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汉民与聂小倩互觑一眼,聂小倩传音说道:“民儿,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咱们乐得住现成的,走!”
一声“走”字,母子俩跟着闪身掠下,跟了过去。
区如风带着朱汉民与聂小倩,在登封城中东弯西拐,没一会儿,停在一家招商客栈之前。
这家客栈看上去不小,也很气派,想必是登封城中最好的。
此际夜已深,家家户户早已关了门熄了灯,便是招商客栈也把两扇门关得紧紧的,只有那只灯悬在门口,在寒风中不住明灭摇晃。
区如风停了步,回身赔笑说道:“二位请稍候,容我叫门!”
话落,举手拍了门,“秤!”“砰!”拍了片刻,方听门内响起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有人问道:“是哪一位,这么晚了……”
区如风应道:“我,少废话,快开门,客人到了!’只听门内那人“哦”地一声说道:“是区爷,请等等,小的这就开门!”
门栓响动,两扇门豁然而开,一名店仗打扮的年轻汉子探出了头,他一见区如风,连忙躬身哈腰,赔上笑脸:“区爷怎么这么晚……”
区如风向他一摆手,立即回身笑道:“总盟主,老夫人,二位请!”
朱汉民与聂小倩也不客气,含笑点头示意,当先走了进去,在店伙的前导下,直进后院。
后院中,朱汉民与聂小倩所住的两间雅房,早已收拾好了,那摆设布置,自然异于其他客房,虽比不上那中州客栈之气派华贵,在这登封城中能有这等摆设,那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安顿好了朱汉民与聂小倩,区如风哈腰赔笑说道:“总盟主还有什么吩咐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总盟主与老夫人就请早些安歇吧,我要告辞了!”
他躬身要走,朱汉民却叫住他道:“区老哥,贵上现在登封么?”
区如风闻言忙道:“敝上虽不在登封,但若总盟主有什么话,区如风当立即替总盟主转达敝上,总盟主但请吩咐!”
朱汉民道:“不急,我只想跟贵上见见面,谈谈大局!”
区如风道:“那么总盟主放心,这话区如风一定带到,明天早上来向总盟主及老夫人请安时,定必带回答复!”
说完,一拱手告辞而去。
望着区如风转过前院,朱汉民遂向店伙问道:“这位区爷办事不差,而且人头儿也很热?”
那店伙忙笑说道:“那是当然,相公爷你恐怕还不知道呢,区爷是衙门里的捕头,谁敢不买他的帐呢?”
朱汉民“哦”地一声说道:“原来这位区老哥还是衙门里的捕头,怪不得他人头儿那么熟呢!”
“怎么?”那店伙讶然说道:“相公爷跟区爷是多年老朋友了,难道还不知道……”
朱汉民截口说道:“世间事变化很大,这么多年未见谁知道他如今干什么?”
那店伙赔笑说道:“说得是,相公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朱汉民摆手说道:“没有了,小二哥,你去睡吧!”
那店伙应了一声,哈腰退去。
待得那店伙去远,朱汉民随手搭上了门,回身说道:“娘,听见了么,又是官府里的人!”
聂小倩皱眉说道:“民儿,看来灭清教比你的日月盟成就为大,他们在每一处官府之中都潜伏着有人,将来一旦举事,他们便可迅即全盘地控制各处,这要比你多年来的努力高明得多。”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娘,只要灭清教真能跟日月盟合作,他们行事高明,制敌机先,未尝不是一件可喜之事!”
聂小倩道:“话虽不错,可是你记得少林掌门的话么?假如不幸被他言中,那可喜之事可要变为可怕之事了。”
朱汉民默然不语,半响说道:“娘,为今之计,还尽快跟那灭清教主碰个头,设法判明他们真实的态度,才好谋取对策!”
聂小倩点头说道:“说得是,这该是当前要务,等明天看那区如风如何答复再做道理好了,天色不早,你睡吧!”
