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阳台上,往下看。”嗓音仍是记忆中的清冷,不过,现在多了几份热度。
她疑惑地拉开阳台的门,三月暖暖的午阳下,他抬手向她挥臂。
她怕他等着急,草草洗了个脸,素着面就下楼了,只在衬衫外面罩了件绿色的长毛衣。
北京今年的春天很乖,象叛逆的少女过了青春期,变得温婉、端庄了,没有沙尘暴,放晴几天,就会下一场小雨,草木青翠欲滴,空气也非常清鲜。
“脸色怎么这样差?”他替她拉开牟门,还是那辆君威。
她摸摸脸,“有吗?可能睡太多了。快说说,为什么突然回国?”
他笑了,“图书室准备扩大,作为法人,我必须要回来处理一些事。还有,没几天是清明,我给我爸妈扫扫坟。”
“没有其他事情要告诉我吗?”他的眉宇间一扫从前的阴霾,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的愉悦。
“有一件,我现在进了新西兰的国家电视台,不是做新闻主播,是晨间节目的总编导。”
“边城……”她激动得红了眼眶,“你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啦!”他是天生的媒体人,在这方面有超人的天赋,只是家庭的变故让他远离这个行业越来越远,还好,他现在回来了。
“你和夏奕阳要多一个竞争对手了,别懈怠哦,当心被我超过,我可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嗯,嗯,加油!”她举起拳头,甚至比《叶子的星空》改版更开心。
他们去了一家越南餐厅,这里的装修布置,是东南亚味道和法国风格的混合,表面浓烈而奔放,其实到处都是不经意的精致和奢华。
结婚纪念日,也是新年啦,夏奕阳带她来这里吃饭。她当时觉得简直像闯进了电影里的场景,太浪漫了。
夏奕阳送给她一条法国限量版的围巾,手感柔软,画色素净。吃完饭,他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莱昂纳多的《盗梦空间》,看得她出了一身的汗,仿佛是提着一口气直到最后才吐出。但那个结局让她仍觉着诡异,好象人仍在梦中,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虚拟的。
“这电影看得让人悲观。”
“也是你想看的,我建议你去看《飞屋环游记》。”他笑着,“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幸福是每一个微小的生活愿望达成。当你想吃的时候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有人来爱你。”
这是她在圣诞节那天节目里引用的《飞屋环游记》中的台词。他只要有空,还是坚持收听她的节目。而他播新闻时,通常她都在去电台的路上。
边城看了会菜单,点了一个甘蔗虾,一个白咖喱牛肉,一个蔬菜杂煮,一个越式点心拼盘,没有要酒。他下午要出去办事,而她自从新婚之夜醉过之后,夏奕阳是严令她与任何有酒精成份的液体保持距离。
他和她说在奥克兰的求学时光,也是她熟悉的城市,共同的话语很多。
“为什么不让我回国参加婚礼?”他有一点小意见。
她给的理由让他哭笑不得,“机票很贵的,何况还得是来回。”
“你那天一定很美!”他没办法计较,心里面轻轻柔柔地发酸,但这种酸却又是甜美的。
“天寒地冻,我穿得象个狗熊,所以连张照片都没敢拍。”
他震愕。
大三那年的五月,课程不太紧,他们也有了去电台、电视台的实习机会,呆在学院的时间不多。有天晚上,两人从旅游卫视出来,在路边吃了碗面。他准备考研,而她就象读书读厌了,一提考研,头就摇得象个拨浪鼓。
他又说起了。
“不考!我的最高志愿就是做你的贤妻。”她也不怕丑,音量高得其他吃面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捏了下地的鼻子,拿她没有办法,“就这么想嫁给我?”他以额头顶着她的额头。
“是!”她非常坦白和肯定。她多大?还没十九周岁呢,要是结婚,都不够法定年龄。
有时,看着她,他都有种和孩子过家家的感觉。
所以,私下里,独处时,夜阑人静中,他抱着她,吻到不能自已,手指控制不住地滑进地的衣衫,在她粉嫩的肌肤上轻抚,总在那最后一刻,哪怕他血脉贲张,身体紧绷如铁,他都能生生地忍下。
“那你想要什么婚礼?”
