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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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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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一子却不理他,而是继续用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冷冷凝视面前这个女童,自眼神中露出一丝轻微的惊愕,沉声问道:“所以从此刻开始,接下来便是由你来陪我们玩?”

    面对得一子的当面质问,那女童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恭声回答道:“小女子不过是一介童仆,今日更是奉老师之命前来接待三位贵客,又岂敢与贵客争锋?实不相瞒,今日之事,老师早已恭候多时,烦请三位屈尊移步,这便随小女子前往一见。”

    这话一出,谢贻香和言思道、得一子三人都是微微一怔,谢贻香更是惊骇不小。话说这女童先前开门迎客时,便曾提及是奉老师之命前来相迎,当时自己还并未将她口中这个“老师”放在心上。但是照如今的局面来看,倘若眼前这个女童和方才那六个男女乃是同出一门,皆是出自青田先生门下,那么她所谓的这个“老师”,极有可能便是青田先生本人了。

    要知道昔日那位青田先生如今究竟是生是死,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虽然各有说辞,但谢贻香听他们的言外之意,显然也是不敢确定。如果女童口中这个“老师”果真便是昔日的青田先生,那么此刻她请己方三人前往拜见,自然便意味着青田先生尚在人世,否则又怎么可能出面接见?

    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那女童已不再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厅堂的后门走去。言思道和得一子对望一眼,四目相对之际,两人都是冷哼一声,各自挪开目光,继而跟着那女童一路前去。

    谢贻香也只得跟在后面,四个人一路穿过厅堂,便是这座祠堂的后院,倒是好大一片空地。言思道快行数步,上前抢到那女童身旁,嬉皮笑脸地问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似姑娘这般人物,在下初见之时竟然瞎眼不识,实为天大的罪过。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童却不看他,继续举步前行,恭敬地回答道:“山间野人,农家童仆,哪配有什么姓名称呼?不敢劳驾贵客垂询。”言思道却不肯放弃,继续说道:“然也!然也!似姑娘这般人物,原就不是凡间之人,区区尘世间的俗名,又岂能配得上天宫之仙女?要是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便以‘仙女姐姐’作为称呼,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那女童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言思道的穷追猛打,沉吟半响,这才说道:“先生说笑了。小女子是低贱之人,实在没有什么姓名称呼。先生若不嫌弃,大可和老师一般,叫我‘星儿’便是,正是日月星辰的‘星’。”

    言思道顿时鼓掌说道:“好名字!当真是绝好的名字!我早就说过,似姑娘这般人物,绝不可能是凡间之人,原来果然是星宿下界、仙女临世。星儿……星儿……好名字,好名字!虽止一星,其明如月,果然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就算是敲破我的脑袋,我也再想不出比这个‘星’字更为贴切的名字了。”

    后面的谢贻香听到这里,已经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骂道:“此人当真是恬不知耻!”身旁的得一子冷笑道:“此人行事,为求目的不折手段,既不论是非对错,也不分善恶真假,又何况是谄媚于一个女童?如此看来,他到底还是怕了这位传说中的青田先生。”

    说话之间,这个自称“星儿”的女童也不理会言思道的纠缠,一路领着三人穿过后院。只见后院的围墙当中,分明开着一道圆形木门,星儿便上前将门轻轻推开,继续举步入内。谢贻香跟在后面跨过门槛,定睛一看,却见门外绕着后院的整道围墙,只有丈许宽窄的一段空地,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下方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出深浅。

    原来一行人竟是穿过整座修建在山崖边的祠堂,径直来到了祠堂后面的悬崖边。谢贻香不禁一愣,也不知这个星儿将大家带到悬崖旁边,究竟意欲何为。再看到言思道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夸赞这个星儿,谢贻香顿时心头火起,抬脚轻踢,已将地上一块碎石踢得直飞出去,正好打在言思道嘴上。

    言思道正说得起劲,忽然被一块飞来的碎石打在嘴上,疼得“哎哟”一声,急忙捂住了嘴。他略一辨别,立刻便知是谢贻香所为,当即瞪了她一眼,却又不敢开口大骂。谢贻香懒得理他,只管踏上两步,向星儿拱手问道:“敢问这位星儿姑娘,如今你要带我们前往拜见的这位‘老师’,是否便是昔日的青田先生?”

    星儿微微一笑,反问道:“小女子方才便已说过,在这青田地界,但凡是有见识、有学问之人,皆可被称为“青田先生”。不知谢三小姐所指的究竟是哪一位?”

    谢贻香眉头微蹙,心知得一子此行一直不肯出头,言思道更是完全靠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回答道:“我等慕青田先生之名,诚心前来拜访,还望主人坦诚相告。星儿姑娘应当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位青田先生。”

    听到这话,星儿当即收起脸上的笑容,恭声说道:“谢三小姐教训得是,是小女子举止轻浮、行事不当了。”顿了一顿,她便回答说道:“是。”

    她这一个“是”字,显然是在回答谢贻香之前的问题,承认了她口中提及的这位“老师”,正是昔日逆转乾坤、改天换地的青田先生。谢贻香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缓缓定下心神,追问道:“所以七年前青田先生他老人家果真未死,至今尚在人世?”

