到董英说到了今年年初的荆州之战上,何腾蛟顿时大为光火,三绺漂亮的长须也随之抖动,“岳州近在眼前,我军旦夕可至,那清虏的援军难道能从天而降不成?!”
董英顿时悻悻地住嘴,其余的武将也无人再开口,尤其是今年六月份在新墙之战中惨败而回的吴承宗、向登位更是将头垂下,看着脚边的青石地砖出神。
喝退了董英之后,何腾蛟又鼓励众人道:“诸位无须担心,只要我军齐心协力,清虏不足为虑!那赣州总兵庞岳凭着劣势之军,尚且将来势汹汹的清虏击退,如今我军兵马雄厚又有何惧哉?”
话出口之后,何腾蛟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自己怎么将那个桀骜跋扈的庞岳当做典范了?不过表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我已经与堵抚台约定,于四日后正式出兵,诸位都回去准备吧!”
大堂中的众人陆续站了起来,朝何腾蛟拱手道:“遵命!”
十月初三上午,湖广辰州府
辰州也就是后世的湖南怀化市,地处湘西,自古以来便被称作“黔滇门户”、“全楚咽喉”,在后世是东中部地区通向大西南的桥头堡和国内重要交通枢纽城市,还有着“火车拖来的城市”之称。
不过眼下辰州府城的规模却不是很大,比起赣州城来还略有不足。
此刻,在城北的某处宅院门口,几名身着鸳鸯战袄的士卒正合力将一块崭新的匾额挂到大门上方,黑底的匾额上是六个烫金大字“湖广总兵衙门”。
不一会儿,身着便服的庞岳从大门中走出,刚忙完手中活的士卒们赶紧行礼。庞岳则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之后便走下门口的石阶,来到了大街上,卫远领着一些亲兵同样身着便服跟在其后。
前天傍晚,庞岳刚刚率军抵达了辰州。初来乍到,有一大摊子事务和应酬,昨天一天的工夫他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会见来访的卫所和地方官员、安排大军宿营、与部下商议筹建营房、校场、招募新兵等等,从大清早一直忙活到大半夜。
今日上午,庞岳决定先去城中的大营看望一下将士们,之后再在城中四处走走,初步了解一下情况,为今后的各项事务做准备。
走在城中的街道上,看着身着各色服饰的行人,听着那隐约熟悉的口音,庞岳几乎有一种回到了后世的感觉,心头也不由自主地对眼前的这座城市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庞岳先是直接来到了城中大营。见总兵大人到来,将士们都很是兴奋。庞岳对将士们的精神状态也很满意,虽然连续赶了十来天的路,但之上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多少疲惫之色。此外,城中大营的营房不够,大家便在空地上支起帐篷,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混乱。尽管刚经历过长途跋涉,尽管校场面积不够,各营各队也依然没有放松训练,而是在军官的组织下轮换着进行一些轻度的训练项目。
看到眼前那热火朝天的场面和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岳大感欣慰: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士兵,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军队。…;
从大营出来,庞岳又去辰州卫的军器局看了一下。辰州卫的军器局的情况虽然比当初的赣州卫军器局好一些,至少没有人去屋空,但庞岳从那仅剩的一小半工匠和他们那茫然的眼神中便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查看完了军器局的各个作坊并随意询问了一些工匠之后,庞岳便开始与卫远等人沿来路返回总兵衙门。
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紧随庞岳身后的卫远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心中却始终不敢放松半分,在他的安排下,一众精干的亲兵也都身着便服散布在周围的人群中,瞪大了眼睛时刻防备突发情况。
走着走着,庞岳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周围一些喜欢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涌了上去。卫远赶紧让亲兵们收缩防线,护卫在庞岳周围。
只见前方黑压压地为了一大圈人,密密麻麻的人头隐隐绰绰,就是看不清其中的情况。其中传出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显得嘈杂不堪,更让人无法分辨。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走,我们过去看看!”庞岳朝卫远吩咐了一句,便率先朝前方走了过去。
“是,大人。”
第四章 英雄救美
当庞岳和卫远等人快要走到那一堆堆黑压压的人群前时,刚才还拥在一起的人群突然轰地散开了,紧接着便看到旁边的一辆马车迅速离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却被跟在马车后的几个凶神恶煞、奴仆打扮的汉子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庞岳皱了皱了皱眉头,加大步子走了过去,卫远也很是气愤领着一众亲兵迅速跟上。不过,那几个汉子似乎也不想过多纠缠,踢了那少年几脚之后便迅速朝马车离开的方向跑去。
那名躺在地上打滚的少年被庞岳扶起之后,却依然挣扎着朝马车离开的方向爬去,嘴里大声哭喊着:“姐,姐……”
周围的不时有百姓发出叹息,语气中满是同情:“唉,可惜了那个女子了!”“老天爷怎么就不睁开眼,任由那陆虎肆意妄为?”“这个禽兽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了!”“谁让他爹是指挥使大人呢?官府根本不管!”……
“小兄弟,怎么回事?慢慢说。”庞岳扶住少年,耐心地劝道。
“我姐…。。我姐被他们抓走了,呜呜……”少年所说竟然是广东口音,听得周围人一头雾水,但在前世学过一阵粤语的庞岳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位老伯,你可真知道抓走这位小兄弟姐姐的是什么人?”庞岳用当地的方言朝旁边的一位老人问道。
“知道,那是辰州卫指挥使陆登云的儿子陆虎,他仗着他爹的身份经常在城中横行霸道,官府也不管。唉,今天这个姑娘怕是又要毁在他手里了。”老人一边说一边叹着气。
仗着自己的老爹是指挥使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强抢民女?还反了天了!庞岳顿时火冒三丈,朝身后喝道:“卫远!”
