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个孤身迎战之人乃是头裹白巾,身形矮胖,穿着一身白色短衣,正是那峨眉剑派的戴七。此刻仍旧空着一双手,以拳掌和对方那三柄明晃晃的长剑纠缠,而且还占据着明显的上风。
可是戴七眼下虽然不曾落败,但对方到底是人多势众,且不论这祭坛顶上还有七八个高手,单是祭坛下的一两百号人,也不是谢贻香和戴七两人所能应付。更何况谢贻香此刻哑穴被封,说不出话来,就连手里的乱离也被对方缴获,几乎已是废人一个。焦急之下,她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只见那青竹老人已走向石梯附近那七八个人,向当中一个高瘦妇人恭敬地说道:“六曾祖母,这个小丫头姓谢,乃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此番也是和我们同来的……”
要知道这位“六曾祖母”的大名,谢贻香早已久仰得紧,可谓是如雷贯耳。她曾听多人说过,说这位六曾祖母非但武功奇高,就算是当日曲宝书和海一粟二人的联手,也差点败在了她的“画水镂冰掌”之下。而且这位六曾祖父在整个家族中的辈分也是极高,还是什么“家族管事人”,隐隐算得上是这个神秘家族的领袖了。
所以此刻听见青竹老人称呼这高瘦妇人为“六曾祖母”,谢贻香连忙仔细打量。只见这妇人身形修长,穿得的确要比旁人华丽些许,乃是一身黑色的锦缎,在上面绣着些暗花;而她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乃是尽数盘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瘦的脸颊,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保养得甚好,看起来最多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顶多只能算个中年妇人,也不知为何竟被大家称作了“曾祖母”。
然而回想起方才在这祭坛前吴镇长和守卫祭坛的族人之间那番对话,可见这个家族里的辈分早已乱得不成模样,即便是年纪相仿的两个人,中间也可能隔着好几代辈分,甚至还有爷爷比孙子小的情况。所以眼下这位中年妇人被家里人唤作“曾祖母”,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那位被青竹老人称作“六曾祖母”的高瘦妇人,此刻也正向谢贻香身上望来。谢贻香被她的目光一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道:“纵然是昔日紫金山上那个上百岁修为的希夷真人,仅凭一个眼神,也绝不可能让自己莫名地感到发颤。如此看来,这妇人当真好高的修为!”
只听那六曾祖母忽然开口,打断了青竹老人的介绍,冷冷说道:“这位小姑娘,便是当朝首席大将军之女,更是皇帝派来公干的钦差。老身当然知晓。”
她这一开口说话,谢贻香顿时大吃一惊。听她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个口齿都有些不清楚的老太婆,仿佛连喉咙里的声带都有些退化了。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个老太婆一般的声音,居然是从眼前这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嘴里发出来的,真不知道这位六曾祖母究竟是多大的年纪。
05 赤手战群鬼()
一时间,谢贻香惊讶之余,又被这位六曾祖母的气场所摄,心中愈发感到不安。明知对方这一番言辞来意不善,却苦于哑穴被封,又无法开口辩解。
那六曾祖母旁边的吴镇长忽然说道:“六曾祖母,这位姑娘的确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此番也是和那姓鲁的男子一同前来,但却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因为这位谢三小姐,至始至终倒也没伤害过家里的人。”
却不料他这话刚一出口,旁边的青竹老人连忙插嘴说道:“杀人者固然有错,但也分有心和无心,倘若是无心之失,只要及时悔改,也便能将功抵过了……”想来是这青竹老人手下曾击杀过不少这个神秘家族里的黑袍人,所以此刻听到吴镇长这话,害怕这六曾祖母会因此迁怒于自己,这才急忙开口辩解。
那六曾祖母也不理会青竹老人,仿佛根本就没将这位江湖上的第一高手放在眼里,兀自“哦”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缓和,向身旁的吴镇长问道:“原来如此。那她此刻却又为何从家里的祭坛禁地中出来?”
