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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百姓们慌作一团的时候,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了大街上。这支军队足有数百之众,衣甲不整,其中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酒味,还有一些人,背着各色包袱,里面装的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得来的东西。很显然,这支军队便是引起百姓恐慌的根源,刚刚从另一条街道上过来,顺便把恐慌也带到了这边。
自从清军退去之后,很多商铺都重新开了业。街上明显比前些日子清军围城的时候要繁荣许多,行人也多了不少。
见此情景。这支官军更是兴奋。发出阵阵狂笑冲进各商铺中,把自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包袱里装。一个包袱里装不下就再打一个。或是干脆拦下那些穿着体面地行人、直接搜取财物,甚至看到他们的衣帽质地不错也不放过,当场就给扒下来。
一时间,百姓当中告饶、哀求声连连,却更加激起了这支官军的抢夺**。渐渐地。这些官兵不再仅限于抢夺财物,还开始三五成群地追逐那些年轻女子。不时有女子被追上、按倒在街边,发出无助的哭喊。
“砰!”一家裁缝铺的伙计正准备关门,门却被一脚踹开。人也跟着倒了下去。紧接着,多名身着鸳鸯战袄或是披甲的官兵冲进店面,将上好的布匹全部搬走。掌柜的哆嗦着上前阻止,却被一脚踹到心窝,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家刚恢复营业没多久的酒楼被几十名官军蜂拥闯入,柜台中的银两全被抢走,里面的顾客也无一例外遭到了官军的洗劫和殴打。
街面上,一名穿着考究的商人和身边的一名仆人被官军追上、围住,被迫交出了身上的全部银两之后,却被官军嫌少,依然遭到了疯狂的殴打,身上的绸衫玉佩等物也全被扒下来抢走。
……
街上的场面越来越混乱,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人群,到处都有无助的哀嚎和哭喊。数百官军犹如一群蝗虫,逐渐地街头席卷到了街尾,所过之处皆为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这支官军是黄朝宣的部下,以往驻扎在攸县时便因军纪败坏、扰民不断而被当地百姓所深恶痛绝,如今以“胜利者”的身份进入了长沙城、目睹了城中远超过攸县的繁华场面后,心中的贪婪和兽性更是被毫无疑问地激发了出来,由于黄朝宣的默许,纷纷成群结队地走上街头、展开劫掠。
这种群体性的劫掠行为犹如一剂兴奋剂,在不断增加受害者痛苦的同时,也使得抢劫者越发的亢奋。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朝宣部的官兵几乎双目尽赤、面泛红光,收获的丰厚以及百姓们无助求饶的情形更激起了他们心中作为征服者的优越感和成就感,也一点点地消耗掉了他们脑中残留的最后理智,逐渐从劫掠发展到了漫无目的的破坏。越拉越多的店铺被砸毁,越来越多的百姓遭到无端殴打和凌辱。除了店铺之外,一些民宅也开始受到侵犯,周围的场景犹如土匪山贼进了城。
街道边,一个卖甜酒的小摊被掀翻,酒坛和碗碎了一地。男摊主身上的钱不多没能让黄部官兵满意而被摁在地上群殴,女主人因为有几分姿色也被几个官兵按到在了一边、衣裳开始被撕扯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但这却令那几个官兵的淫笑声更加浓重。摊主见妻子受辱,最初的求饶变成了声声怒吼,但很快便被一个士兵用刀柄狠狠地敲在了头上,不省人事。摊主几岁的儿子大哭着向母亲扑去,却被一名旗总模样的小头目一脚踢开,小孩挣扎着了几下,再次嚎哭着爬过去。
“小兔崽子,找死!”那名旗总目怪叫一声,再次抬起右脚踢了出去。
“啊!”黄部旗总的脚尚在中途、还未碰倒小孩便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所有的力量在顷刻间化作虚无,整个人瘫倒在地,定睛一看,小腿上已经插着一支冷光森森的狼牙重箭。
酒摊附近的黄部士兵顿时大惊,连忙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另一支军队正朝着这边小跑过来。这支军队也有数百之众,却是清一色的精良铁甲,所有人的面孔都被寒光闪闪的钢铁面罩所覆盖,手上的兵刃散发着凛冽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哗!哗!哗!……”这数百军队迈着整齐有力的步子小跑过来,铠甲上的甲叶相互撞击着,发出阵阵作响。小跑过来之后,又分成了三部分,大约一百多人封锁住街口,另有一百来人前去堵住街尾。其余的三百来人则开始直扑正在作乱的黄朝宣部官兵。
伴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一阵阵严厉、不容否定的呵斥声同时响起:“所有乱兵,抱头跪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时,刚才那名中箭的黄朝宣部旗总终于醒悟过来。这不是湖广镇的兵吗?前些日子和湖广镇大军一同行军又一起进城,他当然认得湖广镇官兵的盔甲和那独有的铁面罩。不过。他见湖广镇官兵的人数比自己一方还要少。不仅没有被立马吓到,反而大呼小叫起来:“弟兄们,这帮湖广镇的兔崽子敢来咱们的地盘闹事,上去废了他们!”
