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河山皆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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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河山皆华夏-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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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营炮手占据的山头也开始发炮还击,只不过声势和杀伤力都比湖广镇的弱了不少。

    前进的队列中,八旗和绿营军官们虎吼连连,大声地喝令维持秩序,少数过于惊慌失措的倒霉鬼被当场砍了脑袋。随着阵线的不断推进,两军的距离逐渐缩短,来自湖广镇烈火营的压制火力渐渐地弱了下来。趁着这个空当,阵线上的缺口逐渐被补上,恢复了齐整,慌乱也得到了遏制。

    前方掠阵的清骑让开正面,转往两侧袭扰,排成一线的盾车来到湖广镇阵线前七十步远。

    号角声刹那间响彻云霄,盾车后三千多弓手一齐松开弓弦。

    遮天蔽日的箭雨拖着尖利的哨音落入前方的湖广镇方阵内,第一波还没落地,第二波又冲上了半空。射艺娴熟的清军弓手在盾车的保护下瞬息之间便完成了四轮抛射,从对面方阵内传出的惨叫清晰可闻。

    第五波箭雨还没来得及升空的时候,来自湖广镇方阵的还击终于到来。各司、千总队直属的三磅炮、六磅炮和大佛朗机等相继开火,宽阔的阵线上,此起彼伏的巨响震耳欲聋。

    清军的盾车阵刹那间被打出多个缺口,后面的弓手猝不及防,如被秋风扫落叶般打倒一片。

    短暂的混乱之后,清军阵内的号角再度响起。披坚执锐的重甲兵从盾车后潮水般地涌出,排着严整的阵列冲向对面的湖广镇方阵。

    当陈富贵来到停着的盾车阵附近的时候,冲在最前的己方重甲兵即将和明军步兵短兵相接。他所在的这个牛录因为参加了之前的一系列前哨战,所以今日被安排到了压阵的队伍里,负责监督前方的绿营兵作战,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亲自冲阵。他神情紧张地观察着战场,激烈的战况看得他口干舌燥。

    前方的呐喊声山呼海啸,身披重甲的清军甲兵在各级军官认旗的指引下对明军发起冲锋。阵线上的各个方阵内,明军的呐喊声同样震天动地,森林般的长枪在缭绕的白烟里寒光闪闪。

    前方传来的湖广南部口音让陈富贵不禁愣了愣,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底浮起。这种口音和他家乡的口音比较接近,离家十几年了,家乡的元素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近在眼前却又好似隔了一道天堑。

    一连串剧烈的爆鸣声将陈富贵从飘忽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抬眼一看,只见冲锋的重甲兵裹在白烟里倒下一大片,但更多的还是和明军步兵碰在了一起,漫长的战线上血光翻滚,喊杀声惊天动地。

    战况越发的激烈,对面明军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坚韧让陈富贵也越发地心慌。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旗丁,可也见识过不少真阵仗。看眼前这架势,他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这仗恐怕是赢不了了,闹不好要输也说不定。

    在陈富贵旁边,他的老主子赛尚滨注视着战场,神情也是紧张无比。有过亲身领兵作战经验的他对战场上的事看得更为透彻。与陈富贵的忐忑担忧不同,赛尚滨已经差不多能肯定,这一仗是绝对赢不了了。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没有上去冲阵该是得到了上天多大的眷顾。

    突然,战场的右侧犹如滚过一道道闷雷,地皮都在随之颤抖,潮水般的欢呼声席卷而来。赛尚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因为他知道这欢呼声绝对不是来自于自己一方。

    “主子……”旁边的陈富贵同样面无人色,颤抖着指着欢呼声传来的方向。

第九十二章 南昌

    凌晨时分,金声桓在睡梦中被亲兵叫醒。

    如果放在过去,肯定没有人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去捋虎须。但自从南昌被清军包围之后,他就给亲兵们定了个规矩,不管他睡了多久,一旦有大事发生就必须把他叫醒。要是有片刻延误,当天晚上是谁值夜的,就砍谁的脑袋。

    今天他的睡眠和平时一样浅,刚被亲兵叫了一声就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启禀大帅,王副帅来了,在门外候着。”亲兵老老实实地回答。

    王得仁亲自过来了,那就肯定不会是小事。

    金声桓瞪起牛眼把亲兵踹翻在地:“你他娘的禀报个蛋!老子不是说了吗?他来了你直接把他带进来就是了!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老子还用得着你帮忙端这架子?”

    “大帅。。。。。。大帅恕罪!”亲兵战战兢兢道。

    “滚!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宰了你祭旗!”

    “谢。。。。。。谢大帅!”亲兵磕了个头,站起来飞也似地逃离。

    王得仁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大帅,南昌。。。。。。南昌有救了!”

    从王得仁的脸上就就能看得出这绝对是个好消息,金声桓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激动的语气里充满期待:“怎么回事?”

