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你这个弱小的鸡崽!”一个十五六岁的光头少年发现了他;转过身来,随手将他撂倒在地:“老子的热闹是这么好看的吗?”
“打得好!不过是一些贱民;竟然妄想跟我们贵族平起平坐!”他身边的伙伴哄然大笑;对着倒在地上的人们指指点点。
打人的多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孩子;被打的他们年龄相仿;就身上的衣着装扮而言,双方却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
其中一个满脸伤痕的孩子挣扎着撑起了身体:“我不准你们这么说!皇帝陛下明明说过的,不列颠境内的每一个国民地位平等。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躺在这里接受你们的羞辱!”
“所以才说你异想天开……皇帝陛下只不过是一时被你们这些贱民给迷惑了而已,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死期。”
一身白衣的少女站在高高的大楼上,俯视着布满泥泞的街道上这丑陋的一幕,那双清浅的猫瞳中似有流光划过,一头鲜绿色的长发随着微风的吹拂而轻轻地摇曳。
“不管是多么强烈而正义的阳光,都有它照射不到的阴暗面。同样的道理,即使是在‘平等’的制度下,也能够滋生特权阶级。弱肉强食……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只不过在相对温和的政治制度之下被特意掩盖淡化了而已。”
少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孩子群中显得幼小的鲁鲁修:“明白吗,我的契约者?在温室中长出的娇花,是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力量的。”
少女像是偶然间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一抹残白的笑。
似是在回应她的期许,鲁鲁修从地上缓缓地爬来起来,随手擦了擦嘴角:“一直‘贱民’‘贱民’的…我啊,还真是讨厌你们这种寄生于特权之上的渣滓,哼,除了一副暴发户的嘴脸,你们还有什么?”
贵族世家出来的人虽然同样高傲,但不会这样愚蠢地当街辱骂殴打本国。鲁鲁修猜想,他面前的这些高高在上的少年,家中多半是刚刚得到贵族的称谓没多久,所以才急着出来炫耀。
说起来,克洛维斯的母亲雷莉西斯皇妃最近似乎就提拔了一些新的小贵族呢。鲁鲁修垂下眼,紫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芒。
“你说什么?你这死小鬼!”那群少年中为首的一人眉头狠狠地抽动了数下,气势汹汹地朝着鲁鲁修走来。
“完了,吉冈出手,这小子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下床了。”有人幸灾乐祸地道。
“算了吧,还是赶紧跟他认个错,要不然被打得内出血了,手术费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自认与鲁鲁修‘同病相怜’的少年们担忧地劝着。
最初的时候,他们为了挣那一口气,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尊严,也是头破血流不松口,可最终,他们的家人却因此而背上了沉重的负担,看着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父母,他们再也没有硬气的资本。
鲁鲁修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琉璃般的紫瞳尤为漂亮,鲜红的Geass标记夺眶而出,“鲁鲁修V……”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前的人就被一个突然冲出来、与鲁鲁修差不多身量的男孩子给掀翻在地了。
小小的孩子,看上去格外强壮。瘦小的身躯下,蕴藏着的是与他的身型极不相符的力量。孩子手中拿着根木棍,人往鲁鲁修身前一拦,努力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许欺负鲁鲁修!”
“朱雀!”鲁鲁修有些无奈地抚额,对朱雀母鸡护鸡崽的架势实在无语。不过,这样也好。孩子睿智的紫眸眨了眨,现在他的Geass能力还掌握得不太纯熟,使用的对象一次太多的话,容易出现纰漏,还是再试验一下比较保险。
“放心。”朱雀自以为小声地对鲁鲁修说道:“我刚刚已经叫了洛洛他们过来,啊,还有你的保镖。这些人是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
鲁鲁修:“……”混蛋,你到底有没有抓住重点?被父皇知道你把他的养子们叫来当街打群架会宰了你的!
