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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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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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威慑那些在暗中潜藏的人。

    言思道整张脸都笼罩在烟雾中,也不知是周围的浓雾还是他喷出的旱烟,他冷冷地说道:“机关消息算得了什么?不过雕虫小计罢了,就算能学到跟墨寒山一模一样,又或者有十个墨寒山,那又有什么用?”

    谢擎辉无言以对,只是尴尬一笑。言思道却是嘴不饶人,继续说道:“眼下这个世道,但凡是专攻技艺之人,任凭你的本事有多么精深高超,终究只能沦为二流人物,一辈子替他人出生入死。就好比方才那个姓曾的妇人,纵然能造出‘共驱’之术这等惊世骇俗的巨舰,此生却也只能寄居在江望才篱下,充其量不过是个看门护院之辈。老夫不过是借用了几句从墨寒山那里听来的胡话,随口唬了她几句,这不立马就将她制得服服帖帖,再不敢造次。”

    谢擎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惊讶地问道:“随口唬了她几句?难不成先生方才说的那些机关消息……”言思道已哂笑道:“哪有什么一个人便可以操控的巨舰?我说的那些,这不过是依据理论的推演罢了,真要落地实现,制作成型,仅凭当世的工艺,那是决计无法办到的。就好比你明知自己的一拳只要有万斤之力,便能将对手击成肉酱,却不知当今天下根本就没人能发出万斤之力。我说的那些个机关消息之术,莫说是那姓曾的妇人,即便是墨寒山本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成功。”

    先竞月昨夜就曾听言思道和蔷薇刺谈论起了天山的墨寒山,似乎这言思道和墨寒山之间素有渊源,此刻又听两人提及,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也是墨家的人?”

    他这个“你”字自然是指言思道了,言思道嘿嘿一笑,说道:“当然不是,竞月兄未免太小瞧老夫了。一个墨家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当世三大显学儒家、释家、道家尽数放在老夫眼前,老夫也是不屑一顾……”这一路自从谢擎辉加入以来,言思道便又装模作样地刻意掩盖起自己的身份,一口一个“老夫”自居。

    那言思道还要继续毒蛇下去,却听身后的谢晴晖却忽然低声喝道:“我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石阵,布的乃是‘九龙吸水局’。”

    言思道陡然住口,转过头来似乎有些惊讶地往向身后的谢擎辉,问道:“哦?莫非你识得此阵?”谢擎辉微微一笑,说道:“小弟自幼便在南宫将军帐下效力,大半时间都在漠北行军,承蒙南宫将军手下的诸位名将提点,数年来倒也识得几个阵法……”他说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然而这‘九龙吸水局’却是个沙场战阵,乃是用作于两军交战。对战中只要将兵马布成此阵,纵然对方有千军万马,若是不识此阵,一入阵中顿时目不见物,继而迷失方向,最后只能任人屠宰。想不到江望才居然在他龙跃岛上也设下了此阵,还以这些巨石代替沙场中布阵的兵马,所以我一时才没能认出此阵。”

    言思道点了点头,说道:“要知道那江望才好歹是昔日逐鹿中原的义军,自然不同于寻常的绿林草莽,会布几个战阵倒也不奇怪。令我惊讶确实小谢将军居然识得此阵,那事情便好办得多了,哈哈!”他越说越是高兴,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仿佛因为谢擎辉识得这“九龙吸水局”,以致心中甚是欢喜。

    谢擎辉见言思道这般神情,一时摸不着头脑。眼下他既已认出这石阵的来历,自然便有破解之法。当下谢擎辉提高声音说道:“竞月,可要换我来开路?”走在最前面的先竞月却是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没有阵法能困住我。”

    谢擎辉微微一怔,随即醒悟,笑道:“是了,你本就是这天下间所有阵法的克星。”说着,他又忍不住向前面的言思道解释道:“先生可能不知,这天下间的阵法虽是死物,作用却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杀人。每一个阵法都曾杀伤过成百上千条性命,是以当中汇集的杀气极重。恰巧竞月一身功夫的精要,便在于这‘杀气’二字,周围的杀气愈重,他反而愈是得心应手。所以如今他只需将自身的杀气与这‘九龙吸水局’的杀气相互交融,立刻就能将阵法中暗藏的凶险探查清楚,从而摸清此阵的虚实强弱,找到破绽所在。”

