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仇大惊失色,便欲站起,那位法王抬手一拦,目注门外,喝道:“霍玄,是你三个?”
屋外霍玄的话声说道:“不错,是我三个,法王阁下,你两个真会躲,我三个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来,你两个还想跑么?”
那位法王冷冷说道:“我两个自知逃走无望,其实也没有逃走的意思,只是你三个恐也进不了那道竹篱。”
屋外霍玄说道:“你把这区区一道竹篱当成了铜墙铁壁?”
那位法王道:“竹篱虽非铜墙铁壁,倒却跟铜墙铁壁差不多,适才在官道上你三个看见了么?那五个满虏鹰犬……”
屋外霍玄道:“看到了,我明白,你在这竹篱上面施了毒。”
那位法王笑道:“当然,我怎能不预防万一?其实又何止是竹篱上面,举凡竹篱内的一草一木,大小什物都施有剧毒,只要沾上一沾,碰上一碰,那便绝无生理。”
屋外霍玄道:“那有用么?倘若我三个凌空而渡,什么不沾呢?”
那位法王笑道:“这一着我若想不到,我跟教主就不会稳坐在这儿了。”
猛听砰然一声,那两扇木门豁然大开,由内外望,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正并肩站在竹篱外。
那门口地上,躺着一个黑衣汉子,正是适才开门的那个。
由外内望,也看得清楚,霍玄大笑道:“你两个果然敢稳坐在那儿,颇出我意料之外。”
那位法王平静地道:“那没有什么,有恃无恐,怕什么?”
“好个有恃无恐。”霍玄道:“法王阁下,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那位法王一摆手,道:“没有人拦你,不信你尽管试试看!”
霍玄双眉一扬,道:“我自然要试。”
抬腿便要踢向竹篱。
岑参伸手一拦,道:“小霍,慢点,别跟汉民一样。”
霍玄闻言连忙缩回了腿。
显然,这三位奇侠是被那毒吓破了虎胆。
那位法王笑道:“怎么,霍玄,你怎么不试呀?”
岑参冷冷说道:“你休得意,就算你在各处施了毒,我三个进不去,可是我三个若由外面点上一把火,在外面等着捉活的,那只有比进去费事更好。”
和天仇脸色一变,那位法王却平静地笑道:“这儿人家不下十几户,户户紧接在一起,只要不怕波及无辜,你尽管点你的火。”
这一招高,诚如他所说,这儿家家户户虽不能说紧挨在一起,但距离也出不了一丈,况且家家户户之间都有那枝叶茂密的树林,一家着火,只要有一点风,其他民房便难免遭受波及,这三个个个仁侠,这种事哪做得出来?断不会为擒两个顽凶而连累无辜。
岑参呆了一呆,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那位法王却一笑又道:“霍玄,朱汉民当真未死?”
霍玄扬眉说道:“凭你们还害不了他。”
那位法王道:“这么说,当是有能人为他解了毒了?”
霍玄点头说道:“不错,是有能人及时为他解了毒。”
那位法王道:“那位能人该是由北京来的?”
霍玄略一迟疑,毅然再点头,道:“不妨告诉你,是那位邬飞莺邬姑娘。”
和天仇脸色骤然一变。
而那位法王却平静如故,笑道:“我早就知道是她,霍玄,如今她人在何处?”
霍玄道:“你休要妄图报复,邬姑娘已被我夏大哥安置在一处既隐密又安全的所在,休说是你……”
那位法王截口说道:“是么?今日凌晨灭清教高手在某处截获一人,你要不要看看是谁?”
霍玄脸色一变,道:“我不信你能截得邬姑娘?”
那怎会?还有个功力昔非今比的小霞为伴!
那位法王笑道:“不信没关系,我让你看看……”
随即转向和天仇,道:“教主,请至东厢把令姨请出来让他们看看。”
和天仇状颇迟疑,那位法王接着又道:“没关系,我担保他们抢不走令姨就是,请接住这个。”
一抖手,向和天仇抛过一物。
和天仇伸手接住,目中异采一闪,站起身来走进东边一间房中,霍玄双目暴睁,道:“番秃,那邬姑娘当真……”
那位法王笑道:“别急,看看自知。”
霍玄方待再说,岑参一眼瞥见竹篱内草丛中有一物在跳动,那是一只小蛤蟆,他脑中灵光一闪,冷笑说道:“小霍,咱们上了他的当了。”
霍玄道:“小岑,怎么说?”