站在楼上的C。C看着从远处飞奔而至的一群孩子们,眨了眨猫瞳,语调微微上扬:“嗳?这是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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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的大厅中,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打扮得雍容华贵,此时她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千方百计地教唆我反抗陛下,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身为高门贵女,虽然平时冷傲了些,但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一个藏头露尾来与她见面的人不会存着什么好心。
“请别误会,皇妃殿下,我对您绝对抱着最大程度的善意。”那人的声音颇为沙哑,听上去像是破旧的风箱,吱吱嘎嘎分外难听:“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用我说什么,想必皇妃殿下心中也有数吧?原本不列颠皇室信奉的就是强者为尊,由皇子皇女们自行争夺,到了最后,胜出的那个人就是下一任的皇帝陛下……但是,这些规则全部被这一任皇帝查尔斯陛下破坏掉了呢。”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雷莉西斯锐利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人。她很美,她的美具有一种侵…犯性,只要她挑挑眼角,整个人就显得盛气凌人。
如果是一般的人,在她这样的气场下恐怕轻易地就会败下阵来,但来人显然也不是一般的人,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两声嘈杂的咳嗽。
“为什么在前面几个皇子皇女都领了差事的情况下,只有克洛维斯殿下没有被分派到任何任务?尤其是修奈泽鲁殿下,年纪轻轻,就已经被皇帝陛下派到殖民地委以重任了。而克洛维斯殿下虽然小时候得到过陛下的宠*,但这份宠*在之后也被鲁鲁修殿下兄妹超过,现如今,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陛下了呢?陛下是不是还记得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雷莉西斯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动容,她轻哼了一声:“继续!”
来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侃侃道:“皇妃殿下,您很清楚,如果按照皇帝陛下的意志来决定继承者,下一任皇帝绝对不会是克洛维斯殿下。您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吗?纯血派愿意吗?”
“……”
“现在,正好碰上陛下不在国内,机不可失。您再好好地想想吧,我言尽于此。”那人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雷莉西斯眯着眼看着神秘人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神色变了几遍,似乎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雷莉西斯殿下,这个人要如何处置?”
“查清他的身份,然后…解决掉!”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杀意。
这些年,她是表现得很柔顺,但这也是因为皇帝陛下没有给过她露出獠牙的机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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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画室之中,金发的孩子正面对着画板勾勒出一个又一个轮廊。阳光铺洒在他的身上,为他营造出一种静谧的美感。
过了一会儿,只见孩子轻轻蹙着眉,似是对自己的画作不甚满意,又将那一张纸撤下,重新开始。那双清澈的蓝眸中带着虔诚,让他的一举一动显得肃穆而神圣,好像是在完成一件庄严的大事。
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孩子刚欲落笔的手顿了顿:“请进。”
心中却在思考这个时间来找他的人是谁?仆从们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打扰了自己的作画,会使自己非常不悦。除非是那些母妃派来的人,他们只听从母妃的命令,会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械一样提醒他按时吃饭,丝毫不会顾及他的不悦。
揉了揉额心,孩子站起了身,却在下一秒瞪大了双眼:“母妃?”
美艳的皇妃不悦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你又在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克洛维斯。我似乎记得,我提醒过你,要多关心关心国内外政治走向?”
“那不需要我关心。”克洛维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瘪着的嘴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愉悦。即使是对着他的生母,他显得也是疏离有礼:“况且,我并不喜欢这些,母妃。”
“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吗?”雷莉西斯皇妃的声音冰冷得不像话,她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地在拼搏,幼子却完全不能理会自己的苦心:“你喜欢做某事或不喜欢做某事,这些细枝末节都无关紧要,关键在于,你能做哪些是,你应该做那些事。”语气逐渐放柔:“克洛维斯,你就快要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学会长大,担负起你应有的责任。听我的话,妈妈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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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一路东躲西藏,凭借他那矫健的身手通过了好几个中转站,这才躲过了雷莉西斯的追杀。
饶是如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左胳膊上被打了个血窟窿,右肩、肋下、右膝处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他的脸上都被划了一道刻痕。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恐怕现在他的脑袋都得让人削下来。
“呀嘞呀嘞,雷莉西斯果然也不是好惹的……”他跛着腿走到娜娜莉的床边,看着女孩熟睡的面容,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原来他正是娜娜莉的主治医生安格文雷森。
脸上皮肉还翻滚着的狰狞疤痕破坏了他原本俊美儒雅的面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怖,他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娜娜莉:“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吗?看来这一次受到的精神创伤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呢。”
看着自己残败的身体,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诡异的光。他轻点着唇,若有所思:“这个身份现在已经不适合我再用了。但是间隔这么短的时间再一次使用灵魂寄宿的话说不定会对我的意识造成不可挽回的创伤……嘛,暂时就这样吧。”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安格文的神态,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与曾经的玛丽安娜如出一辙。
安格文转身离去,忍着剧痛招呼人来给自己进行手术。
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转身离去的瞬间,一直沉睡着的娜娜莉睁开了蓝紫色的双眼,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就用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瞳静静地望着安格文离去的背影,“尼桑,这个人……不行,一定要尽快告诉尼桑。”
皇历2010年,在皇帝陛下出行的情况下,一种莫名的危机正在不列颠首都的上空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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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横滨
玖兰枢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只要我杀了夏鲁鲁,你就会让我见到悠?
