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那些自然都是我的主观臆测,吴军什么都没和我说,我也只是把我所知道的事实联系起来,然后根据事情发展的合理性进行推测。相信虽然不能完全正确,但应该不会差很多。
第五节
我没想到李源益能来,事实上,我之前从来都没想过要通知他的。因为在我的意识中就没把他算作齐朗的好朋友,在我看来他那样的家伙,不过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的凉薄之人而已。
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不过他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齐家亲戚。能看得出来他真的挺伤心,脸上都是悲痛的表情。陪着他去看了看齐朗的母亲,然后听着他说了些节哀之类的劝慰话。齐母关照我好好招待李源益,万不要失了礼数。于是便陪着他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源益叹了口气,问我。
“大约半个月之前。”
“我昨天才从国外回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我苦笑了一下,心道:人都死了,说这个还有屁用啊!但还是把事情的本末详详细细地给他说了一遍。
李源益听完之后好久没说话,只是沿着主街旁边的林荫路一直朝前走。我也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三天之前我在多伦多还和白明见过一面,他妈的那王八蛋和我说他可能不会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又在装X,没想到他说的原来是真的。”他突然停住,转过身来低低地说着如同自语,说着说着却又竭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你知道吗?齐朗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李源益,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对齐朗亡故的悲伤也有对白明逍遥法外的恼怒。可这些都是次要的,最让我觉得悲哀的是在这世上我似乎已经找不到一个能够让我相信的人。
“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很难有真心的朋友的,能交到齐朗这样的朋友可以说是我的运气。这么长时间应该了解他其实是那种很具有包容性的家伙,所以他会有你这么好的兄弟,也会有我这样不合群的朋友……”
就这样和李源益沿着街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一边走一边说着他以前和齐朗的一些趣事。那还是他们上高中的时候,他们都在一所管理的很严格的贵族学校。白明也在,李源益说似乎是在那个时候齐朗就和白明之间就不怎么对付。
李源益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才有些失态,然后便又恢复了他那套沉静恬淡的模样。无论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优雅的像是社交礼仪教科书中规定的一样。我兴致盎然地打量着他,心里面却有些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滑稽,”李源益也许看出了我的意图,突然停下来做了一个很优雅的动作,似乎是那种在欧美的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绅士礼仪,然后苦笑着说:“其实傻逼才他妈的想这样呢,只不过当你被这些规矩久而久之地磨练下去,成了习惯之后就会下意识地去做。”
我刚想解释说没那个意思,他却朝我摆摆手,有些惆怅地说:“不用解释什么,当初齐朗就说我这么做很像个傻逼。”说完就走到路边,立刻就有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停在身旁。他走过去打开车门,刚要往里面钻却又停住,回头看了我一样,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齐朗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怔了一下本想说声再见,可是车子已经开走了,只好徒劳地挥动了两下手臂。耳际还回荡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可能齐朗并没有骗我吗?嗤,我不屑地笑。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算是他骗了我又能怎样呢?难不成我还能把他从坟墓里面挖出来?真他妈无聊。
看看手机已经是将近三点了,酒店的客人应该早走了。打电话给齐母,她果然已经回到了家里。老太太又扯着我唠了半天才算是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迷茫起来。站在路边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这让我想起去年秋天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觉。那时刚刚离职,也是茫然地站在路边,但是却要比现在幸福得多。因为那时我还可以去找齐朗,我还可以没脸没皮地赖在乔羽鸿的花店里一边和她耍贫嘴一边惬意地度过漫长的时间。然而现在却只能凄凉地呆立在路边像一根孤独的木头。
想到乔羽鸿的时候顺便想起了那家叫做“天若有晴”的花店,自从乔羽鸿走了之后就再也不曾去过,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看看。
一切都似以往,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站在店门前心里面的兴奋难以遏制,她还在吧!颤抖着伸手推开门,清脆的铃声再一次响起。屋内的摆设也没有变化,看不见人,空气中只有舒缓的旋律在流淌。花架的后面有人在低低地哼唱着,是一首很熟的曲目,却一时想不起来它的名字。转过第一排的花架子,我看到了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她背对着我,正在拿着一把剪子修理一个已经完成的花篮。看身形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好像又消瘦了许多。后背的蝴蝶骨隔着衣服都凸显出来。
我怔怔地立着,泪水立刻无法遏制地留下来。
羽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求你不要离开,不要让我看不到你。不要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可以值得我爱、值得我去相信的人。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求你呆在一个能让我找到的地方。我不奢望你爱我,只求能看到你,能看到你欢笑开心,能看到你悲伤忧郁……
“要买花吗?”
