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宇对亲兵下令:“让内装火药箱的轒轀车推上去!注意保护,不要让鞑子火油罐和火箭伤到!”
“诺!”
亲兵手中旗帜挥动,给后面的轒轀车传令出击。
战鼓轰鸣,旌旗舞动,一辆车内藏有火药箱的轒轀车被士卒们推了上去。
鸟铳手拼命开火,巢车上的神箭手也略微活动了一下胳膊,又继续张弓搭箭,射杀那些箭法最好,对己方威胁最大的清军弓箭手。
尽管遭到猛烈的火力压制,城头清军仍然顽抗,箭矢、石头下冰雹一样落下,砸在轒轀车顶上,但都无法对车内明军构成任何伤害。不过在双方对射之中,有几名鸟铳手不幸中箭负伤。后面的辅兵立即上前,有人踩灭落在地上的火绳,有人把倒地的鸟铳手拖回去。
轒轀车被推到城墙脚下,四名士卒把装满火药的木箱从车底推出,推入到城墙上挖出的洞内,在导火索上面接上一根慢燃火绳,点燃火绳,迅速退回到轒轀车内,推着车往己方阵地回去。
亲兵手中大旗一摇,整齐列队的刀牌手、长刀手和长枪兵踩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城墙。在距离城墙还有百步时,队列停在前进。
“轰”城下一声巨响,大地就像地震了一样摇晃起来,一大段的城墙被炸开,出现一道七八丈宽的豁口。
“杀!”明军呐喊着杀向被炸开的豁口。
被炸开的城墙上,清兵都已经被炸死炸晕,根本无人去阻挡明军。
等到明军冲入缺口内,前来堵路的清军战兵才刚刚堵上来,双方在缺口处的城内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明军的长刀手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相比起长枪兵来,长刀手对步兵的攻击力更大,长刀除了可以刺之外,还能劈砍,不怕敌人近身。而长枪兵一旦被近身,未必打得过刀牌手。长刀手,却是刀牌手的克星。只不过长刀手难训练,而且长刀价格昂贵,因此郑军的长刀手也不多。
长刀所到之处,扬起一阵阵弥漫的血雾,清兵就像蚂蚁一样纷纷被身披重甲的明军碾死。
知县紧急调遣战兵和民壮,前来堵住缺口处。
就在这时候,东南城墙却又传来一声巨响,城墙又被炸开一道缺口。
“杀!”早已等在东南城下的明军呐喊着冲入城内。
那些被临时征集来的民壮,士气一下就跌落到最低点。有人见到城楼上飘动的日月旗,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抵抗力,纷纷扭头就跑。
“城破了!城破了!”溃败的清兵哭喊着。
一名清兵把总带着自己的几名亲兵,发疯似的冲向北门,打开城门,一行人策马逃出城去。谁知道刚刚出城,一小队明军骑兵就追上来。
眼看着兵卒和民壮已经全部乱了,知道诏安城守不住,知县只好走回县衙内,在大堂上悬梁自尽。不过这知县也是个糊涂虫,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派人去烧毁仓库了。结果明军攻入城内后,就控制住了仓库。
饱经战乱祸害的诏安不算富裕,可是仓库内多少还是有些储存的。明军打开了仓库,缴获了大米两千石,小麦八百石,布匹一千匹,生铁一千多斤,熟铁一百多斤,白银五千两,黄金三百两。
城内一些心向着清廷的士绅,也没有逃过一劫。王新宇毫不留情的把这些士绅都给抄了家,搜出粮食一万多石,布匹五千多匹,白银三万多两,黄金和其他珠宝不计其数,还搜出了大量茶叶、丝绸和陶瓷等值钱的物品。
城内三百绿营清兵,除了战死的一百五十六人外,其余的都被俘。知县组织起来的三千民壮死了一千人左右,趁乱逃走了五百多人,还有一千五百多人被俘。
“带走,把这些俘虏分成两批,一批先去海边,上船带回去!另外一批直接编入辅兵中,跟我们去城外收割粮食!不过那些先行回去的民壮也不要让他们闲着,城里缴获的东西都让他们背上!”王新宇下了命令。
这些民壮和被俘的绿营清兵可不同,他们其实都是普通百姓。王新宇现在招不够兵额,用那些被俘的清兵不放心,而这些民壮带回去,可以从中征一批新兵,剩下的都安排去种地或者干别的活。以后下南洋开拓土地,也需要这些民壮。
“各位大人,各位军爷,你们行行好吧!把草民孙子放回来吧。老身就那么一个孙子,你们把草民孙子带走了,剩下老身一个孤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就在辅兵押着被俘的民壮,准备前往海边登船的时候,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却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跪在大军前面,拼命磕头,哭喊着,哀求明军放回她的儿子。
“阿嬷!阿嬷!”一名身强力壮的青年丢下背上的粮袋,冲出人群,抱住老太婆,两人抱头痛哭。
阿嬷是闽南话奶奶的意思。
“少废话!快起来!背上你的粮袋赶快走!”一名明军辅兵提着鞭子走上来。
那青年转过头,怒视着手持鞭子的士卒:“几年前你们海寇侵犯诏安,父亲和哥哥都死在你们手里!今天还要抓我走!我不走!我走了,我奶奶怎么办?”
