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是个中年妇女,看上去还算和善。
她惴惴不安的在桌边坐下。
“有没有家族遗传病史?”医生阿姨冷冰冰的问,埋头在她的检查表上写写画画。
“没有……”
“有没有做过手术?”
“没有……”
“有没有孕史?”
“什么?”
“有没有流过产或者生过孩子?”
“没、没……”
“好,上去。”医生指了指妇科检查床。
“哦……”她哆哆嗦嗦的爬上去,将两只脚放在冷冰冰的架子上。
“衣服拉起来,解开内衣!脱裤子,内裤也脱掉!”医生有点不耐烦。
“……”她咬着唇照做,忽然觉得提议婚检有点失策。
医生戴上橡胶手套,先是用手按了按她的胸部,“有点结节。”
“啊?”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从来没检查过乳腺,难道有什么问题?
“不用怕,现在的人压力大,很多女孩子都有一点。”
“哦……”她决定以后不要给自己太多精神包袱。
看完了胸部,重头戏上场。
她看到医生拿了棉棒、试管之类的东东过来,身体马上又绷紧了。
“别紧张,是肛检。”医生打开床尾的灯。
“那、那是什么……”她还没问完,就感觉自己的菊花被那啥了……“啊——”
“别鬼叫鬼叫的。”医生哼了一声,把棉棒分别插到两个试管里,“好了,送到检验窗口去吧。”
她颤抖着穿好衣服,抓起东西逃难似的往外跑。
凌瑟已经检查完了,正站在导诊台外边等她。可她却没顾得上理他,而是火速往楼梯口那边飞奔。
清纯的女孩子第一次做这样的检查,羞愤难当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赶紧追上去,准备好好安慰她一番。
她十万火急的交了标本,然后极速奔进洗手间。
……
…………
哗哗…………
她坐在马桶上,喜怒交加,五味杂陈。
丫丫滴,姐居然被爆菊了!
丫丫滴,这一爆居然治好了她数天的便秘啊!内牛~~~!!
“爸妈,你们这是干嘛啊?”
晚上,萧琪不太愉快的坐在自家沙发上数落父母,“你们不是早盼着有人接收我吗,真有人登门谈婚事,你们又那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妈清点着凌家父母送来的东西,“女孩子呀,越是矜持就越值钱!如果咱们上赶着,指不定别人还以为你有什么毛病呢!”
“嘁!”萧琪对此不以为然。
“你妈我做了几十年后勤工作,难道这个把人还看不清吗?”老妈自信满满,“你没看见凌瑟他妈那模样啊,四仰八叉的往那一坐……哎哟喂,整一慈禧转世啊。我就是要给他们个下马威,知道咱家女儿腰杆硬着呢,不是好欺负的。”
“你就不怕把人给吓跑啊?”她翻个白眼。
“这就能吓跑啊?”老妈撇撇嘴,“跑了就跑了呗,妈给你接着相亲。”
“算了吧、算了吧。”她赶紧摆摆手。饶了她吧,如今听到“相亲”两个字就反胃。
“不是我说啊……”老妈坐下来,“小凌这孩子嘛,是还不错……不过他妈……”
“我又不是嫁给他妈妈。”
“说你嫩吧!”老妈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买猪看圈知道不!”
“父母的话都是为你好地。”老爸插嘴附和,“这家人……太没文化了。”
说罢他抬抬眼镜,摇了摇头,“商人……哎……”
“……”老爸的思维还停留在“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萧琪觉得跟他代沟太深无法沟通,只能继续翻白眼。
“你问问小凌,有没有兴趣去考公务员,或者继续读博,将来留在高校工作……”
“……我回去睡觉了。”她打断老爸的话,站起来往房间走。
逼她考研考公务员还不够,还要连凌瑟的份也加上……饶了她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老妈在后面责备她。
“妈,我记得当初你对他可是一百个满意啊,恨不得我马上跟他结婚才好!”她回嘴,“而且,相亲是你们安排的,你们如果不满意,那干嘛还要我跟他相啊?那不浪费时间么!”
“那……我也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妈呀……”老妈看了看老伴儿,“况且我们现在也不是不满意……”
“只是觉得他还有进步的空间。”老爸很快接过话头。
当凌瑟是泥人啊?要把他照着理想女婿的模板捏一捏?
萧琪揉了揉额头,“我不管了啊,我按照你们的吩咐,在相亲对象里找了个看得上的结了,算是完成任务……你们满意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我以后都不会再相亲了!”
说完她转身回房,关门睡觉。
躺在床上还听见老妈和老爸在外面说什么“彩礼会不会少了?……金器要打一套留一套啊……”、“毕业学校还过得去……下次我要看看他的成绩单……”
她无奈的用枕头蒙着脑袋,不想再听那些话。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手机铃声在响。
她气呼呼的抓起枕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睡了吗?”那边传来熟悉的醇厚声音。
“哦……”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于是回答:“还没。”
他沉默了几十秒,然后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呀。”她赶紧答。
“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开心?”
