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当中依然是那具“腊尸”,但整间墓室当中,哪里还有那萨迪克的踪影?
谢贻香和商不弃当场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问萨迪克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在了这间墓室当中,而且分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随后便听商不弃怒喝一声,猛地跳进墓室,在里面到处乱翻。谢贻香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再看石棺中的那具“腊尸”,不禁头皮一炸,脱口说道:“难道难道是这具‘腊尸’死而复生,把萨迪克给给吃了?”商不弃盛怒之下,抬手便是一掌,将那具“腊尸”的脑袋拍得稀烂,厉声喝道:“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他心中显然也有类似的猜想,连忙问谢贻香要过乱离,用刀将那具“腊尸”的肚子剖开,里面却只有风干了的内脏,哪里有什么萨迪克?商不弃又像昨天一样,将整间墓室翻来覆去地找寻了一遍,却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密室暗道。外面的谢贻香反倒逐渐定下神来,见商不弃的举动分明已有些失常,连忙说道:“世上绝无鬼神作祟,萨迪克的失踪,定然是触碰了到墓室里的什么机关,从而开启了当中的密室暗道,只是我们一直没能发现机关所在罢了。商捕头,你能否替萨迪克‘画像’,模拟出他方才在墓室里的举动?”
商不弃微微一怔,说道:“好!”然后他便依照自己对萨迪克的了解,扮演躲藏在墓室里的萨迪克。可是整间墓室也就三丈见方、四五尺深浅,萨迪克又能在里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商不弃模仿萨迪克的动作,几乎将墓室里的每一寸石板都摸了个遍,却哪里有什么机关?他恼怒之下,忍不住重重地踹了当中那口石棺一脚,说道:“如果真有什么机关,一定就在这口石棺上,可是我为什么总是找不到?”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到了正午时分,明亮的阳光当头洒落下来,照亮整个天山北脉。商不弃一夜未睡,双眼愈发红肿得吓人,只见他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理会旁边的谢贻香,自行回到帐篷中歇息。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心道:“这位北平神捕的本事虽大,肚量却不怎样。须知人生于天地之间,终究会有力不能及之时,若是一遇上解不开的难题,便要似这般赌气,迟早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当下谢贻香也不再纠结萨迪克的神秘失踪,自行回到帐篷里休息,虽是满脑的倦意,却哪里睡得着?如此眯了半响,迷茫中她依稀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晃动,却又被笼罩在一大团烟雾之中,根本看不清形貌。她正在好奇这个人影是谁,便听烟雾里那人似乎在和自己说话,仔细一听,却是在向自己询问,问道:“那间墓室,合计共有几面?”谢贻香不解地回答道:“前、后、左、右、上、下,当然是六面。”
这话一出,谢贻香陡然清醒过来,对面的烟雾和人影也随之消失。她忍不住脱口叫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随即冲出帐篷,唤出对面帐篷里的商不弃,兴奋地说道:“我终于想通了墓室里机关的秘密,说起来其实再简单不过,关键便是墓室顶上的那九块石板!”
当下两人重新回到山壁前的墓室处,一同跳进墓室当中,谢贻香便学萨迪克先前的举动,将墓室顶上的九块石板重新盖好。要知道这间墓室不过四五尺深浅,将顶上的九块石板尽数盖上后,两人便只能弯腰站立。谢贻香点燃怀中的火折子,向旁边的商不弃笑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间墓室里的确存有开启密室暗道的机关,却是利用人性的弱点,通过精巧的设计将其隐藏起来。进到墓室里的人,必须要将头顶上那九块石板重新盖好,墓室里的机关才会被触动;而我们先前的几次寻找,却都没想过要将石板重新盖好。倒是那萨迪克误打误撞,将自己关进了墓室里,这才触动了机关。”
说着,谢贻香便去当中那口石棺上寻找,眼见那具“腊尸”还仍躺在石棺里,她略一思索,便抬脚跨进石棺。伴随着她站进石棺当中,脚下的石棺忽然微微一动,然后便往地底沉没下去。谢贻香惊喜之下,连忙招呼商不弃上来,却见商不弃一动不动,只是半蹲在一旁,用两只红肿的眼睛冷冷盯着自己,还在嘴角处泛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谢贻香心中一惊,脱口问道:“商捕头,你你这是何意?”她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石棺沉得极快,转眼间便已没入地底两三丈深浅,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借助火折子苍白色的火焰,只见地底深处的沙石壁上,分明有个一人高低的洞穴,里面一团漆黑,深不见底。谢贻香又向上面的商不弃招呼几声,却并未听到答复,一时也顾不得理会,径直抬脚跨出石棺,往沙石壁上的这个洞穴而去。
谁知她左脚刚刚踏进洞穴,正要把右脚从石棺中抽出,猛觉右腿一痛,竟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扣住了。谢贻香略一思索,顿时只觉魂飞魄散,回头去看,只见果然是石棺中的那具“腊尸”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用双手扣住自己的右腿;而它十指指尖那尺许长的指甲,分明已经刺入了自己腿上的皮肉。
只见这具“腊尸”摇晃着一颗稀烂的脑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阴恻恻地笑道:“砸烂我的头颅,剖开我的肚皮,这便想走了?”
