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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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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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无用,也会取西南方向追赶过来。再算上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这一路,这三路追兵的起点虽有不同,却是朝着同一处目的地而来,那便是东面第四处暗桩正南方向的天山北脉南面山壁,也是公孙莫鸣和那丫头此刻敢去的地方。”

    听完得一子这番分析,原本有些惊慌的谢贻香反倒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道:“所以小道长方才安排我们两人离队,其实并不是要袖手旁观,再不理会他二人的死活。相反,我们两人此刻的西行,乃是要替他二人引开这三路追兵?”话音落处,前面的得一子顿时陷入沉默,过了半响,才终于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谢贻香顿时释怀,这个双瞳小道士的虽然言辞刻薄,到底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要帮宁萃和赵小灵逃离神火教的追捕。当然,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所谓的“承诺”可能根本一文不值,他之所以“救人救到底”,还不是为了胜出这场赌局,从而战胜提出这个赌局的言思道。谢贻香又问他的详细安排,要如何才能替宁萃他们引开这三路追兵,得一子却冷笑道:“此事说来复杂,你只需静观其变便是。眼下约莫是申时三刻,再等两刻工夫,自然就有分晓。”

    当下两人乘山羊继续西行,由于冬季日短,这天山北脉又地处西域,此刻虽然还不到酉时,却已是日薄西山之象,将整个天山北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而两人此时的西行,就仿佛是在追赶着西边的落日一般,眼前景色可谓是壮观至极。谢贻香哪有心思欣赏这番美景?待到所乘的山羊又行出二十来里,忽觉昏暗的天空中依稀有一道绿光闪烁,转头望去,却是一朵淡绿色的烟火在自己的东北方向当空炸开,照亮了整个天山北脉;略一推算,那地方正好是墨塔东面的第四处暗桩附近。

    要知道在这场赌局开始之前,言思道便已令同行的畏兀儿军士提前布下了暗桩,皆以烟火为讯号。若是放出绿色烟火,便意味着暗桩处的军士见到了赵小灵一行人的踪迹,以此作为标记;若是放出红色烟火,则表明一行人已对暗桩处的军士下手,以此作为警示。而眼下在东面第四处暗桩附近升起的这朵淡绿色烟花,正是暗桩处军士所用的信号,谢贻香之前便已见过三次。她略一思索,顿时醒悟过来,说道:“之前我们拔去东面第四处暗桩时,小道长已将军士手里那枚红色的烟火当场放出。除此之外,我们在扒去那些军士衣服的时候,还从他们身上找到了一枚淡绿色的烟火筒,我记得当时是被你收进了怀里……难道如今炸开这枚烟花,是你……你的安排?”

    得一子只是冷笑一声,并不作答。谢贻香话一出口,心中已是雪亮一片,继续说道:“我明白了,当时我们从东面第四处暗桩乘马鹿南行,行到三十里开外时,躲进一片丘陵当中避开了前来追赶的明火尊者。随后我们徒步前行了两三里,你再次画符念咒,想要引来新额坐骑,谁知还没来得及做法,便恰巧撞见了一群山羊过来……所以你当时在雪地里摆弄了许久,其实是在布置那一枚淡绿色的烟火筒,好让这枚烟花在此刻放出?”

31 冰河() 
    听到谢贻香这一连串的问题,山羊前面的得一子似乎有些不太耐烦,摇头回答道:“是。”

    谢贻香从他嘴里得到证实,不禁心中暗惊。要知道得一子的这些手段其实再寻常不过,但在双方这一场追逃当中,往往却能出人意料,产生奇效。对此不仅需要极高的心智,更要有洞悉全局的谋划,每行出一步,对往后的几步甚至十几步的变化都要了然于心,才能将种种伏笔不动声色地埋藏在先前的一举一动之中,以此逆转全局。

