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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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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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顿时便想起“纷乱别离,竞月贻香”的名号,知道她是大将军谢封轩家的三小姐了。

    只听谢贻香继续说道:“今夜这般局面,也只有李帮主方可统率群豪,驾驭全局了,所以还望你做个主。试问李大帮主的身份如此显赫,帮中的弟子遍及整个中原,自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怨在暗中摸黑围殴,从而让整个江海帮上下蒙羞。你说是么?”

    李惟遥被她这一挤兑,自己又是好面子的人,当下便开口答应道:“各位既然看得起李某,那便由我来做一回主。”他略一思索,伸手指向街道的尽头,缓缓说道,“明日正午时分,我便在那里摆下宴席,恭候刑捕房诸位的到来。”

    在场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往去,但见夜色中沿湖而建的一带高台之上,隐隐可见一座三层高的楼阁轮廓,正是那天下闻名的岳阳楼。

    其余众人见李惟遥答应了谢贻香的提议,一时也不知是祸是福,只得点了点头。程撼天和贾梦潮此时已明白了谢贻香的打算,齐齐望向庄浩明。庄浩明心知此事终究无法善终,如今做这般解决,一时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李帮主划下道来,在下自当奉陪。”

    却见李惟遥突然伸手一抖,原本拿在手中的那顶斗笠顿时碎裂开来,顷刻间到处都是飞舞的竹屑;有几片触碰到众人手里的火把,便噼噼啪啪的燃烧开来。李惟遥已狠狠地盯向庄浩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照足了江湖规矩,然而明日庄总捕头若是没能按时赴约,那便休怪我江海帮的数万帮众无礼了。”

    众人眼见他突然露出了这手“江河倒灌”的内力来,惊讶之余,不禁生出一丝钦佩。那李惟遥默视了庄浩明片刻,当即猛一转身,迈步扬长而去,刹那间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18 争锋相对() 
既然江海帮帮主出面和庄浩明定下了约定,那便自然不怕他跑掉。左右不过是再多等上半日,其他寻仇之人僵持了片刻,便也陆续离去。有的人虽然心有不甘,开口骂了庄浩明几句,终于也愤愤而去。

    而今夜岳阳城里这一番混乱,弄得附近的百姓夜不能寐,然而都知道这是江湖中的仇杀,不敢出来查问。

    庄浩明见众人终于散去,便抱起薛之殇,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尸体放进极乐星君送来的那口棺材里。想不到那极乐星君赌气送来的这口棺材,如今倒是真排上用场了。

    程撼天和贾梦潮两人默默无语,将棺材上喷洒到的毒血尽数擦拭干净。眼见庄浩明合上棺盖,几个人不禁悲伤了一阵。谢贻香冷冷扫视了四周一眼,低声说道:“叔叔不用理会明天的约定。我们先出手拔去周围那些江海帮的暗桩,然后连夜离开此地,再找伺机神火教的人替薛叔叔报仇。”

    要知道她用话语挤兑那李惟遥,按照江湖规矩立下约定时,便已是这般的打算。却见庄浩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岳阳楼之约,我一定要去。”

    程撼天忍不住说道:“大人,将在外军令尚且有所不受,又何况是这些江湖中的约定?”他见自己一行人身份暴露,也就不再隐瞒,直接称庄浩明为“大人”了。旁边贾梦潮也不冷不热地劝道:“我们此行是要缉拿‘蔷薇刺’,这是朝廷的旨意。若是为了这么一个约定,只怕要延误了大事。”

    庄浩明如何不明白众人心中的担忧,他凝视着薛之殇的棺材,淡淡地说道:“明日我若是毁约不去,自己被人嘲笑倒也罢了。但是你叫我刑捕房上下,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中立威?”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是一愣,默默地低下了头。庄浩明长叹一声,说道:“贻香,你这便护送老薛的尸体,先一步返回京城。”

    程撼天和贾梦潮明白庄浩明的意思,明日那岳阳楼之约必定是万分凶险,谢贻香虽是刑捕房同僚,但终究是谢大将军的女儿,庄浩明自是不愿她以身犯险。却见谢贻香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奇怪的表情来,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庄浩明眉头微皱,说道:“怎么,你不听总捕头的吩咐?”

    谢贻香有意无意地往后退开两步,和庄浩明隔开了数步距离,这才说道:“叔叔莫怪,本来我不想在此刻提起这件事,然而……”

    庄浩明不等他说完,顿时脸色一沉,接口说道:“此番我们远征湖广,你一路上心事重重,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又怎会看不出来?要知道叔叔从小看着你长大,莫非你还要对我有所隐瞒?事到如今,不管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便是。”

    谢贻香见他挑明了话头,当下也毫不示弱,说道:“我还是那个疑问,那‘蔷薇刺’不过是个江湖杀手,根本就不值得我刑捕房大动干戈。此番你率领我们西行前来湖广,背后一定另有原因,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庄浩明抬眼迎上谢贻香的目光,正色说道:“你进刑捕房的第一天,我便告诫过你。该你知道的,自然有人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怎么,直到今日,莫非你还信不过我?”