岑参抬手一指那只蛤蟆,道:“你看,它都不怕毒,咱们会怕么?”
霍玄目中寒芒暴射,大叫一声:“好番秃,好心智……”
闪身便欲扑入。
只听那位法王大笑说道:“三位,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他的话声方落,一溜火光自东屋中冲起,顷刻“劈拍”之声大作,烈火熊熊,四处冒起浓烟,热气逼人。
这下可好,不但不能再进去,便是视线也被那浓烟烈火挡住,霍玄大急,回首叫道:“小岑,难不成他们要自焚……”
岑参最为冷静,道:“且莫管他,你在这儿看着,老二跟我绕到左右去,咱们不敢放火他们敢,小心火势蔓延,殃及邻宅。”
端木少华一声“说得是”,两人身形闪动,分别扑向了左右。
可是怪得很,任凭这幢房子浓烟四起,烈火熊熊的,其他民家就生似不知道一般,关着门儿毫无动静。
霍玄三人全神贯注在这一边,自没有留意这不该有的怪现象,火,就那么烧着,还算好,今天一点风也没有,火焰直上,丝毫没有往旁边窜。
休看这一幢一明两暗的民屋,却是足足烧了半个多时辰,火势才开始弱下,渐趋熄灭。
一栋好好的民房,顷刻之间尽化灰烬。
霍玄越看越气,越想越火,突然腾身掠了过去,双掌一阵挥扫,那焦木瓦砾四飞,查看之下,他愣住了。
不单是他愣住了,便是端木少华与岑参也瞠目愕然。
如今这一大片的灰烬瓦砾堆中,六道犀利目光搜索之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厅堂中有具烧焦了的尸体。
但由那身材看,那该是适才报信的黑衣大汉。
可是,除了黑衣大汉这具被烧焦了的尸体,别的竟然再也看不到一具尸体的影子。
定过神来,霍玄首先叫道:“难不成他两个借了火遁?”
#奇#岑参冷冷说道:“火遁未必,土遁倒有可能。”
#书#端木少华道:“到了生死关头就不顾卖命的人,这两个心肠够狠的。”
岑参道:“你才知道哇。”
双掌一翻,击开了一大片的瓦砾,目光只一搜寻,最后凝注在东屋的地上,他说道:“在这里。”
那地方,他目光凝注处,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环。
霍玄闪身过去,三不管地伸手便拉。
岑参忙伸手一拦,道:“小霍,使不得,烫。”
霍玄连忙缩回了手,冷哼一声,俯身再伸手,这一回他已暗运了大静神功,便是块烧红了的烙铁也不在乎了。
他拉着那铁环只一提,一大块铁板应手掀起,铁板起处,两点黑芒飞射而出,直取霍玄小腹。
这一着毒,霍玄来不及闪躲,岑参及时出手虚空一抖,两点黑芒偏射,“嗤!”“嗤!”两声,没入一旁灰烬中。
霍玄抬头道:“好厉害,没想到还设有埋伏。”
垂目望去,只见眼前脚下有个方方的大洞,黑越越的,一眼难窥其底,有一道土梯直通洞下。
霍玄冷哼一声,道:“果然借土遁跑了,瞧这个洞还是新挖不久……”
抖手把那块铁板甩往一旁,举步便要下梯。
岑参忙抬手将他拦住,道:“小霍,你怎么干什么事都那么鲁莽!”
霍玄停了步,岑参却翻身掠出瓦砾堆,折回来时,手中提着那适才倒在竹篱门口的黑衣汉子。
岑参一掌拍上那黑衣汉子后腰。
那黑衣汉子应掌而醒,见状脸色一变,刹时没了人色。
岑参抬手一指那洞口,冷冷说道:“你告诉我,这洞通往何处?”
