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眼白,裂开的嘴里还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她愈发感到恐惧,忍不住大声喝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什么人?”走道顶上的爬行怪物似乎听到了她的问话,突然咧嘴一笑,在走道顶上飞快地向前爬行,然后径直扑落下来,张嘴去咬地上谢贻香的脖子。
莫说谢贻香此时已经方寸大乱,就算她还记得反抗,却哪里来得及去拔腰间的乱离?伴随着这个爬行怪物张嘴扑来,一大股鱼腥味迎面而来,眼看她就要命丧于这个怪物之口,幸好旁边的宁萃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刺出手中油伞,正好插进那爬行怪物的嘴里,随即撑开油伞,血花飞溅中,那爬行怪物的嘴顿时被油伞撑裂,伤口从嘴角一直延伸到左右太阳穴,正是“撕脸魔”伤人的一贯手段。
那爬行怪物倒也吃痛,受此一击,当即滚落在旁,再不敢去咬谢贻香,而是准备夺路而逃。商不弃连忙抽出腰间铁尺,狠狠拍打在它头顶上,顿时打了它一个脑浆迸裂。只见那爬行怪物扑倒在地,显是不活了,但双手双脚却仍在不停地抽搐。
既然这爬行怪物可以被杀死,三人的惧意也就去了一大半。谢贻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忍不住问道:“这……这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商不弃和宁萃缓缓摇头,显然也没有答案。就在此时,忽听地穴中传来一阵阵草木声响,似乎有不少活物沿着地穴四壁而来,正朝三人所在的走道尽头处聚拢。
三人急忙往后退开,随后便看到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相继跳进走道当中,和方才那个爬行怪物一般模样,全都是赤身**、以四肢行走的“人”,粗略一数,竟有十五六个之多;而且当中有男有女,若是以人的年龄标准来看,这些爬行怪物从二三十岁到五六十岁都有,似这般聚集起来,倒像是一个大家族。
而这十五六个爬行怪物却不理会谢贻香、商不弃和宁萃三人,只是相继来到先前那个爬行怪物的尸体旁边,自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交谈什么。谢贻香心生警觉,连忙叫道:“当心,它们只怕是要向我们寻仇!”谁知那十五六个爬行怪物却并没向三人扑来,又在尸体旁边徘徊了半响,忽然一齐张嘴去咬那具尸体,竟是在做啃食之举,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当中甚至还有“人”去舔食尸体头上流出的脑浆。
谢贻香只觉胸中一涌,当场干呕起来,连忙捂住嘴继续后退。就连宁萃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撕脸魔”,见到如此恶心的一幕也有些吃不消,不禁随谢贻香一同后退。却听商不弃厉声喝道:“退什么退?给我站住了!千万不要后退!要知道我们害怕它们,它们也一样害怕我们!你们这一退,反倒是自认了害怕!”