    程撼天见两人闹僵,正要出口劝阻,一旁的贾梦潮已冷冷说道:“三小姐这一问,也正是我想问的。姓贾的这条性命虽不值钱,但好歹也要知道是卖给了谁。”

    庄浩明眼见贾梦潮也站到了谢贻香一边,顿时心中大怒。他万万没料到这两人会在此时反水,联合起来针对自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只听谢贻香继续说道:“六日前,朝廷有批军饷从北平运往湖广边境的承天府,却在靠近江州的地方神秘失踪,虽然至今还没有头绪,但明眼人都知道,必定是这洞庭湖江望才做的手脚。要知道那军饷的押运是何等严密,江望才若不是在朝中安插了眼线,又怎么可能做得这般不留痕迹?”

    她顿了一顿,又沉声说道:“如今军饷已失,两千万两白银尽数落入江望才手中。如果我是那江望才安插在朝中的眼线,事发之后,一定会急忙离开京城,去和那洞庭湖和江望才聚首分赃。庄大人,你说是不是?”

    要知道那批被劫的军饷事关重大,不但牵连着好多人的生死,还关系到整个湖广的安危。程憾天和贾梦潮自然早有耳闻,如今听了谢贻香这番话,分明是说庄浩明和那批军饷被劫有着极大的关系。当下两人都惊讶地望向庄浩明,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庄浩明的脸上更是阴晴不定,勃然大怒道:“所以你这次随我出行,其实是要来暗中监视于我?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爹谢封轩的意思?”他不等谢贻香回答,又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尽管监视我好了。等到湖广这边的公干了解,你们再看看我庄某人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朝廷的事,到底是不是和江望才里应外合的人!”

    程撼天、贾梦潮和谢贻香三人听了他这番话,都已明白那所谓的缉拿‘蔷薇刺’归案决计不会是此行的真正目的了。至于此行的真正目的,庄浩明却不肯露出丝毫口风,一时间也分不清他的真伪。

    程撼天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和总捕头大人也没什么私交,就连这次出行,也是第一次和他相处。三小姐说得虽然有些到道理,但是若说总捕头和江望才暗中有什么勾结,将朝廷那批军饷出卖给匪徒,我程撼天却是第一个不相信。”

    谢贻香默然凝视着庄浩明,心中却也大为矛盾。她原本就不愿意怀疑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然而就在军饷失踪后第二天,庄浩明便率领刑捕房精锐西行至湖广,又极力隐瞒此行的真正目的,这一切未免也太过于巧合。方才她见庄浩明要让自己先行回京,情急之下,这才忍不住将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

    只听庄浩明又淡淡地说道:“这些年来大家在我手下做事,我是什么样的人,各位自然有目共睹,眼下我也仍然是朝廷钦定的刑捕房总捕头。你们若是还相信我,就不要多问,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着,他伸手抚摸着装薛之殇的那口棺材,脸上挤出一片皱纹,说道:“居然说我和江望才私通?我庄浩明倘若真与匪类为伍,那便叫我死于自己的银枪之下。”

    听到庄浩明这么说,众人即便心中还有些疑虑,当下也只得暂且作罢。想不到自己一行人居然落到如此地步,谢贻香心里仿佛是一团被打了结的乱麻,怎么也理不出藏于其间的线头。

    庄浩明一直说此行的目的是前来缉拿“蔷薇刺”归案,结果连那“蔷薇刺”的影子都还没看到,便折损了“抽丝拨茧”薛之殇,还引来了一大批庄浩明的仇家。

    还有那批两千万两白银的军饷,汇集了两京十七家大镖局的四百五十名精英,更有朝廷驻扎在各地的官员沿途监护,六十一名武林中极具身份地位的名士担保,可算得上是万无一失。若不是朝廷中出了奸细和匪徒暗通消息,绝不可能这般不动声色地把军饷劫走。

    然而就在案发的第二天,庄浩明便得到了所谓的线报消息,说那刺杀朝廷命官的“蔷薇刺”藏身于湖广境内的苗区,立刻便带领众人西行,沿路上绝口不提刚刚丢失的军饷一案。莫非庄浩明真如谢封轩所料,此行便是他逃离京城的借口,目的正是要投奔洞庭湖的江望才?

    所以谢贻香此番之所以随众前来,正如庄浩明所料,有大半原因确然是受了自己父亲的托付,要自己从旁监视庄浩明的一举一动了。要知道谢封轩是何等人物,他既然对庄浩明做出这等怀疑,必然是有依据的。

    然而眼下最为奇怪的,还是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神火教。难道仅仅是因为和朝廷的宿怨,那神火教便要置刑捕房一行于死地?想他们退出江湖十多年,一直都没露过面,如今却在这湖广骤然现身,不但用神秘的手法杀死了薛之殇,更传出神火令引来了大批庄浩明的仇家。还有那神秘的一老一少,他们是否就是神火教中的人?而这所有一切的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谢贻香想到这里,每一件事似乎都化作了一根乱麻,在心中打结缠绕,将她的一颗心紧紧地捆绑起来。恍惚中,她的脑海里又隐隐浮现出一尊暗红色的将军铜像。