听到旗总的呼喝,酒摊附近的黄部士兵放开摊主夫妇,纷纷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刃。与其同时。其余乱兵军官也纷纷大喊着招呼自己的部下。顿时,大批乱兵从街旁的店铺中冲了出来,和街上的乱兵汇合在一起,挥舞着兵器、大叫着朝着刚刚赶来的湖广镇官兵冲去。
刚刚赶过来的这支军队是湖广镇陷阵营甲队的官兵。有两个司大约五百多人,由甲队千总冯玉龙亲自统率,前来制止乱兵的劫掠。
此次,城中乱兵劫掠的范围不止局限于这一条街,城东的大部分街区都已经被波及到,如果不及时制止,波及范围还会继续扩大。率部驻扎在城南的庞岳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刻派出了营中大部分的战兵,分头前往城东各街区制止乱兵的劫掠,并交代各带队军官,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局势,若有乱兵不服从号令、继续顽抗,一律格杀勿论!一切后果由他来承担。
此时,在这条大街上的黄朝宣部官兵足足有六七百人,而湖广镇陷阵营的官兵除了前去控制街口和街尾的二百人之外,只有三百来人与黄部乱兵对峙。在这样一种人数优势下,已经抢红了眼的黄部乱兵自然不会有半点畏惧,反而挥舞着兵器、狂叫着冲了过去,决心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些多管闲事的湖广镇官兵。
面对着如此嚣张的乱兵,冯玉龙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大喝道:“顽抗者死!”
三百陷阵营官兵持刀在手,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乱兵。对经历过连番血战的他们而言,这些张牙舞爪的乱兵连跳梁小丑都不如。
片刻之后,随着铿锵的刀兵碰撞声响起,陷阵营官兵和黄部乱兵正式交上了手。一时间,街面上血雨纷飞、惨叫声连连。
……
仅仅一刻钟之后,这场战斗便见了分晓。陷阵营的官兵虽然人数较少,却将六七百黄朝宣部的乱兵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四下逃窜。那些最为嚣张好斗的兵痞在第一时间便成了陷阵营的刀下之鬼,横尸当场。
在鲜血的刺激下,黄部乱兵们很快露出了真面目。他们虽然嚣张狂妄,却不过是色厉内荏,欺压一下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已,若要让他们与真正训练有素、经历过血战洗礼的军队对阵,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当有六七十人被陷阵营当场击杀之后,这些乱兵的气焰彻底被浇灭,完全没有了再反抗下去的意志,丢下兵器和抢来的东西,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但是能跑掉的人却寥寥无几。跑到街口和街尾的乱兵被早已等候在此的陷阵营官兵截住,窜入街边店铺或是小巷子中的乱兵也全部被陷阵营官兵追上并被逼到了死角。
“跪地抱头免死!”陷阵营官兵们发出一阵阵大吼。
“饶命!”“饶命啊!”……见识了真章之后,乱兵们彻底老实了下来,放下手中的兵器、跪了一地。
……。
同样的场景几乎同时在城东的其余街区上演,赶来维持秩序的湖广镇官兵迅速制服了劫掠的乱兵,控制住了局面。兵痞还是兵痞,终归无法与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抗衡。(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严惩
城东军营,黄朝宣刚刚睡完午觉起来,便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黄朝宣的心腹师爷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焦急地说道:“大帅,不好了,出大事了!”
黄朝宣正端起一杯茶要喝,听师爷如此一说,顿时心中一紧,端茶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沉声问道:“先生怎么如此慌张?究竟出什么事了?”
师爷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惊慌:“湖广镇的兵马把我镇上街的将士全部抓起来了,还杀了不少人!”
“什么?!”黄朝宣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个粉碎,勃然大怒道,“他娘*的!庞岳这是疯了吗?!老子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竟然敢乱杀老子的人?!来人!传令下去,让大营中的人马立刻集合!老子要亲自去向城南向庞岳问个清楚!这天底下还他娘*的有没有王法了?!”
黄朝宣的亲兵队长得令之后正要离去,却被师爷拉住。
“大帅,现在可不是莽撞的时候!”师爷劝道,“听说,庞岳把街上的我镇将士抓起来之后,直接送去了他的军营。何总督、朱阁老、堵抚台等大员现在都在那里,大帅如此冒失地率兵前去,恐怕只能适得其反,反而会落人口实啊!”
“口实,什么他娘*的口实?”黄朝宣瞪起牛眼吼道,一脸络腮胡子也随着都动起来。
“外面有谣言说,是大帅您故意派那些被抓的将士们出去劫掠的。”师爷担心地说,“要是大帅执意率军去出头,不是正好这些传谣言之人抓住话柄吗?”
听师爷这么一说,黄朝宣立刻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吼问道:“今下午我镇有多少将士上街?全部被庞岳抓去了吗?”
师爷答道:“金游击那个营全都上街了,还有李游击营中的一个千总队也上街了,总共有四千多人。大部分被抓了去,只有两三百人逃回营中,听他们一说,学生才得知了这一情况。”
黄朝宣心中的怒火顿时又高了三丈,大吼道:“谁他娘*的让这么多人上街的?金德贵那个王八蛋在哪里?让他立马滚到老子面前来!”
