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云道:“若你不肯真心助我,即使知道了原因又有何用?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我不想害了你和你的家人。”
胡小毛道:“我并非不肯帮忙,但我这样忽然走了,我娘他们肯定会著急死的。何况我从未离开过建阳,什麽都不懂,一路上反而会拖累大叔你的。”
尹天云道:“你不用担心,我让你做的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一听就明白,不存在谁拖累谁的问题。至於你父母那方面,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市镇,你马上写一封家信,托人带回去报平安就行了。实话告诉你,我是衡山派大侠尹天云,一生锄暴安良,行侠仗义,专管天下不平事,决不会加害於你的。如果这次你能助我返回衡山,我就把本门的武功剑术倾囊而授,假以时日,你定能笑傲江湖,横扫武林!”
胡小毛砰然心动,喃喃道:“我真的可以做一个侠客吗?”他当日答应加入青龙会时,就已经决定弃文学武,希望将来成为一名强者,拥有凡人不及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侵犯。昨夜阳河血战,何铁义等人尽数被杀,已经没有人能够教他练武,这个梦想无形中宣告破灭了。虽然他怀中藏有三本秘芨,但他对武学术语根本不了解,如看天书,就算自己摸索修炼,估计也是一事无成。现在尹天云居然答应传授他武功剑术,那真是意外的惊喜!他见过尹天云的身手,知道对方的武功确实非常高明,不然也杀不了易辉、袁仲艺这样的高手。
尹天云双目忽睁,正色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用心苦练,必有武功大成的一天。古人不是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谁敢说你将来当不了名震天下的大侠?等你功成名就返回家乡,人人都要刮目相看,那是何等的荣耀风光!”
胡小毛热血沸腾,扑通屈膝跪倒,激动地道:“师父,收我做徒弟吧!”
尹天云朗声大笑:“好,好!我今日就破例收你为徒,从今往後,你我以师徒相称。”
胡小毛大喜,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大声应道:“是,师父!”
尹天云道:“你既然入我门下,本门的门规戒律你就要完全遵守,一路之上我会把门规向你逐一解说,你一定要牢记在心,若有违犯,我严惩不怠!为师是衡山派的第七代弟子,在同门之中排行第三,掌门人是我的二师兄陈天雷,除他之外,我还有五位师兄弟,合称‘衡山七剑’。我们七人在江南武林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你今後可要好好练功,千万别给我们脸上抹黑!”
胡小毛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比别人努力刻苦十倍,不辜负您的厚望!”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透出百折不挠的决心来。
尹天云原本是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以武功为诱饵,利用胡小毛想出人头地的念头,使之心甘情愿的陪自己上路,这时看见胡小毛毅然决然的神态,不禁动了爱才的念头,心想有个争气的徒弟也不错。这时杀心又减弱了三分。点点头道:“男子汉就应该有一份雄心壮志,否则何以立足人世?你入我衡山派後,即是衡山第八代弟子,属於‘青’字辈。在你上面有一位师兄,他叫刘青山,以後你们两个要多相互切磋武技,不要贪玩偷懒,荒废正业,被其他同门比了下去。”
胡小毛道:“弟子明白!弟子定会向刘师兄悉心讨教。”迟疑了一下,挠挠头问:“那我要不要改名字呢?”他既然是“青”字辈的弟子,按常理要改成“胡青毛”才对,可是听起来怎麽有点别扭?
尹天云笑道:“你的名字是要改,不过要正式参拜历代祖师,征得掌门人同意後,才能列入‘青’字辈的行列。至於叫青什麽,是由掌门人来赐名,眼下我还定不了。”
胡小毛松了一口气,问道:“师父,衡山离建阳有多远呢?要走多久?山中景色如何?”
尹天云精神一振,道:“衡山位於湖南境内,距此地八百多里,道路崎岖难行,即使一路顺利也要近二十天的行程。衡山乃五岳中的‘南岳’,共有奇峰七十二座,峰峦叠嶂,万木争荣,云雾萦绕,泉流不涸。四时景色不同,春游花朝,夏观云海,秋望日出,冬览雪景,各有会心。山上佛寺道观众多,是佛道两家的圣地,香火鼎盛,四方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尤其是每年五月的南岳庙会,更是热闹非凡。你到了衡山後,当知道我所言不虚。”
胡小毛悠然神往,但长路漫漫,祸福难测,能否平安到达还是未知之数。一转念想到与亲人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心中难过,忍不住扑簌簌流下两行热泪。随著骡车渐行渐远,几分不舍,几分茫然,一起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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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千里逃亡
尹天云明白他年少离家,多少会有一些不舍,也不劝解,等他擦干了眼泪,才开口问道:“小毛,你昨夜在河边看到了事情的始末,你知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胡小毛摇摇头:“我当时躲藏的地方比较远,听不见师父你们在说什么。而且晚上光线昏暗,我也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看见你们似乎在争夺一个包裹。至于包裹内是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语气一转,好奇地问:“师父,你们到底在争抢什么宝贝呀?”
