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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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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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叩头,先竞月急忙侧过身子,将他们一一扶起,相互间又客套半响,猴老爹才叫那六个乞丐下去,请先竞月和谢贻香重新坐回席位。

    随后便有丐帮弟子上来添酒,又送上大盘的牛羊肉。这次先竞月不敢失礼,连忙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大碗烈酒,说道:“方才失礼,自罚一碗。”然后便一口喝尽,直呛得满脸通红,众人见状,顿时齐声喝彩。一时间但见觥筹交错,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都有些眼花耳热。

    如此又闲谈了一番,先竞月见丐帮始终不提及正事,忍不住问道:“昨日我师兄妹二人本欲缉拿那个牙人,却被丐帮的朋友阻止。不知那黑袍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丐帮又与她有何瓜葛?”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陡然安静下来,都是一脸疑惑地望向先竞月。那何舵主和猴老爹更是面面相觑,分明尴尬到了极点。过了半响,那猴老爹才说道:“这这个竞月公子方才不是已经说过,说昨日之事就此一笔勾销了?”

    谢贻香见到他们这般反应,这才陡然醒悟过来,心道:“果然好手段!只怪我一时大意,还以为江湖中人大都是直来直去的英雄豪杰,凡事都要以武功见真章,所以只顾着防范对方翻脸动手。谁知玩弄起手段来,这丐帮居然丝毫不逊色于官场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套路。”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按江湖上规矩,只要对方肯磕头赔罪,也没有化解不开的恩怨。而今夜这一场“狗头宴”,丐帮一口一个设宴赔罪,还请来兰州武林的成名人物作陪,可谓是给足了谢贻香和先竞月的面子。其间更是先抑后扬,叫那秦寨主故意挑事,然后由何舵主出面平息,从而撤去狗肉,随后又赠送“感恩令”赔罪,还要处罚那六个行窃的乞丐。这一连串的举动下来,无疑已将谢贻香和先竞月二人捧上了天。

    而先竞月的确也亲口说出“一笔勾销”之语,从而给对方落下话柄。若是还要因为昨日牙人一事纠缠于丐帮,反倒显得自己一方不通情理,得罪人不说,甚至还坏了江湖上的规矩。

    如此一来,谢贻香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认栽。须知世人在外交际,到底不过“场面”和“情面”二者,今夜丐帮摆足了场面、给足了情面,难道仅仅因为一个牙人和几个不相干的孩童,自己一方便要不顾场面情面,开罪整个丐帮兰州分舵,甚至是整个兰州武林?

    谁知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先竞月已从席位上站起身来,向那何舵主沉声说道:“贩卖孩童,天理不容。我既已撞见,就绝不会袖手旁观。”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不敢对丐帮有丝毫不敬,但牙人恶贯满盈,丐帮昨日插手阻我擒人,分明与此事有关。莫非那妇人乃是丐帮庇佑之人?又或者是丐帮本就在追查此事,却另有打算,所以才要阻拦于我?”

    听到师兄直言不讳地问出这一番话来,谢贻香不禁双颊发烫,倒是佩服师兄的这一份“勇气”。他们师兄妹二人自幼同出刀王门下,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甚至还订有婚姻,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两人皆是一般心思,但撞见眼下这般局面,两人的差别到底还是体现了出来。

    谢贻香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即便是十恶不赦之徒,若是诚心向她乞求,她也下不去手;而先竞月则是一旦认定某事,那便软硬不吃,谁也阻拦不了。而今丐帮给足两人面子,事情又办得如此漂亮,若是让谢贻香来说先竞月的这一番话,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而在场众人听到先竞月一问,也是满脸尴尬,彻底陷入了僵局。那秦寨主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厉声喝道:“先竞月,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丐帮今夜依照江湖规矩,已经给了你们二人天大的面子,难道你还想生事?哼,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是岂有此理!想当年我随丐帮拼杀,和前朝异族浴血奋战之时,怎不见你们这些朝廷的狗腿子替我汉人出头?”