吴镇长陪笑道:“正如晚辈方才向祖母禀告的那般,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矮胖子。是这矮胖子非要以武力相逼,要我等随他进到祭坛禁地当中,说是要找寻什么武功秘籍。眼下这矮胖子的功夫祖母也已看到,试问我等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幸好适才趁他偷阅武功秘籍之际,晚辈侥幸逃脱出来,随后便遇见了家里的人,这才将祖母惊动了过来。所以如果要追究潜入家中禁地的罪责,这位姑娘倒不是主谋,试想她孤身一人,也不好反驳那矮胖子的决定。”说着,他已向对面的谢贻香悄悄使了个眼色。
吴镇长的这番说辞看似在回答六曾祖母的问话,其实也是在向谢贻香解释,表明不是他故意要将家里人引过来对付自己和戴七二人,而是在他逃出来的时候,便已碰上了家里的人,就连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想不到事到如今,这位一直和自己作对的吴镇长,居然也会帮自己说起好话,谢贻香一怔之下,顿时明白了这吴镇长的心思。
想来是方才在那“土门”后的石室中,自己把金捕头的半截尸身砸向那具活俑,好歹也算救了这吴镇长一命,即便是十恶不赦之徒,多少还是懂得知恩图报。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这吴镇长和金捕头二人分明是私入祭坛盗取财物,为此还击毙了好几名祭坛的守卫,此刻他又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将谢贻香灭口,所以只得替谢贻香说起好话来了,想要和谢贻香统一阵营,将所有罪责尽数推到戴七身上,从而让谢贻香不要揭他的老底。
其实莫要说谢贻香此刻说不出话来,就算她能够开口说话,以她这么一个阶下囚的身份,就算当场喝破吴镇长盗取祭坛里的珍宝,只怕这位六曾祖母也不会轻信自己这个外敌。而且就算是揭破了吴镇长的老底,对眼下的局势也是丝毫无助。
就在这时,猛听祭坛当中的戴七一声大喝,原本合力围攻他的两男一女,已然同时倒退开去,踉踉跄跄地退到祭坛边缘。当中那个女子更是呕出一口鲜血,显是功力较弱,在激战中被戴七的内劲给震伤了。
只见戴七神威凛凛地站在祭坛当中,沉声喝道:“这些典籍本就是蜀山之物,你们这些阴兵既已舍弃蜀山,龟缩在这鄱阳湖畔的地洞里,自然也再不是蜀山之人,还有什么资格继续霸占着这些武功秘籍?所以包袱里的这些典籍,老子今天是要定了,还有谁不服?”
听到这话,祭坛上下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哗然起来,就连旁边的谢贻香也有些心生佩服,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抢别人东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这位戴前辈当真好厚的脸皮。
那六曾祖母当即冷笑一声,将众人的声音尽数压下,冷冷说道:“亏你也是在江湖中走动之人,难道竟不懂得江湖规矩?这阴间乃是我等的栖身之所,又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若是当真有本事离开这里,要想拿走几本书,倒也无妨,就怕你没本事走下这座祭坛。”
话音落处,那六曾祖母身后便有两名男子同时踏上前来。一个约莫五十来岁,长须及胸,手持长剑;另一个则是三十多岁的壮年,空着一双粗壮的大手,向戴七遥遥抱拳。
只听那六曾祖母又扬声说道:“此番尔等无故来犯,甚至对我家人大开杀戒,令我阴间损兵折将、精锐尽折。然而此刻在这湖神祭坛的周围,我们还有一百八十三位族人,即便武功比不上那些死在你们手下的兄弟姐妹,却都能血洒今夜,拼死与你一战!试问眼下就凭你孤身一人,难道便能敌得过我整个家族?”