“是吗?”她调整了下自己说话的语气,温软的说,“也不是啦……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他忽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你爸妈……对我,好像不太满意?”
“没有啦!”她干笑两声,“他们就是那个样子的,你别在意哦!”
“呵。”他也笑了,“有时间出来吗?”
“现在?”她有点意外。
“呃……要不要去吃宵夜?”他迟疑的说,“抱歉……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又变成谦谦君子了?
萧琪听了这句话忽然有点想笑。
真不敢相信早上那个吃她豆腐的无赖也是他。
就算是狼人,也该是晚上化身为狼而不是早上嘛……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赶紧又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啊?”她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不、没什么不方便啊。只是你从郊区过来,会不会太远?”
“不会,我在市区这边。”他的语气变得轻快了,“我现在过去接你,等我十分钟。”
“啊……十分钟?!”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了睡衣,现在只给她十分钟换衣服、化妆,时间很赶啊。
“是不是太久?我会尽快的。”他显然不知道女生出门至少要有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准备。
“不是……你小心开车,不急哦。”她温柔体贴的说着,挂断电话立刻化身女版凹凸曼。
——凹凸曼打小怪兽是不能迟到滴!
找衣服、换衣服、照镜子、梳头、洗手、戴隐形眼镜……咦,她的美瞳呢?
“你扑来扑去干嘛啊?”老妈一边看电视,一边削苹果。
“我等会出去一下!”她嚷着,“妈,你看见我的隐形眼镜了吗?”
“那么小我怎么会看到……”老妈不紧不慢的回答,“去哪里呀?”
“有人约我出去!”糟了,该不会是洗澡时脱下放卫生间忘了拿,被冲掉了吧?
“是小凌吗?”老妈来了兴趣。
“嗯!”她终于在枕头下面找到她的镜盒,大大松了口气。
铃声又响起。
“Hi,我到你家楼下了。”
“哦,好的,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她放下电话,看着桌上打开的镜盒,忽然想起露露上次说的话,微笑着将镜盒又合上。
既然决定跟他结婚,那就不该对着他也处处美化自己吧。
听藤田老师说,日本女人婚后也都会在丈夫起床前化好妆,永远在丈夫面前表现出最美的一面,很多日本男人结婚数年都不知道自己妻子没化妆是什么样子。可这也太累人啦,她自认做不到一辈子这样,不如趁现在还没正式结婚给他看看自己平常的样子,让他不至于对自己期望太高,如果他不喜欢……她也好早点撤退。
拍拍身上的花裙子,她提着包包冲出家门。
“十二点之前要回来!”老妈在她身后叫。
他已经等在楼下,看到她素颜戴眼镜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微笑起来。
“怎么?”她假作正经的扶了扶蛋形镜框,心里却有点忐忑。……他如果不喜欢怎么办?
“没什么,看上去……很小。”他笑,“像大学生。”
“是吗?我是从大学一直戴到现在哦。”或许可以考虑去重新配个非主流那样的粗黑方框眼镜会比较时尚?她想。
“想去哪里?”他不再留意她老土的眼镜,很自然的替她拉开车门。
“我随意……就在这附近吧,我妈不准我太晚回去。”
“这么大的人了还有宵禁啊。”他笑笑,从车里取出了他离不了的东东——GPS,“我查下附近哪里有好点的餐厅。”
“你吃晚饭了吗?我吃过了,所以随便吃点什么都无所谓的。”
他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戴眼镜嘛……是她多心了。
她放松下来,对他粲然一笑。
“我也吃过了。”他转头看她,“抱歉这么晚叫你出来,只是忽然……想见你了。”
“啊……哦。”她低下头,觉得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脑子也有点发晕。哎……
“……对不起。”见她不说话,他下意识的道歉。
他系好安全带,“去西餐厅好吗?”
“嗯……”
因为大家都吃过饭了,所以就没点正餐。
她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和奶茶,他点了肉松松饼和咖啡。
怀旧的音乐、柔和的灯光、典雅的装饰……环境很浪漫,她却很无聊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一边神游想心事。
现在这个和早晨那个,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莫非他身上也有个按钮,让他在柳下惠与登徒子模式之间切换?
她这样想着,不时偷瞄着他。
餐点的分量不多,直到吃完,她还是没搞清楚。
“呼……”上了车,她伸个懒腰,不太淑女的打了个大哈欠。终于结束了啊……和凌三少吃饭,真的只是纯吃饭而已,完全不符合中国人民在餐桌上加深感情的传统嘛。
“累了吗?”他靠过来,眼神炙热,“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耶?!”她惊讶的扭头看他。
母猪都知道当一个男人深夜邀请一个女人去家里,那九成九是“做”不是“坐”吧!
