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倒也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虽然他们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但大都是自我保护罢了,不想被外人打扰到他们的隐居。”
所以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说到底还是那八个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至于那所谓的‘长生不死’是真是假,随着这个家族的覆灭,只怕也再没人能够探知其中的真相了。
想到这里,谢贻香心中忽然一跳,突然奇想道:“闻盟主恃强凌弱,那言思道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倘若这个神秘家族肯罢手言和,不管那军饷是真是假,只要他们肯用祭坛下的珍宝折算出两千万两白银,作为失窃的军饷交还朝廷,岂不是天下太平?倘若那六曾祖母当真肯如此让步,即便要我助他们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所幸这个念头只是在谢贻香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经历了这许多事,早已不再是那个异想天开、任性妄为的小姑娘,当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要说当日在龙跃岛上,谢贻香之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庄浩明手里救走洞庭湖贼匪江望才,终究不过是意气用事,而且那江望才也并不是劫走军饷的真正元凶。
但此刻的形势却分明不同,一来这个神秘的确出手劫走了军饷,犯了死罪,这是不争的事实;二来闻天听等人的目的终究是那“长生不死”四个字,无论是否得到这个秘密,他们也决计不肯饶过这个神秘家族;三来这位闻盟主此刻所代表的,分明是当今皇帝,自己若是出手相助这个神秘家族,那便等同于和皇帝作对,更是和整个朝廷的律法作对。
想通了这一点,谢贻香只得暗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祭坛当中的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看到这般局面,当即对视一眼,闻天听略一沉吟,便说道:“夫人此举,闻某甚是敬仰。然而对于那传说中的‘长生不死’,闻某倒也并不太相信,更不热衷于此道。所以此番前来打扰,始终还是为了替朝廷办事、替皇帝分忧。既然夫人执意不肯泄露这一秘密,闻某也不便勉强,这便成全了诸位的志向。唉,其实单凭剿灭贵府之功,便已足够让闻某在皇帝面交差了。”
闻天听的这番话,分明是要放弃逼问,准备动手杀人了。谢贻香也不知是喜是悲,心道:“想不到这个传承了上千年之久的蜀山派后裔,便要灭族于今夜了。”
而旁边的鲁三通和墨残空两人,是后来才被营救出来,并没听到闻天听和言思道此番设局的前因后果。此刻听到闻天听这话,那鲁三通顿时面色大变,若是这位闻盟主一怒之下将这些“阴兵”给灭族了,那么自己这一路苦苦追寻的“长生不死”,岂不就要付诸流水了?
当下他急忙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闻盟主……”谁知话还没说出口,身旁的墨残空连忙朝他拼命摇头,自然是示意他不要多嘴。
鲁三通一愣之下,只听墨残空用传音秘术对自己悄声说道:“先生莫急。自古帝王将相,听到这‘长死不死’四个字,又有谁人不动心?闻盟主既是奉皇命而来,自然不会草率决断。眼下他这番话只怕并非发自肺腑,多半是逼问那六曾祖母的手段罢了。”
那鲁三通本就受伤不轻,又刚从衰竭之中恢复过来,情急间不及细想,这才失了方寸。听到墨残空向自己传音所言,顿时醒悟过来,改口说道:“……闻盟主,这些孤魂野鬼杀我手下、害我徒儿,和我鲁三通可谓是仇深似海、势不两立。闻盟主乃是当今武林盟主,更是谦谦君子,似这等大开杀戒之事,还是交给我这‘湘西尸王’来做比较妥当。”
闻天听当即笑道:“杀鸡焉用牛刀?不敢有劳鲁先生大驾。话说闻某手下的这几个徒儿,也是时候该历练一番了;眼下这些个残兵败将,他们倒还应付得了。”
要知道闻天听座下的“十七君子”,自从言思道登上祭坛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之后,便在暗中各自分散,潜行到了这个“阴间”山谷的四处,这才能攻破山谷当中那“阴间赤龙镇”,从而控制住镇上的老弱妇孺,还成功解救出了鲁三通和墨残空等人。
至于救出鲁三通和墨残空等人的四名弟子,在将鲁三通等人送上祭坛后,便已悄然离去,守御在了这祭坛的四周。此刻略一合计,这祭坛四周分明留有八位“君子”,伴随着闻天听这话出口,八个人当即分散在祭坛四周,将在场族人的退路尽数封死,只等闻天听号令一下,便要对这个神秘家族动手了。
祭坛上的谢贻香看到这一幕,不禁从心底生起一丝寒意,暗道:“什么行侠仗义的‘十七君子’,在江湖上的名头倒是响亮。想不到今夜跟随闻天听办事,居然也会做出这等屠杀之举。”
就连那戴七也忍不住转过了身子,显是不忍直视即将发生之事,兀自叹息道:“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老子可没兴趣。追本溯源,这个家族也算是和我峨眉剑派有些渊源。眼下老子既已找到了蜀山派的秘籍,其它事也懒得管了。”
只见祭坛当中的闻天听已缓缓踏上一步,高高举起自己的右臂。待到他将右臂放下,祭坛周围的八位“君子”便要随之出手了。
却不料就在这时,忽然间有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在谢贻香耳旁响起,听声音似乎是个老头,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惊异间她连忙向四周望去,这祭坛上却哪里还有旁人?再看闻天听、戴七、鲁三通、墨残空和言思道五个人,脸上也同时泛起一丝惊异之色,显是和自己一样,也听到了这一声轻微的叹息。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这个声音已再一次响起,淡淡地说道:“好狠辣的手段!若不是天祖父未卜先知,提前唤醒了我们这几副老骨头,只怕我们这个‘阴间’,当真便要被人给灭族了!”
