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直到此刻也不知道,甚至连那所谓的“黄泉之地”是否真实存在都不敢确认,自己若是回刑捕房照实禀告,一来此事太过神异,二来又是空口无凭,也是一桩麻烦事。
无论如何,首先还是要离开这个所谓的“阴间”山谷,然而眼下就凭自己孤身一人,就连乱离也不在身边,离开此地又谈何容易?再加上同行的青竹老人分明已经倒戈相向,方才还替那个什么天祖父带话,警告了自己三件事。所以单是这位天下第一高手、甚至可以起死回生的青竹老人,自己就算是再修炼个一百年,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还有那什么大芮曾祖父、任三曾祖父和六曾祖母这些修为通神高手,所以硬闯一定是闯不出去的了。
想到这一连串的困难,谢贻香一时也没办法解决,只得在心里暗自焦急。虽然她并不是胆小之人,然而当此情形,已然沦为阶下囚的自己,说什么也不能乱来,否则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下谢贻香只好强行定下神来,将桌上剩下的饭菜吃完,便孤身出去晃悠。
伴随着她这一番晃悠,转眼间日升日落、朝夕交替,谢贻香已在这个“阴间”山谷之中度过了好几天。虽然这些日子里再没见过那个诡异的小男孩,青竹老人也没在出现过,但整个“阴间赤龙镇”上的族人,也终于开始逐渐接纳了她。有时听到谢贻香的招呼声,族人们还会偶尔向她点头示意,说几句寻常的套话。但是一旦谢贻香要想和他们稍做交谈,镇上的族人便立即转身离开,再不和她多说一句。
而谢贻香所居住的这间屋子里,除她之外便再没旁人居住,但每日三餐却是按时摆放在外面的饭堂里,皆是清一色的四菜一汤,菜肴倒是极少重复。谢贻香留意了好几次,也没看到究竟是什么人替自己送的饭,索性也便不再探究。反正自己此刻是个囚犯的身份,有人每天按时给自己送饭,而且食材和口味均是上等,那自然再好不过,她也懒得在这些小事上寻根问底。
可是这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之中,对谢贻香而言,最难熬的却是冷冷清清的漫漫长夜。那位已故的海道长为了替自己压制“失魂”之相,从而在谢贻香的脑海中施下“七星定魄阵”,令她从今以后再也无需睡眠。要知道一个人无需睡眠,本是天大的喜事,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它的事,可是如今身在这“阴间”山谷之中,白日里谢贻香还可以出去四处逛逛,晚上却是百无聊赖,不睡觉又能做什么?
所以在每一个长夜里,谢贻香一会儿想起朝廷失窃的军饷,一会儿又想起山谷中这个神秘家族,脑海里可谓是乱作一团。即便她强行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但脑海中随之而来的又是师兄先竞月的身影,不一会儿出现父亲谢封轩的身影,有时候甚至还会浮现出那个已故的言思道。似这千般思绪、万般念想,在此度过的每一个长夜,都可谓是对谢贻香身心的一番煎熬。
莫要说什么“长生不死”,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似这般下去,只怕不出一个月的光景,谢贻香便要被自己给逼疯了。
幸好就前天夜里,谢贻香在懊恼自己身上这“七星定魄阵”的时候,忽然想起海一粟在临死之前,分明赠送了一本武功秘籍给自己,乃是叫做《水镜宝鉴录》。
据曲宝书当时所言,这本《水镜宝鉴录》也算是一门神奇的功夫,却是要教人如何去偷学模仿别人的武功,从而将其化为己用。而海一粟之所以将这本书赠送给自己,则是觉得这一门偷师别人功夫的神通,配合谢贻香所领悟出的“融香决”,或许可以大放异彩。
48 天梯绝生路()
然而无论是海一粟还是曲宝书,都曾告诫过自己,说这本《水镜宝鉴录》上面的神通极难练成,从古至今,江湖上也没听说过有几人学会,更没人愿意花心思去学。再加上这些日子里,谢贻香又身在这鄱阳湖的波谲云诡之中,而且还被那言思道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鬼上身”了,所以哪里有心思去看这本《水镜宝鉴录》?