    “城外有消息传来,前些日子,湖广镇已经从吉安北上,在丰城以南和小江口跟何洛会两度交手,何洛会都没能挡住他们。估计就在这两日,他们就能抵达南昌城郊。”王得仁努力地平缓着语气说道。

    就仿佛落水的人终于抓到了岸上伸来的援手,金声桓起身哈哈大笑,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就说,我金某人的命没那么薄!鞑子要想拿了去,还真得有副更好的牙口才行!”

    王得仁同样喜形于色:“估计谭泰跟何洛会也没想到,庞疯子会来得这么快。这下可好了,南昌全城人的命都能保住了!城中粮草有限,要是庞疯子晚来一个月,这形势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虎口里走了一圈,终于还是全身而退!”

    “他妈的谭泰跟何洛会两个杂种,王八操的鞑子朝廷,我等今日保全了有用之身,来日一旦有机会定要好好地跟他们再干上一场!反正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早他妈够本了,再下去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不赔。”

    。。。。。。

    两人笑着发表各自的观点,尽情地释放着多日来积压在胸中的阴云,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要不是此时身边无酒,又正值城池被围的特殊时期,唯有一醉方休才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最初的兴奋过后,金声桓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在想到另外一些事情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褪去。

    王得仁注意到了金声桓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大帅?”

    “我们是不是高兴得有些早了?”金声桓坐回了座椅上,垂下了目光思索着。

    “大帅为何这样说?援军不是马上到了吗?那湖广镇,我们以前也跟他们交过手,他们的战力。。。。。。”

    “如果我们仅仅是为了保住脑袋,那现在高兴也确实不算早。”金声桓抬头打断了王得仁的话,“可我们下了这么大决心起兵反清归明,就是为了保住脑袋吗?当初,章于天、董学成那些王八蛋虽然欺人过甚,却也远没到足以威胁我们性命的地步。鞑子朝廷虽然不厚道,却也不会轻易拿安分守己的地方镇将开刀。我们就算不起兵,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就是过得稍微憋屈点。要是看开点,换个没心没肺的活法,也断不会少了后半生的富贵。可如今呢?命是保住了,但跟起兵之前相比,我们又能捞到什么?”

    “至少。。。。。。至少。。。。。。”王得仁有些不甘心,却又发现自己的确找不到什么可以用来反驳金声桓的。

    “至少?至少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至少我们已经把自个封为豫国公和建昌候,还封了一大堆尚书、大学士、总督、巡抚和总兵。呵呵,你觉得等庞疯子来了,会恭恭敬敬地称我们为豫国公和建昌候吗?咱们封出去的那一大堆督抚和总兵,隆武朝廷会照着单子给他们发印吗?我们虽保住了命,却跟起兵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不同啊。起兵前是受鞑子朝廷的拿捏,以后嘛,拿捏我们的人恐怕就要换成庞疯子了。奋起抗争,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时也,运也,命也!”金声桓苦笑着叹了口气。

    “那庞疯子又不是天王老子!我们就是不受他的拿捏,他又能如何?”金声桓话中的道理,王得仁自然也不难懂,但他一时还接受不了如此大的心理落差。

    “他用不着如何,到了南昌外围之后只需要按兵不动,静静地等着城中粮草耗尽,直到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为止。你也别想着什么一时权宜之计,先答应下来等以后再寻机反悔。看看我们剩下的老本,到时候还有跟他玩心眼的本钱吗?”

    “他敢!我等起兵反清归明,天下震动,人心所向,他这么做就不怕被世人戳脊梁骨吗?”

    “他还真没什么不敢。这次只要南昌的人没死绝,解救南昌的大功就得落在他头上。至于我们,哪怕在鞑子撤围之前战死在守城战中,只要他上奏隆武朝廷给他们追封个爵位,再抚恤一下我们的家人,天下的人就只会说他的仁义,而不会说他的不是。”

    王得仁颓然地坐了下来,听了金声桓的一番分析,残酷的现实让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当初因不甘现状而奋起抗争,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拼了一把,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跳不出原来那个圈。

    “行了,大名鼎鼎的王杂毛怎么遇上这么点事就变得像个娘们?”金声桓倒是先从失落中走了出来,“大老爷们做事,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至少我们拼了一把,掂清了自己的斤两,这也未必是坏事。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这会儿反正也睡不着了,我们一起去城上看看。”

    王得仁依旧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跟在金声桓身后出了屋。

    为了便于指挥作战,金声桓这些天一直住在城东北永和门附近的民房里,此时出了大门,顺着一条大街很快便来到了永和门城头。

    见主帅到来,在城头值守的金部官兵纷纷打起精神行礼。金声桓和王得仁查看了城上的防御情况,之后顺着城墙一路走到了城南的进贤门。

    站在城头向南看去,漆黑的夜幕下,清军的营寨影影绰绰,一切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金声桓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陷入了沉思。

    。。。。。。。。。。。。

    南昌城以南一百余里,湖广镇在此扎下连绵营寨。

    天还没有大亮,庞岳就已经起来了,处理完了几道公文之后,来到了中军部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上散步。

    此时天将明未明,东方地平线上空,一颗启明星十分醒目。最近这一年来,庞岳逐渐地养成了在这个时刻出来散步的习惯。因为这一时刻的天地之间十分清净,而人又不会像深夜那样疲倦,最适合思考问题。