25 家族神秘人()
伴随着这个神秘的声音落下,祭坛当中的闻天听陡然提气大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了!”一时间,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他这最后一句“给我滚出来了”,前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得在场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
谢贻香心中暗自惊骇,要知道这位闻盟主自今夜现身以来,一直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纵然是动手杀人,也兀自面带微笑,不曾失了“君子”之态。似他眼下这般失态,继而厉声大喝,可想而知,自然是被这突然传来的话语声所震慑。
这倒不是因为闻天听的心神不够镇定,试问以他这等当世顶尖的修为,居然没能提前发现这个说话之人,而且直到此刻,也不知说话的人究竟身在何处,这当然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然而以六曾祖母为首的家族众人听到这个声音,却相继哗然开来,渐渐地便有欢呼声此起彼伏,似乎甚是兴奋。不过片刻,石梯上原本坐以待毙的族人已纷纷站起身来,当中有人惊喜地说道:“这……这是……这是大芮曾祖父!他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更有人放声大笑,说道:“大芮曾祖父既已苏醒过来,莫说是这几个跳梁小丑,就算是老头的大军杀到,我们又有何惧?”其余众人当即连声附和,似乎已经忘了就在前一刻,无计可施的他们还在就地等死。
那六曾祖母虽然伤得极重,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一丝喜悦,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天佑我阴间!幸得有天祖父的神机妙算,否则老身的罪孽便深了……大芮既已苏醒,今夜之事无忧矣!”
要知道眼前这一幕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从头到尾,不过忽然响起了一个神秘的声音,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似乎便已将整个局势完全逆转过来。谢贻香听到家族众人口中称呼的“大芮曾祖父”,也不知究竟又是何方高人,但按照辈分来算,这“曾祖父”自然和那六曾祖母是同一辈的,其武功修为以及在家族中的声望地位,可想而知自然也是极高,至少不会输给眼前这位六曾祖母。
再回想起方才六曾祖母曾追悔莫及,怪自己没能及时唤醒家族中的长老,这才会令整个家族在闻天听的手下一败涂地。此刻听到这个神秘声音所讲诉的内容,难不成这个神秘家族里还有一位辈分更高的“天祖父”,居然提前预知了今夜的局面,所以绕过了家族管事人六曾祖母,径直唤醒了此刻说话的这位“大芮曾祖父”?
要知道隐居在鄱阳湖的这些个“阴兵”,本是昔日蜀山派九大长老中的天任、天辅和天芮三位长老的后裔,分别化为“任”、“辅”、“芮”三大姓氏。经过这上千年的传承,三个姓氏间早已尽数沾亲带故,彻底变做了一大家人;为了要繁衍后代,家族里甚至不得不招募类似吴镇长这样的外人入赘,从而避免**的现象出现。
而在这样的一个大家族之中,相互间基本都是以辈分和排行来称呼对方,例如什么“六曾祖母”、“四祖父”以及方才施展“炙阳掌”和闻天听动手的“辅十一”。所以此刻莫说是谢贻香,就连闻天听、言思道等人,听到这所谓的“天祖父”、“大芮曾祖父”等称呼,脑子里也有些转不过来,摸不清他们中间究竟是怎样的辈分关系。那戴七更是冷冷骂道:“什么祖父祖母,听得人头晕。也不知这帮蠢货千百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在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神秘声音各自慌乱之际,忽然间又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凭你们几个,便想灭我全族?荒谬!”