——啊,那是当然的,作为大哥,我也想要见见久别多年的弟弟呢,所以…我没有必要骗你。
——那么,成交。
想着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玖兰李土意料之中的得色,少年嘲讽地一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我怎么会再一次相信你的话,玖兰李土?”想到曾经的自己饱受煎熬的灵魂,玖兰枢的手攥得青筋毕露:“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你……”
鼻尖划过一道若有似无的樱花幽香,像是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某根弦,被骤然拉紧,玖兰枢蓦然抬头。对面的那人也在这时停下脚步,侧过了身子,露出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容,雪衣银发,整个人,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樱花,有一种淡雅却不容人忽视的美。
“好久不见了,玖兰小弟弟。”那女人笑着说道。女人身边的银发少年一脸戒备守护在女人身侧。
玖兰枢怔了怔:“你……”
绯樱闲转过身:“很快,我们就再见面的。”
这是一名纯血种,是他的大伯——玖兰李土曾经的未婚妻,他的确曾经见过她,但她却从来不会这样称呼他。
玖兰小弟弟……这是称呼另一个枢的吧?他自嘲地一笑,笑着笑着,他捂着脸,再也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火烧云般的红从天空中蔓延开来,像极了午夜绽开的鲜血之花。
“黄昏,又一次地到来了呢,悠…说好要来找我的。”
独自一人的夜晚,实在是,太过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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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V。V醒了。”关上门之后,修奈泽鲁这么说道。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他也差不多得知了V。V与自家父亲的关系,包括他们之间曾经的某个约定。当然,他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一个是因为他有心,另一个也是因为查尔斯没有特意瞒着他。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见他吗?”
“我也不知道。”查尔斯摇了摇头,第一次感到有些茫然。他并不后悔将V。V变成血族这件事,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也许他会永远失去V。V,但现在,V。V醒了,他明明该感到高兴的。实情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V。V。
——你经过他的允许了吗?
至今,想起V。V的这句声嘶力竭的质问,查尔斯都感到无比心虚。无论原本的查尔斯有多么荒唐,那终究是与V。V携手走过的兄弟。在V。V的心中,他的地位恐怕也是无人能够替代的吧。
也许,他和V。V都应该冷静一下,思考一下之后该如何定义双方的关系。
再者,V。V从一个人类——虽然是有着Code印记的非寻常人——变为了一个没有体温,终日需要与鲜血为伴的血族,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此时,V。V从床上缓缓坐起,看着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的身体,愣了愣,攥紧了床单,神色复杂地说道:“为什么要救我,冒牌货?”他似是在发达心中的疑惑,又像是单纯地在自言自语:“让我就那么死掉,或者沉睡下去,不就好了?真是多事……”
他站起身来,走到镜子面前,看着对面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少年。
镜中的少年,与少年时代的查尔斯有几分相似,五官却比他更加精致。
成为吸血鬼之后,V。V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五官变得比往常更加敏锐了,就连身体中也盈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可是…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他原来的身体了,这具身体没有体温。
“这么说来,原来…我已经死了啊。”V。V自嘲地一笑,无神的双眼凌空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你死了,我也死了,所以,我们的约定…也结束了,是这样吧,查尔斯?”
Chapter 33
回想着自己这一次几乎堪称九死一生的经历;V。V却没有半点后悔。他总要给已故的查尔斯一个交代;同样;也要给他自己一个交代。只是;心中终是有个疑问,如果他就那样死在那里,心中的一段不为人知的执念;又该怎么办。
“呐,冒牌货,既然谎言早已开始……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欺骗到底呢?为什么?”说着这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愤,更是夹杂了一丝奇异的情愫。
从前;V。V将生命紧紧地联系在弟弟查尔斯的身上;现在;居然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存在,不仅继承了他和查尔斯之间的牵绊,更是创造出了独属于他们的新的羁绊。
V。V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是,对于我而言,你也是查尔斯啊……”将那个冒牌货当作弟弟的时间长了,一切就显得无比自然,好像那个人真的是他的另一个弟弟,另一个令他挂念的存在。
喉咙间传来一阵陌生的干渴感,空虚的身体急需要一些东西来填补。V。V攥住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鼻翼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居然会觉得血的味道十分美味…我还真是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咬破自己的手指,缓缓流入的鲜血抑制住了那强烈的饥渴感。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天空,让喜*黑夜的吸血鬼即使是白天也不用直面刺眼的阳光。
V。V的头滑到自己的膝盖上,在一片昏暗中,他的红眸褶褶生辉,如同两颗上好的宝石,瑰丽而迷人。
“你把我带入了这个世界,就等于是自行与我做了约定,查尔斯。我要你把欠我的…连同另一个查尔斯的份,一起偿还给我。”
紧闭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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