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但却有两队巡夜军士守卫于此,只在这个营帐附近来回行走;再定睛一看,这个营帐里隐隐还透露出微弱的灯火光。
谢贻香沉住心气,趁着这两队巡夜军士行到死角处,当即展开轻功,如箭一般径直冲到这个营帐旁边。耳听营帐里传来微弱的话语声,似乎有几个人正在里面议事,也不赵王是否便在其中。她轻轻拔出腰间乱离,正要在营帐上割开一道小口查看,却忽听营帐中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厉声喝问道:“什么人?”话音未落,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营帐中袭出,隔着营帐直取谢贻香。
显而易见,自己的行踪已经被营帐里的人察觉,但谢贻香却哪料得到此间竟有如此高手?惊骇之下,这股巨力已到了自己身前,看这来势,自己若是受此一击,只怕当场便要骨骼碎裂、毙命当场。幸好谢贻香这一路从湖广到江西、从蜀地到西域,武功早已是今非昔比,虽是事出突然,但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她急忙顺着这一击之势连转五六个圈,将身子扭到了一旁;紧接着便听破裂声响,方才她站立处的营帐已被这股巨力击破,从中探出一条握紧拳头的手臂来。谢贻香当机立断,借着身形转动之势,手中乱离已是一刀劈出,也在旁边的营帐上劈开了一条大口。
原来谢贻香陡然遇险,情急之下本是想展开轻功逃身,可是百忙之中转念一想,既然有这等高手在场,再加上营地里的那些军士,恐怕自己未必能够平安脱身。如今自己的行踪既已暴露,免不得会有一场厮杀,倒不如直接冲进这个营帐,若是侥幸能够将领军的赵王当场擒住,也好过自己孤身奋战、拼死脱困。
所以伴随着旁边的营帐也被乱离劈开,谢贻香急忙从这条大口中冲进营帐;与此同时,在营帐里对自己出手的那个高手也已撑破旁边的营帐,径直冲了出来,和谢贻香正好是一进一出。谢贻香进到营帐之中,只见当中的地上是一盏昏黄的油灯,有三名身穿铠甲的将领围坐在旁,正满脸惊讶地望向自己。谢贻香见当中一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身穿淡金色铠甲,剑眉鹰眼,颔下微须,端是气度不凡。她虽不怎么识得驻守漠北的这位赵王,但一见此人的身形模样,分明和当今皇帝有着几分挂相,当即再不犹豫,便将手中乱离径直劈向此人。
23 兄妹()
然而营帐中在场的这三名将领都是沙场出身,虽是事出突然,却也毫不慌乱。眼见谢贻香举刀劈向当中这名将领,旁边两名将领顿时起身迎战,用空手来夺谢贻香的乱离。但谢贻香自从悟出“融香诀”的妙谛之后,刀法已是浑然天成,再加上不久前又在墨塔的“坠龙窟”里习得《水镜宝鉴录》,从宁萃那里偷学到了神火教的至高武学“摩诃般若杖”,单以招式而论,已属当世一流,又岂是这两个军中将领可以匹敌?