说声了话,她袅袅出门,转往邻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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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走后,朱汉民一个人生在床前,呆呆地出了一阵子神,然后摇了摇头,拍手熄了灯,便要躺下。
蓦地里,一缕清越箫声直上夜空,随风飘送过来。
朱汉民一怔,心想,这时候了,是谁还在吹箫……
心中念转,继而一听,那吹箫之人不但颇具功力,而且那箫吹得相当不错,居然也可入流。
朱汉民接传夏梦卿衣钵,夏梦卿美号玉箫神剑闪电手,在箫上的造诣举世无匹,强将手下无弱兵,明师门下出高徒,自然,朱汉民在箫上的造诣也堪称当世第一,这吹箫人能得朱汉民暗呼不错二字,那自是不差。
朱汉民诧异之余,再仔细倾听,那吹箫人吹的竟然是明曲,那年头吹明曲是会要被砍脑袋的,这是何人?
朱汉民双眉一挑,刚要站起,忽听耳边传来聂小倩的话声:“民儿,听见了么?”
朱汉民忙传音答道:“民儿正听得入神,也大感奇异!”
聂小倩道:“你想干什么?”
朱汉民道:“民儿想循声寻去看看!”
只听聂小倩道:“去吧,记住,快回来,少惹事!”
朱汉民应了一声:“民儿省得。”轻轻开了后窗,穿窗而出。
他役有即时离开客栈,腾身掠上屋面,只一细听,立刻辨出箫声是由西南方随风飘送过来的。
当即,他身形再起,展开天龙身法,划空匹练一般,直向西南方那箫声传来处射去。
果然,他没有听错方向,箫声越来越近,越近也就越清晰,最后,他看清了那是什么所在.也看见了那吹箫之人。
地方,是登封城西南郊的一处旷野,除半里之外隐隐可见一片大宅院之外,这地方没有人烟,荒凉得很!
这旷野中,有一座不算太矮的小土丘,小土丘上嫩草青葱,月下绿翠一堆,在那小土丘的顶上,有一株虬枝者松,那吹箫的人儿,就倚靠在那株老松下。
吹箫的人儿,是个黑衣女子,她面向西南对月,朱汉民站立东北,看不见她的面貌,不过他可以稚清楚地看见她的背影,那是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一头乌云般长长秀发,拖在背后,因风披散,分落在两边秀肩之上。
除此,他还可以看见那欺霜赛雪,在月色下隐发惑人光采的一段,那是持箫就唇的一只柔冀。
还有,那枝箫,是通体乌黑的一枝,朱汉民两代跟箫结下不解缘,是个品箫的大行家,他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枝颇为名贵的南海紫竹箫。
吹箫的人不俗,箫不俗,所吹的曲子也不俗。
再加上那当头的蒙蒙月色,这荒郊旷野竟然被点缀得画一般的美,美得清奇,宁静!
朱汉民站立在小土丘下,静静地。
那吹箫的人儿茫无所觉,仍然在吹奏着她那洞箫。
本来,此刻此时打扰人,那该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也是天底下最不懂一个“雅”字的人。
朱汉民打算,等她一曲终了时,再出声发话,而,及至那吹箫人儿一曲终了,余音未绝,却有人抢了先。
那是疾掠而来的两条黑影,当那两条黑影疾若鹰隼,掠近五十丈内之际,朱汉民与那吹箫的人儿同时警觉。
那吹箫人儿放下了箫,缓缓站了起来。
朱汉民却身形一闪,躲在了一株大树之后
此时此地夜吹箫,又是一个单身女子,本就显着神秘怪异,所以,朱汉民打算先看个究竟再做道理了。
转眼间两条黑影已然掠至,双双身形拔起,掠上土丘,停身在黑衣少女身侧一丈外。
身停人现,蒙蒙月光下望去,那是两个面目阴沉的黑衣老者,入目这两个黑衣老者的独特装束,朱汉民不由眉头一皱,因为他看出那是两个大内侍卫。
紧接着,他又微微一怔,因为他又看到那两名大内侍卫欺近身侧一丈,那黑衣少女竟然仍旧面向西南,休说出声发话,便是连看也未看他两个一眼。
至此,他觉得,那黑衣少女越发不凡了。
最后忍不住的,还是那两名大内侍卫,只听一人开口冷冷说道:“喂!小姑娘!”