    这话一出,却见星儿沉默半响,然后平静地望向谢贻香,缓缓说道:“实不相瞒,老师是生是死,其实小女子也无法判别,正好借此机会向谢三小姐请教。不知在谢三小姐看来,是如何定义‘生死’二者的区别?何者为生?何者为死?”

    谢贻香顿时愕然,略一思索,自己还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幸好身旁的得一子忽然开口接过话头,淡淡地说道:“纵观华夏千年,横跨儒释道三家,关于‘生死’二者,至今也没有精准的定论;即便是鬼谷历代的纵横传人,也仅仅只得‘生死’之名,未得其道。所以当真要以‘生死’为辩,哪怕七天七夜也得不出一个结果,姑娘如此询问,未免强人所难。然而若是以世间俗理度之,要辨生死,则是再简单不过。须知人之一世,不过肉体与魂魄二者,一为形,一为神。在世人眼中看来,所谓‘生’者,便是肉体尚在运作;所谓‘死’者,便是肉体已无气息。所以凭此定义‘生死’,关键便在于肉体之形。”

    言思道此时也缓过一口气来,摸了摸自己被碎石打红的嘴角,扬声说道:“小道长此言一语中的,倒不是书本里那些故弄玄虚的说辞。不错,世间俗人判别生死,便只在于肉体一物。一个人若是肉体消亡,但魂魄尚存,那便是鬼、是仙,再不能称之为‘人’,当然是死了;但一个人若是魂魄消亡,肉体却依然尚存,能够呼吸进食,那便依然还是‘人’,依然还活着。倘若星儿姑娘果真无法判别你这位老师是死是活,那我倒要请教于你,如今的青田先生,究竟是魂魄尚存,还是肉体尚存?又或者是两者皆存?”

    听到这话,星儿只是缓缓摇头,目光在言思道和得一子身上来回转动,淡淡地说道:“若是依照两位这一说法,那小女倒要请教两位。一个人若是只剩下部分魂魄和部分肉体存于世间,那么这个人究竟是生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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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冯虚御风() 
    这话一出,谢贻香和言思道、得一子三人都是一惊,实在想不通这个星儿所描绘的是怎生一副光景。若说一个人还有部分魂魄和部分肉体存于世间,要是想得简单些,难道竟是一个痴傻了的残废不成?

    眼见三人这般反应,星儿便开口说道:“小女子见识浅薄,如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三位贵客海涵。如今老师既已经恭候多时,三位若有疑问,何不亲自前往一见?”

    谢贻香这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向面前的悬崖绝壁。要知道整个“囚天村”本就坐落在一座山峰之巅,此地更是修建在山崖边的祠堂后院外,悬崖之外,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际,也不知是缭绕的云气还是山间的浓雾,既看不清远方的景貌,也看不出这处悬崖到底有多高,这当中别说是青田先生的踪影,甚至连前路都没一条,实在猜不到这个星儿打算带己方三人去往何处。

    她正待开口询问,却见星儿已迈步来到悬崖边上,然后轻抬右足,往崖外悬空处踏出一步。谢贻香还没来得及开口示警,便见星儿身子前倾,将重心转到凌空虚踏的右脚上,继而迈出左足,往前方的悬空处又踏上了一步。

    这一幕直看得谢贻香目瞪口呆,急忙揉了揉眼睛。要是自己没看错的话,这个自称“星儿”的女童竟是一路踏出了悬崖,在半空中临空行走?

    要知道世间轻功虽有万千,但绝不可能有哪门轻功可以令人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将身子悬浮在半空当中行走,而且还是像星儿这样一步一步缓慢前进。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什么妖法邪术?又或者是一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旷世神功?

    就在谢贻香惊骇之际,悬崖外的星儿已将双臂平平伸开,摇曳着身姿继续前行,又临空走出七八步距离。随后她便在半空中停下脚步,瘦弱的身子随风轻摇,扭身向悬崖边的三人笑道:“便请三位随小女子同来,老师眼下便在对面的山峰中静候大驾。”

    谢贻香见她就这么凭空站立在半空之中,身子随风轻摇,早已惊得手足冰冷。听到这话,她再举目往悬崖的对面瞧去,能见之处却不过十来丈距离,再远便已没入白茫茫的云雾里,根本看不到对面有什么山峰。

    当下谢贻香只得望向身旁的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却见两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显然也是被星儿的临空行走所惊讶。言思道当即摸出腰间旱烟,点燃了吞吐起来,沉吟道:“小道长,此等江湖把戏,按理来说应当瞒不过你我的眼睛。可是我看了许久,却并未发现这位星儿姑娘的脚下有类似绳索、铁链一类的借力之物,更不像有类似水晶、冰块一类透明材质架出的暗桩桥梁。依你之见,对方玩弄的究竟是什么把戏?”

