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打破。虽然一时间倒还相安无事,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彻底爆发出来,甚至还会出现地底暗流倒灌的情形,会将我们所居住的整个‘阴间’尽数淹没!”
听到这话,谢贻香依稀回想起梦境中那天祖父化身的小男孩,似乎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只可惜当时他的话还没说完,顿时便被水池里涌上来的水流冲倒,而且将他的身子冲刷得当场“融化”了。
只听那任三曾祖父又说道:“如今那矮胖子用他的神剑冰冻住整潭绿水,从而彻底引爆了本就已失去平衡的地底水脉,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成为压垮整个鄱阳湖水域的最后一根稻草。眼下这地底暗流倒灌进来,用不了不久,就会将整个山谷尽数淹没,只怕……只怕其势已是不可逆转,而我等所居住了上千年的‘阴间’,也便要从此覆灭了……”
周围的族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任三曾祖父的意思。也便是说伴随着那潭冰封的绿水炸裂,继而涌起这道十余丈高的水柱,就意味着整个“阴间”将会被倒灌进来的湖水所淹没,甚至填满这个深陷地底的山谷;至于山谷里的“阴间赤龙镇”、“湖神祭坛”、“黄泉之地”和“祖屋”这等等的一切建筑,也将尽数沉入水底,再也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话,好些族人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一事实。就在众人彷徨之际,只听人群后面又接连传来好几声惨叫,却是那尊活俑再次追了上来,冲进人群里大开杀戒。家族众人眼见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妥,慌乱间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转眼又有两人命丧于那尊活俑之手。
再看前方那潭绿水中冲天而起的水柱,其势居然丝毫也不减,兀自在半空中化作水花飞散,纷纷洒落下来,就好像是在这潭绿水附近下起了一场阵雨,从而将附近的冰块都冲得融化开来,重新解冻成了水流。
而之前被这股水柱直冲上天的曲宝书,所幸却是完好无损,此时已展开身法在水柱上借力,小心翼翼地滑落下来。他连忙来到青竹老人身旁,眼见那尊活俑杀人如麻,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寒暄叙旧,径直问道:“老干货,这是什么怪物?”
青竹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穷酸博闻强记,如何却要来问我?我又该去问谁……据说这东西刀枪不入、坚不可摧,的确令人有些头疼。”
谢贻香见曲宝书浑身湿透,形貌狼狈不堪,正将那颗从“混沌兽”尸身中寻到的金黄色圆球放入怀中。她一时也顾不得询问这颗圆球的来历,急忙对曲宝书说道:“这怪物怕冷,恐怕也只有戴前辈手中的定海剑,才能对付得了它。”
她这话刚一出口,立刻便已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而旁边的青竹老人和曲宝书二人也是一愣,双双露出惊惧之色。
原来方才这一潭绿水炸裂之时,戴七刚刚才收回手里的定海剑,分明就站在潭边。试问在如此猛烈的冲击之下,冰块和那只巨型蛤蟆的尸块劈头盖脸地激射出来,任凭戴七的武功再高,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又如何承受得起?
当下谢贻香、青竹老人和曲宝书三人放眼望去,只见这潭绿水之畔到处都是那只巨型蛤蟆的尸块,还有不少家族众人的尸体,再加上乱哄哄的人群,早已乱作了一团,哪里还有戴七的踪迹?难不倒这位峨眉剑派的第一高手,竟已命丧于方才的那一场炸裂当中?
