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郭维藩不喊叫还好,被他一吼叫,正在紧张装填子弹的清兵更加慌乱。
有几名刚刚完成了装填的清兵胡乱端起火枪,对准快要冲到跟前的明军扣动扳机。清兵匆匆扣动了扳机,又赶紧缩回去装填子弹,可是刚把火药和子弹装入枪口内,去抽通条的时候,这才发现通条已经不知去向!
原来那几名清兵在慌乱之中,没来得及把通条拔出来,就匆匆扣动了扳机,结果把子弹连同通条一起都射出去了!
没了通条,就无法再装填子弹,那几名清兵看着自己手中已经成为烧火棍的火枪,也只能干瞪眼。
“明狗上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明军刀盾手已经抵近到距离清军只剩下大约二十步的距离了,双方如此之近,连对方的五官脸部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当年的攻防战,在这个距离上,是进攻方的噩梦,因为防守方可以使用滚木礌石、狼牙拍、夜叉擂、火油罐、万人敌等守城武器打击对手,而在仰攻的对手却只有弓箭和火铳的反击方式。
可是对于手中装备了手雷的明军来说,却又不一样了,因为这个距离,刚好是手雷最合适的进攻距离!
“投!”负责指挥攻山的新任把总邓帆一声大吼。
邓帆就是刚刚从黄埔军校毕业不久的新军官,按照明军的规定,刚毕业的新军官都是从小旗做起,最优秀的学员可以从把总当起。
随着邓帆一声大吼,一百多名刀牌手同时投出了手中的手雷。
八个方队的刀牌手和六个方队的火枪手在同一时刻内,同时投出了手中的手雷,一共是一千五百多枚手雷在同一时刻砸入到清军的战壕中。铺天盖地的手雷,看起来就像是漫天飞蝗一样,落入了清军的战壕内,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发出了滚雷般的轰鸣声。
“糟了!明狗的掌心雷!”听到战壕中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郭维藩这才感觉到不妙。
爆炸声连绵不绝,清军战壕中火光冲天,弹片横飞,清军士卒的残肢断体在爆炸声中不断飞上天空,弥漫的血雾随着气浪四处飞散,被弹片击中的清兵倒下,没有被炸伤的清兵哭喊着扭头就跑。
“杀清狗!”大群刀盾手已经涌入了战壕内。
清军的火枪手在近距离上已经失去作用,而刀牌手和长枪兵这些冷兵器兵种,又被明军的手雷炸得溃不成军,根本无法组成防御阵型。在面对明军刀牌手的冲杀,无法结阵的清军就好像猪狗一样被明军屠戮。
明军的刀牌手以三人一组,结成了一个个小阵。这种三三式的阵型,如果是在纯粹的冷兵器时代,三三式阵型显得密度不够大,阵型破绽多的缺点。可是在半火器时代,特别是拥有了手雷的明军,先用手雷炸乱了对手阵脚,再用三三式阵型来冲杀,却是最佳选择。已经溃不成军的清军根本就无法结阵抵抗,只是在阵地上胡乱逃窜。
有少数不怕死的清军军官,集结自己的人,正准备结阵抵抗,可是清军的阵型刚刚结好,明军的手雷就落在他们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爆炸,好容易结成的阵型,被手雷一炸,马上又是崩溃了。
“快开炮啊!”郭维藩这才想起自己的火炮还未发威,他焦急的喊了声。
山头上的几门清军火炮发出轰鸣声,炮弹呼啸而出。不过清军的大炮里面装填的并非是近距离上用的霰弹,而是实心炮弹!