    前年因为那撕脸魔一案,他被那言思道所骗,最后经北平神捕“恶人磨”商不弃当场喝破,便因此落下了病根。那尊暗红色的将军铜像,乃是她少年时的噩梦,居然又重新涌现在了她的记忆中。原本以为这次依照父亲的吩咐,随着庄浩明前来湖广,多少可以缓解掉自己心中的阴影,却不料又掉进了这么大的一个漩涡之中。

    谢贻香心里陡然生出一个莫名奇妙的念头: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再次看到那尊将军铜像,自己的命运也将随之改变。

19 三局两胜() 
正午时分,天高云淡,岳阳楼上。

    楼外是八百里浩浩汤汤的洞庭湖,楼内是一言不发的庄浩明。他沉着脸当中而坐,身后依次是程撼天、贾梦潮和谢贻香三人。

    就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这岳阳楼中竟然聚集了两百余名江湖中人,将这座三层高的楼阁挤得水泄不通,弄得附近的游人都不敢接近,纷纷避而远之。

    刑捕房四人此刻正坐在岳阳楼中的第三层,这一层勉强容纳了五十来个人,拥挤着在四周靠墙站立,昨夜打过照面的白衣剑客、裘皮汉子、如皋三魔、雷霆叟一干人都在其中。庄浩明放眼望去,到场的众人中,只怕仅有一小半是和自己有过节的,而大数却是抱着“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的心态来凑热闹的,不禁微微冷笑。

    庄浩明众人的对面是五张铺着红色锦缎的长椅,依次坐着四男一女。江海帮帮主李惟遥身为此次约会的主人,自然身在其间,却坐在了第二张椅子上,为首的却是个满脸白胡渣的老和尚。眼见这老和尚那身袈裟如血一般殷红,谢贻香立刻认出他是隔壁九华山的了命禅师。

    李惟遥居然请来了这个满手血腥的老和尚,还让他坐在了首席,看来今日势必将有一场恶斗。至于座位上另外的三个人谢贻香倒不认识,但见他们一个是脸带油光的中年胖子,一直抽着旱烟,看起来像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一个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脸上却露出一丝害羞的神色,言行举止仿佛是个深闺女眷;最后则是一个彩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三十不到,脸上略施脂粉,容貌倒也甚是漂亮,一直面含微笑。

    眼见日光洒落,当头照耀着岳阳楼,已是午时之刻,对面那个脸带油光的中年人便轻咳了一声,微笑着站起身来。人群中立刻便有人小声说道:“这位是岳阳松萃楼的唐老板,师出黄山派,一身‘春秋正气’名震江南,乃是李帮主今日找来的公证人之一。”

    那唐老板嘴里咬着一支纯金的烟杆,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庄大人,小弟与你并无恩怨,今日只是受了朋友之托,这才现身于此,给双方做个见证。无论今日之事结果如何,还望您老莫要怪罪小弟。”

    庄浩明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唐老板也不以为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又说道:“方才小弟粗略点算了一番,今日到此的群豪中,合计共有六十三人与庄大人有旧,定要向你讨个说法。对此不知庄大人有什么提议?”

    庄浩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道:“想我庄某人吃着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一心只想保家卫国,为天下百姓谋点福祉。却想不到结下了这许多梁子,甚至还有人借此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当真是好笑得紧。”

    他这话出口,在场站着的那些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唐老板哈哈一笑,压下众人议论的声音,说道:“庄大人莫要拿小弟来发火。小弟读书不多,平生只认得黄白之物,更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今日小弟既然收了别人的钱,就要照足了道上的规矩,办好这场岳阳楼之宴,可不能在江湖上留下了什么口实。”

    他这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众人立刻便知道他是收了江海帮帮主李惟遥的钱,所以才来主持今日之事。要知道自从江海帮雄霸一方的前任帮主被朝廷诛杀后,李惟遥便秉承父业,统领着整个江海帮。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朝廷重修盟约,使整个江海帮成为了朝廷的一股江湖势力,双方和睦共处。然而那杀父之仇终究不共戴天,李惟遥便一直咬定下手捉人的庄浩明,视之为杀父仇人。如今这庄浩明既然离开了京城的庇佑,他当然是不肯错过这天赐良机了。

    眼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李惟遥便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庄总捕头,你我之间一切的恩怨,今日便在这岳阳楼上做个了断。如今了断的地方我已经选好了,你打算如何来了断此事?”

    庄浩明听他说得直截了当,当下也不拐弯抹角。他冷眼扫视着在场众人,笑道:“李帮主此问未免多此一举了。既然你今天叫了这么多朋友前来,那便只管上来车轮战我这个老头,我若皱一皱眉头,便不是好汉。”

    楼上众人听了他这番话,顿时又沸腾起来。程憾天见庄浩明一再激怒于众人,急忙说道:“既然今日是按照江湖规矩了解仇怨,大家便在手下见个真章,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我们这边四个人,除去这位谢姑娘,我们三个男的都出手,与你们的人来场一对一的公平比试,双方以三局两胜判输赢。若是我们输了,那便任随你们处置。”

    唐老板见李惟遥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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