士卒的鞭子就要抽打下去,那老太太去扑上来,抱住士卒的大腿:“这位军爷,你要打就打死老身吧!反正老身也不想活了!”
“滚开!死老太婆!你孙子参加了鞑子军,他是我们的俘虏!”那士卒破口大骂。
老太太死死抱住士卒不放,这士卒大怒,手中鞭子要抽下去,却被人抓住了:“住手!”
“将军大人!”见到是王新宇抓住了自己的鞭子,士卒连忙跪地,“这老太婆不肯让她孙子跟我们走,还死缠着属下。”
王新宇问那老太:“你家里都没别人了?”
“没了,都死了,就剩下老身和孙子相依为命。大人,您把草民孙子带走,这让人还怎么活啊!”
王新宇了解了情况,知道这老太太的丈夫早逝,孤身一人把儿子带大,还娶了媳妇。可是几年前,郑成功攻打诏安,老太太的儿子和两个孙子都被征了民壮,结果全部战死。老太太的儿媳妇不久也病死了,就剩下这一个小孙子。
“大人,历朝历代都规定,独子不得强征,鞑子却把老太太的独孙都强征了!卑职以为,那也是鞑子可恨!今天这人被我们所俘,他就是我们的俘虏,我们带走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名把总抱拳道。
王新宇又问了那老太太,得知老太太家里十分贫穷,就依靠孙子租几亩薄田为生,交了地租和税收之后,连能吃饱粗粮都成问题,几乎都是饱一顿饿一顿的。
“老人家,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到了我们那,你和你孙子都能吃上饱饭!而且本将军还保证,因为他是独孙,我们不会强征入伍,以后会给你家里发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王新宇安慰着老太太说。
“大人,这天底下真有那么好的事情?”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真!本将军对天发誓,一定不会食言!最多半年,就能给你们一块土地,让你独孙不用参战!每年收成,除了交税之外都是自己的,用不了几年就能娶上媳妇!”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太太连连磕头道谢。
“快起来跟我们走吧!我们将军菩萨心肠,看你可怜,才带你走的!”一名士卒道。
王新宇对那名把总说:“你马上让人了解一下,看看这些被俘民壮里面,谁家里只剩下妇孺老弱的,把他们举家带走!”
“偌!”
明军经过了甄别,有两百多名民壮家中只剩下妇孺老弱,他们当中有一百五十多人表示愿意把家里的妻子幼儿老人都带走。但还有五十多名民壮却表示,想要明军放了自己,自己要回去养活家人。大部分的俘虏,都认为自己既然被俘了,生死命运就掌握在别人手里,既然军爷答应让自己带走家人,那就带走吧。但还有少数俘虏,却以为自己处境可怜,期盼明军能大发善心,放回自己。
“我们要带你们回去过好日子,你们却不去,还要回鞑子那里受苦!”那把总怒道。
王新宇上来询问,那把总道:“大人,这些俘虏坚决要回去!卑职以为,这些俘虏绝对不能放!放了之后,会有更多人想要回去!那样人心就不稳了!”
亲兵罗祥也说:“大人!不能放人!我们放走一个,就有十个人要走!”
“对!”王新宇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俘虏放回去!现在我们是最需要人的时候!”
李锐却问:“大人,可是这些人非要走,我们怎么办?用皮鞭打?还是杀几个人?”
“虐俘,杀俘都是不详的。这样吧,他们如果非要走的话,我们同意他们走,但要他们家里交五两银子的保证金,只要交了银子,就可以放他们回去!”王新宇想出一个办法。
交五两银子?这些民壮多半都是穷人,又怎么可能拿得出五两银子?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答应,带上家人一起离开。
当然,也有六个人还真的让家里人送来五两银子,对那些人,王新宇下令放了他们。
第四十二章 满载而归()
明军在云霄诏安一带的闽粤边界大肆活动,收得大量粮食,还招募当地百姓跟随大军回厦门。可是心甘情愿跟着明军走的人不多,毕竟中国人的恋家情结太重,都不愿意背井离乡。
对此,王新宇都是先让人苦口婆心相劝。
“各位父老乡亲!”罗祥站在村口打谷场上,“我们福建沿海,原本是富庶之地,虽比不上江南鱼米之乡,但比起中原、西北,已经是好多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海里那么多鲜美的鱼儿,海滩上还有吃不完的贝壳沙虫,就算人吃不完,把猪赶上去,那些吃了贝壳沙虫长大的猪,肉味可有多鲜美!海水还能制盐,可以给大家带来财富。可是现在,鞑子不许父老乡亲们下海!就连海边都不许靠近,就这样白白放着有大量海产品的大海浪费了,大家却过着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有人站出来问:“军爷,如果小人跟你们走,会有什么好处?”
罗祥回道:“至少我们可以保证你们吃得饱穿的暖!你们过去了,只要会捕鱼的,我们可以给你们渔船。不会捕鱼的,以后可以带你们去开拓荒地,开出来的土地都是你们自己的!”