而今这漫漫长夜既然难熬,自己何不练上一练?不管能否学会,好歹也能以此消磨时光。想到这里,谢贻香当下便从自己身上找出这本《水镜宝鉴录》来,想要看看这门神奇的功夫究竟是怎生回事。可是当她翻开书页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本薄薄的书册当中,根本便是空无一字。
也便是说海一粟在临终前送给自己的这本秘籍,居然是一本“无字天书”?谢贻香在刑捕房里见得多了,知道江湖上不少隐藏文字的手段,所以眼下针对这本空无一字的《水镜宝鉴录》,她先后试验了过多种方法,谁知无论是水泡还是火烤,又或者是醋浸、光照,书上仍旧空空如也,除了封面上的“水镜宝鉴录”这五个大字,这分明就是一本空白的书册。
谢贻香苦寻无果,失落之下,好几次动了念头想要把这本书毁掉。但想到这毕竟是海一粟在临终前留给自己之物,即便当真只是一本空白的书册,好歹也是海一粟的一份心意,自己权当留个念想也好。更何况这本书里或许另有玄机,只是以自己的见识,一时没能参透罢了,倘若就此将书毁掉,岂非是暴殄天物?
于是谢贻香只得将这本《水镜宝鉴录》重新收好,如今既然就连武功也学不成,她愈发觉得浑身难受。直到她在这山谷里的第五日,谢贻香终于忍无可忍,再也按捺不住,待到第六日天色一亮,她匆匆吃完早饭,便在自己所居住的屋子厨房里寻得一把菜刀,继而扯下被褥将刀裹起,藏在了自己的腰间——虽然自己的乱离别对方收缴去了,但有这把菜刀防身,好歹也胜过空着手与别人对敌。
就在谢贻香踏出房门之际,心中已然暗下决定:“即便是被那个什么天祖父发现,真要动手取了自己的性命,也胜过被困在这山谷当中度日如年。似这般苦闷的日子,就连多待一刻也是煎熬,倒不如拼死赌上一把,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即便赌输了,甚至要赔上性命,自己也不要继续像这样苟活下去!”
当下她便一路走出赤龙镇,径直往山谷的左下角走出。这些天她早已在这个“阴间”山谷里逛得熟练了。在那山谷的正上方方向,山壁上有道供人出入的“天梯”,其实乃是在石壁上开凿出的借力石梯,但是当中的每一阶石梯,竟有一丈多两丈的高低,总共不过四五十阶石梯,便径直通到了头顶上方那山谷的谷口处。
要知道似那“天梯”的设计,以谢贻香的轻功,只怕就连一阶石梯也跃不上去,怪不得之前在外面遇到的黑袍人轻功都是极高,原来必须轻功足够高的族人,才能由那道“天梯”出入这个“阴间”上古。再联想起当日在那山凹的旷野中,六曾祖母曾和那“混沌兽”曾一同现身,想来那所谓的“混沌兽”,平日里也能由这道“天梯”进出山谷,却不知那究竟是头什么怪物。更何况在那天梯附近一直徘徊着不少族人,守卫极是森严,所以谢贻香再如何想离开此地,也绝不可能选择这条“死路”。
而在这山谷的右下角方向,便是被闻天听和任千秋二人在激战中毁坏的湖神祭坛,眼下应当有不少族人正在那里修缮。而山谷的左下角处,便是那潭隐藏着“混沌兽”的绿水,谢贻香先前也去过两次,却始终没见到那“混沌兽”的真身。如今她再一次来到这里,却是想要找寻来时的那个石洞,也便是连通着汉墓蛇穴的那个石洞。
依照谢贻香的想法,海一粟、墨残空、闻天听和言思道等人相继身亡,幸存的青竹老人又已叛变投敌,鲁三通更是不见踪影,自己当然是指望不上了。所以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当日在那湖神祭坛上被曲宝书救走的戴七。如果可以找到这两大高手,要想离开这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说当日逃脱的曲宝书和戴七二人,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阴间”山谷;但他们若是还留在这里,谢贻香所能想到的藏身之地,便是来时的那个石洞。就算曲宝书和戴七二人要走,也必定不会冒险去闯那“天梯”,多半会选择穿过这个石洞,重新回到那座汉墓里。
所以眼下自己要是能在这石洞附近找到曲宝书和戴七二人,自然是万幸;要是找不到他们,谢贻香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尝试着孤身穿过石洞,爬上蛇穴从那座汉墓里出去。
抱着这般想法,谢贻香当即来到这一带山壁前,仔细寻找着来时那个石洞,幸好这附近除了自己之外,便也再也没有旁人。可是她小心翼翼地寻找了大半个时辰,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石洞。她惊疑之下,不禁暗道:“难不成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工夫,那个石洞便已被家族里的人给封死了?”