听这声音,竟和之前那“大芮曾祖父”的声音完全不同,显然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而且听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分明便是从这祭坛顶层的角落处传来。
一时间,祭坛上的闻天听、戴七、鲁三通、墨残空、言思道和谢贻香六个人齐齐转过头来,往这声音的源头望去。但见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白衣老者,满脸须发皆白,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了这祭坛顶层的角落里。若说那已故的青竹老人是个干瘪老头,和此刻这个瘦得可怕的白衣老者相比,青竹老人简直就是个胖子了;若不是这白衣老者的一双眼睛里凶光四射,只怕众人当真要以为这老者只是具穿着衣服的干尸。
这白衣老者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祭坛上面的?不止谢贻香不清楚,就连闻天听和戴七这等绝世高手,竟也没能察觉到这白衣老者的出现。眼见这白衣老者孤身站立在角落里,瘦得如同一根竹竿,看似突兀至极,却又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就仿佛自亘古时期开始,甚至还在脚下这座祭坛修建之前,这个白衣老者便一直站在了那里,任随千秋迭代,他却依旧如故。
谢贻香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扑扑直跳,看这架势,眼下这个神秘家族当中分明还另有高手。如今光看这白衣老者的出场方式,其修为便绝不会输给那六曾祖母,而且再加上方才说话的“大芮曾祖父”,可见此番现身的高手,分明还不止一人。
原以为伴随着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的现身说法,这鄱阳湖的一切事情便要在今夜了断,可是再看眼下这般局面,似乎只在片刻之间,整个局势已然彻底颠倒了过来。
若说那闻天听和言思道两人本是此番设局的猎人,乃是以鲁三通一行人为猎犬,去对付鄱阳湖的神秘家族这个猎物,待到双方两败俱伤,一切都已板上钉钉之际,猎人才终于现身,继而坐收渔人之利。谁知事到如今,闻天听和言思道这两个猎人,连同鲁三通等人这些猎犬,似乎都在转眼间变成了猎物,而这个神秘家族却已摇身一变,取而代之成为了猎人。
看到这个白衣老者现身,闻天听脸上的皮肉抽搐不定,忽然转头望向身旁的言思道,脱口喝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此行万无一失,此间又怎会另有高手?”那言思道也是一脸惊慌,再不似之前的轻佻姿态,兀自摇了摇头,却并不说话。
石梯上的六曾祖母见到这白衣老者现身,脸上居然也是一阵抽搐,过了半响,终于开口说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天祖父居然把你也给唤醒了。可是……可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让你前来,又何必还要惊动大芮?这……这……”
听到六曾祖母这番结结巴巴的问话,那白衣老者当即向石梯处缓缓走去,竟是毫不理会祭坛上的闻天听等人。他一直走到祭坛顶层边上的石梯附近,这才停下脚步,向那六怎祖母淡淡地说道:“何止是我与大芮叔两人,任三叔早已先行一步,此刻正赶往镇子里,去处理镇上那些来敌。”
这话一出,原本兴高采烈的家族众人,更是在刹那之间沸腾起来,纷纷高呼道:“连任家的任三曾祖父也苏醒过来了?哈哈,此番来犯之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更有人说道:“有任三曾祖父亲自出手,镇上的家人自然无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哄闹声中,那六曾祖母却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个白衣老者,轻声说道:“这却是何苦……纵然是天塌了下来,地崩裂开去,天祖父也用不着将你们三人同时唤醒……似这般提前苏醒,从今往后,你们三人岂不是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寿命了,这……这却是何苦?”
只见白衣老者那瘦得如枯柴的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方才不也念过,‘证得大道,何分生死?’天祖父此举,自然有他的用意。毕竟,他老人家便从来没有错过……”
说到这里,只听他语调忽然一转,就好似凭空响起了一道惊雷,兀自大声喝问道:“来此捣乱的,谁是首脑?”
26 千秋仗剑怒()
若非亲耳听见,谁也不曾想到瘦成这般模样的一个老者,居然能发出如此高亢雄壮的叫喊之声,直震得众人心胆俱裂。听其声威,竟然丝毫不输给闻天听那“吞星吐云”的神通。
就连闻天听、戴七等人,心中也是一惊,情不自禁地退开两步,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而石梯上的那些族人听到白衣老者这一声响彻天地的努问,顿时便有人恍然大悟,惊恐地说道:“这……这位前辈难道是……难道是当年一口气屠杀家中一百七十三位高手的任千秋……他……他竟然还活着?”
那六曾祖母当即开口压下众人的议论之声,大声说道:“不错,这位前辈,正是我阴间六百年来第一高手任千秋,也便是你们的任家七祖父!”
说着,她吃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补充说道:“当年他因为练功心急,不慎走火入魔,这才会与家里人起了些冲突,以致徒增不少杀孽。当时天祖父留他一命,让他一直沉睡至今,便是为了今夜救我全族!”
这话一出,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方才听到大芮曾祖父和任三曾祖父的名号,所有人都还能惊叹几句,各自感慨,但此刻听到这“任千秋”的名字,众人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相继往那石梯下退开,竟是要离这个白衣老者越远越好。可见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这个名叫“任千秋”的白衣老者,就仿佛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所有的人都惟恐避之不及。
从那个“大芮曾祖父”的声音忽然响起,到眼前这个被六曾祖母称作“任千秋”的白衣老者现身,此时此刻,今夜之事分明已经彻底改变。由于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谢贻香后知后觉,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了眼下发生的事情。
看来隐居在鄱阳湖畔的这个神秘家族,除了眼前这位“家族管事人”六曾祖母之外,暗地里还有不少资历极深、辈分极高、武功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