就在三人惊骇之际,那尊活俑又撕杀了五六个人,幸存下来的族人也早已跑得远了,只留下谢贻香一行人还站立着不动。那尊活俑一时没了猎物,略一分辨,当即便向青竹老人身上扑来。原以为这位青竹老人重生之后已然脱胎换骨,再不似从前那般缩手缩脚、贪生怕死,谁知此刻面对活俑的这一扑,他到底还是原形毕露,兀自叫了声“哎哟”,拔腿便跑,一溜烟躲得老远。
旁边的曲宝书虽然没见识过这活俑的厉害,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眼见这活俑来得近了,当即张开手中的折扇,取“海天垂云翼”的防御之势,以十成劲力灌注于扇面之上,继而“啪”的一声闷响,将这活俑打得倒飞出去,仰天摔倒在地。
可是他这一击自然伤不了那尊活俑,弹指间那活俑又从地上完好无损地跃起,再一次往曲宝书身上扑来。面对这具始皇帝亲口敕封的“华夏第一僵尸”,不远处的任三曾祖父此时倒也顾不得什么私仇价恨,用仅剩的一条手臂在地上捡起一块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坚冰,奋力砸向那尊活俑。
要知道那尊活俑本就怕冷,所以才会被族人用极冷的寒玉珍珠镇压在祭坛之下,千百年来始终未曾作乱。眼下任三曾祖父掷出的冰块在它身上砸了个粉碎,寒气弥漫中,那活俑的动作也随之一缓,略微有些呆滞。
那曲宝书甚是机敏,当机立断,立刻拉起旁边的谢贻香,低声喝道:“走!”在他展开的轻功之下,顷刻间谢贻香便被他带着躲开十几丈距离,只留下任三曾祖父孤身一人与那尊活俑周旋。
再说那潭绿水中冲天而起的那道水柱,随着大量的水流不断喷出,尽数化作雨点般落下,山谷里的这一潭绿水也变得越来越大。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原本的岸边已然被涨起来的潭水淹没,就连谢贻香等人也站立在了水中,水面更是没过了足背。看这情形,只怕任三曾祖父所说的整个“阴间”山谷都会被倒灌的暗流所淹没,多半将会成为事实。
而那原本已经结冰的整潭绿水,早已在水柱的冲刷下彻底融化,那些炸裂开来的冰块碎片,此时也融化得差不多了。而地上那只巨型蛤蟆的尸块也在水里渐渐解冻,弥漫起一股鱼虾的腥臭味。任三曾祖父和那尊活俑纠缠半响,周围便再也找不到冰块,仓促间他也只得抽身而退,远远避到了一旁。
眼见在场的这许多高手,竟无一人敢上前迎战这尊活俑,谢贻香心中惊恐,暗道:“倘若任由这个怪物胡乱杀人,只怕山谷里的整个家族都要被他屠杀殆尽。然而这倒也罢了,若是被这怪物逃出山谷,去到外面作乱,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她心中虽然担忧,但当此情形,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这尊活俑。
就在这时,只见满地的“混沌兽”尸骸当中,忽然有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缓缓站起,手持一柄黑漆漆的长剑,正是那位峨眉剑派的第一高手戴七。
眼见戴七居然无恙,谢贻香和曲宝书两人都是大喜,一个惊呼道:“戴前辈!”另一个则是叫道:“戴老七!”
74 殉道托遗志()
只见戴七也不理会谢、曲而人,当即举足迈步,径直朝那尊活俑而去。那活俑正愁寻不到猎杀的对象,忽见戴七居然自行送上门来,当即毫不犹豫地便朝他疾冲过去。眼看双方之间不过七八步距离,那活俑便四肢发力,顿时飞身而起,从半空中向戴七猛扑过去。
戴七已不是第一次和这活俑打交道了,自然深知对方的厉害。眼见这活俑来得近了,他当即凌空挥剑,以手中那柄黑沉沉的定海剑发出破空剑气,寒意所至之处,半空中的活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兀自栽落了下来。
原来这柄定海剑果然是活俑的克星,眼见戴七不过是随手挥出一剑,散发出的寒意便已令那活俑吃不消了,在定海剑的神威之下变得无比呆滞,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当下戴七脚步不停,继续朝那尊活俑而去,手中神剑不住挥舞,寒意一阵接着一阵迸发出来,就连远处的谢贻香等人也隐隐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可见这柄定海剑的威力果然非同寻常。