谢贻香不愿杀人,面对着两名将领的攻势,当即调转手中乱离,使出“摩诃般若杖”的招式,以刀身、刀背和刀柄出击,只在三两招之间便将这两名将领击倒在地。随后她手中的乱离继续往前探出,以刀刃直取当中那名将领的脖子。
当中那名将领身陷险境,却是临危不乱,居然不闪不避,也不站起身来,当即叫了声:“来得好!”随后他将双掌一合,竟是要将谢贻香探来的乱离当空夹住。谢贻香倒是佩服此人的胆色,当下便将乱离一沉,从对方双掌之下刺入,径直捅向他的小腹。那将领不料这个小姑娘的变招竟是如此之迅捷,哪里来得及招架躲避?脸色顿时一变。
谁知就在这时,谢贻香只觉背后又是一股极强的力道袭来,显是方才那名高手冲出营帐后,却在外面扑了个空,终于在此时赶了回来。谢贻香只觉这股力道来得猛烈,自己倒是不得不躲,急忙将脚步一晃,施展开“落霞孤鹜”的身法,径直绕到了面这名将领的背后,整个人取半跪之势,用乱离刀刃从后面架住这名将领的咽喉。
如此一来,原本在谢贻香背后出手的那个高手,这一击顿时变作往当中这个将领迎面而去,只得急忙收回招式,在原地立住脚步。谢贻香这才终于看清两次对自己出手的这个高手,然而一见之下,双方都是大吃一惊,同时说道:“怎么是你?”原来眼前这个高手,乃是一个年轻将领,肤色微黑,浓眉大眼,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正是本朝大将军谢封轩的第二个儿子、也是谢贻香的二哥谢擎辉。
话说谢贻香的这位二哥常年都在漠北军中戍边,隶属于当世名将南宫誉的麾下。此番他随驻守漠北的赵王南下,出现在了这个营帐之中,倒也是合情合理。但是谢贻香和自己这位二哥经年不见,上一回相逢,还是在洞庭湖的龙跃岛上刀兵相见,斗了一肚子气,所以她从来都没想过谢擎辉居然也会出现在此,跟随赵王悄然南下,做出谋朝篡位的大逆不道之举。当下谢贻香急忙用乱离刀刃贴紧被他挟持的这个将领咽喉,向对面的谢擎辉厉声问道:“你身为谢家独子,居然会背着父亲做出这等勾当,简直是丧心病狂!难道就不怕连累谢家满门?”
却不料对面的谢擎辉也是一脸的怒色,厉声说道:“我做了什么勾当?我看你这丫头才是胆大妄为!上次在湖广的时候便曾相助洞庭湖贼匪江望才,今日又行此犯上作乱之举!你还不赶紧将刀放下,难道是想连累谢家一门诛灭九族?”话音落处,众人所在的营帐外面已是呼声连天,显是众军士被谢贻香这番举止惊动,纷纷叫嚷着围拢过来,将整个营帐死死围在当中。而营帐里的另外两名将领此时也在开口大骂,叱令谢贻香赶紧放人。一时间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哪还听得清楚说话的内容?就在这时,被谢贻香制住的这名将领忽然沉声喝道:“他妈的,全都给老子闭上鸟嘴!”
谢贻香不料这个将领此刻受制于己,居然还有如此腔调,而且一张嘴便是粗俗之语,急忙握紧手中乱离。然而伴随着这个将领的一声大骂,营帐里包括谢擎辉在内的三名将领以及营帐外所有的军士,已在顷刻之间彻底安静了下来。随后这个将领便沉声问道:“听小谢将军的意思,今夜孤身闯营的这位姑娘,莫非便是谢大将军家的三小姐、闺名‘贻香’?”
谢贻香不禁回答道:“是又如何?”被她挟持的这个将领顿时哈哈一笑,又问道:“是你爹叫你来的?”
这话问得谢贻香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的气势所慑,居然陷入了和对方的问答之中。她连忙定了定神,冷冷说道:“如今阁下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凭什么要回答阁下的问题?”却听这个将领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是本王失礼了。只顾自己发问,却还没来得及向谢三小姐自我介绍。我便是大同卫的赵王。”
谢贻香早已猜到这个将领的身份,所以才会一出手就将他擒下,此时听他亲口承认自己便是赵王,也在谢贻香的意料之中。她当即冷笑道:“阁下的身份我当然知晓,否则我爹又怎会派我前来?王爷身为大同卫的驻军统帅,此时却不在漠北戍边,而是鬼鬼祟祟带兵潜回中原,其用意所在,自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爷若是以为自己此举神不知鬼不觉,那可是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
这话一出,营帐里包括谢擎辉在内的三位将领都是一震,齐声怒喝道:“放肆!”谁知赵王也怒道:“我看你们才是放肆,叫你们闭上了鸟嘴!”说罢,他才缓缓说道:“既然谢大将军已经有所安排,看来本王倒是多此一举,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本王这便传令下去,让众军士收拾行装,即刻赶回漠北。”
赵王这番话听得谢贻香心中暗惊,自己将父亲搬出,当然是想吓唬在场众人,难道这位赵王竟是如此不经吓,仅凭自己的一席话语,便立刻打消了谋逆之心?这未免太过容易了些,只怕对方多半是另有诡计。当下她正要说话,却听对面的谢擎辉抢先怒道:“王爷千万别听她胡言乱语,这丫头打小便是谎话连篇,此番的危机就连我们也险些不知,家父早已是赋闲在家,怎会知道?就算父亲当真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怎会不辨是非,让舍妹这么一个小丫头前来挟持王爷?”