    言思道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老夫早就知道你们两人都是江湖上的少年英雄,区区一个破石阵,自然难不倒你们。只不过……”他说到这里,不禁稍微压低自己的话音,低声说道:“只不过老夫如今想知道的,却是隐藏在这‘九龙吸水局’幕后的东西。”

36 设伏取命() 
要知道先竞月、谢擎辉和言思道三人乃是从这龙跃岛的北面登岸,继而闯入这“九龙吸水局”的石阵中。三人入阵后便由先竞月带头,一直往南面行进,正是通往龙跃岛中心的方向所在。

    如今这“九龙吸水局”内虽是浓雾密布,令人五指难辨,先竞月却如同是在自己家中一般熟悉,时而左行数步,时而右走几尺,挥洒自如地穿梭于其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人便觉眼前一暗,仿佛是夜幕陡然降临,将原本一片明媚的大地给掩盖了起来。

    走在最后的谢擎辉忍不住“咦”了一声,此时分明才刚过辰时不久,本当是晴空万里,如何忽然就变得暗淡下来了,莫非是那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狗食日?他正惊异间,只听言思道淡淡地说道:“小谢将军不必惊讶,你可还记得,方才我们是在这龙跃岛北端弃船登岸的?”方才他听说谢擎辉居然识得这“九龙吸水局”,竟是莫名的高兴,对谢擎辉的态度也是大为改观,所以称呼了声“小谢将军”。

    谢擎辉略一思索,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洞庭湖上的龙跃岛本就形如一条出水巨龙,自南向北连绵十余里,而众人上岸之处岛屿的北端,其间山势犹如刀削斧劈,尽是裸露的岩石,正是龙跃岛这条“巨龙”的“龙头”所在。方才在那曾无息的“飞虎神舰”上,谢擎辉看得清楚,之所以说这龙跃岛的北端是“巨龙”的“龙头”所在,却是此处那光秃秃的山壁向内凹陷进去了一大片,形成倒斜面的走势,就仿佛是一个极大的洞穴,以至于天光难入。如今三人的眼前突然变暗,多半是因为他们在石阵中往南行走,终于走入了这片凹陷的山壁下,阳光便被头顶上凸出的山壁遮挡起来,这才仿佛是突然天黑了一般。

    只听前面领头的先竞月说道:“再行十步,便可出阵。”谢擎辉在这石阵的浓雾中早已觉得头晕脑胀,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言思道却有些犹豫,试探着说道:“依老夫看来,前方只怕有诈,不如……”他心中虽有疑虑,片刻间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先竞月动作极快,言思道话音未落,他的人已大步踏上前去,嘴里淡淡地回了句:“无妨。”

    言思道和谢擎辉只得紧跟在先竞月身后,快速奔行出几步,但觉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顿时神清气爽,原本笼罩在身边的迷雾已然消失不见。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但见前方只有冰冷的岩石,四下寸草不生,一片向内凹陷的山壁耸立眼前,将当头洒落的阳光尽数遮挡开去,泛起阵阵潮湿的阴冷;而眼前这一片向内凹陷的山壁,将整个山势变作一个倒斜面的走势,左右一直延伸到龙跃岛东西两端的洞庭湖边,竟是将整个龙跃岛由此隔断。再看这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壁,都是刀削斧劈般的岩面,也不见上面有什么道路或者洞穴,分明是一道绝壁,一条死路。

    谢擎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必定就是方才在巨舰上所见的那“龙头”所在了。他不禁皱眉说道:“方才我们闯过的‘九龙吸水局’,若是这洞庭湖拜山的第二道难题,那眼前的这条绝路,又是什么意思?”说着,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那石阵,但见那石阵中的依然浓雾弥漫,凝聚不散,犹如一道雾墙横拦在了三人身后,就连那些布阵的巨石都看不清楚。