17 断龙石()
谢贻香陡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仍在帐篷里面,而方才那一幕惊悚,自然是做了个噩梦。她定下神来,再回想梦中所见,不禁心道:“当日在那小道士的相助下,虽然消化了言思道留在我脑海里的智慧,但始终无法加以运用。而这两天随商捕头调查墓室的玄机,一切细节都已看在眼里,其实脑海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所以才会梦到方才那一幕。”
当下她连忙去对面的帐篷找商不弃,却见商不弃满脸憔悴,原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此时分明已有大半变作白色,乱蓬蓬地堆在头顶,就好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眼见谢贻香找来,他也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方才在鬼叫什么?”
谢贻香知道他是被墓室里的谜题困扰,便将自己的梦境向他讲诉了一遍,直听得商不弃一张脸抽搐不已。最后他猛一拍大腿,大声喝道:“错不了!玄机定然是墓室顶上那九块石板!”
于是两人便按照谢贻香梦中的经历照办,果然丝毫不差。待到将墓室顶上的九块石板盖上,两人踏入石棺,这口石棺便开始缓缓下沉,居然没发出任何声响。商不弃不禁感慨道:“商某人一生自负,这回却是输得心服口服。要说墓室里的这个机关其实一点都不复杂,难就难在设计者能够洞悉人心,利用我们的盲点隐蔽机关。就好比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从来不是靠武功的奇巧,往往平平无奇的一招发出,却能让对手无从抵抗,便是这个道理。如此看来,我学的这点机关消息术,到底只是些皮毛,差得远了!”
谢贻香忍不住问道:“据说墨家的根源便在这天山之中,这间墓室里的机关会不会就是墨家设计的?”商不弃摇了摇头,叹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墨家素来神出鬼没,我也不敢断言。”
说话间,石棺已向地底沉下了两三丈深浅,之后倒和谢贻香梦中所见有些差别。伴随着石棺越沉越深,沙石堆成的四壁已逐渐变作光滑的石墙,待到石棺在地底三四丈深处停下,左方的石墙分明是一条黑漆漆的石砌走道,横竖都是丈许尺寸,成一个正方形。可想而知,神秘消失的萨迪克昨夜也是一路随石棺下来,然后走进了这条走道里。
谢贻香还是有些担心,便让商不弃断后,自己先跳出石棺进入走道,商不弃则紧随其后,幸好石棺中的那具“腊尸”到底没有什么动静,看来的确只是一具尸体罢了。待到两人都踏进这条石砌走道,石棺似乎察觉到重量已恢复正常,又自行升了回去,带起下端的整块岩石,将来时的走道入口封了个严严实实。谢贻香心中一慌,问道:“我们该怎么出去?”
商不弃冷笑道:“无妨。既然已经进来了,这里的机关便难不倒我。”说着,他借助手中火折子光亮,在走道入口处仔细查找,随后伸手按住墙上的一块方砖,略一发力,整块方砖便向内凹陷进去。如此一来,堵住走道的巨石随之下沉,再次让上面那口石棺降落下来。
弄清了此间的机关设计,商不弃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大气。当下两人便回到地面上,将所有行李收拾妥当,又将那两顶帐篷拆了,收集支撑帐篷的木条捆成六七根火把,这才重新下到墓室地底的走道。随后谢贻香和商不弃便各持一根火把,沿着这条石砌的走道一路前行。
话说这条走道的风格倒是和上面那间墓室相同,虽然只是由普通的巨石铺砌,但打磨得甚是平整,显得异常精致;当中却并无任何装饰,就连花纹也没一处。两人约莫走了七八十步,前方便是一个垂直的转角,之后行不多远,又是一处转角,整条走道竟是曲曲折折的布局,幸好并没有其它岔路。
两人也不知这条走道究竟通往何处,看方向似乎正是在向外面那座“苏里唐峰”靠近,算来此时已经接近山峰地底的中心位置。如此一来,倒是印证了商不弃之前的推测,这条走道极有可能便是通往这座“苏里唐峰”山峰顶上的暗道。
可是这座“苏里唐峰”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宁萃又为何要将两人引来此地?两人仍然一无所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宁萃便在“苏里唐峰”的山顶等候两人,甚至还有可能她就等候在这条走道尽头。
如此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在火把的照耀下,两人突然发现走道前方地面上,分明有一副弩箭,正是萨迪克随身携带的那副。要知道那萨迪克不通武艺,弩箭便是他唯一的防身之物,如今却被丢弃在走道里,难不成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两人连忙警觉起来,再往前踏上几步,顿时又发现萨迪克随身携带的行囊,当中铁铲、火把、干粮等物一应俱全,全都掉落在前方的走道里。再看十几步开外的前方石壁上,分明还溅有一大片血迹,显是不久前刚沾染上的。
见到这般形貌,可见萨迪克十有八九是在前方出了意外。两人便停下脚步,朝走道深处呼唤萨迪克的名字,却并没听到回应。商不弃略一思索,皱眉说道:“以上面那间墓室的形貌来看,少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甚至有可能上千年。所以墓室下的这条深埋地底的走道,理当不会有旁人同行。萨迪克若是在前面遇险,多半撞上了什么杀人的机关。”
当下商不弃便参照先前在入口石壁上发现的方砖机关,两旁的石壁上细细寻找。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但听商不弃惊呼一声,果然又在两人身后十几步处的石壁之上,寻到了同样的一块方砖机关。
谢贻香也不敢去前面去捡萨迪克落下的弩箭和行囊,急忙退回商不弃身旁。商不弃便轻轻按下石壁上的方砖,想到看看前面究竟设下了怎样的机关,谁知方砖却丝毫不动。当下他手掌发力,重重地按下,那块方砖终于一动,往石壁内微微陷入一寸深浅,随后便听前方的走道中传来一阵震动,继而有大片沙石从走道顶上洒落下来,伴随着落下的沙石,分明有一道丈许厚的石墙缓缓落下,竟是要将前方的走道彻底隔断。
其实说那是石墙,倒不如说是一整块和走道等宽的正方形巨石,谢贻香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商不弃暗骂一声,说道:“搞错了,完全搞错了!这哪里是什么害人机关,分明竟是此间的‘断龙石’!”