那黑衣汉子犹自迟疑。
岑参冷哼了一声,那黑衣汉子机伶一颤,忙道:“通,通,通往……”住口不言。
岑参道:“你最好不要等我出手。”
那黑衣汉子目光溜向右边相隔两家的一户民房,道:“我只知道一处出口通往那一家……”
不等他说完,端木少华闪身掠了过去,一闪扑进那户民屋,但转眼间他又自那屋中纵了出来,扬声说道:“小霍,没有,连个人影子也没瞧见。”
岑参目注那黑衣汉子冷冷说道:“你敢骗我?”
那黑衣汉子吓得发抖,忙道:“我没有骗你,那儿是有一处出口,不信你请那位再找找!”
岑参道:“这地洞共有几处出口?”
那黑衣汉子道:“有好几处。”
岑参道:“都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汉子道:“都在这村子里的民房中。”
岑参猛一点头,道:“好,我要看看他们能不能翻出咱们的手掌心,小霍,我到屋上去,你跟老二挨家挨户搜。”
说完了话,他腾身掠到一处最高的屋面上,这地方居高临下,就是一只耗子要溜出村去,也休想瞒过他的耳目。
底下,霍玄开了口,向着那黑衣汉子问道:“你告诉我,这村子里的村民哪儿去了?”
那黑衣汉子脸色一变,道:“这村子里的村民,总共也不过百来个。”
霍玄道:“我问你他们哪里去了?”
那黑衣汉子白着脸嗫嚅说道:“都,都被杀了……”
霍玄双目暴射寒芒,一把扣上黑衣汉子肩井,威态吓人地沉声喝道:“你怎么说?”
那黑衣汉子痛得脸上现了汗珠,龇牙咧嘴地道:“都被杀了,他们是被逼挖了这地道,教主唯恐他们口风不紧说了出去,所以,所以……”
霍玄咬牙说道:“和天仇,你好狠毒……”
长吁一口大气,松了五指,道:“好,咱们下洞找那两个东西去,你先走!”
那黑衣汉子如逢大赦,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连忙举步走下洞去,哪知,他一脚刚踏上那土梯的第一阶,惨呼一声,往后便倒,四肢蜷曲,双睛暴出,只一抽搐,便即口吐鲜血,寂然不动,那露在外面的肌肤刹时间一片褐紫。
霍玄心神猛震,倒抽一口冷气,回想适才要不是岑参伸手拦得快……机伶一颤,扬声大呼:“小岑,屋上守好了,老二,咱们搜,只要是找到那两个匹夫,我要不把他两个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闪身掠入最近一家民宅中。
同时,端木少华也进了另一家民宅。
这村子里民宅没有多少家,不消片刻功夫,他两个巳搜遍这村子里所有民宅,没有,就是没有。
别说和天仇与阿旺藏塔法王的踪影,便是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未寻到,这岂非出了鬼?
霍玄与端木少华各由一家民宅中走了出来,两人瞠目对望,难发一言,半晌,还是霍玄开了口,他向屋面岑参发话说道:“小岑,可曾看见什么?”
岑参摇了摇头,诧声说道:“怪了,难道他们能消失于无形……”
霍玄冷哼说道:“八成儿两个匹夫还躲在地道中。”
端木少华扬眉说道:“只怕是另有出口处,早已鸿飞冥冥了。”
霍玄皱眉恨声说道:“那匹夫必然在各处地道口都施了毒,苦就苦在……”
双目异采一闪,击掌说道:“有了,他既放火,咱们也放火……”
端木少华急道:“小霍,你要烧人家的房子……”
霍玄摇头说道:“我霍玄还不会干这种事儿,老二,你逮过兔子么?”
端木少华愕然摇头,道:“没有,怎么?”
霍玄笑道:“我忘了,你阁下是不归谷的少谷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处处有人侍候,想吃什么有什么,哪干过这个?像我跟小岑就不同了,自小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渴了自己找水,饿了自己想办法,哪一样都得靠自己,这逮兔子的办法,就是小时候学来的。”
端木少华道:“什么办法?”