“与众不同的,别具一格的。”
“听着难度很高呀!”
“那是!”她歪着头笑,一双眸子如墨玉浸水,里面波光盈盈闪动。
看来她的愿望实现了,他在心里面叹了一声。
两人走出餐馆,她抬头看到不远处就是体检的医院,想想明天不要特地跑一趟了,体检单刚好带在身边。
“你先走吧,我去查个身体。改天我和奕阳再约你。”她说道。
他看了看手表,“我陪你过去。”
“干吗?是普通体检,我又没生病。”她抗议。
他笑笑,“要是生病了,那是夏奕阳的责任,我才不会乱抢。走吧!”
她又OUT了,做肝功能必须空腹,明天还得来一趟。既然来了,她就先做了别的几项。
做好B超,她急急地去洗手间,医生把站在外面的边城喊了进去。
“一会你陪她去妇产科一趟。”
边城一怔,“有什么不正常的症状吗?”
“我想你们家中要添一位小成员了。”
边城瞳孔突然放大了。
“你们……是不是还没计划要孩子?”
“呃?不是!”他的心疯跳象受惊的野马,撞得他的胸口胀痛。
“你怎么好象不高兴?”
“没有,我是……太惊喜了!”他僵硬地转过身,脑中不能正常的思考。思绪很复杂,有讶然,有失落,有酸涩,有怅然,有羡慕,但是……最后还是欢喜的。
那个一嘴钢牙的小丫头要做妈妈了!!
叶枫正在接电话,语气娇嗔,显然,对方是夏奕阳。
“有认真吃饭……知道啦,过马路会看着红绿灯的,我对生命非常宝贵。你呢,采访顺利吗?有没看到爸妈?真是的,到了北京也不来看我,我鄙视他们的薄情……呃?”叶枫不解地看着边城,他把她的手机抢了过去。
“我和他打个招呼,你去那边坐一会。”他平静地对她说道。
番外6…在这美妙的时刻
户外的风还是有点大。
夏奕阳的头发给化妆师抹了不少摩丝,还是挡不住春风的威力,不一会就有发丝跑到前额来,他只得换了个角度。
代表们陆陆续续走出会堂,他握着话筒迎上前,准备即兴采访。
不是所有的代表都善言词,有些很怕镜头的,看到他过来,匆匆加快脚步躲开了。有些会落落大方停下,谈谈自己的提案以及对政府报告的看法。
省部级领导是最后一批出来的,苏晓岑是唯一的女性。
夏奕阳迎上前去,后面扛着摄像机的同事忙紧跟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山东省的书记,他谦逊地往旁边让了下,对苏晓岑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女士优先!”
其他的领导一致附合。
苏晓岑点头,“行,那我就打前锋。”
这时,夏奕阳突然朝后面的同事示意了下,让他先关掉镜头。他上了一个台阶,伸手把苏晓岑被风刮到后面的围巾拉到前面来,笑了笑,“现在我们开始吧!”
几位领导都是高深莫测的风云人物,神色间很少有明显的情绪变化,此对,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脸讶异。
夏奕阳一一采访,结束后,辽宁省的书记打趣地指指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发型,“夏主播,你厚此薄彼。你就让我这形像上了电视,可是苏书记一条围巾没系好,你都特殊照顾。为什么?”
夏奕阳收了话筒,笑着看了看苏晓岑,接过她手中装着文件的包。
苏晓岑咂了下嘴,“因为我是他妈妈呀!奕阳,来,见见几位世伯。”
“怎讲?”领导们面面相觑,懵了,记得苏晓岑生的是千金呀!