话说谢贻香之前在江西鄱阳湖时,曾听“湘西尸王”鲁三通手下的旺嫂说过,但凡是地底古墓,又或者是地底要塞,通常会有“断龙石”这类设计,其用途便是封死地底建造的入口,以此保护当中的秘密。就好比王侯将相的墓穴,下葬后往往便会将‘断龙石’放下,将整条墓道封死,盗墓之人若想进去,便只能绕过“断龙石”的阻隔,从别处另外打通一个“侧洞”进入墓穴。
而眼下商不弃触动的这个机关,正是和“断龙石”类似的作用。倘若就此阻断前方的走道,两人先前的一番辛劳岂不就白费了?惊惶间,商不弃连忙缩手,不敢继续去按墙上的方砖。却见前方走道里的“断龙石”只降下三尺左右高低,然后便停住不再下落,商不弃愕然半响,随即说道:“我明白了!要想让这块‘断龙石’完全落下,需得将这块方砖彻底按入石壁里。如此设计,自然是担心有人不小心勿碰到机关,就此封死整条走道。”
谢贻香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可是商不弃找到的机关既然是走道里的“断龙石”设计,那么前方谋害萨迪克的机关又是什么?就在两人思索之际,忽听身后的走道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即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笑道:“多谢二位相助。商神捕,贻香妹妹,要不是有你们帮忙,我还当真找到不了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谢贻香和商不弃二人同时脸色大变,相继转身惊呼道:“宁萃?”
18 连环局()
只见身后漆黑的走道中一个臃肿的人影缓步二来,却是个裹覆在雪白色狐皮里的少女,长发如漆,眉目如画,岂不正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宁萃?见到宁萃终于现身,谢贻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担心自己又是在做梦,而身旁的商不弃早已按捺不住,怒喝一声,当即拔出腰间铁尺,朝宁萃直扑过去,竟是一上来便要动手。
宁萃自然早有防备,轻松侧身避开,商不弃一招落空,手中铁尺更是不停,招招直攻宁萃要害,仿佛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宁萃一边躲避着商不弃的攻势,一边笑道:“商神捕生平最喜破案,这次我便如你所愿,一口气找来好几桩奇案让你侦破,想必你也乐在其中,又何苦如此记恨我?”话音落处,但听“嗤”的一声轻响,却是她身上裹覆的狐皮已被商不弃的铁尺划破了一大片。
商不弃不禁向谢贻香大喝道:“还愣在那里做甚?有什么话,先擒下她再问!”谢贻香还没来得及动作,宁萃已解开身上裹覆的狐皮,露出一身天青色的长裙,向她招呼道:“谢家妹妹,经年不见,想不到你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愈发令人羡慕了。”听到这话,谢贻香回想起当年的“撕脸魔”一案,顿时心头火起,也拔出腰间的乱离,一出手便是漫天刀光,径直将宁萃笼罩其中。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眼见谢贻香这一出刀,比起当年何止高出一个档次,就连宁萃也有些惊讶,连忙抽出身后的乌木油伞,径直撑开伞面,让谢贻香攻来的七八刀尽数斩落在伞面上。而她这柄乌木倒也不是凡物,乱离虽然划破了伞面覆盖的油纸,却斩不断当中的乌木伞骨。
当下宁萃便将撑开的油伞在身前画了个大圈,一举逼退谢贻香和商不弃二人,笑道:“两位都是聪明人,眼下我既然敢现身相见,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脱身。若是将我逼得急了,我也只好一走了之,但你们想要知道的事,只怕却永远不会有答案。”
听到这话,谢贻香和商不弃都是微微一凛,眼前这个“撕脸魔”宁萃不但智计过人,而且轻功极高,众人这一路上从蜀地峨眉山追到西域天山,好几次若非她故意留下线索,众人根本窥探不到她丝毫行踪。正如她所言,此刻她既然敢现身相见,绝不可能是来自投罗网,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