    谢贻香急忙定下神来,细想得一子安排这朵烟花的缘由,口中说道:“照你所说,神火对方此番既然是分三路前来追赶,便是各行其道,相互间并不知道其它人马的境遇。此刻见到这朵淡绿色的烟花自东面第四处暗桩往南三十多里处升空而起,势必会认为是另外两路追兵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放出约定的烟花信号,从而改变方向往烟花处聚集。就算这朵烟花最后无法骗过他们,至少也能替宁萃和赵小灵拖延一两个时辰。”

    却听得一子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笑话!你以为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当真是蠢货、是白痴?我安排的这一朵烟花,根本不足以拖延他们,就连片刻也不行!”这话出口,他忍不住又傲然说道:“此刻这朵烟花并非是要拖延他们,而是要将从墨塔追出的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分开。要知道积水多疑、明火莽撞,这两人若是单独行事,轻而易举便可击破;但两人若是结伴同行,便如同水火既济、阴阳互补,无论是计谋还是武力,都极难对他们奏效。”

    谢贻香一时没听懂这番话,脱口问道:“分开……分开他们两人?”得一子极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也懒得继续同她解释,忽然问道:“我们往西走了多远?”谢贻香一愣之下,沉吟道:“我们是在申时一刻左右和宁萃他们分开,如今只怕已是半个时辰过去,到了申时五刻前后。照这只山羊的速度,应该已经西行了三十多里路。”

    得一子点了点头,用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眺望远处,随即指着前方路边的一片枯树林,吩咐道:“行到那片枯树林时,你便用刀在山羊臀部狠扎几刀,叫它继续朝西边狂奔。然后带上我一同从山羊背上跃起,跳到枯树上面,不要留下任何足迹。”谢贻香略一思索,便知得一子又要舍弃坐骑另寻他法脱身,却要用这只山羊故布疑阵。当此时刻,她反倒动了不忍之心,犹豫着说道:“这只山羊好歹也算帮过我们的大忙,若是在它身上狠扎几刀,叫它在这冰天雪地的天山北脉中狂奔,岂不等于是要了它的性命?倒不如饶了它罢?”

    只听得一子讥笑一声,冷冷说道:“饶了它?就算要饶它也轮不到你,你该去求积水尊者饶它性命。”谢贻香听得莫名其妙,问道:“积水尊者?这……这……难道你是说积水尊者会来追赶我们?为什么?”得一子又是“哼”的一声,低声笑道:“积水尊者生性多疑,算是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这回我便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吃上一个大亏!”

    谢贻香虽然没听明白,但两人所乘的山羊转眼便已奔行到那片枯树林附近,哪里容她细想?当下她只得照办,拔出乱离在山羊臀部捅了几刀,山羊吃痛之际,立刻发疯似地狂奔起来。谢贻香心中暗道:“山羊啊山羊,是我对不住你!神火教那些人心狠手辣,方才那三十几只马鹿落入他们手里,当场便被那明火尊者撕作两片,你若是也落到他们手里,只能自求多福了!”

    随后谢贻香便拉着前面的得一子从山羊背上跃起,施展轻功跳到路边的一颗枯树上。望着那只山羊绝尘而去,在雪地上滴落下点点殷红的血迹,她陡然惊醒过来,问道:“倘若神火教的人当真前来追赶我们,一定是沿着雪地里的山羊蹄印而来。可是蹄印到了这里,雪地上却忽然出现滴落的羊血,他们难免会生出疑惑,从而猜到我们有可能是在这里舍弃了山羊,这才会用放血的手段令它继续前行。”

    听到这话,得一子反而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正是。”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恰恰相反,我生怕他们猜不到这一点。”说罢,他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叫谢贻香展开轻功,带着自己在这片枯树林的树枝上腾挪起跃,一路往北穿出了这片枯树林,这才落到地上。然后得一子又让谢贻香用乱离在枯树林中砍来七八根结实的树枝,也不说用途,叫谢贻香抱着这些树枝继续往北方前行,竟是再不顾忌雪地上留下的足迹。

    谢贻香稀里糊涂地跟在得一子身后,眼见前面的得一子双手空空、好不自在,她忍不住说道:“小道长,你到底是个男子,却让我这么个小姑娘抱着这些树枝,难道竟一点也不害臊?”得一子头也不回地说道:“就凭你这点心智,如果还不能替我出些力气,那要你又有何用?”