    先竞月也不理会于他,又朝何舵主说道:“既然丐帮为难,执意不肯解释此事,那也不敢叨饶。贻香,且将‘感恩令’还给何舵主,我们自行去找那个牙人。”谢贻香却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些年来她历经不少大风大浪,早已学会了“妥协”二字,凡事都希望留条退路。对方虽然有些居心不良,但明面上到底还是一番盛情,自己师兄妹二人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定要和丐帮撕破脸皮?

    当下谢贻香正待出言相劝,叫师兄暂且坐下,不料那秦寨主见先竞月不理会自己,早已是火冒三丈。只见他突然跳到场中,指着先竞月的鼻子骂道:“你这后生晚辈,如此不识抬举,我秦河川第一个看不下去!这便吃某一拳!”

    这话说完,他果真便抡起两条粗壮的手臂,使了一招“双风贯耳”,以双拳夹击先竞月的左右太阳穴。

12 色目人() 
秦寨主这一出手,众人都有些意外,却已来不及阻止。先竞月见对方双拳来得凶猛,显然是横练的外家功夫,若是被他双拳击中,只怕立时便要头骨碎裂,连忙将脖子往后一压,避开了对方这一招。

    那秦寨主一击不中,便顺势侧身出腿,又使了一招“罡风扫叶”,用腿横扫先竞月的腰身。先竞月眉头微皱,倒也不愿和他动手,当即用意念调动身体的爆发力,疾速退开几步,避开对方横扫过来的这一腿。

    那秦寨主不禁冷笑道:“怎么,怕了?”他一腿落空,接着又使出“扫堂腿”的招数连环出脚,竟将先竞月席位前的那盘肉和那坛酒踢飞起来,朝先竞月劈头盖脸的砸落过去。而先竞月此时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眼见盘子酒坛夹杂着漫天的牛羊肉和酒水扑面而来,若是再不出刀,只怕还躲不开对方这一击,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杀念,便要去拿背后的偃月刀。

    如此一来,谢贻香再也坐不住了。她心知师兄功力尽失,除非是出刀杀人,否则似这般比武较量,根本无能为力;但若是逼师兄亮出了刀,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于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贻香陡然抓起先竞月坐的那张毛毡,抢到两人中间以毛毡临空挥舞,顷刻间便将漫天的酒肉连同盘子酒坛尽数裹覆进毛毡中,竟是一片肉、一滴酒也没落下。

    她这一手功夫自然使得漂亮,更难得的却是没有影响到那秦寨主分毫,所以也不算是以二对一。那秦寨主也是识货之人,见到谢贻香这手功夫,也不敢再次出手造次,但一双眼睛却在谢贻香身上扫来扫去,随即咽了口吐沫,说道:“什么‘十年后天下第一人’,居然要躲在女人背后,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说罢,他便重重地“呸”了一声,兀自回席就坐,但一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谢贻香身上。

    眼见秦寨主这般神态,谢贻香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心中也有些恼怒,但对方毕竟没做什么无礼之举,甚至连无礼的话也没说,倒也不好发作。先竞月也不与那秦寨主计较,当下便向何舵主作揖,说道:“就此别过。”说罢,他便转身而去。谢贻香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那块“感恩令”放在自己的席位上,向丐帮众人行了个礼,便要随先竞月同去。

    却听那何舵主突然说道:“且慢!”话音落处,顿时便有丐帮弟子上前,拦在先竞月身前。先竞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丐帮是要将我师兄妹二人留下?”那何舵主缓缓摇头,说道:“不敢,还请两位听完我接下来的一席话。届时若是还想走,兰州分舵决不阻拦。”

    听到何舵主的这一番话,当中似乎另有深意,谢贻香也觉得丐帮今夜设下此宴,应当也不是如此简单,恐怕还别有隐情。她便趁机将师兄劝回,重新入席就坐,待到两人坐定,那何舵主这才说道:“丐帮兰州分舵今晚设宴,眼下到场诸位,其实只能算是半个兰州武林罢了。想必‘竞月贻香’早有耳闻,这整座兰州城里,并非只有我汉人一族。”

    谢贻香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何舵主的意思,指的是兰州城里的色目人?”那何舵主神色一凛,回答道:“正是!”

