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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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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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至,抢先一步攻向这魁梧老者的胸口。这正是他名扬四海的绝技“惊龙七式”中最为霸道的一招。

    随着他使出这一招“鳖龙吞月”,整个公堂中随之响起一片劲风之声,激荡得江望才、方东凤和言思道三人衣衫飘扬。那魁梧老者却是毫不畏惧,手中招式随之一变,也用自己两条手臂分别击出两掌,和章老太爷这一招“鳖龙吞月”正面相拼。

    但听一声闷响,两个白发老者在公堂当中四掌相交,同时静止下来,显示在以内力相互比拼。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章老太爷的脸色便已涨得通红,随着那魁梧老者猛一发力,顿时站立不住,接连退出了五六步,将公堂地面的方砖踏碎了好几块,这才勉强稳定住了身形。

    两人这一交手,显然是章老太爷技逊一筹。只听那魁梧老者冷冷笑道:“‘惊龙七式’?却也不过如此。”说着,他踏上一步,便要继续向章老太爷出招。左首席位上的江望才连忙开口阻止,说道:“来者便是客,云老不得无礼。”

    那被称作“云老”的魁梧老者听到江望才发话,当即收招退后,重新站回到了江望才身后,再不多说一句。公堂中的章老太爷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他运功调息了半响,这才压下胸腔中翻腾的血气,当即沉声喝问道:“阁下莫不是二十年前名震江西的‘孤影流飞’云不动云老前辈?哼,江湖传言你早已身亡多年,想不到原来却是投靠了洞庭湖门下。”

    江望才身后的云老仍是一言不发,对章老太爷这一发问也不置可否,言思道眼见这般局面,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只恨先竞月重伤之下武功尽失,无法出手相助,以致此行凶险之极。眼下虽有这位主动请缨的“岳阳陶朱”章老太爷同行,却是连江望才的一个贴身护卫也敌不过,待到那神火教五行尊者之一的流金尊者出手,这章老太爷只怕更加不是敌手。

    既然如此,章老太爷留在这里也是杯水车薪,倒不如索性从了那方东凤的意思,只留自己孤身一人再次,也好伺机而动。

    当下言思道便低声吩咐了章老太爷几句,叫他先行出去,在这府衙外面等候。那章老太爷犹豫片刻,心知单是这个“孤影流飞”云不动,自己便已不是敌手,更何况还有不曾露面的流金尊者。既然这位“萧先生”敢让自己离去,就必定有他的把握,倘若自己为了一时的脸面强留在此,从而打乱了这“萧先生”为自己二儿子报仇的计划,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章老太爷当即低声说道:“如此老朽便在门外恭候,先生若有需要,可随时召唤。”说着,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又恨恨地凝视了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一眼,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言思道待到那章老太爷走出府衙,便伸手将旱烟塞进嘴里猛吸,不料却是吸了个空。原来方才章老太爷和云老二人交手之际,言思道全神贯注之下,竟连烟锅里的烟丝已然烧尽都不知晓。

    他连忙重新装满一锅烟丝,向公堂中的方东凤和江望才二人展颜一笑,悠然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江兄有心相约,我便来凑个人数,陪两位好好玩上一局。”

24 投壶定约() 
眼见言思道一口答应下来,那江望才当即微微一笑,对言思道和颜悦色地说道:“请先生入座。”说着,他翻开手掌,做出一个请上座的动作,示意言思道坐到右首边那空着的席位上。

    待到言思道大模大样地在右首席位那张红木几案后面坐下,江望才便对身后的云老点了点头。那云老当即缓步踏出,依次走过江望才、方东凤和言思道三人的席位,将原本放在红木几案上的三把茶壶拿搜集起来,统统拔去壶盖,分别放置了在三人几案前的地面上。看着样子,竟是要将这口径只有杯子大小的茶壶,作为眼下的投壶之用。

    果然,江望才以笑着解释道:“想这岳阳府衙倒也曾热闹过,但而今却是荒废如斯。当时欢声,今日凉薄,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眼下仓促之间,也找寻不到投壶之用的酒盅,只好便用这茶壶凑合了,还请先生勿怪。”

    言思道连忙回答道:“客随主便,岂敢见怪。”然而听江望才这话当中,分明是有言外之意,仿佛是在感慨人心易变,人情冷暖。他细细想来,自己今日是第一次与这江望才初见,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那江望才此刻的这番感概,自然不是对自己所发。然而此刻这间公堂之中,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席位正中的方东凤了,难不成是这洞庭湖湖主和洞庭湖军师二人,相互间有了什么隔阂?

