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男人大惊,“我错在不该那么爱她,不该傻傻的为她付出太多?”
“你将自己定位错了。对于她,你定位自己成了一个债主,她是你放出的债,到期之后,你必须得到丰厚的回报。现在没有回报,你才伤心、失落。”
“什么?叶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你认为当初她要出国时,我不该给她钱,不该那么宠她。爱,错了?”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认为不该把一个人的全部象赌注一样押在一个人的身上。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而不是靠别人给予。人,该有自信,有留一部分好好地爱自己。爱情,是需要并肩同步的。当她在奋力向前进时,你还站在原地踏步走,你让她还怎么爱你?你认为你所付出的无私的爱,其实已经变质了。”
“我不能赞同你的话,叶子,怎么可能是我错了,明明是她贱,忘恩负义,见异思迁,你……你一定和她是同一类人,所以你才帮着她。”
“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先生,在明天同一时间,我会请专家为你指导。好了,我们接听下一个电话……”
可能是男人的声音叫得太响,叶枫被吵得头晕晕的,后面是个失恋小女生,哭了有十分钟,都没听得出她在讲什么,小卫不得不掐了她的电话。
真是有意思,今天晚上接听的五个电话,全是失恋了,叶枫在结尾时特意放了一首梁如的<分手快乐>。
……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离别旧爱,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请你快乐,分手快乐……你可以找到最好的……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你何苦为他总等在雨中,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分手快乐!
她等到歌结束,才走出直播室。
控制室里的人向她行注目礼,“我今天表现很好吗?”她耸耸肩问。
“叶枫,我发现你快成情感专家了,分析得很到位!”组长说。
小卫幽幽叹了一声,“不过,叶姐讲得太犀利,人家接受不了。那个男人今晚上估计会崩溃。”
“堤崩了,再建好,就固若金汤了。”叶枫笑道。
“我觉得他,有神经质,象要和叶姐拼命似的。他会不会来找叶姐麻烦?”小卫担心地问。
叶枫失笑,她觉得小卫是杞人忧天。
31 爱屋及乌
周六,不想出门的,碍于艾俐左一次右一次的提醒,叶枫不得不在九点时从床上爬起来,洗澡,换衣,去接艾老师吃饭。这是夏奕阳允下艾俐的,但他昨晚回来得太晚,他说《名流之约》节目组要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叮嘱她认真地吃晚饭。
她在十二点前上床,把灯熄了,在静夜里,听王菲的《红豆》。王菲的声音真好,空灵剔透,任何歌经她一吟唱,仿佛就有了不同的意义。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睡着了。夏奕阳关门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她睁了下眼,王菲还在唱歌,手机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她太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喂,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打了车到艾俐的公寓,怕懒没有上去,就在楼下小花圃前等着。艾俐是行动派,很快就下来了,看到她,四下张望着。
“他有事,我来做代表。”她出来时,脚步放得轻轻的,想让他多睡会。也许那天他只是随口和艾俐说的客气话,这几天,她没听他提起过。
艾俐不太相信,探究地瞪了她几秒,“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我们都是高素质的人,能吵架吗?”她反瞪回去。
艾俐受不了的哼了一声,“他不来也好。说起来是同学,不过和他实在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和他吃饭,我怪不自在的。”
叶枫笑笑,斜视着艾俐,“如果你嫌人少,我们把王伟老师叫上?”
“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本来心情很好的,现在坏了。”艾俐拉着个脸,看也不看她,径直向车走去。
叶枫摸摸鼻子,心想王伟估计又伤艾俐的心了,不敢出声,乖乖跟上去。车里是一如既往的杂乱,除了驾驶座能坐人,其他地方想插个脚都难。她理了好一会,才给自己挪了个座。
“想吃什么?”好声好气地询问艾老师,生怕一不小就踩上地雷。
艾俐不理她,一路上往死里踩油门。当车停下来时,叶枫的脸都白了,扶着车门,大口呼吸,差点把早晨喝的一杯牛奶喷了出去。
好不容易缓过神,一进餐厅,又傻眼了。
完完全全是泄私愤,明知道她碰不得辣,艾俐选了家湘菜馆——胜利公社,一进门,就是尊毛泽东塑像,墙壁上贴着文革时期的宣传画,上面用红字书写着:“对同志要像春风一样温暖,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好菜下手要快。”“好口味是从哪里来的?是从人民群众中老百姓家里来的。”再细看周围的装饰,红军包、茶碗、四方桌、红军服……
叶枫咧咧嘴,这儿令她想起毛家湾,不过这儿更家常些,艾老师冲动之下还存有理智,没有瞎折腾银子。
客人很多,以各种肤色的外国人为主,看来这个胜利公社在北京城还挺出名。
服务员都是笑得很纯朴的湘西妹子,领着两人到靠窗的座位,先斟上水,然后递过菜单。“给她就好,我不要了。”叶枫摇摇手。
艾俐熟稔地点了一堆名字都和红字有关的菜,叶枫悄悄瞟了下图片,颜色也是红艳艳,她小口抿着茶,替自己可怜的胃先同情了一把。
服务员收起菜单,含笑让两人稍等,转身离开。
“气候干燥,吃很多辣,会出痘痘的。”她小心翼翼替艾俐斟上水。
“出吧,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死不了。”艾俐的口气仍没好转,目光幽幽地转向一边。隔壁是一对身着休闲装的外国中年男女,态度非常亲昵,男人用手抓起一块香辣鸡翅凑到女人嘴边,女人没有准备,狼狈地张嘴又来不及的样子,让两人都笑得差点把脸贴在桌上。
“他在教工餐厅就这样喂过她吃饭。有时,想不死心都难。”艾俐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了。吃完我们去逛街还是去做护理?”叶枫不忍看艾俐落寞的样子,忙岔开话题。
“去……我接个电话。”艾俐从包里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疑惑地看了看叶枫,“是夏奕阳。”
叶枫手中的茶杯一倾,茶水差点泼了出来。
“叶枫带手机的呀!她刚还和我通话的。嗯,我们在一起,你现在过来?我们在胜利公社。地址我用短信发过去。”艾俐收了线,“你怎么关机了?”