听到这话,赵王不禁沉吟道:“看来这当中只怕是有些误会,还得和这位谢三小姐好好聊上一聊。你们暂且退下,令帐外军士不得喧哗;没有本王的命令,更不得入内叨饶。只留小谢将军一人在此便是,也好让他们兄妹二人叙一叙旧。”
24 援兵()
营帐里的另外两名将领眼见赵王受制,哪肯就此离开?赵王当即怒道:“怎么,连军令也不从了?”两名将领无奈之下,这才愤愤离开。就在他们掀开营帐的刹那,谢贻香已从缝隙里瞅见外面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整个营帐显然已被赵王麾下的军士包围得密不透风。她急忙将架住赵王咽喉的乱离一紧,沉声说道:“休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王爷虽是皇帝的儿子,此时却已成为谋反的逆贼,我当然能替天下人杀你!大不了玉石俱焚便是!”
却听赵王长笑一声,说道:“谢三小姐,你可知你的大姐洵芳,原本是要嫁与本王为妻?后来她虽然嫁给了皇长子,但你我也算是沾亲带故,何苦要闹个你死我活?”谢贻香顿时一愣,大姐几时和这位赵王有过瓜葛,自己怎么全然不知?她正在思索赵王的这句话,赵王已向对面的谢擎辉吩咐道:“你且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妹妹。”
要知道谢擎辉这些年来一直在漠北军中效力,倒是少有见到自家这个三妹,直到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在湖广洞庭湖一役再次相逢。谁知自己这个妹妹当时居然不分轻重厉害,仅凭她认定的对错,便帮助洞庭湖贼匪江望才和自己对抗,说到底还是小孩子的脾性,哪里担得起什么大事?此时听到赵王的吩咐,他不禁犹豫道:“要告诉她?”赵王冷冷说道:“本王信得过你,也信得过谢大将军,自然也信得过这位谢三小姐。告诉她又有何妨?”
谢擎辉这才极不情愿地向谢贻香说道:“你这丫头,可要听清楚了。就在十多天前,有麾下军士前来禀告,说在颐王驻守的宁夏卫东面,发现了一支异族军队的踪迹,约莫有五千人马,悄然相继穿过榆林、吕梁等地的荒山野岭,往东南方向而去,一路潜入了中原。要知道不久前恒王设局诈死,在江浙一带起兵作乱,逼得驻守兰州卫的泰王回师中原;谁知与此同时,西域各国在神火教的唆使下,也在玉门关引发了一场尸变的神异,一举攻陷了玉门关,随后合别失八里、突厥、汗国、波斯和吐蕃五国之兵力直逼嘉峪关,令泰王不得不重回兰州卫驻守。而中原境内仅有的一些零散兵力,也被集中到了湖州、宣城、铜陵三地,防止在江浙作乱的恒王叛军北上。如此一来,金陵城一带可谓是门户大开,倘若这支五千人的异族军队潜入中原,最终目的是要直接偷袭金陵,一雪前朝亡国之恨,那么本朝江山便危在旦夕了。”
说到这里,谢擎辉顿了一顿,又愤愤不平地说道:“十多年来,前朝异族余孽始终未能彻底剿灭,一直在北疆蠢蠢欲动,也不知这支五千人的异族军士,此番是怎样通过了颐王驻守的宁夏卫。赵王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急忙通过各地的驿站飞鸽传书,通知朝廷小心提防。然而以金陵城一带如今的局面,朝廷就算能够及时收到消息,一时间也是无兵可用,仅靠城里的那些禁军,哪里能够守卫金陵?正所谓兵贵神速,赵王立刻便将大同卫的军机重任全权委托给南宫将军,又从南宫将军帐下调来末将,同他一起带着这两千骑兵轻装赶路,回师金陵救援。经过六天六夜的奔波,我们终于在枣庄附近的荒野里,发现了这支异族军队的行踪,这才一路追赶至此。而这支五千人的异族军队,此时只怕就在南面的百里开外,再有一日一夜,便能直接攻到金陵城下。当此危局,你却在此时闯进我们的营地,还拿刀挟持赵王,岂不是胡乱生事?”