    要知道言思道此番前来,本是打算一举制住洞庭湖这条大蛇的七寸要害,摸透这个“洞庭一凤”方东凤的虚实,却不料早已失踪多时的洞庭湖湖主江望才,此刻居然也现身此间,还邀请自己与他们玩什么投壶。言思道虽然知道投壶的规矩,却并不擅长此道,眼下那章老太爷又已不在身边,自己孤身一人面对公堂中的江望才与方东凤二人,自然无法按照之前的设想先发制人,反客为主。当下言思道只得以静制动,静观其变,要看看这所谓的投壶当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不过片刻,那云老已将三个茶壶放置妥当,分别安放在左、中、右三个席位前面的六尺之处,看这摆布,显是江望才、方东凤和言思道一人一个茶壶。当此局面,比起踌躇满志的江望才和贼眉鼠眼的言思道,那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自从开口喝退章老太爷之后,便又重新闭上双眼,一副似睡非睡得模样,愈发叫人摸不透深浅。

    只听江望才已扬声说道:“凤兄,你我间以往的投壶之戏,皆是效仿古法,合计八支羽箭。其中双方各投四支,以羽箭进多者为胜,这倒也不需更改。眼下既然这位萧先生也参与其中,那便将羽箭的总数加到一十二支,依然是每人各投四支,你看如何?”

    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非但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睛也不曾睁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江望才的提议。那云老便开口问道:“凤老先生,此间可有投壶用的羽箭?”

    不等方东凤做出反应,江望才当即接口笑道:“这倒是江某疏忽了,匆忙间也不曾随身带这些器物。如今既然已用茶壶代替了酒盅,不妨连同这投壶的羽箭,也一并改上一改。云老,有劳你去后堂厨房看看,取一十二根竹筷来。”那云老答应一声,便往后堂去了。江望才这才望向方东凤,笑道:“江某一时情急,私自做了主张。不知凤兄可有什么异议?”

    方东凤双眼紧闭,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是黄昏中迷途的乌鸦,沙哑而又凄厉。待到他停下笑声,当即淡淡地说道:“尊上既已将一切安排得周详,老朽身为洞庭湖门下,自当奉陪。尊上又何须多此一举,要来询问老朽的意思?”江望才双眼中目光一闪,随即也笑了起来。

    言思道听了江望才和方东凤此刻这番对话,再看正在相视而笑的两人,顿时恍然大悟,不禁也有些暗自好笑。原以为自己今日前来这岳阳府衙,乃是一场鸿门之宴,要和这方东凤来一场唇枪舌战,继而敲定整个洞庭湖的战局。不料眼下公堂之上的这场鸿门宴倒是不假,主角却分明是江望才和方东凤二人。自己身在其间,倒成了个陪衬的配角,甚至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须知这言思道此番亲身前来湖广,一路上或明或暗,先后刻意接触多方势力,从而用利益将他们结成同一阵营,为的便是今日荡平龙跃岛之举。然而眼下洞庭湖大战在即,这江望才和方东凤身为洞庭湖上地位最高的两大首脑,却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远远躲避在这荒废的岳阳府衙中争锋相对,商议着要玩什么投壶之戏,完全置洞庭湖龙跃岛的安危于不顾。

    一时间,言思道那颗原本十拿九稳的心,也不禁有些动摇起来:究竟是江望才和方东凤这两人根本就不在乎洞庭湖一脉的生死存亡,还是他们一早便已有了必胜的把握?

    当下言思道倒也不刻意隐瞒自己心中的疑惑,他猛吸一口手中的旱烟,开口试探着问道:“佩服佩服,两位不愧为当世奇人,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了。需要眼下承天府那两万大军来势汹汹,领军的将领又是当世第一名将谢封轩的二公子谢擎辉,三军更是早已立下‘不破洞庭终不还’的誓言,一场血战迫在眉睫。当此危急存亡之际,两位却要拉上我一同玩在这里投壶,嘿嘿,还请两位恕我愚钝,我是当真看不透此中真谛了。”

    耳听言思道的话语咄咄逼人,那江望才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说道:“听闻这位萧先生仅凭一张利嘴便能空手套白狼,煽动多方势力同心协力,共同攻打我洞庭湖。江某原本对此还有些怀疑,幸好此刻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当今世上能为此事者,只怕除了先生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人了。凭心而来,江某对先生倒是钦佩得紧。”

    言思道连忙笑道:“过奖,过奖。”他正要等江望才继续说下去,谁知那江望才话到此处,便没了下文,反而望向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笑道:“凤兄,你我以往作投壶之戏,总是要押上些彩头,这才能玩得尽兴。如今诚如这位萧先生所言,洞庭湖上下正面临着一场存亡之战,身在战局之中的,少说也有数万人之众。所以此时此刻,你我以投壶竞技,若不押下些重注,未免有些对不起那数万条性命了。”

25 生死豪赌() 
那方东凤听了这话,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在江望才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又重新闭上。只听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老朽陪同尊上投壶,合计共有一百一十六次。其间分别是八十三场负、一十九场胜、一十四场平。而当中这或胜或平的三十三场,却有二十一场是尊上有心相让,故意落败。所以这些年来,老朽早已输得一贫如洗,不知还剩有什么东西值得与尊上一博?”