只可惜谢贻香和宁萃刚一开始后退,便已被好几个爬行怪物察觉到了,当下再不理会地上的残尸,也不理会站在前面的商不弃,而是沿着走道四壁攀爬,向谢贻香和宁萃二人而来。商不弃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顿时起了杀心,口中骂道:“女人到底是女人,都是些不折不扣的废物!”话音落处,他手中铁尺挥出,立马便将最前面那个爬行怪物的头颅打得粉碎。
23 隐龙处()
眼见商不弃痛下杀手,宁萃胆气一足,也上前刺出手中油伞,和商不弃联手攻向这些爬行怪物。伴随着铁尺和油伞的挥落,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将这十五六个爬行怪物尽数击毙当场,直看得谢贻香心惊肉跳,一时间竟然有种错觉:似乎相比起这些爬行怪物,商不弃和宁萃的举动反倒更令人感到恐怖。
待到两人消灭完这群爬行怪物后,眼见再无其它危险,当下便还是由商不弃带头,前往地穴中查看。由于整个地穴当中尽是湖水,三人只得攀附住生长在湖畔的草木,沿着地穴四周的石壁上行进。沿途又碰到几只爬行怪物从草木丛中窜出,都被商不弃用铁尺一一击毙,再拨开旁边草丛,顿时露出一副血淋林的骸骨,看那身形长短,十有八九便是之前孤身下来的向导萨迪克,果然已经沦为了这些爬行怪物的食物。
三人绕着湖泊走出一个大圈,并未发现地穴四壁还藏有其它出路,更没发现有什么机关暗道,可见此间分明是条死路。得出这一结论,商不弃沉思半响,有些沮丧地说道:“我明白了,地穴里的这些爬行怪物,其实是人不对,应该说‘曾经’是人。”
原来依照商不弃的推测,这些爬行怪物都是由人变异而来,是他们的祖先远在数百甚至上千年前便被困在这个地穴当中,由于他们不知道走道里有通往上面墓室的机关,而这个地穴里又没有其它出路,所以只能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底湖泊旁,以草木和湖里的鱼虾为食。似这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为了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所以后代子孙的身体便逐渐出现变异,这才有了三人如今看到的这些爬行怪物。
虽然谢贻香和宁萃对商不弃这番推测抱有怀疑,但他说此间再无其它出路,只怕却是不假。这整个地穴的四壁都是黑漆漆的岩壁,三人沿途敲打一遍,都是实心的岩石,谢贻香和宁萃甚至还展开轻功,一路爬到地穴顶上查看,依然毫无发现。待到三人回到来时的走道附近,抬头一看,才发现就在走道入口的正上方,地穴岩壁上分明镶嵌着七粒酒杯口大小的石珠,而且是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商不弃连忙爬上去查看,仔细探究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只是长叹一声,将石珠一粒粒抠了下来,怒道:“原来只是一处装饰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关!”旁边宁萃沉吟道:“从上面的墓室到下面的走道,沿途没见过一处装饰,可见这些石珠被镶嵌在此,定然另有玄机,只是我们还没想到罢了。”
谢贻香却呆呆地望着地穴当中那潭湖水,沉吟道:“无论这些爬行怪物是什么来历,若说它们平日里是以湖里的鱼虾为食,那么眼前这个地底湖泊就绝不可能是一潭死水。我曾在鄱阳湖下听高人说过,天地分阴阳、万物有正反,世间除了地面上的江河湖海,其实还有深藏地底的地下水脉,也便是所谓的‘暗流’。要是我猜得不错,这潭湖水底下一定有连通地底暗流的水道,说不定便是此间的出口所在。”
商不弃沉吟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他伸手指着走道里那些爬行怪物的尸体,摇头说道:“只是这些爬行怪物的手指脚趾间,都长有厚厚的肉膜,显然是为了方便攀爬。要知道人也可以在水中生存,既然这地穴当中是一大片湖泊,它们大可以栖息在湖畔浅水处,又何必花费力气在地穴四周的石壁上攀爬?照我看来,只怕是这湖水里有什么古怪,又或者藏有什么凶险。”
谢贻香皱眉说道:“与其困死在这里,倒不如冒险一探。”商不弃连忙拼命摇头,说道:“我可不懂水性。”宁萃也摇头说道:“别看我,我也不会游水。”谢贻香白了两人一眼,一时也没其它办法,又不能当真被困死在这里,只得脱去身上的裘皮,穿一身单衣踏进湖里,说道:“我潜下去看看。”
话说此地虽是天山北脉的地底深处,但眼前的湖水却不太冷,甚至还隐隐有些暖意。谢贻香用嘴咬住乱离刀背,小心翼翼地往深水处走去,待到水面没过脖子,她便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头钻进水中。
要知道谢贻香自幼在苏州水乡长大,家就在城西的太湖附近,打小便在湖里戏玩,水性虽比不上江湖里那些靠水吃饭的水匪,倒也远胜常人。此时借助湖畔上商不弃和宁萃的火把照亮,水下的谢贻香凭借“穷千里”的神通,已能依稀看清水中的形貌。只见这潭湖水倒也不深,最深处不过四五丈的深浅,湖底密布着黑漆漆的水草,还有不少形貌古怪的鱼群穿梭其间。她在水底兜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浮出水面唤了口气,又往湖心方向游去,自湖心处再次潜入水中。
如此一来,便离湖畔的火光就隔得远了,她这回潜入湖心深处,四下都是一片漆黑,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幸好没过多久,她便发现有附近几窜细小的气泡自湖底升起,顺着气泡潜到湖底,拨开覆盖的水草,湖底的岩石上便露出几个酒杯口大小的深洞,那些气泡便是来自于此。
谢贻香正准备仔细查探,忽觉四周水流一紧,眼前随之一暗,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水中游了过来。她心知不妙,当下也顾不得其它,急忙将乱离握在手中,奋力往湖面上游去。谁知刚游上几尺,忽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擦过,她在水中扭转身子去看,顿时看到一条大鱼的鱼身出现在自己眼前,竟有磨盘粗细,浑身布满深黑色的鳞甲;伴随着这条“大鱼”的身子从眼前游过,后面居然还有好长好长的一大截身子,也是和先前那截身子一般模样、一半粗细。谢贻香陡然醒悟过来:这哪是是什么大鱼,分明是一条长满鳞甲的巨蛇!