“小女叶枫的爱人啊,结婚两年了。”苏晓岑说道。
“苏书记,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恭喜!恭喜!”领导们了然了,和苏晓岑开起玩笑来。中午用餐时,硬拉着夏奕阳同桌。夏奕阳以茶代酒,一一敬各位领导。
下午各省分组讨论,他跑两个厅,其中一个就是青台。中途,他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想起家中的某个人不知有没认真吃饭,抽空打了个电话。
电波里出现了停滞,他皱起眉头,听到了边城的声音。
“奕阳,还有多久采访能结束?”
“一个小时左右。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经意地听,是察觉不到他语调颤了下,事实,有那么一秒,思绪好象脱了缰,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三天前。我和叶枫刚吃过饭,她刚在医院做了下B超……”
他的头皮发麻,“查出什么了吗?”
边城沉默了下,象是在斟酌语句,“恭喜奕阳,你做父亲啦!”
“是吗?是吗?是吗?”手心里一下子紧张得都是汗,他急促地四下张望,第一个念头是门在哪,他要去找叶枫。
他想起叶枫说的那只鸟、那个梦,是冥冥中的预示吗?
身边象有千朵万朵烟花在“噼哩啪啦”地绽放,美得简直无法形容。
在跨世纪的那个夏天,一群大学新新人中,她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嘴钢牙。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恋爱、结婚、生子……
“我会把叶枫好好地送回家,手机有幅射,不让她接电话啦!哦,她暂时还不知道,因为她那个性子不能放事,我担心她会喜得不加控制。”
“边城,等下!”他闭上眼,定了定神,“我马上就到。医院里空气不好,你带她去外面的咖啡厅坐会,不要让她喝咖啡,只能点果汁,别让她吃奇怪的东西,她容易吐……还有,我想不起来了,拜托你了。”
“没有关系。”
他是怎么回到会议厅的,都不记得了。苏晓岑发言刚毕,一抬眼,发觉他神色有点异常。他走过去附在同事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同事频频点头,他转身看向苏晓岑,叶一州也在座。
苏晓岑一惊,就是他去青台向她和叶一州请求能和叶枫恋爱时,都没这样慌乱过,也不只是慌乱,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无声地向苏晓岑点了下头,她是会议厅的主人,不便离开,稍后再打电话吧!
“奕阳,没出什么事吧?”苏晓岑还是追了出来。
他回身猛地抱了下苏晓岑,“妈,我和小枫叶有孩子了!”
“老公!”苏晓岑扭头高声大叫。
所有的人都探出头来。
叶一州抱歉地冲众人笑笑,镇定地走出来。
夏奕阳顾不得多说了,他也抱了抱叶一州,连忙往外跑去。
他是随转播车过来的,只得从地下通道跑到另一边去打车。在车上,他向小区附近的餐厅订了张桌子,在路过花店时,他让司机停了下,他买了一束香水百合。
他一走进咖啡厅,叶枫就向他猛挥手。
他悄然拭去额头的汗,与边城握手。
边城瞟了眼他手中的花束,笑了笑,他也想给她买束花的,但这个权利还是留给夏奕阳吧!他今天已经很幸福了,以后等小Baby出生,他要对他说,你来到这世上第一个遇到的人是叔叔哦!
“我还要去办事,先走了。”他拍拍夏奕阳的肩,腾出空间给刚刚升级的两人。
“留下来,晚上一起聚会。”夏奕阳说。
“不了,等下次回国吧!这次已经是惊喜多多了。”
“边城,多联系哈!”叶枫叮嘱道。
他没有回头,只扬了扬手。
“奕阳,你很老土呀,情人节都过去好多天了。”她乐呵呵地接过花,还不忘取笑他。
“难道只有情人节才能送花?”他情不自禁地把她拉到怀中,摸向她的肚子,带着万千的重视和宠溺。
“要死啦,夏主播,人家在看呢!”她拍掉他的手,脸羞得通红。
他再次贴了上来,眼中柔情四溢,“走吧,我们回家。”
“怎么突然跑回来,你不会是在担忧什么吧?”不知怎么想起蜜月时他吃醋的样,她嗅着花,笑得咯咯的。
“你不说我还给忘了,为什么在电话里不告诉我边城回国了?”