明军给出的条件相当不错,有不少当地乡民为之心动,打算跟过去看看。反正听说延平王对百姓是来去自由,去了不满意,以后再回来。海禁给这些百姓带来的灾难,他们深有体会,与其在这里苟且偷生,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还不如去看看。
王新宇这次率明军出来,不仅是夏收,还要派人砍伐一些木头运回去。除了建造战船的杉木之外,还打算砍伐一些不需要三年晾晒就能造渔船的老榆木,用来解决食物的问题。
“你们这些不服王化的海寇!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就在这时候,响起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罗祥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名老秀才模样的人,在后面大骂。
那老秀才似乎还没说完:“各位乡亲父老,这些海寇不服王化,杀人不眨眼!当年漳州一战,漳州军民誓死抵抗海寇入侵,那郑逆居然丧尽天良,放水淹漳州城!导致我军民七十万人殉难!他们都是我大清朝廷的忠良啊!就这样被这些海寇屠杀!各位乡亲父老,如果你们为海寇妖艳迷惑,你们去了之后,将会生不如死!”
这老家伙说着,还向北面拱手。
“什么人!竟敢在此诬陷我大明王师!什么漳州军民死难七十万人?漳州城那时候有七十万人?狗屁!”只听到一声怒吼声。
“将军大人!”罗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作礼。
王新宇走到那老秀才跟前,仔细打量这酸腐的老家伙,只见这家伙大约四五十岁上下,身穿一件破烂长衫,面有菜色却看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只是脑后那金钱鼠尾,反而显得这厮口中所谓的忠良大义令人感觉滑稽可笑。
看到王新宇脸上露出一丝杀机,这老秀才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又见王新宇脸上堆起笑容。尽管还是笑,但眼中明显带有一种怒火。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诬陷我大明王师?”王新宇问。
老秀才昂首挺胸,一副生死无惧的模样:“吾乃诏安县磁灶堡人士,陈良辉是也!顺治八年秀才!”
“哈哈哈!”王新宇仰天大笑,“请问陈老先生今年贵庚?”
“五十有二!”陈良辉掷地有声答道。
“哈哈哈!”王新宇笑得前俯后仰,“顺治八年秀才,也就是说,九年前的秀才!你四十三岁以前还是童生!佩服!令人佩服!可是九年了,你还是个酸腐秀才,连个举人都没考上!你效忠的鞑子朝廷,怎么也不可怜可怜你?”
陈良辉正气凛然的向北面一拱手道:“吾虽不才,未能学成大业以报帝王家,然吾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岂能容尔等禽兽践踏王法,妖言惑众,愚弄我大清人民?”
“好个忠心耿耿的陈秀才!”王新宇冷笑,“你且说说,我们又如何是禽兽了?”
“如今天下即将太平,西南逆贼李定国苟延残喘,夔东十三家也即将为朝廷所评定!就凭尔等海寇,还妄想对抗朝廷!尔等不服王化,挑起多年战乱,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你们这些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海寇,你们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圣上吗?今天还想妖言惑众,骗取百姓流离海外!你自己凭良心说,你们这些海寇是不是一群禽兽?”
“对不起祖宗?”王新宇一把扯住陈良辉的金钱鼠尾辫,“是祖宗教你留这种辫子的?还是圣人教你留这种辫子的?鞑子剃发易服,毁我华夏衣钵,而汝等小人,却因为头皮痒江水太冷,非但不殉国,还投靠鞑子!这些都是祖宗教的?告诉你,北方那些是鞑子!是入侵我华夏的异族!也只有你们这些欺师灭祖,忘记祖宗,没有骨气的穷酸才会认他们当主子,自己甘心当奴才!”
陈良辉仍然嘴硬:“虽是异族,然闯贼叛乱,害我大明皇上驾崩!这些异族为我大明复仇!他们坐拥天下,乃是天意!可是你们这些海寇,却以拥立伪明为借口,实则行杀人抢劫之暴行!”
王新宇用力一拉扯辫子,把这陈良辉拖倒在地上,咬紧钢牙,切齿痛恨的看着这老秀才,又突然怒吼道:“鞑子所言为我大明复仇?剃发易服令一下,天下烽烟四起!那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苏州之屠、南昌之屠、赣州之屠、江阴八十一日,这些都是鞑子要为先帝报仇的行为?先帝殉国之前怎么说的?‘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可是那些鞑子,却用屠杀来对付我大明子民?而这些头皮痒江水太冷的酸儒,一转头就投降了鞑子!若是先帝在天之灵有知,他老人家一定会只恨没有杀光只知卖国求荣的酸儒!”
崇祯是不是一个好皇帝,王新宇不好去评论,但崇祯起码有骨气,至少是个好人。如果说崇祯灭了阉党,限制了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力,导致东林党独大,最终灭国,只能说是崇祯政治能力还是不行,不懂得制衡。但他还是一个爱护老百姓的好人,虽然不算好皇帝。
有一名年轻人站出来问道:“大人所说的,鞑子屠杀百姓,这些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他们要用屠刀让我们屈服!你们也可以看到官道对面,因为海禁带来的惨状!”王新宇指着官道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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