转眼间戴七已来到那尊活俑面前,当即沉声喝道:“此等异物,可谓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既然被老子遇上了,自当诛之!”话音落处,他猛地探出手中定海剑,一剑刺入了活俑的嘴里。
话说这一柄“武林七大神兵”之首的定海剑,本就是一柄极为阴寒的神剑,甚至能将整潭绿水在顷刻间尽数冰封住,其威力可想而知,其寒意当然远胜之前那些困住这尊活俑的寒玉珍珠。此刻伴随着定海剑径直刺入活俑嘴里,剑身一直捅到它的咽喉处,虽然还是未能伤到这尊活俑那刀枪不入的身躯分毫,但定海剑上所附带的极强寒意,已在刹那间传至活俑的全身,令它彻底僵直在了当场。
眼见这尊穷凶极恶的活俑终于被戴七以定海剑制服,所有人都不禁暗赞一声,好几人甚至开口喝了声彩。只见戴七以独臂持剑,虽然一剑得手,却并不收回定海剑,而是以内力不断催发出定海剑上的寒意;不过片刻工夫,那尊活俑原本是个赤裸男子的形貌,肌肤也是和常人一般的颜色,在定海剑的神威之下,终于彻底冻僵了身子,肌肤也渐渐变作了白玉般的颜色,变成了一具不折不扣的“僵尸”。
戴七并不理会这尊活俑乃是什么“始皇帝亲口敕封的浮尸”、“华夏第一僵尸”,只是一门心思要除掉这个祸害。眼看这尊活俑浑身上下被冰冻得透了,当即抽回手中的定海剑,随即一脚踹在这尊活俑的胸口处。但听“啪”的一阵闷响,这尊活俑便如同先前被冻僵的那只巨型蛤蟆一样,整个身子都碎裂成了无数的尸块,噼里啪啦地洒落了一地。
如此一来,这尊坚不可摧的活俑终于毁灭在了戴七的定海剑之下。当下谢贻香、曲宝书和青竹老人连忙上前,朝戴七这边而来。却见戴七的身子忽然一晃,继而双腿一软,竟然当场瘫倒在了地上。
谢贻香吓了一大跳,率先冲到了戴七身旁。却见地上的戴七面如黄蜡,分明只剩一口气还吊在咽喉处,就连话也说不出来,显然已经不行了。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她惊慌失措之际,这才发现戴七那一身脏兮兮的白衣上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血斑,分明是鲜血浸透出来的痕迹;粗略估计,竟有二三十多处之多。
原来方才那整潭被冰封住的绿水突然炸裂,一来发生得太过突然,二来戴七恰好就在岸边,就算这位峨眉剑派的第一高手有通天彻地之能,刹那间又如何来得及躲避?所以伴随着那些冰块和尸块在炸裂中激射出来,戴七身上可谓是千穿百孔,早就受了致命的重伤。至于他后来强行出手,以定海剑的神威将那尊活俑击杀当场,却是这位“回光剑”戴念红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用残存的功力催发出了定海剑上的寒意,同时却也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心力。
青竹老人和曲宝书两人都是闯荡江湖多年的老手,见到戴七这般形貌,都明白了戴七身上发生的事,不禁黯然神伤。要说这戴七虽然脾气古怪、我行我素,而且时不时还会出口伤人,但是相比起来,却是此行当中最为坦率的一人;众人嘴上虽然不说,心底却是对这位当今峨眉剑派的第一高手极其尊崇。谁知此刻他却落得这般下场,到头来竟是命丧于此,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那曲宝书略一犹豫,连忙就地坐下,将戴七的身子扶起,继而伸手抵住他的后背,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戴七体内,想要以此替他续命。青竹老人虽然没什么动作,但脸上却有些惭愧,兀自说道:“戴老七,你这……这……唉,罢了罢了!时也,命也!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被你麻烦,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管说出来便是……天上地下,老干货也替你办妥了。”
然而戴七却不理会他,只是吃力地转过头来,将一双三角眼睁得极大,死死盯着一旁的谢贻香,但嘴里却已说不出话来。谢贻香早已泪如雨下,见戴七这副模样盯着自己,忽然间心领神会,说道:“前辈……前辈是放心不下蜀山派的秘籍,要晚辈替你送回峨眉?”