“大人有何吩咐?”
庞岳正准备开口,那名少年瞪大眼睛,却抓住他惊叫起来,口音也转化成了官话:“庞总兵,你是庞总兵?!”
“怎么?你认识我?”庞岳疑惑道。
“庞总兵,我是刘成啊!”少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喊起来。
“刘成?”庞岳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姐姐叫刘冰儿,当初在赣州……哎哟!”
庞岳猛地站了起来,少年一时没有防备又跌倒在了地上。
辰州卫指挥使府邸,后院某处偏室
指挥使陆登云的小儿子陆虎正色眯眯地看着墙角的那名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却仍在不停挣扎的年轻女子,一张肥胖的脸上尽是淫荡的笑容和期待。
虽然陆虎之前已经玩弄过许多良家女子,但眼前的这名女子的容貌和身段却依然让他眼前一亮,当下在心中不停地感谢老天爷给他送来如此绝色尤物。
“小美人,不要怕。我会好好待你的。”陆虎带着一脸淫笑逼近了墙角的女子,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那即将发生的、令他激动不已一幕幕……
看着那个神情猥琐的男子朝自己逼来,缩在墙角的刘冰儿挣扎得更厉害了,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一丝绝望,只是嘴巴已经被堵住,不能喊出声来。
“小美人,我来了!”陆虎来到刘冰儿跟前,伏下了身子,“来,让哥哥亲一个!”说完便将一张臭嘴朝刘冰儿那张光洁如玉的脸蛋上凑去。
刘冰儿拼命的挣扎,突然一脚踢中了陆虎的裆部。
“啊!——”就快要得逞的陆虎猝不及防之下倒在了地上,但没过多久又爬了起来,脸上除了淫笑之外又多了几分狠辣:“好!够烈的,我喜欢!”…;
面对着继续朝自己扑来的陆虎,刘冰儿的眼中尽是恐惧,心中更是在不停地呼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辰州却会碰到这个无赖?自己一直追寻的那个人,他现在又在哪里?
“你就乖乖地从了我吧!”陆虎扑了过去,开始撕扯起刘冰儿的衣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隆隆作响,地面也仿佛为之抖动,其间还夹杂着连绵不绝地惨叫。
听到如此异动,陆虎的色胆顿时被吓得缩了一大半,心中又不免有些疑惑,这是自己的家啊,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跑到指挥使大人的府邸来闹事?恐惧和困惑之下,陆虎赶紧爬起身来,准备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嘭!”陆虎刚走到门口,原本拴着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那力道刚劲无比,身材肥胖的陆虎也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
陆虎刚抬起头,便看到一群顶盔披甲、杀气腾腾的军士冲了进来,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刃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要干什么?我爹是辰州卫指挥使,你们是哪里的兵?”看到冲进来的人都是大明官军打扮,陆虎反倒不害怕了,而是色厉内荏地大喊起来。
不料,听到陆虎的话之后,那群军士反而冲上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陆虎刚开始还嘴硬,声称要让打他的人吃不了兜着走,但没过多久嘴里的话语便成了“军爷饶命”。
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魂未定的刘冰儿也是一阵疑惑,心说:这难道是……
但没过多久,刘冰儿便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继而向自己走了过来。随着那张面孔越来越清晰,刘冰儿的泪水夺眶而出。
庞岳刚看到刘冰儿的时候,也愣了片刻,随后心中便开始剧烈地交织着感动和心痛,他曾经无数次在心中想过与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重逢的情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两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刘冰儿跟前,庞岳将捆在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摘下了堵在她嘴里的布团。
“冰儿,没事了。”庞岳平复了一下心情,微笑着轻声说道。经历过如此一场变故之后,他在这个美貌的姑娘面前已经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欲言又止的作态,连嘴里的称谓也自然地改了。
听到这句话,刘冰儿“哇”地一声扑到庞岳身上大哭起来。
第五章 表白
湖广总兵衙门后院书房
庞岳正小心翼翼地给刘冰儿的手上涂着擦伤药,激动之下的他有时候没有把握好轻重,引得刘冰儿直抽冷气。每当这时,庞岳总会一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又惹来刘冰儿一阵莞尔。