……他什么时候又切换到色狼模式了?
“啊……下次吧。”她的心怦怦跳,低头轻声说,“我妈叫我早点回去。”
……你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zhungbility。
“好。”他神色如常,并未表现出失望或者不快。
这男人,弄得她一惊一乍的。
她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划过的霓虹广告牌,只觉得身上发软。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她越来越好奇了。
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她家楼下。
记得在他说那句话很暧昧的话之前……她伸了个懒腰对吧?
重做一次会怎么样呢?
她这样想着,小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上前,在他面前照样做了个伸展运动。
“今晚累了吧。”他温柔的低头看她,“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她有点郁闷。
姐要的不是温柔啊亲!来点劲爆的有木有?!
甩了甩头发,她不爽的用力按电梯的向上键。
“哼哼……”见她这样,他忽然又低声笑了起来。
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他低头在她的耳边低语,“给我个晚安吻,嗯?”
“啊?!”她张口结舌。
……她什么时候又戳中他的G点了吗?
“这里有摄像头。”她听见自己娇羞的这么说。
“那又怎么样?”他轻笑,“我亲的是自己老婆……”
“现在还不是……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倾身吻住她的唇。
霹雳啪啦——
他的嘴唇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瞬间阻隔了她的所有思维。
闭上眼,她似乎能看到脑子里的神经元在分崩离析,雷电交加之后,一片淡绯色的轻云笼罩……浑身都酥酥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她只能用力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就像溺水的人扯住一根浮木。
而这一切,不过只发生了短短数秒而已。
“还好吗?”浅尝过她的味道之后,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环在她腰间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呃……”她靠在他的胸口喘气。
怦、怦、怦……
他的心跳得好快,她自己也一样吧?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因为心跳太快而爆开……荷尔蒙在欢乐的弹跳着叫嚣:不要停、不要停……还可以更重口味一点!
深吸了几口气,她稳住呼吸,轻轻推开他,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不敢看他,“那个……我明天可以休假……,你……我……,呃……那个……”
“嘘……”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滑过她的唇,“还是留给男人来说吧……”
他微微弯腰,与她平视着,眼里带着些许笑意,“萧小姐,明天要不要跟我去登记结婚?”
第二天早上,在父母上班后,萧琪悄悄的出门,带着一点点恶作剧的兴奋感……就好像小时候假装生病不去上学似的。如果老妈知道她不要彩礼、不要金子、也不要他的房子加她的名,就跟他结了婚,会不会炸毛呢?
当她走到妇幼保健院门口,凌瑟已经等着了,两人相视一笑。
一起到检验科取了报告,然后将各种报告单和检查表一起交给最初领婚检表的医生那里。
前面还有一对新人在看报告,她偷偷瞥了一眼,看见那男的报告上写着“BP过长”,不禁往那人身上看了几眼。嗳,她真是太邪恶了……
很快轮到他们了。医生把报告结果填上,然后分别将对方的检查表让他们签名。
凌瑟看都没怎么看,很爽快的翻到最后那页,在指定位置签上他的大名。
既然他这样,她也不好意思看太久,草草翻完,看到满页的“正常”,就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我拔过两颗智齿。”这算不算做过手术?她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
“是吗?”他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小时候长过蛀牙……”
“哈!”她捂嘴笑,“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吃糖?”
“所有零食都喜欢。”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时候一般只有过年过节才有零食吃,所以经常有得吃的时候就猛吃。”
“可怜的孩子。”她忽然有想摸摸他的头,然后给他喂食的冲动。
今天不是休息日,也不算什么好日子,结婚登记处人很少,他们几乎没有排队,就领到了结婚申请表。
“那个……我们要不要先做个财产公证?”她停下笔问。
“你觉得有必要?”他头也没抬。
“我是无所谓啊。”她讪笑,“我又没什么财产……跟我结婚你比较吃亏耶。”
“你不是说老公的钱可以随便花吗?”他填好表格,微笑的将台子上的笔插回原处,“我想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你养我……”她的心忽然猛地跳了几下。
原来和露露她们几个朋友聊天时,大家曾问过一个问题:男人说我爱你、我需要你、我养你,最喜欢哪个?
别人的回答她忘了,她只记得自己说最喜欢听“我养你”。
曾经看《喜剧之王》,莫名的就为星爷那句“我养你啊!”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感动了……
爱一个女人,就娶她为妻,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让她不必为了生计而辛苦劳碌。这是最实际、也是最深沉的爱吧。
当然,她不至于自恋的认为仅仅相识一周的他,会爱她爱到非卿不娶的程度。他这么说,大概是出于传统男人的责任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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