“没有呀!”叶枫纳闷地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原来没电了。
“他打了好几通,你都关机了,只好打给我。咦,这位夏主播还蛮守信的。”艾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们换张桌子吧,找个包间?”
“干吗?难道主播不食人间烟火吗?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不换,我就要在大厅里吃。”艾俐摆出一幅没得商量的样子。
她无奈地咬了咬唇,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让菜慢点上,又把菜单取过来,小声地询问着服务员,加点了几道店里的特色菜。
“牙套妹,我发现你有点变了。”艾俐手托着下已。
“胖了还是瘦了?”她抬起眼。
艾俐摇头,“以前你和边城一起时,什么都是边城安排得好好的,你只要享受,不要付出。可能边城喜欢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吧?可是你对夏奕阳就不一样,你会替他考虑,会顾及他的感受,你非常体贴他!是因为喜欢的人不同,还是因为那时太年轻,不懂得爱?”
她回答不上来,只是呆呆地愣在位置上。
夏奕阳来得很快,他穿着很随意,明亮的光线下,白衬衫上浅灰色的细茶纹不那么明显,卷起的袖子整整齐齐停在前臂尾端,肩部细小的褶皱安静又温和。正午时分,温度上升得很快,当他进来时,似乎都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
他一边拉开叶枫身边的椅子坐下,一边道歉,“对不起,昨晚睡得迟,起晚了。”
艾俐很敏感,仿佛察觉到两人之间情绪有点微秒。
叶枫把头偏过去,假装没看到艾俐质疑的眼神。搁在膝盖上手突地在被夏奕阳抓住,轻轻地捏了下,好象有点责备的意思。当她转脸看他时,俊容上平静无波。
“点菜了吗?”他挑眉,抬起手自然地替她拉了下衣领。
天气暖,叶枫穿了件敞肩的上衣,可能最近瘦了,领口一直下滑,稍不留神就会露出里面的肩带。
叶枫脸腾地红了,“点了,你要喝点什么?”
“开车呢,就唱点果汁吧!艾老师呢?”
“一样。”
店里已经有客人认出他来了,拿起手机欲拍,他会笑冲客人点点头,然后摆了摆手。
客人笑笑,配合地收起手机。但还是兴奋地冲他们这桌指指点点。
菜是店里面的经理亲自端上来的,还另外送了个果盘。叶枫只是意思地抬了下筷子,夹了几根蔬菜,然后就一直在吃水果。
夏奕阳看了下她,起身走向总台,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白开水,还有一碟拌和的作料。
艾俐象是挑衅,看着叶枫,吃得很欢。
夏奕阳吃得也不多,讲话时,他就会搁下筷子,专注地看着艾俐。到底是为人师表,艾俐的话很多,又是说学生,又是聊老师们的八卦。
叶枫看到夏奕阳从红艳艳的辣油里夹出一块鱼片,在白开水里漂了漂,接着蘸了下作料,放到她的盘里,“鱼片很嫩!”
艾俐闭上嘴,眼瞪得大大的。
“我自己来。”叶枫低声说道,感到耳朵也象碰了辣,火火的烫。
“我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你们真的在恋爱。”艾俐缓慢地眨了下眼。“之前,即使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叶枫哭笑不得,“你音量可不可以小一点,人家在看呢!”
“这下人家不用猜测夏主播和某某女子搞暧昧了,原来那是他的女友呀!唉,长得很一般啊!”
“去你的。”叶枫在桌下踢了艾俐一脚,噗地笑了。面前的盘子上已经堆了许多食物,那作料酸中带甜,正是她喜欢的。
午餐的氛围算是很愉快,买单出来,艾俐一扫来时的阴霸,脸上是笑靥如花。
“算了,我不做电灯泡了,咱们就在这儿分吧!”艾俐很大方地向两人挥手。
“车停在哪?”夏奕阳问。
“在对面的地下停车场。”
“我和叶枫陪你过去取车,然后我们再走。”阳光很强烈,路边的树长得稀疏,夏奕阳趋近一步,将叶枫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艾俐咂了咂嘴,打量着夏奕阳,“夏主播,同学四年,以前怎么没觉着你很会关心人呢?”