霍玄道:“有句话你该知道,狡兔三窟。”
端木少华道:“我知道,怎么样?”
霍玄道:“兔子生性狡猾,一个洞至少也有三处出口,所以你要从这个洞伸手进去,它准往别的洞口溜了,所以,我小时候逮兔子的时候,先摸清它有几处出口,然后在入口处点上一把松枝,让那烟火往洞里灌,你就在其他几处洞口上埋伏好了,准包一逮就着!”
端木少华恍然笑道:“眼前这两个正是三窟的狡兔!”
霍玄道:“所以我才想起了逮兔子的土法子,来吧,瞧我的!”
说着,走回了那一堆瓦砾之处,就原地未熄尽的焦木捡了几根,先用火种点着了火,然后把它一根根地插进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去,这个洞的出路处,自不怕不通风,既然通风,一阵劈拍连响,立刻着了起来。
火燃得快,霍玄也不闲着,站立在洞口前,双臂凝聚功力,大静神功功贯双掌,左右开弓,把巴掌当作了两把蒲扇,一连串的呼呼掌风直往洞里扇去。
这一扇不要紧,烟火无一点外漏,全灌进了那黑黝黝的洞口之中去,一边扇,偶尔还腾出一只手添柴加火。
没片刻,眼前这村子里民宅中,有好几家由那门窗里往外冒青烟,霍玄向着伫立屋顶的岑参叫道:“小岑,留神些,只要那两个匹夫仍在地道中,他们熬不住忍不了,就该快出来了。”
岑参笑道:“扇你的火吧,我自会留神。”
霍玄未再说话,又是几根焦木,一阵掌风。
片刻之后,青烟四起,直上半空,地道里别说是人,便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罗汉他也受不住这烟熏火烤。
可是怪了,别说不见那和天仇与那阿旺藏塔法王出来,便是连该有的咳嗽也没有。
霍玄皱眉说道:“难不成那和天仇练成了龟息大法。”
端木少华道:“别忘了,还有个不谙武学的番秃!’,话声方落,只听屋面上岑参跺脚叫道:“糟了,别扇了,那两个东西早就跑了,你两个上来看看吧!”
霍玄与端木少华一怔,对望一眼,齐齐腾身掠上岑参立身屋面,循岑参所指望去,不由立即怔住了!
村后,三四十丈外,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子,而如今,那片小小的树林子里,阵阵青烟透过枝叶,冒上树梢,犹自袅袅直上,生似有人在树林里点了火。
定过神来,霍玄大叫一声:“好匹夫,走,咱们瞧瞧去!’’三条人影横空,扑向那片树林。
进林一看,三人个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那树林中央,是片小小平地,杂草丛生,长可没足,而在那杂草丛生的平地上,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正自冒烟。
显然,这是另一处隐秘的出口。
霍玄既羞又气更恨,砰然跺脚,却一句话没说。
岑参翻了他一眼,道:“人都走得没了影儿,发狠何用?咱三个败在那夏大哥都感佩服的阿旺藏塔法王手里,并不算丢人,走吧!”
霍玄瞪眼说道:“走?哪儿去?”
岑参道:“还能上哪儿去?自然是找他们去!”
霍玄道:“上哪儿去找?”
岑参道:“找到哪儿算哪儿,这要碰运气。”
霍玄默然不语,紧接着三条人影破林掠出,飞射不见。
第三十七章
故弄玄虚
在那万寿宫左,距万寿宫约有百余丈处,有一座林木茂密的土丘,这座土丘上,如今并坐着两个人。
那一个是身材瘦削的灰衣老者,一个是面目阴沉,目光森冷犀利的黑衣少年,他两个并肩坐在一棵大树下,面前横着一片草丛,站在万寿宫往这边看,是绝难发现土丘上有两个人。
而由他两个并坐处透着丛草空隙看万寿宫,却是一览无遗,万寿宫周遭百丈内,全在目光之下。
他两个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不发一言,两双目光却紧紧地盯在万寿宫门口及出入的香客。
半晌过后,那黑衣少年面露不耐之色,皱着眉轻轻说道:“法王,似这般枯坐,要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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