戴七连忙点了点头,继而松开手里的定海剑,用颤抖的手从背后扯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看这包裹的形貌,里面正是他之前在“木门”后石室中筛选出来的那些蜀山派秘籍。
想不到为了寻找昔日蜀山派的武功秘籍,从而光大峨嵋剑派,这位峨眉剑派的第一高手居然会命丧在这鄱阳湖畔。谢贻香心痛之际,连忙用双手接过包裹,哽咽着说道:“戴前辈放心,晚辈定然不负所托……将这些秘籍亲手交到朱若愚朱掌门的手里。”
听到谢贻香的承诺,那戴七如释重负,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但他却始终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谢贻香。旁边的青竹老人叹道:“贻香,你既然答应了戴老七,往后的担子可就重了……眼下戴老七想托付你带回峨眉的,除了这些秘籍之外,当然还有他的这柄剑了。”
谢贻香顿时醒悟过来,含泪说道:“戴前辈放心……这柄定海剑,我也会一并交还给峨眉剑派的朱掌门……”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戴七微微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他这一点头下去,伴随着他的脑袋沉下,便再也没有抬起来了。
正在往戴七体内输送真气的曲宝书当即惨叫一声,任凭他如何往戴七体内注入真气,都如同泥流入海,再也没有了反应,显是戴七已然身亡,彻底变作了一具尸体。谢贻香见状,再回想起这一路上和戴七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只觉心中绞痛、悲不自胜。
75 水漫阴间地()
话说鄱阳湖畔的这个神秘家族,此番历经这一连串的浩劫,虽不至于覆宗灭祀,但也可谓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了。
先是鲁三通一行人的到来,相继杀害家族里上百名高手,随后闻天听所率领的“十七君子”又在山谷里屠杀一番,紧接便是言思道破去天祖父的“太虚一梦”,令“祖屋”里以“万木逢春”沉睡的六七百名族人几乎全军覆没,就连掌管梦境的天祖父和家族管事人六曾祖母也命丧其间。
而后谢贻香和青竹老人一行人杀回“阴间赤龙镇”,在这湖神祭坛之前,幸存的族人又先后遭受了冰封的潭水忽然炸裂,和祭坛深处复活的活俑大开杀戒,已然伤亡惨重、几近灭族。经此一役,这个被世人称之为鄱阳湖“阴兵”的神秘家族,也便算是就此覆灭了。
此时眼见那潭绿水当中高高喷起的水柱并不停歇,涌出来的水越来越多,尽数倒灌进这个“阴间”山谷里;不过小半个时辰,山谷里的积水便已涨到了众人腰间。而山谷当中的那座“阴间赤龙镇”由于地势稍低,更是被水淹没了大半。
见到眼前这一幕末世般的景象,家族里如今辈分最高的任三曾祖父不禁长叹一声,含泪说道:“证得大道,何分生死?我等身为‘阴间’之人,一生半梦半醒,虽然早已勘破生死,但是这个祖祖辈辈经营了上千年的‘阴间’山谷,居然就此覆灭在我任万劫的手里……唉,当真是天意难逃……”
如今整个神秘家族,总共只剩下两百人不到,此时已尽数聚集在了湖神祭坛旁;放眼望去,大都是些老弱妇孺,虽然也有些壮年男女,身上也或多或少带着伤。听到任三曾祖父这一席感慨,有的人连声长叹,有的人放声哭泣,一个个或悲伤、或愤怒,全都盯着不远处的谢贻香等人。只等任三曾祖父一声令下,他们立马便要上前拼命,和这些个杀害自己家人、毁去自己家族的外敌拼个你死我活;即便不能和对方同归于尽,至少也要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洗涮这一份不共戴天的灭族之恨!
谁知那任三曾祖父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沉吟半响,却又说道:“各位,眼下家族的‘祖屋’被毁,天祖父也已身故。放眼整个家族,便只剩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但我却因为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