猛地惊醒,面前的女人诧异地看着我,却不是乔羽鸿。
“啊?”我恍惚了一下,看着那明显已经是少妇的女人,浑身的力气瞬间退去。胡乱地擦了几把脸,长长地出了口气,“嗯,是啊,想买一束花。”
“要送给什么人吗?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女人殷勤地说着。
我苦笑了一下,没回答她的话,兀自转悠着寻找以前乔羽鸿曾经送给我的那两种花。
“记得这家店的主人不是你啊!她什么时候不干的?”我若无其事地问。
“啊,你说小乔啊!也没多长时间,也就一个多月。”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要这个和这个。”终于找到了那两种花。
“不知道,当时是她男朋友和她一起来的,只带走了几件衣服。是这两种吗?”
“嗯,就这两种。那她没说还回来不会来?”
“没说,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后来她曾经给我打电话来说楼上的东西都扔了吧!每种都要多少枝的?”
“你看着弄吧!”我沮丧地说,心开始往下沉。看来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她的男朋友会是谁呢?不会是肖三吧?操,不管是谁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一边恨恨地想一边心不在焉地站在旁边看着她把那些花扎成一束。
“老弟,送给你暗恋的女孩子吧?”女人突然抬起头笑着问了我一句,年岁看来不小,眼角都出现鱼尾纹了。
“呃——”我哭笑不得,“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笑了,“这不很明显嘛?白风信子和文心兰的花语都是隐藏在心底和无法表露的爱。呵呵,听大姐一句话,喜欢她就和她说,错过了会后悔的。想当年啊,我就是……”
我不知道她又说了什么,只觉得在听到她说那两种花的花语的时候心像是被割了一下。
“多少钱?”我使劲地咬着嘴唇,大声地打断她。
女人惊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我,“六十。”
我咝咝地抽着气,哆哆嗦嗦地找给她两张二十两张十块的,然后抓起那束花夺门而逃。
第六节
原来那两种花的名字分别叫做风信子和文心兰……
原来它们的代表的意思是隐藏在心底的爱……
我想起乔羽鸿曾经让我买的花就是这两种,我想起在医院的时候她每次来都会带来一束,我想起每次去她那儿都能看到花瓶里面也是这两种花……是巧合还是?
我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我怕我会一厢情愿地把这些都和自己联系起来,然而那样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我盲目地沿着街道走下去,时而把那束花放在面前轻嗅,鼻端淡雅的清香缭绕,脑海里面旋转的却都是有关于乔羽鸿的回忆。
有人说相爱的人即便分开了,也能够继续活下去,因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浪漫的回忆。就算是靠着这些回忆也足可以支撑起活下去的信念。可是为什么,我和她之间似乎只有互相的欺骗和不信任。除了她骗我,便是我骗她。而那些貌似美好的浪漫的回忆也都是基于处心积虑的设计上的。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等我觉得腿似乎要断了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路灯也已经点亮了。我停下来,看到路的对面是一家烧烤摊,一群人吆五喝六地正吃得欢快。阵阵的香气随风飘来,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地叫起来。
穿过马路,在最靠边的角落捡了一张稍显干净的桌子坐下。跟老板要了20个脆骨,20个板筋,一盘花生米,两瓶啤酒。然后用手支撑着下巴盯着几米外的路灯发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盏路灯要比其它的亮很多。很多的小飞虫都围着它不停地飞舞,并且不停地用它们的身体去撞,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有的飞着飞着就掉落下来,力竭而死。偶尔有些会落在我的桌子上,飞快地爬着或者一动不动地趴着。
“啪”,我正在看着一个有着纤细身体,透明羽翅的小虫在桌子上爬,冷不丁却被走过来送啤酒的老板一掌拍死。
“这些讨厌的死虫子,”圆脸,寸头、三角眼,身材健硕的老板皱着眉头厌恶地咒骂,然后把手在裤子上使劲地蹭了蹭,看我笑,一脸褶子,“老弟,还要别的不?大哥家的大肉串很不错的。”
我摆摆手拒绝,心里面却在想着那小虫子真是不幸,就这样无辜惨死了。看着面前的川流不息的马路,突然想到做人似乎也不比那些飞虫高尚许多。它们是凭借本能、欲望行事,我们不也是如此吗?活在这世上,营营役役,熙熙攘攘,不过名利欲望的驱使而已。
“我可以坐吗?”