要说如此粗壮的一条巨蛇,当日在鄱阳湖畔的汉墓深处,谢贻香也曾亲眼看到过一条,甚至比眼前这条还要粗大好几倍,据说还是什么上古神兽“肥遗”。只是想不到在这天山地底的湖泊当中,居然也藏有这么一条大蛇,倒是出乎意料。她惊恐之下,急忙奋力朝水面上游去,继而“噗通”一声,终于钻出了水面。
谢贻香不敢做丝毫停留,使出浑身力气向湖畔商不弃和宁萃手中的火光游去,嘴里连声叫道:”蛇!有蛇!”谁知她刚游出丈许距离,猛听身后的水面传来一声巨响,激荡起大片水花四下飞溅,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破水而出。谢贻香哪里敢回头去看?只管拼命地向前游,同时对湖畔的商不弃和宁萃二人大声喊道:“救我!救命!”
谁知湖畔石壁上商不弃只是呆呆望向谢贻香身后,整张脸都开始抽搐起来,继而惨叫一声,丢下手里的火把就往外跑,一溜烟跑回来时那条走道里,竟是被钻出水面的东西吓了个仓皇逃窜。宁萃也是一脸惨白,浑身发颤,却还留在原地,眼见谢贻香离湖畔还有三四丈距离,她急中生智,劈下湖畔一棵水杉的树枝,奋力抛到湖里,正好落在谢贻香面前。
谢贻香伸手在树枝上一按,整个人已借力从水中窜出,然后抬脚在那截树枝上狠狠一踩,树枝便一股脑沉入湖底,而她则借力跃起,自半空中向宁萃这边飞扑过来。待到谢贻香来得近了,宁萃见她离湖畔还差着好几尺的距离,连忙递出手中油伞,让半空中的谢贻香抓住伞尖,一举将她拉回到湖畔石壁上。
想不到当此生死关头,商不弃只顾自己逃命,居然是“撕脸魔”宁萃救了自己一命。谢贻香惊魂未定,急忙扭头去看钻出水面的那个庞然大物,果然是一条磨盘粗细的大蛇,正在湖面上四处游弋,随后便将身子自水面上斜斜扬起;单是它探出水面的这一截身子,便有四五丈长短,几乎快要碰到地穴顶上的岩壁。
借助宁萃手中火把的光亮,谢贻香这才看得清楚。只见就在这条大蛇身子从上往下三丈处,分明生有一对爪子,斜斜垂在身子两侧,约莫有马腿那么大,其形貌却像是鹰爪;再看上面大蛇的一颗脑袋,倒不像是寻常的蛇头,反倒有些像南方的鳄鱼,而且头顶上居然还长着一簇鹿角般的东西。一时间,谢贻香忍不住脱口骂道:“青膀咸鸭蛋!这哪里是什么蛇,这这分明是一条龙?”