尹天云心中大定,肃容道:“我们所争的是一张元朝某位王公留下的藏宝图,一旦找到这份宝藏,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富豪。所以消息传开后,才有这么多人争抢。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你绝对不能把昨夜看到的事情告诉第三人,否则我衡山派将永无宁日,甚至会招来灭门之祸。如果你胆敢向外人吐露这个秘密,为了衡山派的基业着想,我只有亲手结果你的性命,决不姑息!”
胡小毛身上一冷,被尹天云散发的杀气笼罩,仿佛跌进极地冰窟,血液几乎要当场冻结,吓得立刻发下毒誓,哪敢说半个“不”字。
尹天云脸色稍霁,叹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小毛啊,不是为师的要有意吓唬你,这件事实在是容不得半点疏忽,一定要防患于未然。我相信你能够信守誓言,不会让我失望的。如果我们日后能顺利起出这笔宝藏,拿来救济灾民,修路筑桥,整修河堤,不知能做多少造福百姓的善行呢。到那个时候,你就是衡山派重振侠名的大功臣了!”
胡小毛道:“弟子明白师父的一片苦心!小毛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师父才是衡山派的大功臣!”
尹天云笑道:“你明白就好!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昨夜也看到了,江湖上有很多帮派势力利欲熏心,想要夺得这张藏宝图,为此不惜大动干戈,用尽各种毒辣手段。如今我身负重伤,功力消退,又随时有可能遭到敌人攻击,处境可以说非常险恶,都不知道能否见到明天的阳光。此去衡山千里迢迢,我不能让人发现行踪,过早的暴露身份,所以一路上打尖投宿的时候需要你出面。除了你之外,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
胡小毛恍然大悟,总算了解尹天云为什么非要自己陪同不可了,皱眉道:“师父,可是小毛没出过远门,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呀!”
尹天云道:“你不是和你的赵大哥很熟吗?一路上多向他请教,不耻下问,自然就懂了。但是为师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地,你不要告诉给他听。”
胡小毛唯唯称诺。
尹天云又交代了一些需要小心应付的事项,胡小毛一一记在心里。尹天云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扁平匣子,匣子前端有一个圆形的小孔,下方连有固定用的皮带,“小毛,你和我在一起同样有性命危险,那些心狠手辣的**人物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这是我从前使用的护身暗器‘穿心箭’,利用机关发射,在近距离内有极强的杀伤力,交给你做防身之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它!一旦敌人知道你有暗器防身,这穿心箭就不灵光了。”
胡小毛刚刚亲眼看过江湖上的残酷争斗,一点不怀疑自己有可能被人撕成碎片,根据尹天云的指点,珍而重之地把箭匣绑好。这穿心箭其实是袖箭的一种,平时绑在手臂上,可以用衣袖遮掩,除非是暗器高手,不然是无法发现的。使用时只要举手对准敌人,按下机关暗钮,短而尖锐的袖箭就会射出,令人防不胜防。胡小毛没有武功底子,短时间内不可能练成衡山剑法,尹天云只好把自己秘藏不用的暗器交给他。不然万一遇上敌人,胡小毛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胡小毛得了这件新奇的玩意,满脸兴奋,把玩了一阵后倦意上涌,蜷缩在车厢一角,沉沉睡去。
胡小毛一觉醒来,天色已晚。天空中依然是乌云低垂,大雨过后道路泥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透过车窗望出去,景物大不相同。路边是大片荒芜的田地,杂草丛生,荒废的村落里处处是残恒断璧,破砖碎瓦,不时有乌鸦飞起飞落,看不到一个人影。稍远的地方是一排排低矮的土坟,由于无人修葺,已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
胡小毛自小在镇上长大,今天是第一次看见乡村如此破败的景象,震惊得合不拢嘴。他生活的地方虽然贫寒,相比之下已胜过此地百倍。忍不住问道:“师父,这个村子怎么会空无一人呢?是不是村民都得了瘟疫?”
尹天云摇头道:“你猜错了!前些年天下大乱,战火延绵,盗匪横行,象这种毫无城墙防护的村落,要么是被人洗劫一空,要么是被村民抛弃了。你看村旁有这么多的坟墓,估计这里的村民多半被盗匪或者流寇杀光了。”
此时天下虽然初定,但战乱时无数百姓逃离了家园,千万人死于战火之中,致使许多村庄荒废,良田无人耕种,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改观的。尤其是许多残兵流寇乘机聚集做乱,占山为王,任意屠戮平民,劫掠妇女财物,危害极烈。明朝建立不过十一二年,北有元朝残孽企图反扑,南有叛将作乱,东有倭寇犯境,西部边陲藏教独大,不服中央统治,所以朝廷的目前主要是对付外患,还一时无法抽出兵力来扫荡他们。村民们为了自保,不得不逃往城镇,或者集中到有城墙环卫的大村庄里生活,否则朝夕不保。
胡小毛吃惊道:“难道全村的男女老幼都被杀掉了吗?这、这太残忍了!”。
尹天云见多了这类人间惨剧,语气平静地道:“那些流寇几乎都是战场上幸存的残兵败将,个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所以屠杀平民也不会手软。他们通常为了抢夺财物粮草出动,遇见女人的话先奸后杀,精壮男子则绑回去当奴隶使用,至于老人和小孩则难逃一死了。”
砰!胡小毛一拳打在车板上,怒道:“这些人居然如此残忍滥杀,简直禽兽不如!等我学会了武功,一定要铲平他们,为死者复仇!”