近距离发射的实心炮弹,在对明军三三式阵型并未构成太大的威胁。三三式阵型本来就比较疏散,清军的实心炮弹未能砸倒几个明军。
倘若清军的大炮里面装填了霰弹,那么将会对抵近的明军构成重大伤亡。可是战场上没有如果,原本清军的大炮就是打算在远距离上使用的,用来同明军大炮对射。可是没想到明军的炮火如此凶猛,一上来就压制住清军炮兵。一直等到明军靠近了,清军炮兵才有发挥的机会,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换掉炮膛内的实心炮弹了。
要更换霰弹,必须先把炮膛内的实心炮弹打出去,再进行装填。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一分钟左右,处于混乱中的清军根本就没机会装填炮弹,明军便已经冲到跟前。
“砰砰砰”跟在刀牌手后面的明军火枪手一排火枪,打翻了几十名清军炮手。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攻山之战之三()
“砰砰砰”又是一排轰鸣的枪声,第二排明军红衣火枪手也扣动扳机。
轰鸣的枪声响起,弥漫的白烟消散之后,清军大炮周围横七竖八倒下成片的尸体。
“冲上去!抢下鞑子的大炮!”邓帆大吼一声。
只要抢下清军的大炮,这一仗就赢定了。
一百多名刀牌手呐喊着,向清军的炮兵阵地冲去。人还没冲到,刀牌手们摸出腰间的手雷,拉了弦,对准了正欲上来保护炮手的清军肉搏兵扬手投出手雷。
“轰轰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再度响起,密集的清军肉搏兵被炸得东倒西歪。
没死的清军肉搏兵早就吓破了胆,纷纷扭头就跑,根本没有人敢再上来和明军决一死战。趁着这个几乎,明军刀牌手冲到清军炮兵阵地内,挥动钢刀一阵猛砍猛杀,驱赶了清军炮兵阵地上的炮手。
转眼之间,清军炮手都跑光了,几十门大炮被胡乱丢在阵地上。
清军炮兵阵地丢失,十多门重炮,二十多门将军炮,还有三十多门佛郎机炮,都变成了明军的战利品,以及阵地上堆积如山的实心炮弹,霰弹,火药桶等,都落入明军手中。
后面紧跟上来的大队明军占领了炮兵阵地,这些火炮落入明军手中,立即被调转过炮口,对准清军后面的阵地开炮轰击。
此时双方的士卒依托着战壕,相互用火枪对射,因为战壕的掩护,双方的火枪手给对手造成的损失都很小,但是明军用缴获的大炮轰击清军阵地,在近距离上射出的炮弹给清军造成的威胁极大。
明军缴获的大炮距离清军第三道和第四道战壕不过百步,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这些大炮就是当成大号的火枪使用,近距离射出的炮弹,不断准确落在清军战壕内。尽管只是实心炮弹,可是每一发炮弹扎入战壕内,都能看到激起漫天的血雾。战壕边缘的泥土护墙,战壕上面的木栅栏,木头护墙,被炮弹击中,都纷纷化为碎片。
炮弹击穿了土墙,击碎了木栅栏和木头护墙,又砸中了人体,中弹的清兵立即变成了一篷飞散的血雾。
双方凭借着战壕对射,原本是旗鼓相当,可是明军有缴获的大炮发威,明显就占了极大的便宜。郭维藩急得大喊:“快来人!冲上去,把大炮夺回来!”