    庞岳一边观察着四周的风景,一边想着事情,最近发生的和即将要面临的。

    从吉安北上之后,湖广镇在丰城以南和小江口与南下的清军两度交战,都成功地打退了清军的阻截,两战两胜。不管清军是决意阻截还是以试探为主,对湖广镇来说,这两场小胜的正面意义都不可忽视。

    两场战斗,将士们都表现出了顽强的作战意志和高效的执行力。飞虎营训练已久的墙式冲锋战术也受到了奇效。两场战斗最胶着的时候,飞虎营都以墙式冲锋击溃了战场侧翼徘徊的清军骑兵,进而打开了局面。要不是经验丰富的何洛会留足了后手,恐怕连全身而退的机会都没有。

    通过这两场战斗,将士们收获了更大的自信,在气势上又把清军打压下去一截。庞岳也从中大致摸清了敌人的虚实,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大军抵达南昌外围之后的事情。

    正当庞岳想得入神的时候,张云礼也上来了:“呵呵,大帅的这个习惯可真不错。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连中军部都没去就直接奔这儿来了,果然没有扑个空。”

    “子彬这么说我倒有些惭愧了,我能有这点闲工夫,不都是靠你帮我分担了一大半的挑子吗?”庞岳笑道,“可是南昌方向有新的消息传回来了?”

    “没错,今天凌晨刚刚由斥候送回来的。”张云礼将装在牛皮囊里的一份图纸交给了庞岳。

    庞岳将图纸打开,凑到眼前看了起来。

    图纸是由前去南昌外围侦察的斥候所绘制,标明了清军在南昌城外的部分部署,壕沟、寨墙等标了个大概。由于清军防备得严,所以只打探到了一部分。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一部分也不难推断出清军围城的严密程度。

    “和我们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城里的很难打出来,城外的也很难打进去。谭泰跟何洛会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庞岳看完了,把图纸递还给张云礼,“不过,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到时候按照既定计划执行就是了。”

    “那到时候去城中联络金声桓也按照之前定好的那么办吗?”张云礼又问。

    “就那样办吧,比起鞑子,我们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庞岳伸了个懒腰。再次转望东边时,启明星已经若隐若现,最后一抹黑暗正在被光明一点点驱走。

第九十三章 何督

    十月初七清晨,何腾蛟早早地就从城西的德瑞门出了城,乘船来到湘江中央地橘子洲垂钓。

    当此之时,天色方亮,淡淡的薄雾缭绕在半空。湘江北去的欢快涛声,洲上草木带着水汽的芳香,无不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以武英殿大学士兼任湖广总督的何腾蛟此时全然没有一品大员的架子,竹笠蓑衣,手持鱼竿,随意地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神情闲适而又不失专注地看着水面的浮子。

    突然,浮子往水下一沉。何腾蛟眼疾手快,马上收线提竿。哗啦一声,一条足有四五斤重的鲤鱼便被扯出了水面,在空中活蹦乱跳地挣扎不止。

    “哈哈,快,快过来收鱼!”何腾蛟的一部长须被溅得全是水珠,却依然乐得合不拢嘴,朝旁边的随从招呼着。

    随从提着木桶过来,把鲤鱼从钩上取下来放进桶里。何腾蛟饶有兴趣地朝桶里的鱼看了几眼,又继续坐回了大石头上,把鱼钩穿上饵料甩进江中。

    他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不过才小半个时辰,已经是第五条鱼上钩了。

    “东翁今日的收获颇丰啊!莫不是这江里的鱼都被东翁的风采所吸引,全游到这边来了?”旁边,随何腾蛟一同前来垂钓的首席幕僚娄敬之笑着打趣道。两人既是上下级又算得上是老友,彼此之间说话也就比较随便。

    “哈哈哈。。。。。。”何腾蛟笑了起来,一边用绸巾擦着胡须,一边点着娄敬之道,“你这老儿,有时候就是没个正经的。”

    擦干了胡须和脸上的水珠,何腾蛟把鱼竿交给一个随从让他继续钓,又对娄敬之说道:“走,我们上那边去转转,莫惊走了鱼。”

    初冬的橘子洲,草木凋零,但天高江阔的景色仍别有一番风味。何腾蛟沿着树林边的小路一边踱着步一边发着感慨:“老夫的心情好久都没有这般舒畅过了。庙堂之高,人皆向往,江湖之远,却也别有一番乐趣啊。等到将来天下稍微太平些了,老夫说什么也要向圣上告老还乡,像这般悠然自得地过几天舒心日子。什么朝堂纷争,什么人心险恶,再也不去管它!”

    “升斗小民当然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遇到难处可以绕开,怎么舒服就怎么过。可东翁乃是国之重臣,肩负巨责,又怎能作如此灰心之举?”娄敬之同样边走边道,“东翁乃是陛下的南阳旧人,被委以要职,平日里遭受些无端嫉恨、造谣也是在所难免。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东翁断不可因为某些狂徒的责难排挤就心灰意冷。某些狂徒,仗着自己有些兵马,又立了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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