听说自己营中有四千多人一次性上了街,黄朝宣心里不能不怒,一次让这么多人上街,不出事才怪了。黄朝宣虽然平时非常纵容自己的部下。但也绝非没脑子的人。因为长沙毕竟不是他的地盘,所以他前两天都对出营的人数进行了限制,每次上街的人数不超过一千人,而且必须等前一批人回营之后,下一批人才能出去。这样即便出了问题。自己也还能控制得住。可是,今日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脑袋抽风了。一次性便放了这么多人出去。
面对着黄朝宣的雷霆之怒。和他相处了好几年的师爷也有些紧张,不过还是战战兢兢地说道:“金游击没回来,好像也被抓住了。听逃回来的将士和守卫军营大门的将士们说,好像是…是少帅让金游击带人出去的,少帅说,说这是大帅睡觉前交代的…”
“放屁!”黄朝宣一掌排在案几上。几乎要将案几当场拍裂,他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儿子假传自己的命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混账!他一生出来老子就该掐死他!他人呢?让他滚过来!”
“少帅和金游击一起出去的,现在也没有回来!”
“砰!”黄朝宣一脚将身边的一张矮凳踢到了屋角。继续狂骂了一通之后,才恢复了一些,大声对师爷吩咐道:“我们马上去湖广镇军营!”
“大帅,那…还集合营中兵马吗?”
“集合个屁!”
……
城南湖广镇军营,三千多参与劫掠、又被抓来的黄朝宣部官兵全部被反绑双手,正老实实地蹲在校场的阅兵台下,周围则站满了披坚持锐、虎视眈眈的湖广镇官兵在看守着。
刚被带到军营中来时,一些乱兵还壮着胆子质问周围的湖广镇官兵,问他们有什么资格抓捕自己。湖广镇官兵却不想和他们废话,一看见有不服气的便是一枪刺过去。又有十几个人被当场扎死之后,这些乱兵再也不敢随便开口,而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阅兵台上,庞岳冷冷地看着台下蹲着的数千黄部官兵。史载,黄朝宣部军纪败坏、荼毒百姓、横行一方,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帮渣子打仗不行,祸害百姓倒是一把好手。虽然在这个时空,黄朝宣没有降清,但庞岳却记得,在原来的历史上,孔有德任平南大将军、率军南征时,派尚可喜进攻攸县,黄朝宣不敢应战仓皇逃往衡州,最后还是投降了孔有德。之后,孔有德为了“平息民愤”,将黄朝宣父子处死,“支解之”,结果引得“远近大块”。一个朝廷武将,被侵略者处死之后,居然能换来百姓的如此反应。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够失败的了。
“此次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庞岳冲着台下说道,洪亮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身为朝廷官兵,你们今日都干了些什么?你们在对谁下手?不是鞑子、也不是土匪山贼,而是大明治下的百姓!是前几天还在欢迎你们入城的百姓!当你们把百姓踹倒在地,砸毁他们的店铺和家宅、抢夺他们财物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自己也有父母家人?你们这么干,和鞑子又有什么区别?和不知人伦的畜生又相差了多少?好了,我不擅长骂人,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也知道,光凭我这几句话就能让你们转了性子,那是痴心妄想!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们这次既然犯了事就绝对会受到应有的惩处!”
庞岳的口气并不是非常狠辣,但台下的黄部官兵却大都听得胆战心惊,由于有了之前的列经历,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位湖广镇总兵的手段。那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绝不会拖泥带水的。极少数依然不服气的人看到周围一圈寒光闪闪的兵刃后,也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勇气,只得暗中腹诽几句。
庞岳说完之后便走下了阅兵台。紧接着,一队队湖广镇官兵走了过来,喝令被反绑双手的黄部官兵起身,然后将他们按照落网地点分成几部分,按次序押往校场边上,由相应各街区的百姓进行指认。此时,校场周围已经人山人海。站满了来自城东各街区的百姓。
按照庞岳的安排,被抓的乱兵将全部接受百姓的指认,那些夺人性命、奸淫妇女、致人伤残的乱兵会被当场揪出,集中到一起接受更严厉的惩罚。当然,那样没有被指认出的。也不能说说就安然无恙了。此次被抓获的乱兵,全部都参与了劫掠哄抢。至少也犯有抢劫的罪行。没有一个能逃得掉。本来,按照庞岳的秉性,将这些乱兵全部杀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在眼下的形势下却不宜这么做。把这些人不分罪行轻重全部砍了,省事倒是省事,却也会引起其余各军镇的军心动荡。而目前清军的意图尚未明了,还不到彻底清理门户的时候。把那些罪行深重的揪出来,区别对待、从重处罚,就连黄朝宣也没有多少话可说。
“**街的苦主。上前来指认!”当第一批乱兵被押过去、勒令站成了几排之后,湖广镇的军官对百姓们喊道。
见乱兵已经完全被制服,百姓们也不再害怕,反而激起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听到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