呃,这时候双方的人都是依托战壕在对射呢,哪个傻子敢冒头,那不是马上就被打成马蜂窝吗?情急之下,郭维藩大叫:“有谁第一个冲上去的,赏银百两,升官一级!夺回大炮的,赏银五百,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三百多名要钱不要命的清军官兵站了出来,组建了敢死队。
“杀明狗!夺回大炮!重重有赏!”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清军军官带着敢死队,向明军占领的第一道和第二道战壕发起了冲锋。
三百多名要钱不要命的清兵在进攻之前,先享用了八旗特供品或者是南洋牌高档香烟,又喝下一大碗烈酒,壮了胆子之后,才发起进攻的。而阵地上提供的烈酒,也是南洋公司生产的上等白酒。
虽然是元朝明朝就已经有了蒸馏酒,李时珍也曾经记载了烈酒,《本草纲目》中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败之酒皆可蒸烧。近时惟以糯米或黍或秫或大麦蒸熟,和曲酿瓮中十日,以甑蒸好,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盖酒露也。可是明末清初的时候烈酒还不是很普及,受到蒸馏技术限制,酒精度数也还没达到后来那么高。
而南洋公司的酒厂就开发出度数高的高度酒,一方面可以用来饮用,另外一方面,高度酒也能当成酒精消毒。一部分上等的高度酒,经过包装之后,卖给了清国。
这些高度酒进入清国之后,十分受欢迎,尤其是在北方寒冷地区,特别受欢迎。
每一名敢死队员或是抽够了好烟,或是抽够了八旗特供品,然后一大碗白酒灌下肚子,胆量骤然增大,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刀枪不入了。
“杀明狗!”络腮胡清军军官拔出腰刀,向明军的阵地一指。
成群结队的清军跳出阵地,向明军占领的战壕发起自杀性的冲锋。
“开火!”赵栋手中的指挥刀向前一指。
成排挂上了刺刀的滑膛枪“砰砰砰”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升腾而起,成排的子弹钻入清军人群中,正在疯狂冲锋的清军一下就稀疏了许多。不过那些经过八旗特供品、烟草和酒精刺激的清兵却没有退缩,仍然在疯狂的冲锋。
“开炮!”邓帆一声大吼。
从清军手中缴获来的大炮发出轰鸣声,已经换上了霰弹的大炮喷出耀眼的火光,无数细小的铁弹从黑洞洞的炮管喷涌而出,如暴风雨一样横扫过去。
这一下,残存的清兵全部被撂倒,还能站着的没几个了。
那名络腮胡清军军官很幸运,没被排枪打死,也没有被霰弹打成筛子,仍然吼叫着,带着残存的十多名清兵继续冲锋。
“砰砰砰”几十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埋伏在后面的明军散兵开火了,线膛枪射出高速旋转的子弹,把最后十多名清兵一个不剩的全部撂倒。
阵地上再次恢复了正常,只剩下战壕里还在同明军对射的清军火枪手。
暂时转成炮手的明军刀牌手在邓帆的指挥下,紧张的装填炮弹。虽然邓帆学的是步兵,但是在军校里面学习,每一名军官都懂得大炮的操作,知道火炮的装药量。由他指挥,刀牌手可以临时充当炮兵使用。
这些临时的炮兵,倘若是远距离射击,肯定打得不准。不过对百步左右的目标射击,只要装上炮弹,对准了目标点燃火炮就好,距离那么近,傻子都能打准目标。
装填上实心炮弹的火炮再度开火,炮弹砸入清军战壕内。尽管战壕可以挡住子弹,可是根本挡不住近距离轰过来的炮弹。每一轮炮声响起,战壕内都要留下一大片残缺不全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肉碎块。
第三百八十四章 攻山之战之四()
明军先头部队在攻占下来的清军阵地上同清军对射,又用缴获的大炮轰击清军。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后面的明军带着十二磅轻型臼炮上了山。
十二磅臼炮重量很轻,不到百斤,四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抬着走,可是十二磅臼炮的威力却不小,因为臼炮的炮管短,可以使用最可靠的点火式引信开花炮弹,从炮口直接点燃开花炮弹的导火索,这种方式比起加农炮使用木弹托软木引信的开花炮弹来,炮弹的爆炸成功率要高了很多,有九成炮弹可以爆炸,所以威力相当大。
而加农炮的开花炮弹,爆炸成功率不到一半,一般是在海战中使用。
臼炮在山区,威力十分强大,特别是在战壕沟壑纵横的阵地上,用来对付清军阵地,曲射的炮弹可以砸入战壕内爆炸,给清军造成重大的损失。
十二门臼炮开始轮番发射,一发接一发开花炮弹不断呼啸着,砸入清军战壕内,炸开了一团团猩红色的火球。这开花弹直接落入战壕,威力可是比实心炮弹对准战壕边缘直接轰击厉害多了,一发实心炮弹砸入战壕,最多也就打死一名清兵。可是一发开花炮弹落入战壕内爆炸,一整段战壕的清兵就是血肉横飞。
清军挖掘的战壕,可不是后世现代战争中那种弯曲的战壕。现代战争中的战壕是由一段一段弧线形战壕构成的,那样的结构可以避免一发炮弹落下来炸一大段战壕的现象发生。而这个年代,清军挖掘的战壕可是直来直去的,一发臼炮炮弹落下,就能炸一大段。
炮声隆隆,将对面清军营寨轰得烟尘斗乱。十二门十二磅臼炮就地放列,开花炮弹炮弹在旁边堆得跟小山一样,炮手都脱光了膀子,将火药和一发发的炮弹装填进炮膛,再奔雷驰电一般发射出去。
呼啸的臼炮炮弹不断落在战壕内,躲在里面同明军对射的清兵损失惨重。
看了下臼炮轰击得差不多了,王新宇让亲兵传令下去:“传我令下,准备出击,把鞑子的第三道和第四道壕沟都给夺下来!”