    当此情形,可谓是进退两难了。所幸三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逢此诡异的局面,惊讶之间倒也并不慌乱。言思道当即冷笑一声,仰头眯起双眼,细细打量起了身前这一大片山壁,就在头顶凸起的山壁阴影下,依稀可见那山壁高处不知用什么兵刃划出了四个大字,写道:“登峰造极”。

    言思道正待寻思这四个字的意思,身旁的先竞月忽然提气说道:“后面的朋友,请现身。”

    原来三人这一路行来,早已察觉四处有洞庭湖门下的绿衣汉子在暗中尾随,只是不愿打草惊蛇,一直装作不知。如今既然到了这进退两难的地步,先竞月当即开口喝破他们的藏身,便是要以绝后患了。

    伴随着先竞月话音落下,身后的石阵中顿时便有衣带声响起,继而数十道绿色的身影从迷雾中窜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架弩箭,将箭尖直瞄向山壁前的先竞月、谢擎辉和言思道三人。当此情形,前面是一片光秃秃向内凹陷的山壁绝路,后面则是几十架蓄势待发的劲弩,那谢擎辉终究是沙场出身,逢此突变,他反应极快,立刻便将自己的外衣扯了下来,拿在手中准备挥挡箭矢;同时他脚下踏上了一步,将身子挡在了先竞月和言思道两人前面,嘴里高声喝道:“我们并未打算半途而废,这一关要如何才算通过?”

    原来谢擎辉见这些绿衣汉子手持弩箭现身,以为和自己在洞庭湖东畔闯第一关是同样的情形。想来这些洞庭湖门下不过是举箭威胁,不让拜山之人中途退出,所以他才有此一问。却听石阵迷雾的深处一个粗狂的声音哈哈大笑,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关卡,而是要你们的命。”

    先竞月听到这个声音,不禁眉头深锁,脱口说道:“路呈豪?”几乎在同一时刻,身旁的言思道也开口笑道:“这路老儿果然不是什么善类,昨日老夫和他订下拜山之约时,早已料定他要耍出些花招来。”说着,他猛然提高声音,大声问道:“路老儿,若是老夫猜得不错,今日早间那个什么‘太白金星’和‘龙女’,便是由你派来取我们性命的,是也不是?”

    先竞月听言思道提及那被称作“太白金星”的神秘老者,不禁心念一动,顿时想明白了一件事。但听迷雾中的路呈豪的声音忽左忽右,狂笑道:“十年后天下第一人,竞月公子的大名谁人不晓?路某虽然狂妄,倒也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要知道公子这一路接连杀害我洞庭湖门下二十三条性命,路某身在其位,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得已这才只好用些取巧的法子,还望三位见谅。”

    言思道听这路呈豪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当即大笑道:“却是老夫想错了,那‘太白金星’和‘龙女’自然不是路老儿你派来的,因为你还没这个资格;相反你却是被他们派来取我等性命的,是也不是?哈哈,想不到洞庭湖二虎之一的‘虎行天下’路呈豪,堂堂的洞庭湖三当家,什么时候竟然改投了臭名昭著的神火教门下?”

37 探囊取物() 
这话一出,迷雾中的路呈豪顿时没了声音,想是被言思道一语道破他的秘密,惊恐之下哑口无言了。言思道见他不回答,心知自己所料不差,当即又说道:“昨日在唐老板的松萃楼上,你们便想伺机杀害我等,却毕竟惧怕竞月公子的神威,终究没能得逞。所以当老夫向你提出拜山之礼的建议时,你连忙满口答应下来,便是要趁我们来到这龙跃岛上时,借助眼下的天时地利人和一举将我们杀害,是也不是?”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不过这当中却有个极大的破绽,那便是凭你路呈豪想要在龙跃岛上对我们暗下杀手,违反洞庭湖的拜山之礼,莫非那洞庭湖湖主江望才便不管了?难不成是那江望才突然瞎了?聋了?又或者是死了?”