这绝对不可能!谢贻香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当日她和戴七穿过那个石洞,眼前那潭绿水中分明散发出一股甜香味,引得那蛇穴里的怪蛇纷纷游出石洞,径直跃入那潭绿水当中。如今想来,那个诡异的小男孩曾告诉自己,说他们的“湖神”——也便是“混沌兽”——甚是喜爱以这些怪蛇为食,以此推断,那股甜香味多半便是绿水中“混沌兽”所散发出的诱饵,要以此来吸引这怪蛇。
而且那小男孩分明还曾说过,为了能让“混沌兽”一直能有怪蛇为食,他们还会时常喂养地洞深处的那条肥遗,也便是那条死在鲁三通手里的蛇王。就连之前负责运送军饷的那数百近千人的尸体,也是被家族中人丢进了肥遗所在的地洞。所以自己来时的那个石洞,不但是绿水中“混沌兽”捕食怪蛇的唯一途径,更是山谷里族人喂养肥遗的通道,其作用可谓是极大,又怎么可能突然被封了起来?
可是眼下那个石洞分明已经消失不见了,对谢贻香来说,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知道当时谢贻香和戴七身在山壁的凸岩上,曾亲眼看到在这山谷的左上角位置,也便是那夜小男孩带自己去看那“黄泉之地”的方向,分明建有一座极大的屋子;由于那座大屋的屋顶下没有承重的梁柱,谢贻香还曾推测那屋顶下极有可能是一个大洞。
可是这几日谢贻香在山谷中四处转悠,却始终没能找到那座大屋,就好比是眼下这个消失掉的石洞一样,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凭空消失在了山谷当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就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整个“阴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谢贻香当下又找寻了半响,依然没有收获。心急之下,她忍不住轻声喊道:“戴前辈……曲前辈……”可是伴随着她的话音传出,在这一片空空如也的山壁之前,却哪里有人理会于她?
如此一来,谢贻香可谓是彻底失望了。难道要想离开这个“阴间”山谷,只能去硬闯那道守卫森严的“天梯”?
就在谢贻香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谢三小姐这是在找寻什么?莫不是过不惯这里的日子,想要就此离开了?”