    言思道这话倒是提醒了谢贻香,她急忙用自己“穷千里”的神通凝神去看星儿脚下,果然没发现类似绳索和铁链一类的东西,更不见什么透明的暗桩桥梁,可见自己没能想到的可能,早就被言思道给排除在外了。半空中的星儿见他们没有动静,又恭声说道:“小女子已经当先带路,三位贵客为何迟迟不肯移步?难道叱咤风云的逃虚先生和鬼谷传人,胆量竟还不及山野农家里的一介童仆?”

    听到这话,得一子顿时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把戏终究只是把戏,此间究竟有何玄妙,一试便可知晓。”说罢,他也举步上前,径直来到了悬崖边。谢贻香吓了一跳,急忙抢到他身旁,劝道:“小道长,且不可鲁莽行事!”

    得一子却是胸有成竹,冷冷说道:“似这般悬空前行,脚下必有借力之处,只是她脚下的这些暗桩暂时没被我们发现而已。如今她一路走到前方的半空当中站立,前前后后总共踏出一十二步,当中每一步的方位所在,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她既然能过去,我也一样能够过去。”

    话音落处,得一子不顾谢贻香的劝阻,当即便朝悬崖外迈出右脚,竟是和星儿方才所踏的位置一模一样。只见得一子抬脚踏在崖外悬空处,右脚微一发力,顿时笑道:“原来如此!”

    谢贻香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得一子已参照星儿方才的动作,身子重心前移,将身体的重量全部转移到右脚,然后迈出左脚踏向前方的悬空处,正是星儿方才踏出第二步的位置。

    如此一来,得一子便如同前方星儿一般,临空悬浮在了悬崖外面的空处,直看得谢贻香瞠目结舌。显而易见,正如得一子所言,无论是他还是星儿,之所以能够在悬崖外悬空站立,脚下必定是有借力的暗桩,只是任凭她如何查探,却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就连崖边的言思道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开口问道:“小道长,这到底是什么戏法?”

    得一子冷笑一声,也不理会言思道的询问,便要抬脚往前踏出第三步。谁知他身形刚动,踏在空处的双腿忽然一阵晃动,似乎是脚下的借力之处并不稳固,整个人也随之失去重心,在半空中来回摇晃起了身子;看这架势,只怕随时都有可能坠落,掉进下方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

    谢贻香惊得花容失色,急忙再踏上一步,双脚牢牢钉在崖边,将身子探出悬崖,想要将得一子拖拽回来。不料得一子平衡一失,整个人已是手忙脚乱,眼看自己的身子就要翻倒,情急之下居然不退反进,又伸出右脚往前踏出第三步,正是星儿之前走过的地方,从而找到下一个借力之处,这才勉强稳定住了身形。

    如此一来,崖边的谢贻香便已够不着崖外的得一子了,急得冷汗直冒。而悬空站在崖外的得一子死里逃生,也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惊魂未定。却听前方星儿的声音传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此看来,道长虽是老师的故人,但到底只是有缘无份,今日只怕是无缘相见了。”

    悬空站立的得一子听到这话,顿时怒喝道:“放屁!”话音刚落,他的双脚又是一阵晃动,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崖边的谢贻香再也按捺不住,她早已看出那星儿行走之时,是用平平伸开的双臂控制着自身的平衡,显然是会些粗浅的轻身功夫。但得一子这小道士虽然心智奇高,还自称什么道法通神,实则全无武功根基,举止行动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似这般邯郸学步,想要模仿星儿那样借助半空中这些看不见的暗桩前行,无疑是自寻死路。

    当下谢贻香猛一咬牙,看准半空中得一子的两个落脚处,大着胆子跳了出去。恰逢得一子立足不稳,整个身子往后摔倒,幸好谢贻香及时赶到,伸手从后面搭住他的肩膀,这才将他托了起来。

    与此同时,谢贻香的双脚也落到得一子的站立之处,顿时察觉到脚下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向上升起,稍一辨别,原来竟是一小股往上喷出的气流,约莫有碗口粗细,其力道之强,足以抵消掉自己身子的重量。她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右边的得一子也将左臂搭在她肩上借力,用右手指向斜前方,说道:“下一步!”

    谢贻香心领神会,不等身子站定,便带着得一子双双朝他指向的方位踏上一步。果然,落脚处又有一股碗口大小的气流向上升起,正好作为借力之用。随后得一子接连指出星儿行走过的方位,叫谢贻香依样画葫芦,踏着星儿走过脚步前行;所指之处,竟是分毫不差。

    如此一来,两人转眼间便已追上前方的星儿,由谢贻香托起身旁的得一子,凭借脚下升起的两股气流悬空站立。虽然这些看不见的气流时强时弱,不似木桩铁柱那般牢固,但谢贻香“落霞孤鹜”的轻功身法最擅长的便是腾挪跳跃,如今双脚既有借力之处,虽然还带着一个得一子,也能轻松稳住身形,和星儿一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谢贻香此时已彻底明白了其中玄机,原来就在悬崖外面的这片领域,居然有一股股自下而上喷射出的奇怪气流,其力道足以抵消掉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从而形成可供人行走的暗桩。这些气流虽然无法用肉眼看见,但只要能像星儿一样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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