“没来得及呀,你问题很多,我得一一回答,正准备说时,手机给他抢去了。我也是午饭前才知道他回国的,他现在新西兰国家电视台,混得很不错。”她一脸的无辜。
“你很开心?”微微有一点吃味,微微有一点遗憾,居然是边城最先得知孩子的来临,不过,在巨大的喜悦前,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嗯!当然!边城过得好,我也就很好了。”清眸坦坦荡荡。
他凝视了她好一会,“我在想,《星夜微光》那边要辞掉了。”
她噘起嘴,“我本来就不愿去,都是你说我是颗钻石,不能让黑暗遮住光芒。”柯安怡的心理比较跪弱,承受不住网上对她主持风格的嘲讽和讥诮,也接受不了秦沛的严厉要求,她父亲把她调去了北京台,和许曼曼做了同事。她现在是北京台午间新闻的女主播。她和秦沛也不知有没开始过,好象没过多久,秦沛身边有了另一个青春美少女,是新捧红的歌星。
说好,她是客串主持《星夜微光》的,后来,一个月四期,她差不多做二期,另一位是省台的主持人。没办法呀,她欠秦沛的人情。
她问起过秦沛有关柯安怡的事,秦沛痞痞地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家夏主播看不上,凭啥我就要当个宝?”
她翻了个白眼。秦沛接着幽幽加了一句:“柯MM呀,只能供着,远远地看,近了……啧,啧!”他没说下去。
“我明天就去台里找秦沛,不,今晚就给他打电话,还有,娄洋那边,我要约个时间和他好好地谈下《叶子的星空》。”夏奕阳神情凝重。
“干吗突然说这些?”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他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以后,我们要腾出时间做点别的事。”
她蹙起眉,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他的,温度都很正常呀,可是……他讲的话她怎么听得云山雾海的?
“没事,我要好好地写个计划出来,不能乱,要镇定、冷静!”他还在那自言自语。
她摇摇头,不再理他了。
牵手回到家,她摸摸肚子,感觉又有点饿了,胃口很好呀!她去厨房开冰箱,拿了瓶酸奶正喝着,扭头看到那人一个人房间里跑来跑去,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她的书房。
“叶枫,我把客房改换成你的书房,好吗?”
她眨巴眨巴眼,“我现在的书房很好呀!”挨着卧室,看累了,转个身就能爬上床。
“客房那儿也很好。”
“好就留给你吧!”她才懒得把书搬来搬去。
“亲爱的……”他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抱着她。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似乎,他很少这样亲热地叫她,“你别抛糖衣炮弹,我不同意啊!”
“如果孩子哭了,你是想一抬腿就跑过来,还是想穿过几道门再过去呢?”他啄吻着她眨个不停的眼睛。
“呃?谁家的孩子?”
“结婚纪念日时,你说你定了个目标。”他拉着她坐下,将她抱坐在自己的怀中,深情款款地说道。
“是呀!”她说她马上三十岁了,今年要个孩子吧!
他说好,然后两人就不再避孕,她激动地等呀等的,第一个月没怀上,第二个月也没怀上,这是第三个月……她抬起头,嘴巴默默数着日期,突然,目光定住,嘴巴微张。
“叶枫,我们有孩子啦!”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心跳得厉害。
“你做B超时,医生讲的。”
“夏奕阳……”一声河东狮吼,她跳了起来,“你竟然沉得住气,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忙紧紧抱住她,任她踢任她掐,不回手不回嘴,心中直捏了把汗。
幸好刚才沉得住气,要是在外面,那后果……
他总结道:爱情和幸福总是伴随着疼痛而来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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