    谢贻香只得苦笑两声,倒也不以为意。两人继续往北前行,在雪地里走出两三里,日色愈发暗沉,仅余最后一抹夕阳,算来只怕已经过了酉时。随后便有一条冰封的河流出现在两人眼前,蜿蜒着从北方而来,却在两人前方改道,向东延伸而去。得一子略一辨别,当即说道:“错不了,这便是‘泽依乃拜河’。”

    谢贻香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询问,得一子已大步踏上冰封的河面,跺脚试了试冰层厚度。然后他便让谢贻香拿来手里的树枝,叫她劈出尺许长短的四截树枝,两两并拢,找布条分别绑在自己的两只鞋底上。谢贻香虽然生长于江南,从未领略过这般风雪漫天的西域风貌,却因为在刑捕房任职,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在北方常年生活在雪地里的人,会将木条、木板绑缚在脚底,将其称之为“冰鞋”,又或者是“雪橇”,以此在雪地中、冰层上疾速滑行;不但快捷,而且省力。

    所以得一子此刻的举动,难不成是要效仿此举,叫两人利用树枝在这条冰封的“泽依乃拜河”上滑行?

32 死路() 
    谢贻香虽然对冰雪上的滑行一窍不通,但到底是少女心思,眼见得一子在鞋底绑好树枝,她也来了兴致,学着得一子的举动在自己鞋底分别绑上两截树枝,站起来尝试滑行,却因没把握好平衡,险些摔倒在地。

    得一子此时已在冰封的河面上来回滑行了几步,动作甚是老练,多半是以前曾有过涉猎。他见谢贻香手足无措,便叫她挑了一条四尺长短的树枝当作拐杖,在冰河上拄着前行。如此一来,谢贻香本就有武功根底,再加上“落霞孤鹜”的轻功身法,终于渐渐掌握到其中要领,手中拐杖发力一拄,整个人便能在冰层上疾速滑出,竟是丝毫不费力气。

    随后得一子和谢贻香便在这条冰封的“泽依乃拜河”上向北滑行。谢贻香开始时还有些跟不上得一子的速度,被他甩开老远,到后来越滑越习惯,渐渐地已将轻功融入其中,只需双腿发力便可轻松驾驭,再也无需拐杖相助。她兴奋之下,哪还顾得寒风割面,只管奋力往前滑行,反倒将得一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最后她嫌得一子滑行得太慢,索性绕了回去,叫得一子抓紧自己手里的拐杖,带着他一同往北疾行。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只在西面的群山轮廓处留下一圈余晖,微微泛起红光,倒是在中原无法看到的奇景。而一轮玉盘也似的圆月早已悄悄爬上了东面的夜空,将原本被淡金色笼罩的天山北脉重新铺上一片银辉。原来从两人弃山羊入林,再到砍树枝往北滑行,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细细算来,此时只怕已经过了戌时。

    谢贻香还是首次在冰河上滑行,兴奋之下,难免有些忘乎所以,直到此刻才渐渐回过神来,想起还有此间还有一场赌局。也不知得一子安排下的那朵淡绿色烟花是否奏效,从而打乱了那三路追兵的调度,让宁萃和赵小灵二人避开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的追捕。想到这里,她急忙向身后的得一子询问,劲风中得一子将自己的头脸捂住,嘴里冷冷说道:“有资格同我较量的,便只有那个家伙一人而已。如今他既已被墨寒山牵制,只能派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前来追赶,要让公孙莫鸣避开这些蠢货的追捕,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哼,那个姓宁的丫头若是不傻,和公孙莫鸣依照我的吩咐来办,想来早已避开了危机……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二人此时正在南面的荒野里展开轻功全力狂奔,直取天山中脉而去。所以无论是这场赌局里最后剩下的这两个时辰,还是再往后的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时辰,那个家伙和神火教的人已再没机会追上他二人。”