尹天云道:“你切不可小看这些流寇!这些人悍不畏死,精熟弓马,来去如风,擅长集体作战,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侠士想为民除害,可是他们至今仍然逍遥法外,为所欲为,其实力你可想而知。”说到这里,眼中微微露出一丝忧色,“说不定我们在回衡山的途中,就会碰见其中实力最强的一支人马。”
“什么?!”胡小毛这回真正的大吃一惊了,不是吧,自己还没学会武功呢,要是碰上流寇怎么办?而且还是实力最强的一支!
尹天云道:“从这里回衡山,必须要经过湘东‘怒风寨’的势力范围。往日我功力完好时,自然不惧他们,大不了施展轻功绕开就是,可现在不行了。怒风寨是天下八大山寨之一,他们的首领仇不信据说曾是张士城手下的猛将,不单擅长统兵布阵,武功也有独到之处。他率领的铁甲战士以勇猛剽悍闻名,我看除了朝廷的正规军,其他人跟他们正面交锋都占不到优势。”
胡小毛越听心越寒,忙提议道:“师父,您重伤未愈,为安全起见,我们不如绕远路避开他们好了。”
尹天云问:“你害怕了?”胡小毛挺起胸膛,大声道:“谁说我怕他们?小毛只是担心师父的伤势,万一遇见敌人,那可麻烦了。”尹天云淡淡一笑:“不怕最好!我们练武之人首先要练心志,如果遇事慌乱,遇险则逃,在武道上就很难有所作为了。你要想学会一流的武功,必须要有坚如磐石的意志力!”胡小毛汗流浃背,拜服道:“弟子驽钝,多谢师父教诲。”
尹天云道:“当然,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怒风寨只有遇上了大买卖才会出动,象我们这种既没有大批粮草绸缎,又没有携带金银珠宝的旅客,他们根本不屑一顾,双方碰面的机会微乎其微。只要我们不主动惹事,最多是有惊无险罢了。”
胡小毛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好奇地问:“师父,除了怒风寨,八大山寨之中还有哪些?”
尹天云一一列举道:“云南的‘百毒寨’、四川的‘飞龙寨’、关中的‘铁骑寨’、雄据黄河的‘毒蛟寨’、山东的‘红巾寨’、闽北的‘猎鹰寨’和鄱阳湖的‘连环寨’,与潇湘的怒风寨齐名。这八大山寨皆不理会朝廷的招抚,割据一方,已渐渐蜕变为**势力,与武林败类同流合污,杀人越货,贩卖妇女,无恶不作。日后你若在江湖上行走,切记不要逞英雄出风头,故意招惹他们。”
胡小毛不以为然,敷衍道:“弟子知道了!”想了一想,转而问起衡山派中的情况。尹天云也拣一些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听,让他对衡山派大致上有个了解。胡小毛听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尹天云正说到衡山年轻一辈中各人的武功优劣,赵安亮突然探头进来,讨好地笑道:“大侠,宁山镇到了。我们今晚得在镇上投宿,再往前走的话,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尹天云虽然着急离开,也不想太过冒险,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在镇上留宿一晚,明日继续启程西行。小毛,你和他去办理一下住店的手续。”
胡小毛答应一声,跳下车子,和赵安亮一起走进客栈。赵安亮是老客了,和客栈老板混得很熟,三言两语安顿好人马。吃过晚饭,胡小毛问客栈老板要来笔墨,写了满满五页家书,说清楚自己为什么离家出走,请父母不要担心等等,然后注明地址,请老板有空时转交,当然不忘了给他一点辛苦费。那老板见钱眼开,满口答应。
一路向西,途中也遭遇了几批江湖中人,所幸无人拦路骚扰。尹天云平时躲在车里养伤,轻易不肯露面,一切事宜均交给胡小毛打点。这天渡过赣江,来到了吉安城外。吉安是赣江中游的交通水利枢纽,城广墙厚,人口稠密,商贸发达,但见城楼高耸,旌旗招展,守卫森严,果然有大城市的气派。城门处行人如织,不论进出都要接受盘查。
看多了荒野无人的景色,好不容易来到繁华之所,胡小毛兴奋不已,问道:“师父,我们进城去吗?”
尹天云道:“不,我们不进城。”胡小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泄气地问:“为什么不能进城?”尹天云耐心解释道:“如果不出我所料,那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吉安如今肯定是风起云涌,各方高手云集。城内龙蛇混杂,遍布着各大帮会门派的眼线,我们入城之后,万一不小心暴露行踪,引起**人物的猜疑,再想出城就难如登天了!为了减少被人识破的可能性,我们要绕城而过。”胡小毛似懂非懂,但师父做了决定,自己只能遵从。
尹天云吩咐赵安亮绕到吉安城西,将骡车赶进路旁的一处树林中。赵安亮见他过城不入,又来到这等偏僻无人的地方,心中不禁七上八下,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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