    江望才笑道:“凤兄言重了,江某别无所长,不过是天生的运气要比别人好上一些,这才能侥幸得胜。当此时机,再与凤兄相博之于投壶,倒也不敢相欺。若是今日江某输了,那便是我才疏学浅,这洞庭湖之主的位置,理应由凤兄来坐。江某此生愿为凤兄牵马执缰,永无异心。”

    不料为了眼下这场所谓的投壶,堂堂洞庭湖湖主江望才居然压下此等重注,言思道惊愕之下,一时也不明白他这话是真是假。那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也忍不住嘶哑地低笑起来,说道:“尊上言重了,老朽可不敢当。”他语调一转,沉声反问道:“然而老朽所问的却是,倘若是尊上赢了,又当如何?”

    只听江望才正色说道:“神火不灭,江山焚裂。江某素来深知贵教之志,誓要以颠覆当今朝廷、重夺天下神器为己任。今日若是江某侥幸得胜,那便要斗胆请凤兄引荐贵教教主,我洞庭湖上下,从此愿与贵教约为盟友,一起举事。倘若苍天有眼,待到他日功成名就,贵教自当独享中原之地,江某所求不多,依然只是要湖广这一小片山河,但求能够名正言顺地管治此地。”

    那方东凤却是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尊上此生只为湖广黎民谋求福祉,老朽自是深有感触。然而老朽在本教位微言轻,只怕是无力许诺尊上。”顿了一顿,他又说道:“那便如此,若是尊上赢了今日的这场投壶之戏,那老朽便亲自向公孙教主禀告,转达尊上的意思。此后合作与否,甚至我教是否要与尊上相交,却要听公孙教主的决断。不知尊上意下如何?”

    江望才眉宇间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他略一沉吟,立即恭声说道:“如此便多谢凤兄美意,就此一言为定。”他素来深知这方东凤的为人,只要是他亲口许诺的事,必定不会言而无信。

    两人说到这里,那云老正好从后堂行回公堂之上。但见他手里抓着一大把漆黑的铁木筷子,尾端还涂有朱红漆彩,想来是之前府衙里的公差所用。当下云老依次走过江望才、方东凤和言思道三人的席位,各自点数出四只木筷,分别放在了三人面前的红木几案上;他发到言思道面前时,一大把木筷不多不少,恰巧分完最后四支,显然是他取来之前便已数得清楚。待到处理完这一切,那云老便悄然退回到江望才身后,负手低头而立。

    言思道方才只是细细品味江望才和方东凤两人这一番言语,并不插嘴说话,此刻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暗想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洞庭湖当真是好深的一湖水,当中鱼龙混杂、派系林立,到如今已可谓是四分五裂。而眼下这个挂名军师的方东凤,确然便是神火教之人,看他的行事做派,只怕还是那流金尊者和路呈豪等人的首脑。而他嘴里所说的“公孙教主”,自然便是神火教当今的教主,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二的公孙莫鸣了。所以看他这一副姿态,倒不像是江望才的洞庭湖手下,更像是代表着神火教一方的势力在和江望才的合作。”

    倘若当真如此,最令人奇怪的却是江望才分明早已知晓这方东凤的身份来历,却还是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想来多半是打算借那神火教的势力相互利用。想明白了这一点,言思道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明知饿虎食人,还偏要与虎谋皮。江望才此举虽有大将之风,只怕却是要引‘火’烧身。”

    要知道此刻在这公堂之中,连同那云老也才四个人,而江望才和方东凤两人,居然当着言思道这样一个外人的面,毫不遮掩地谈论这等机密大事,自然是根本没将言思道放在眼里。甚至是他们一早便已动了杀心,以致在他们眼中,这个大放厥词的“萧先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言思道当然也明白这一点,脸上却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来,大声问道:“江兄和凤老先生居然押下如此大的赌注,倒是吓了我一大跳。倘若这场赌局是我输了,不知又当赔上些什么?”

    江望才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先生乃是当世奇才,今日能有阁下前来此间,见证江某与凤兄的这场投壶,当真是蓬荜生辉,江某已是感激不尽。又岂敢再要先生下注?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那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依然双眼紧闭,冷冷说道:“蠢货,赌注自然是你的性命。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有命离开此地?”

    方东凤这话倒是开门见山的大实话了,他话一出口,言思道却是面色如常,自然是心里早已有数。当下言思道反而笑了起来,高声问到:“倘若是我赢了,又当如何?”

    话音落处,那方东凤陡然睁开双眼,目光直射言思道。江望才似乎也是一愣,随即笑道:“先生远来是客,江某作为主人家,自然不可怠慢。敢问先生想赢得什么彩头?只要是我洞庭湖所有之物,江某自当押下。”他这话说得虽是诚恳,但目光之中分明透露出一丝不信的神色,显然是根本不认为这个言思道有机会获胜。

    言思道当下夸张地“哦”了一声,嘿嘿笑道:“我想要的彩头倒也不多。那便如同江兄与凤老先生之间约定,倘若这场投壶是我侥幸取胜,那这洞庭湖湖主的位置,此后便要由我来坐。”

26 当先一掷() 
言思道话音落处,公堂上的江望才和方东凤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同时哈哈大笑,显是根本不将言思道放在眼里。

    言思道自然无比尴尬,原以为今日前来自己唱定了主角,谁知眼下反倒成了江望才和方东凤两人的配角。他心里暗骂,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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