(本案完)
01 辨真假()
天山有雪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北风夜卷赤亭口,一夜天山雪更厚。
能兼汉月照银山,复逐胡风过铁关。
交河城边飞鸟绝,轮台路上马蹄滑。
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
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
正是天山雪下时,送君走马归京师。
雪中何以赠君别,惟有青青松树枝。
——唐岑参
话说宁萃与商不弃定下赌约,要他依次侦破“峨眉血婴”、“兰州鬼猴”、“玉门走尸”和“天山坠龙”四桩奇案,但她的真正目的却是要寻找最后的“天山坠龙”,就藏在天山北脉的这“苏里唐峰”之中。所以宁萃便以前面三桩奇案将商不弃一路引来天山,继而利用商不弃的机关消息术,找出这座“苏里唐峰”山体当中的密道入口。
至于这“天山坠龙”到底指的是什么,宁萃却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曾听言思道提起,说只要能得到这“天山坠龙”,便可得到整个天下,而言思道也正要准备前来寻找。如今宁萃不知因何缘故,已和言思道反目成仇,为了要对付言思道,于是她决定抢先一步前来此寻找,将这“天山坠龙”据为己有。
待到宁萃在地底走道中现身相见,将这一切缘由告知谢贻香和商不弃后,两人非但不肯相助,还执意要将她这个“撕脸魔”缉拿归案。早有准备的宁萃便启动走道里的“断龙石”机关,想要以此将两人阻隔在外。谁知谢贻香和商不弃不肯善罢甘休,居然相继冲过“断龙石”,与宁萃一同被困死在走道当中。如此一来,三人也只能暂时放下恩怨,沿着走道结伴前行。
待到走完这条曲折的走道,便来到一处极大的地穴,当中则是一大片深埋地底的湖泊。三人消灭完居住在地穴中的爬行怪物后,谢贻香便潜入湖底寻找出路。不料湖底居然栖息着一条磨盘粗细的大蛇,谢贻香拼死逃生,幸好得宁萃相助,将她救回湖畔,随后再看湖里的那条“大蛇”,分明是身上有爪、头上有角,岂不正是传说中“龙”的形貌?
难道世间当真存有“龙”这样的活物?谢贻香不禁缓缓摇头,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只见湖中这条龙在水面上高高扬起上半截身子,似乎并未发现湖畔的谢贻香和宁萃两人,继而含胸扭身,重新缩回湖水当中,兀自沉到湖底,而整片湖水也渐渐平静下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谢贻香衣衫湿透,只觉浑身冰冷,还有些怀疑方才那一幕的真假,忍不住向身旁的宁萃问道:“你你也看见了?”宁萃也是面无人色,缓缓点头,谢贻香又追问道:“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天山坠龙’?天下间当真有‘龙’的存在?”
却见宁萃缓缓摇头,喃喃说道:“不对不对,所谓的‘天山坠龙’,应该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怎么会一条活生生的龙当真存在?难道是我一开始便想错了?”听到这话,谢贻香心中的恐惧顿时化为愤怒,厉声问道:“这难道还不是你所谓的‘天山坠龙’?你和言思道两人到底要找什么东西?”宁萃似乎自觉失言,立刻摇了摇头,改口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贻香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已乱作一团,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和宁萃退回到走道里。那商不弃先一步逃回走道,已将那些爬行怪物的尸体尽数踢到走道两旁,见她们两人回来,顿时颤声喝问道:“那真的是一条龙?”谢贻香白了他一眼,并不作答,旁边的宁萃叹道:“如果说这世上果真有龙,眼下湖里那条怪物,多半便是了。”
商不弃微微一怔,随即问出和谢贻香同样的问题,说道:“你说此间藏有‘天山坠龙’,得之便可得到整个天下,难道便是指湖里的这条龙?莫非你是要我们将这条龙活捉出去,便能得到整个天下了?”宁萃摇头不答,商不弃小声嘀咕了几句,再次问道:“传说龙一身都是宝,龙涎、龙血、龙须、龙胆和龙心等物,皆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珍宝;若是凡人服食,纵然不能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