49 利益定同盟()
自从上次和那青竹老人的那一番交谈之后,谢贻香这些日子里,便几乎再没和旁人交谈过。即便是碰见镇上的族人,也只是几句冷冰冰的客套话,根本不会和她多聊一句。而谢贻香之所以觉得这“阴间”山谷里的日子难熬,甚至情愿冒死出逃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也有小半原因是来自于此。
谁知此时此刻,居然会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亲切地称呼自己为“谢三小姐”,谢贻香惊喜交加之下,急忙回过头来。果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已从不远处的树丛里缓缓走出,浑身上下都严严实实地裹覆在白色麻布里,只是在双眼的位置处留了一道缝隙,透露出两道摄人的目光。
看清这个人的面貌,谢贻香满腔的惊喜顿时冷掉了大半,甚至还隐隐有些失望。她当即淡淡地说道:“原来是鲁前辈,别来无恙。”
要知道在谢贻香的心里,已然对这位“湘西尸王”鲁三通说不出的反感,且不论他以“大黑天妖法”肆意夺走自己徒儿的性命,单是在墨残空和闻天听临死之际,他居然厚着脸皮去吸走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丝精血,其行为举止便足以令人发指。
更何况当时在那祭坛之上,这鲁三通分明还向家族里的任三曾祖父当场下跪,认输求饶,且不论他此举是否真心,但比起宁死不屈的闻天听和戴七,他的这般姿态当真是无耻之极;就连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言思道,虽然命丧于大芮曾祖父的神通之下,至始至终却也不曾向对方服过软。
再加上墨残空临死之前对鲁三通的一番话语,双方可谓是不共戴天。在谢贻香的内心深处,自然是偏向墨残空更多,所以对这鲁三通的抵触之情更加强烈。所以眼下在这般局面下再次和鲁三通重逢,谢贻香一时竟不知应当如何面对眼前这这位“湘西尸王”。
那鲁三通此时已走得近了,依然是用他那嘶哑的声音淡淡说道:“既然谢三小姐还记得鲁某人,自然也不会忘了此番之行,我们本是同路之人。”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和自己套近乎了,谢贻香也不领情,当即冷哼一声,问道:“鲁前辈现身于此,莫非和那青竹前辈是一般的目的,想要替家族里的那位天祖父来教训于我?”
鲁三通当即笑道:“若是安分守己,那位天祖父又怎会前来教训于你?谢三小姐有此一问,那便等于承认了鲁某人的问题,你果然是想离开此地了。”
听到这话,谢贻香陡然一惊。之前青竹老人曾替那个什么天祖父带话,警告了自己三件事,当中一件便是“不寻思逃走”。想不到自己今日刚一生出这个念头,眼下还没找到那个连通汉墓蛇穴的石洞,居然便被这个已经投敌叛变的鲁三通给发现,以此推测,当然也瞒不住那个什么天祖父了。
一时间,谢贻香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若是乱离还在身边,凭自己领悟出的“融香决”妙谛,大可和这鲁三通的各种擒拿手与“大黑天妖法”一战,而且对方倘若只有这鲁三通一人,自己还未必会输给了他。当下谢贻香不敢大意,连忙退开两步,右手已悄然按住了腰间布包里的菜刀。
然而对面的鲁三通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忽然怪笑两声,说道:“三小姐切莫误会,鲁某此番前来,倒不是要和你为难;相反却是打算与你联手,一同离开此地!”
谢贻香不禁愕然当场,也不知鲁三通这话是真是假。如果说鲁三通是被那个什么天祖父派来故意试探自己,那大可不必,因为对方若是真想取走自己的性命,当日在那祭坛上便可动手,又何必要将自己囚禁至今,还要多此一举派人来试探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谢贻香顿时释然。鲁三通此番现身,即便是另有目的,至少也是他自己的目的,倒和那天祖父没什么关系。她当即说道:“那倒真是奇怪了,记得鲁前辈不辞幸苦前来这鄱阳湖,便是要寻求这所谓的‘长生不死’,从而化解掉自己身上的尸毒。眼下我们身在此间,便如同青竹前辈所言,自然已经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寿命,可以‘长生不死’了。而鲁前辈也再不必担心尸毒复发,却又何必要找我联手,谋划离开这里?”
却听那鲁三通嘿嘿一笑,说道:“我的目的其实早已达到,还留在这里作甚?至于此中的详情,你却不必知道。”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眼前这一片山壁,又笑道:“其实要想离开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