听完自己二哥的这一番讲诉,谢贻香已是眉头微蹙。依照得一子之前的推断,此番言思道唆使西域各国发兵中原,与在江南谋反的恒王互为犄角,从而牵制住中原所有兵力;如此局面之下,无疑对漠北的颐王和赵王最为有利,倘若这两位皇子当中的一人偷偷领军南下,直接攻入金陵皇城,便能轻而易举地逼迫当今皇帝退位,再以皇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可是此刻听谢擎辉讲来,真正试图偷袭金陵城的却是一支五千人的异族军队,也不知怎样绕过了颐王驻守的宁夏卫,选择从荒山野岭中行军,一路来到了此地,极有可能是要偷袭金陵,以雪前朝亡国之恨。而眼前这位领着漠北驻军南下的赵王,其实却是赶回来的救援之师。
理清楚了谢擎辉这番话的意思,谢贻香顿时将脸色一寒,冷笑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所谓的异族军队,只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真正想要偷袭金陵的,其实是你们这位赵王的军队!”话音落处,赵王顿时哑然失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谢三小姐一上来便用刀架着本王的脖子,竟是将本王当成了谋朝篡逆的之辈。”说罢,他又笑道:“谢三小姐既已如此认定,本王再如何解释,也只是浪费唇舌。本王只问你一句,难道谢大将军之子、你的这位二哥谢擎辉,竟然也会跟着本王谋反不成?”
这话一出,谢贻香顿时愣在当场。如今她身上的“七星定魄阵”早已被得一子解除,自然也要像常人一般睡觉休息。然而她这一路从天山北脉驾乘“天行”飞到此地,四天四夜里几乎没睡过整觉;降落之后,她又从旷野里赶到宿迁,再一路赶到赵王军队驻扎的这片营地,早已是身心俱疲。况且此刻她正用乱离挟持着当今皇帝的皇子,当真是丝毫不敢怠慢,哪里还能静下心来思索?此时听到赵王这一问,谢贻香才陡然醒悟过来,心道:“我这位二哥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心机极重。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至于帮助赵王谋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难道赵王所率领的这支人马,当真是为了赶回来救援金陵?”
然而她嘴上却不肯服输,兀自争辩道:“只怕是我这位二哥还被在鼓里,以为当真是要回师救援,其实却是要伺机攻取金陵。而王爷你将他带在自己身边,便是要在关键时候用他谢家独子的身份要挟我爹。”谢擎辉被她这话气得满脸铁青,忍不住顿足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丫头不过是刑捕房里一名当差捕头,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25 踪迹()
赵王听谢贻香这话说得底气不足,显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当即笑道:“也罢,本王也无暇在此多做耽搁。谢三小姐今夜持刀挟持本王,事到如今,便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你既然声称是奉父命而来,也便意味着谢大将军已经知道了金陵城的危机,自然无需本王多此一举,这便率领军士返回漠北;谢三小姐若是放心不下,一路上大可以继续挟持本王,直到全军撤回大同卫。但是如此一来,倘若谢大将军无力抵挡这支异族军队,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么本朝的安危便要算在你谢三小姐一人头上。除此之外,你还有第二个选择,那便是就此离去,赶紧回金陵城报信,本王麾下的军士绝不阻拦,更不会追究你今夜的挟持之举。对此有你二哥在场,你大可不必担心本王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