这称呼还算十分客气!
黑衣少女突然娇声哼道:“月夜吹箫风雅事,何来俗客扰人兴……”
这才缓缓转过粉首,深探打量两名大内侍卫一眼,淡然说道:“二位是唤我?”
那半边娇靥入目,朱汉民不由心头一跳,他看得见,那半张娇靥像极了少林寺前红衣女,也就是说像极了兰珠。
可是这只是半张,他未敢断定这黑衣少女就是日间少林寺前人,他想转个方向看看清楚,却不敢移动,只得暂时忍下。
看到黑衣少女面貌,那两名大内侍卫同时一怔,只听其中一人话声讶异中带着惊愕地道:“姑娘莫非是……”
那黑衣少女截口道:“怎么,二位认得我?”
便是那甜美悦耳的话声,也像极了兰珠。
那发话大内侍卫忙道:“姑娘莫非是兰珠小郡主?”
看来果然像,不单是朱汉民有这种感觉。
那黑衣女子讶然说道:“你大概是认错人了,什么兰珠小郡主?
谁又是兰珠小郡主?”
那发话大内侍卫干咳了两声,道:“小郡主,老朽是大内卞子风,小郡主怎……”
“我明白了。”黑衣少女娇笑说道:“原来二位是御前带刀,官同三品的大内侍卫,错把我当成了兰珠小郡主;二位,那兰珠小郡主远在京都内城,我则是登封城中一个民间江湖女,两下里差之太远,二位莫把冯京当马凉,杭州当汴州!”
只听卞子风道:“这么说来,是老朽认错人了。”
随听另一人冷哼道:“卞老,本来是,兰珠小郡主皇室亲族,何等尊贵,怎么跑到江湖上来饱尝那风霜之苦?”
那卞于风说道:“既是我看皆了人,那就好办事了,喂!小姑娘,老夫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什么地方人?”
黑衣少女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二位要干什么?盘问人?”
卞子风道:“小姑娘,答老夫问话!”
黑衣少女道:“好吧,我就是我,是此地人!”
卞子风勃然变色,道:“大胆民女,老夫问你话,你敢不答?”
黑衣少女道:“我为什么要你问?你又凭什么问我?”
卞子风怒声说道:“老夫就凭这大内侍卫四个字。”
黑衣少女笑道:“大内侍卫吓不死人,凡是人也都得讲个理,我又没犯王法,为什么要接受你的盘问,你说说看?”
这黑衣女子实在大胆,便是个总管,见了这御前带刀,官同三品的大内侍卫,也要矮上一级,挫上半截,何况一个民女,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卞子风怒极而笑,道:“小丫头,你要跟老夫讲理?行!月下吹箫并不犯王法,可是老夫问你,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黑衣少女道:“我是汉人,也是先朝遗民,自然吹的是明曲汉乐,怎么,难不成你要我厚着脸皮强忍悲痛吹胡乐?”
朱汉民不由微扬双眉,暗挑拇指。
卞子风勃然大怒,方待叱喝。
只听那另一人狞笑说道:“卞老,这丫头分明叛逆一流,还跟她噜嗦怎地?乘此夜深四下无人,你我给她点乐子尝尝,然后把她杀了算了。”
卞子风狰狞怒态一敛,目中淫光四射地嘿嘿笑道:“黄老说得对,这丫头细皮白肉,挺受用的,北京城里那些娘儿们也比不上,来,咱们动手!”
他话声方落,黑衣少女霍然跃起,手中箫一指,满脸寒霜,一片悲怒煞气地厉叱说道:“至今我才知道你们……”
卞子风嘿嘿笑道:“丫头,你就少说一句话,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缓缓抬起了一只右手。
黑衣少女既悲、又羞、更气,香唇失色,娇躯颤抖,手中箫戟指,刚要再发话,突然,她目光一直,呆了一呆,美目中飞闪喜悦,然后是一片惊愕,凝注卞子风二人身后,不言不动。
卞子风二人多年历练,经验既丰,人又机警,入目黑衣少女情状,立知有异,警觉地一转身,闪身分掠左右,丈余外旋身,四目再望适才立身处,神情同时一震。
适才立身处数尺之内,背着手,冷然卓立着一位丰神如玉,俊美绝伦的白衣书生,是朱汉民!