    当下何舵主便娓娓道来,原来前朝异族一统天下时,曾将世人分作四等,令色目人居于二等,凌驾于第三等的汉人之上,其间更有种种令人发指的律法条例,让色目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欺压汉人。就好比汉人女子的新婚初夜,按律法都要将身体供奉给色目人先行享用,所以数十年间,汉人夫妻往往会亲手杀死生下的头胎。单凭这一点,便足以令汉人怨声载道,与色目人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而这座地处西北的兰州城,又是汉唐古丝绸之路的重要一站,当中历来居住着半数以上的色目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更是日积月累。待到前朝异族统治时,双方更是爆发出史无前例的冲突,在前朝异族的镇压之下,正如那秦寨主所言,色目人差点让兰州城里的汉人从此灭绝。而丐帮兰州分舵从那时候开始,便已率领兰州的武林人士替汉人出头,与异族高手之间进行惨烈的拼杀,在场的何舵主、猴老爹和秦寨主都是其中之一。直到本朝皇帝起兵,驱除前朝异族,还我汉人河山,又在开始几年里大肆驱赶西北的色目人,这才终于保下兰州城里的汉人一脉,渐渐恢复了眼下汉人和色目人平分秋色的局面。

    听完何舵主这一番讲诉,在场众人皆尽默然,那秦寨主更是热泪盈眶,说道:“我们兰州武林当年为汉人洒下的血汗,又岂是这些后生晚辈可以明白的?”那猴老爹也是长叹一声,向谢贻香和先竞月说道:“眼下的兰州城看似风平浪静,但汉人与色目人之间积怨已久,随时可能再生事端,丐帮自然要从大局出发。所以有些事我们虽然看在眼里,却也只能装作不知,以免双方再起冲突。至于今夜的设宴赔罪,原是希望二位不要再介入此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丐帮也是担心因为二位一时间的冲动,会打破兰州城里来之不易的宁静。”

    谢贻香和先竞月对望一眼,都没料到此事的背后竟然还牵扯到这许多麻烦。当下先竞月又开口问道:“如此说来,昨日那个牙人便是色目人一方的势力,所以丐帮才不敢轻举妄动,还要阻拦我们?”那猴老爹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敢问竞月公子,是在哪里撞见那妇人虏劫孩童的?”先竞月不禁神色一凛,回想起五泉山下那个卖艺的波斯人居星士,顿时不再言语。

    要知道谢贻香本就天生聪颖,前不久又消化了一部分言思道的智慧,此时既已察觉到丐帮今夜的套路,顷刻间便已堪破全局,心中雪亮一片。她当即笑道:“今晚是何舵主请客吃饭,主菜却为何一直不上?眼看着对面那几个席位一直空置,倒是有些碍眼。”

    听到这话,那何舵主不禁双眉一扬,缓缓说道:“想不到谢三小姐年纪轻轻,已然如此明察秋毫。不错,丐帮今夜设宴,的确还请了其他客人,但是和他们所约定的时间,却要比二位晚了一个时辰。”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之所以先请二位前来,除了要向二位赔罪之外,其实我等还有另一番盘算。那便是想借大名鼎鼎的‘竞月贻香’之手,替我兰州城里的汉人出一口恶气。只是大家初次见面,实不知二位底细,也不知二位究竟是何打算,难免有所顾忌。所以先前才有多番试探,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那单总镖头见何舵主终于点破此事,也在一旁接口说道:“实不相瞒,兰州城的色目人里虽然也有几个高手,我们却从未放在眼里。谁知几年前兰州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突厥的什么哥舒王子,非但诡计多端,还招募了一众色目人高手专门和我们作对。尤其是他手下的一名突厥少女,名义上说是这哥舒王子的妹妹,实则多半是这哥舒王子的姘头,其武功甚是诡异毒辣,双刀一出,要么取人性命、要么废人手脚,竟然连败我们多位高手,令整个兰州武林都抬不起头来。”

    听到这话,先竞月也终于醒悟过来,缓缓问道:“诸位是要我师兄妹出手,教训一下那个哥舒王子?”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无端响起,用怪异的腔调说道:“三等汉人,口气很大,笑话很大!”