我正食不知味地咬着一根竹签子发呆,听到有人说话就抬起头来看。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站在旁边问我,身体正好挡住头顶的灯光,在我的面前投下一片黑暗。旁顾左右,发现人也并不是很多,还有其它的位置空着,为什么要和我坐一起?本想拒绝,可又觉得不太礼貌。
“不认识了吗?我是陈谦。”那家伙突然咧着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顿时恍然大悟,操,我说怎么刚才看着有些面熟。只是,作为齐克案子的主要人物,他此刻不是应该在警方的控制之下吗?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哈哈,我觉得你应该恨我才对。”陈谦不客气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大笑着说。
“为什么恨你?”我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不应该吗?”他从我面前的盘子里面抓了一把花生米,一边吃一边诧异地问。
我“嗤”地一笑,不屑地看着他,“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你还没有重要到让我恨你的地步。”
“是吗?”陈谦嘿嘿地笑了一下,眯着眼睛看我,“那如果我告诉你齐克的案子是我揭发的呢?”
我愣了一下,仔细地看着他。他一直在笑,却看不出来是真的开心还是苦中作乐。傻子才信是他揭发的呢。两个月前他还是南化集团的驻西兰市首席CEO,可现在却弄得自己跟叫花子似的。没有人会自己往火坑里面跳,除非他是个疯子。很明显,陈谦的精神一直都很正常。
“那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会死得更惨。”我仰着脖子灌了口酒,摇头苦笑不已。
陈谦一怔,接着无奈地笑,“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我打了个酒嗝,重重地把酒瓶子撴在桌子上。
“我是说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好的心态,被人祸害了也不生气。”
“靠,什么叫被人祸害了啊?”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有我这么多的经历,可能比我还豁达呢!”
“能给我也来一瓶吗?”那家伙看了我手中的瓶子,咽了一口唾沫问。
我翻着眼皮看他,“自己要呗!”
他突然伸手揉了揉脸,赧颜一笑,羞涩地说:“我兜里没零钱。”
我乐了,心想不是吧,想蹭我酒喝,嘴上却不依不饶,“没零钱,你不会破整钱啊!”
他几乎把脑袋别进裤裆里,以蚊呐一般的声音说:“整钱也没有。”
我顿时失笑,挖苦道:“陈公子,这酒才3块,比你们喝的那些XO,路易十三什么的便宜多了。我说你至于吗,连他妈3块钱也没有,你咋混的啊?你那蓝小妞呢?行了,今儿算是哥们请你的,老板,在给我上——”我转脸问陈谦,“你能喝几个?”
“先来五个吧!”陈谦眼睛闪着光。
我顿时无语,先来五个?看来这王八蛋挺能喝,“老板,再给我来一打啤酒,要冰镇的。然后再来20个大肉串。”
酒一上来,陈谦立刻迫不及待地磕开一瓶,然后仰着脖子开始咕咚咕咚地往下灌。看着他那架势恨不得连酒瓶子都抽进去一般,突然想起了齐朗,别说,他两喝酒时德性差不多。然后立刻黯然,心想着再他妈也没有机会和他喝酒了,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下来。
“知道吗?这么喝酒才他妈是最爽的。”陈谦吐了口气,酣畅淋漓地说。
我看着他有些不屑,“没想到陈公子也有这么洒脱的一面啊?唉,你跟我说说,你们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就那么舒心吗?”
陈谦笑了一下,转着手中的酒瓶子,不答反问:“我问你个问题行吗?你要是告诉我,我把所有的都告诉你。”
“什么问题?”
“告诉我黄月去哪了?”
我猛地一怔,狐疑地看着他,我真没想到他会问黄月的下落。“你问她干吗?”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儿就行。”陈谦定定地盯着我,目光咄咄。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然后直直地对上他看我的目光,“就算是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谦突然失笑,俊美的脸上一阵扭曲,“你竟然说你不知道?”
“怎么你认为我很应该知道吗?”我有些糊涂,“我又不是她什么人。”
“她跟你说了吧,不用装了,我不想把她怎么样,就是想和她说声对不起。”
我真是越来越迷糊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我倒是听明白一件事儿,那就是黄月和陈谦之间一定有关系,而且看来还是些感情的纠葛。
“求你告诉我吧,算我求你了,我保证我就和她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看着他那死乞白咧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厌恶来,但又不好直接表达出来,就想耍他一次,“她没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你跟我说说,说完我就告诉你。”
“你说话算话?”他见我答应登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我手。
我赶紧甩开,皱着眉头看他那张小白脸,“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你自己个喝吧!”就他妈讨厌这种生的跟兔儿爷似的家伙。
“说说说,我慢慢和你说还不行吗?”陈谦一脸吃瘪的衰样,怎么也看不出来当初的那种高贵俊俏。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在上大学,大四的时候。马上要毕业了,找到一家大公司实习,然后就遇到了黄月,……”
陈谦一边说一边一瓶瓶地灌着啤酒,等到快要说完,那一打啤酒就剩下三瓶了。确实是他的亲身经历,而不是胡编出来敷衍我的。看他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捶胸顿足、一会扇嘴巴子的,若是假的,我只能说他太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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