夏奕阳揶揄地倾倾嘴角,“以前只是同学,关心太多不好。现在你是叶枫的好友,自当多关心。”
“嗯?敢情我还沾了牙套妹的光?”艾俐很受伤害。
“不,是我沾叶枫的光,不然哪有机会请到艾老师吃饭呀?”
“那好,我给你机会,以后只要夏主播请,我一定赏光。”
“别给你颜色就开染坊,快走!”叶枫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艾俐突然拉过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在叶枫发怔时,她大笑地穿过车流,向对面走去。
“她又吓你了?”两人上了车,他探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
“哦!”她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艾俐说:牙套妹,你别左顾右盼、东倒西歪了,我告诉你,过去的就真的已过去了,没什么好留恋,夏奕阳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
她听了,心迅猛地咯了一下,指尖颤了又颤,仿佛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个小秘密,不知怎么却披别人窥伺到了,想张口反驳,却又词穷。
“要回家还是出去转转?”他问道。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去香山?这个季节,那儿游人不算多。我们不爬山,就在附近走走。”
她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去香山可不是一会半会要到的,“怎么不开车?”许久,车还泊在原地,她转过头,发现他在看着她,目光绵远而幽长。
“奕阳……”她轻呼了一声。
他闭下眼,睁开时,目光深邃而清澈,“多希望是因为柯安怡的胡闹才和我这样别扭;多希望是怪我做得不够好,才对我这样疏离;多希望是因为是我,才对我任性、耍孩子脾气……是呀,只是我,只有我,才无所顾忌地袒露情绪……”
他笑了,温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好的,我们去香山。”
32 风中的呢喃
午后的阳光很艳,夏奕阳恰巧正对着,穿过车窗的光线虽然暗沉了点,但还是给他的发丝、脸庞镀上了一圈光泽。她好象是第一次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他,眉眼清俊,笑意温和,可是他的眼中却有一丝无奈,脑子忽然就空荡而又混乱。
她不能对视他的眼神,只能默默把视线转开,心里面是异样的、不安的,还有丝丝疼惜。
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转学生,爸妈都在菜场卖菜,穿的衣服总是很旧,人长得小小的。班上的男生都爱欺负她,因为她不会向老师打小报告,也不敢哭出声来。
她觉得她也有些象那些男生们了,因为他的情意不躲不遮,她看得清楚,所以才对他若即若离。
不用猜测的感情,就不需要费心呵护吗?没有等待,没有患得患失,便不值得她珍视吗?在爱情里,被爱的那个人难道就是爱的主宰者?
她抬手蒙住脸,突地感到无处遁形。
从山下稀稀落落的车子,就知道今天游客真的不多。秋天时,香山漫山的红叶象红色的火海,山道上人满为患。现在过来的都是喜爱爬山的背包客,登上鬼见愁,可以眺北京城。
夏奕阳又往前开了开,在一处平坦的山洼处停下了车,前前后后看了看,都没有人经过。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通向山的深处。
“哇,风好大!”车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山风把叶枫的头发吹得一塌糊涂,她瑟缩地缩回车里,想找根发带束下头发。
“我来!”夏奕阳接过发带,以手指作梳,替她顺了顺头发,扎好发带。
“你连这个都会?”
“小的时候,妈妈要忙农活,妹妹的头发都是我扎。”他说得轻描淡写,而她想起当年的画面,清瘦的少年站在一个小女孩后面,笨拙地编着小辫,眼眶不禁有点发热。
山里风大,仿佛比市区凉了几度,不过很舒服。
不知道要来散步,她穿的鞋不太好,走不多久,脚就有点痛,身体的大半个重量就压在夏奕阳的身上。
“能走吗?”他看她龇牙咧嘴的,蹲下来要看她的脚。
她吓得后退几步,头摇得象拨浪鼓,“不准看,我挺好。”
他笑了,“这里没有别人,我看一下,不会丢脸的。”
“不!”她也蹲下身,紧张地捂着脚,好象怕他会扑上来抢她的鞋似的。
“叶枫,你真的一点没变。记得那次去动物园买衣服吗?”他扶着她站起,转身向汽车走去。
她当然记得。那天鞋也不合脚,走了几小时的路,见到边城的时候,她都快哭了。
“你站在我面前,教我打领带,挑选搭配的衬衫,告诉我西装的扣子在什么场合应该扣几个。”
“嗯,为了给你买套合适的正装,跑了好几个店,结果和艾俐他们走散。你的钱用光了,我的钱给小偷偷了,结果我们只得走回广院。”
“你也是走了没多久,脸就皱成一团,姿势有点别扭。我问你是不是脚痛,你点头,我蹲下身要看下,你就是这样捂着个脚,眼睛瞪得溜圆,如果我坚持,你就和我拼命似的。”
“脚属于隐私部位,怎么能随意示人?”她反驳得理直气壮。
他低低地说,“我很想开口说让我背你一会,可是看看你的神情,我只得噤声。”何况那时她还是边城的女友,他说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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