    谢贻香听得将信将疑,且不说得一子先前提到的三路追兵,单是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追至南面的荒野,倘若没见到宁萃和赵小灵的踪迹,定会穷追不舍;倘若见到了他们,又怎么放过他二人?话说直到此刻,谢贻香依然不知得一子究竟有何布局,只得再次向他询问。谁知问到最后,得一子却还是那句话,反问道:“公孙莫鸣和那个丫头是生是死,与你有真么关系?”

    谢贻香无言以对,再回过头来望着脚下这条冰封的“泽依乃拜河”,在月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一直没入北面的黑暗当中。她陡然惊醒过来,脱口问道:“我们一直往北滑行,这……这是要去哪里?”身后得一子不耐烦地回答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话音落处,谢贻香当场脸色大变。要知道四人今日从墨塔出来,先是往东行出三十五里,来到言思道提前布下的东面第四处暗桩,然而改向南行。历经一番波折后,四人在东面第四处暗桩往南的百余里处分道扬镳,自己和得一子又乘山羊往西奔行,行到三十多里开外的枯树林时,两人再次改往北走,用树枝绑在鞋底,沿着这条冰封的“泽依乃拜河”一直往北滑行,如今少说也行出了四五十里。照此看来,两人这一整天走出的路线,分明是一个长方形,又或者说是兜出了一个大圈?若是继续向北滑行,再过五十多里,岂不正是天山墨家的墨塔所在?

    只听后面的得一子冷笑两声,在扑面而来的劲风里用含糊的声音傲然说道:“今日这场赌局始于墨塔,当然也将结束于墨塔!我们此时赶回墨塔,想必那个家伙的脸色一定精彩得紧,若不亲眼看到,岂非一大遗憾?”

    谢贻香被他这话吓得心惊肉跳,原来这小道士的最后一步计划,竟是要绕回墨塔去见言思道?且不说宁萃和赵小灵是否已经避开了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的追捕,就算他二人当真已经逃脱了,从而令言思道输掉了这场所谓的赌局,那么得一子在此时赶回墨塔,除了当面嘲笑言思道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若是因此惹恼了言思道这个魔王,叫神火教的高手和畏兀儿军士出手对付两人,又或者是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赶回墨塔问罪,自己和得一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当下谢贻香差点便要原地停下,再不敢继续向北滑行,得一子却厉声喝道:“停不得,除非你想死在这里!”谢贻香皱眉说道:“死在这里?倘若当真回到墨塔,那才是自寻死路!”

    得一子顿时怒火上涌,沉声说道:“蠢材!墨塔乃是天山墨家的地盘,难道墨家会任凭那个家伙和神火教为所欲为?要知道对墨寒山而言,也不希望公孙莫鸣重新出任神火教教主,继而引发天下大乱,我们帮公孙莫鸣逃离神火教的追捕,其实也是在帮墨寒山,他自是心中有数。况且墨寒山这人素来以侠义自居,和天下英豪惺惺相惜,对于有真本事的人,他始终狠不下杀心,否则也不会将公孙莫鸣这个烫手的山芋囚禁至今,更不会任由那个家伙在墨塔里耀武扬威。哼,试问墨寒山连公孙莫鸣和那个家伙也不肯杀,当然也不肯杀我!”

    谢贻香还没来得及细想得一子这番说辞,猛然间只听“唰”的一声轻响,竟是腰间乱离无故出鞘,自行跳了出来。要知道她这柄乱离乃是师父刀王的遗物,素有灵性,此刻出鞘示警,显然是有极其凶险的危机逼近。谢贻香惊恐之下,随即便感到一丝冰凉的寒意自背心升起,扭头望去,只见身后数里开外,一条漆黑的身影正沿着这条“泽依乃拜河”的河畔飘然而来,不但速度极快,而且双脚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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