    言思道这话说完,石阵中陆呈豪的声音终于说到:“阁下的废话未免也太多了些。有道是江湖自古多劫波,还请三位珍重。”他话音一落,也不曾听他发出什么号令,那数十名绿衣汉子手中的弩箭便同时鸣响。但见惊弦之处,每一张弩竟然同时射出五六支箭来,一时间数百支箭矢铺天盖地,向山壁前的先、谢、言三人破空飞来而来。

    原本在先竞月和谢擎辉两人眼里,这数十个手持弩箭绿衣汉子倒也不算什么,就算来的是一两百人,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却不料此刻他们手中的弩箭射出,每一发竟有六支箭矢之多,是平常弩箭的三倍,而且每支箭上的劲力也是极强,想来多半是洞庭湖的机关消息大匠“无才无德”曾无息的杰作。

    那谢擎辉挥舞着手里的外衣去挡箭矢,还暗中运上了内力,谁知眨眼间一件上好的外衣便被射得稀烂,脚下不禁连连后退。就连言思道也没料到这弩箭的威力居然如此惊人,身旁的先竞月突然一伸手,将言思道推到谢擎辉身后,说了句“看好他”。然后他骤然向前冲出,身形已迎着漫天的箭矢冲向迷雾中的石阵。

    要知道先竞月年纪尚轻,内力不强,若是作长途跋涉,轻功自然是平平无奇,但这方寸之间的进退却能做到极快,正是和谢贻香那“落霞孤鹜”同出一脉的轻功身法。谢贻香平日里施展这套身法,只是胜在她身轻体健,先竞月靠得则是自己刹那间的爆发力。此刻他这一冲出,当真可谓是快如闪电,去势竟比迎面飞来的箭矢还要快。半空中偶尔有几支迎面飞来的箭矢,也被他用左手一一接下;右手同时已拔出了腰间的纷别。

    眼见先竞月就这么冲了上去,自然是要做“射人射马、擒贼擒王”的壮举,只要路呈豪一死,剩下的绿衣汉子也便不攻自破了。言思道一时叫他不住,心中暗骂这先竞月鲁莽。昨日在唐老板的松萃楼上,这路呈豪还曾露了一手传说中的“化气留形”神通,将先竞月也蒙骗过去,差点还吃了大亏。如今这路呈豪借助那“九龙吸水局”的石阵布局和阵中的浓雾做掩饰,周围还有数十名手持弩箭的绿衣汉子,先竞月想要找到路呈豪都是极难,更何况是将路呈豪击杀?当此情形,倘若先竞月这一击不中,他几乎便是身陷绝境了。

    却听谢擎辉用破烂不堪的衣衫奋力抵挡着箭矢,百忙之中大声笑道:“那路呈豪完了。”言思道冷哼一声,还没来及的说话,便听那浓雾笼罩的石阵中传来一声惨叫,依稀便是路呈豪的声音,隐隐还伴随着一片血光飞出。施放弩箭的数十名绿衣汉子随着这声惨叫同时大惊,继而乱做一团,小半人的立即向石阵中发出惨叫声的方位奔去,大半的人却径直丢下手里的弩箭,转身撒腿就跑。

    莫非那路呈豪仅在一招之间,便败亡在了先竞月刀下?原本漫天飞舞的箭矢,此时已逐渐停了下来。言思道忍不住回头去看,但见身后那光秃秃的一片山壁上,竟已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弩箭,可见这弩箭的劲力之强,顿时令他咋舌不已。

    只听那石阵中又传来几声惨叫,随之泛起阵阵血光,几乎将石阵中弥漫的雾气也染做了红色,想来是又死了几名负隅顽抗的绿衣汉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先竞月已从浓雾中缓步踏出,手中的纷别早已入鞘,斜挂在了腰间。谢擎辉连忙迎上几步,哈哈一笑,说道:“恭喜竞月刀法大成。什么洞庭二虎,却不过也在一刀之间罢了。”

    先竞月却是面色如常,不见丝毫的得意之神,只是缓缓说道:“他原本不该死,只怪心机太重。”谢擎辉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此话怎讲?”先竞月犹豫了片刻,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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