得到出击的命令,早已在战壕里面憋了大半天的明军士卒们士气高昂,纷纷跃出战壕,向清军的阵地发起了潮水般的猛烈攻势。整个山头上,到处都是身穿大红色军服的明军,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和手雷的爆炸声,一面又一面鲜红的大明战旗插到清军战壕中。每当一段战壕被夺取,阵地上都响起如雷般的欢呼声。
士气已经跌落到低谷的清军,不是转身逃走,就是跪在地上投降。
激战从凌晨开始,一直打到傍晚,鸽子山完全落入明军手中。与此同时,西路进攻的明军夺取了罗汉山,东路进攻的明军也夺取了翰林山。
“万胜!万胜!”整个战地上的明军发出了如雷般的欢呼,就连随军的民壮也都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欢呼胜利。
尽管清军在武昌外围,还有圆台山、女台山和狮子山等阵地仍然还在清军手中,可是清军不过是苟延残喘,武昌外围的山头攻坚战大局已定,清军在武昌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是支撑不了多久,预计明军只要再用三天的时间,连同准备工作和攻击,加起来只要三天,就足够撕碎清军的第一道防线,把战线往前推进六里。
丢掉了鸽子山的郭维藩,并没有同阵地共存亡的决心,他带着残兵败将败退下去。
可是郭维藩刚刚回到武昌城外,就被八旗兵拿下。
“为什么抓我?我不服!”被八旗兵摁在地上的郭维藩大喊大叫。
岳乐带着一群戈什哈从中军大帐中走出,他冷冷的环视一圈:“丢失阵地,损兵折将!你们去守的时候怎么说的?与阵地共存亡!现在呢?阵地丢了,你们还有脸回来?哼!全部拿下!明日午后,斩首示众!”
武昌城外,纵横交错的沟壑后面一大块空旷地上,跪着五排被五花大绑的绿营军官,每一名绿营军官的后面,都站着一名手持钢刀的八旗兵。负责监斩的岳乐坐在台上,面无表情看着这些丢失了阵地逃回来的绿营军官。
“时辰到,准备开刀问斩!”坐在台上的岳乐从面前的竹筒中抽出令箭,往地上一掷。
就在八旗兵扬起刀,准备手起刀落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长喝:“鳌太师到!”
鳌拜在一群部将和戈什哈的簇拥下,出现在刑场上。
“相爷饶命啊!相爷饶命!”看到鳌拜出现,郭维藩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大声喊叫。
鳌拜挥了挥手,示意八旗兵暂缓行刑。
“相爷!”岳乐连忙走下高台,迎着鳌拜走了上前,拱了一下手行礼道。
鳌拜拱手还了个礼,随后指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绿营军官问道:“安亲王,怎么那么多将士被捆了?这些人都要杀?”
“回相爷!”岳乐拱手道,“这些汉人都是败军之将,他们未能同阵地共存亡,几乎把麾下将士都丢光了,带着残兵败将逃回来的!论军法,他们当斩!”
鳌拜道:“还是先问清楚再斩也不迟。”
“一切听凭相爷!”岳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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