卞子风惊声说道:“穷酸,你是……”
朱汉民冷然说道:“到你们那主子及福康安面前问问便知,他们都认识我!”
卞子风大惊失色,退了一步,骇然说道:“你是那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
朱汉民冷然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朱汉民。”
卞子风色厉内荏地狞笑说道:“大胆叛逆,福贝子亲率大内侍卫精锐出京,拿的就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想你竟自投罗网,那最好不过,姓朱的,你……”
朱汉民冷笑说道:“眼下就凭你们两个么?”
卞子风狞笑说道:“老夫两个或嫌不够,但只消老夫招呼一声,大内侍卫精锐转眼即至,他们携有火器,而且还有……”
朱汉民道:“那也最好不过,万恶淫为首,大内侍卫缉拿所谓叛逆,那无可厚非,但假公济私地见色起淫心,那就罪无可赦,我先杀了你这两个汉族中的不肖败类,然后再找福康安说话。卞子风,说吧,你愿意怎么个死法?”
卞子风嘿嘿笑道:“老夫等供职大内,什么样的娘儿们没玩过?
一个江湖民女,也值得大惊小怪,老夫等看上她那是她的荣幸,姿色差一点的,想还想不到呢,至于怎么死法,姓朱的,老夫正要问你。”
朱汉民双眉陡挑,道:“好,卞子风,那么你两个就试试看吧!”
身形不动,抬掌向卞子风抓了过去。
夏梦卿接引神功旷绝宇内,朱汉民承他衣钵,那还能错得了,他右掌方拍,卞子风一个身形便猛地向前一冲,不由大骇,急喝说道:“老黄,上手,攻他左侧!”
不用他招呼,那另一名黑衣老者早已悄无声息地闪动身形,双掌猛翻,劈向来汉民左肋。
适时,卞子风双掌齐插,一蓬蓝芒满天花雨般罩向朱汉民。
朱汉民冷冷一笑,左掌外抛微震,那另一名大内侍卫闷哼而退,同时右掌微吐,那蓬蓝芒由散倏聚倒射而回。
卞子风一个身形本自前冲,暗器突然倒射,他正当其冲,完璧归赵,全部打在了脸上,他惨呼了一声,往后便倒,两手抓脸,满地乱滚。
那另一名大内侍卫吓破了胆,定过神来,转身便跑。
朱汉民冷咛一声,道:“背祖忘宗的东西,你还想跑么?”
左手一抬,硬生生地带回那黄姓侍卫身形,然后有掌曲指遥弹,黄姓老者惨叫一声,头颅立碎,砰然倒地。
那黑衣少女眉锋一皱把脸转向了一旁,女儿家毕竟心软。
适时,朱汉民虚空再出指,一缕指风袭上卞子风死穴,卞子风双腿一伸,立即寂然不动。
那张脸,却已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举手投足之间,两名大内侍卫尽歼。
朱汉民目光落向黑衣少女身上,道:“恕我大煞风景,此间已染血腥,霍姑娘可以回去了。”
黑衣少女倏然转过粉首,美目深注,讶然说道:“你,你认得我……”
朱汉民淡淡笑道:“大悟掌教已对我说过了,姑娘是少林俗家弟子,登封铁掌金刀霍天民霍老英雄掌珠。”
“不敢当!”那黑衣少女霍玉兰道:“家父也一直很仰慕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少侠宇内第一,少室山上无意错过,今夜又逢侠驾,看来我要比家父福缘厚得多,我回去说说,他老人家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那是霍老英雄及姑娘看重,其实朱汉民一介落拓……”
“什么落拓!”霍玉兰含笑说道:“那是少侠忒谦,掌教师伯对我说过,少侠是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的公子,碧血丹心雪衣玉龙也共尊第一,是日月盟的总盟主,也是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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