13 哥舒氏() 


14 成名时() 
这还是谢贻香首次听到哥舒王子开口说话,竟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流利汉话。可是师兄先竞月被称作“十年后天下第一人”,这早已是江湖上传遍了的名号,就连她也说不清来由,这个哥舒公子如何却说是由皇帝亲封?

    对面的阿伊也是一怔,叽里咕噜地问了一串突厥话,那哥舒王子笑了笑,回答说道:“要说竞月公子‘十年后天下第一人’这个名号的来历,那可有些年头了,已是七八年前的旧事。当时汉人皇帝建都金陵,北方的将士却仍在与前朝大军作战,东北的高丽国听闻此事,便派使者到金陵商谈结盟,想要约汉人皇帝出兵,共同夹击前朝大军。然而当时的高丽沦陷已久,臣民早已当惯了前朝的奴才,所以内部分作‘主战’、‘主和’二派,主和的一派称对方为‘匹夫帮’,主战的一派则称对方为‘奴才帮’,当真好不热闹。所以那一趟前往金陵的高丽使者里,虽然是以‘匹夫帮’为首,却混入了一个‘奴才帮’请来的高手。”

    说到这里,那哥舒王子不禁“哎哟”一声,自嘲道:“实在抱歉得紧,老毛病犯了,又开始啰嗦了。”他急忙喝了一大口酒,这才继续说道:“闲话少说,反正当时高丽派来的使臣里,有一个姓崔的高手——名字倒是不记得了,那也不重要——便叫他‘崔牛’好了。话说这个崔牛使一柄单刃剑,一到金陵便四处滋事,连败金陵城‘玄武帮’和‘飞花派’的十几位高手,却自称只是高丽的无名小卒,在高丽武宗排名一千三百七十八,以此嘲笑中原武林无人,意图破环两国结盟。当时汉人的武林盟主闻天听恰好就在金陵,他藏身暗处窥探到这个崔牛的武功,自认为没有十足把握取胜,而且对方又口口声声说是高丽的无名小卒,若是以汉人武林盟主的身份与之较量,无论输赢都是脸上无光。所以最后闻天听便选择避而不战,找了个借口远遁南方,愈发令这个崔牛不可一世。”

    听到哥舒王子这番讲诉,不仅是他身后的一众色目人,就连汉人一方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显然是不知道这桩轶事。谢贻香更是心中疑惑,算起来七八年前的自己不过十一二岁,记忆中高丽好像的确派遣使者来过金陵,但详情却已记不清了,更不记得此事和师兄有什么关系。只听那哥舒王子又说道:“后来皇帝宴请高丽使者,在金陵的玄武湖畔阵列三军,以扬军威,那崔牛为了挑拨离间,当场口出狂言,挑衅三军。当时汉人的大将军谢封轩在场,便欲下场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丽人。然后事后谢封轩提及此事,却说自己当时并无取胜的把握,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才抱着一死之心下场邀战。”

    讲到这里,那阿伊突然问道:“哪个谢封轩?那个谢封轩?”那哥舒王子不禁叹了口气,苦笑道:“这还用说?汉人便只有一个谢封轩,若是再多几个,嘿嘿嘿嘿”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身后的一众色目人已是个个神情悲愤,当中便有人说道:“谢封轩若是当时死在那个高丽人手下,那才是长生天庇佑!”

    谢贻香也是暗叹一声,想不到在前朝异族和色目人的眼中,竟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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