不过,现在的庞岳已经完全把“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明代的教条彻底抛弃了,作为拥有现代人灵魂的他本来就米有那么多的顾忌。更何况,看到刘冰儿居然不远千里来到辰州寻找自己,庞岳更是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矜持和做作是何等多余。
这个家伙倒是比以前大胆了许多……见庞岳不顾自己的推辞坚持亲手给自己上药,刘冰儿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潮红。
“唉,你到了辰州怎么不直接到总兵衙门来找我?”庞岳忙完手中的活,将药瓶放到一旁的桌上,语气中透着一股直白的担忧和后怕,“幸亏当时我正在街上遇到此事,不然的话可真就…。。若是那样,此生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听到这话,刘冰儿顿时感到心头一暖,鼻翼上也隐约出现了丝丝酸楚,略带埋怨道:“我可是一刻也没有耽搁,可总是比你慢了一些。上个月我赶到赣州时,你已经于前一天率军前往衡州了,等我到了衡州,你却又来了辰州。今日在辰州街头离你的总兵衙门只有数百步之遥的时候,却又碰上了那个无赖。唉,上天真是会捉弄人。”
从刘冰儿的话语中,庞岳不难知道她这一路上的艰辛,尤其是得知她几次与自己错失却又锲而不舍地继续追寻,心中更是为之触动。面对这样一位美女如此真心地对待,就算是个木头人也不能不被打动,更何况庞岳这样一个正当风华之年的热血男儿。
这一次,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扭捏作态而留下遗憾了!庞岳打定了主意,准备将自己这一年里要说的话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和盘托出,彻底释放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
“这一路上你受苦了,我心中实在有愧……”说完这一句之后,庞岳才发现自己要说的话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从何开头。
不过,即便是这么一句,也让刘冰儿不由得垂下了目光,略显潮红的腮边酒窝微现,令人望而生怜。
第一次看到生性开朗活泼的刘冰儿露出如此娇羞之态,庞岳不禁怦然心动,心中甘之若饴,仅存的局促感也在一点点地消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书房中的气氛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股暧昧。
不过了多久,庞岳的眼中突然迅速地闪过一丝促狭之色,之后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道:“呃……只是不知冰儿姑娘此次辗转千里,来到辰州寻找在下,可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在下帮忙的?冰儿姑娘尽快开口好了,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顿时,刘冰儿脸上的娇羞之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讶和失望,饱满的胸脯也急促地起伏起来,一颗心更是犹如掉进了万丈冰窟。
刘冰儿感到自己从没有如此失望甚至绝望过:自己不顾家人的阻拦,长途跋涉,不知吃了多少苦来找他,却只换来了这样一番生疏、无情之语。本来,听他对自己嘘寒问暖,关切备至,甚至还改变了对自己的称谓,自己还以为……不料到头来,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想也是,人家年纪轻轻便是手握重兵、炙手可热的正二品武官,前程似锦,又怎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商贾之女?…;
强力压抑着眼眶中的泪水之后,刘冰儿站起了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庞总兵好意,小女子没什么事,只是来此探望一位长辈,顺便来看看庞总兵。多谢庞总兵的再一次救命之恩,小女子来日再觅机会报答,告辞了!”
“哈哈哈……”庞岳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听到这可疑的笑声,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刘冰儿也挺住了脚步,略带困惑地看着庞岳。
“呵呵,冰儿,我的一番戏谑之言你还当真了?”庞岳脸上尽是促狭的笑容,就如同一个刚捉弄了他人的孩子一样。
刘冰儿修眉微皱,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直直地盯着庞岳,虽未开口但那意思也很明白:你给我说清楚!
看到认真的刘冰儿,庞岳的笑容敛了几分,语气中多了一些郑重:“我虽是一介武夫,也并非愚蠢木讷之人,更不是那翻脸无情之辈。你不远千里前来辰州,这份心意着实令我感动……”
听庞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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