这话一出,祭坛上下都是一阵沸腾,不少人纷纷叫道:“杀人者死,杀掉这个矮胖子,替家里人报仇!”谢贻香心中一凜,想不到这位六曾祖母非但武功高强,此刻这随口的一句话,便已哄得在场的族人同仇敌忾、斗志昂扬,果然有些统御的本事,不愧是这个神秘家族的管事人。
再看祭坛当中的戴七,却丝毫不为所动,兀自翻起一对三角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算你们这些龟儿子齐上,老子又有何惧?”说罢,他居然抢先动手,当即凌空一拳挥出,直取那个正在向他抱拳行礼的壮年男子。
那壮年男子在抱拳之际,本就已在暗中运上了真力,向戴七隔空发出了拳劲。此刻戴七这一拳回击过来,双方的拳劲在半空中相碰,两人的身子都是随之一晃。想不到这壮年男子看似年轻,但这一招之间,竟然和戴七斗了个不相伯仲,也不知他年纪轻轻,究竟是怎样修炼出了这等深厚的功力。
与此同时,另一个长须男子将手中长剑一晃,配合着这壮年男子的隔空拳劲揉身而上,剑尖直取祭坛当中的戴七。两人这一联手,比方才那两男一女又要高出许多,看来这所谓的“阴间”里果然是卧虎藏龙。正如六曾祖母方才所言,家族里之前虽然已有不少高手死于鲁三通一行人之手,但从此刻出手的这两名男子来看,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神秘家族里仍有不少武功高强之人。
那戴七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一旦火气上来,就连天王老子也敢打上几拳,但此刻身在这山谷当中的祭坛之上,又被如此多的高手轮番来做车轮战,当真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失,心中又何尝不知似这般继续缠斗下去,自己就算不曾输在一招一式之上,终究也会被累死当场。
然而既然已经身陷此境,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戴七也只得奋战到底。眼见游走在自己身旁那长须男子又是一剑刺出,继而将长剑晃动出千万点寒星,将戴七的退路尽数封死;与此同时,远处那壮年男子趁势也是当头一拳,向戴七迎面招呼过来。
当此进退两难之际,戴七不由地生出杀心。他当即向远处那壮年男子大喝道:“你这不过是蜀山派的‘雷动九霄’。却不知历经上千年的传承、数百位高手的改良,早已让这门老旧的功夫脱胎换骨,形成一整套无懈可击的‘峨眉碎玉拳’。且看老子如何破你!”
06 神威作双杀()
伴随着他这话出口,只见戴七腰马合一,沉下身子,隔空向那壮年男子平平推出一拳。而他空闲的左手也当即伸出,竟以擒拿手的手法,空手探入长须男子晃动出的千万点剑光当中,竟是要以空手去抓下对方刺来的长剑。
要知道他这般应对之法,可谓是凶险到了极致,但听“噗”的一声闷响,戴七和那壮年男子的拳劲再次凌空相碰,激荡起的劲风直吹向祭坛上所有的人。这一次那壮年男子仍旧是身形一晃,随即站定,戴七却仿佛有些抵挡不住,脚下接连退出五六步。
而就在戴七后退的同时,探出的左手已在半空中奋力一抓,果然将那长须男子刺来的长剑握在手里。因为力气发得狠了,他掌心的肌肤顿时被长剑割破,鲜血顺着剑身直流下来。
那长须男子惊愕之下,忍不住脱口喝道:“你竟敢空手接我的长剑?当真是不要命了!”哪知戴七之狠,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握住剑身的左手当即猛一发力,但见鲜血飞溅中,已将这长须男子的长剑一举折断,随后凌空一掷,将折下来的这半截剑身掷入了那长须男子胸腔之中。
而再看远处那个凌空向戴七出拳的壮年男子,在戴七的拳劲下虽然只是身形一晃,但此刻已有鲜血自他口鼻中涌出,继而身子一软,终于缓缓摔倒在地,分明是不活了。
这一幕看得祭坛上下所有人皆是一惊,就连青竹老人的眉心也是一跳,显是被戴七的神威所震慑。谢贻香若非哑穴被封,只怕当场就要喝起彩来,她估摸着这两名围攻戴七的男子功夫,多半都在自己之上,想不到似这般一远一近联手出击,居然会同时毙命在戴七手里,心中不由地一寒,暗自思索道:“幸好这位戴前辈与我是友非敌,否则摊上这么一个对头,说什么我也不愿和他动手。”
再看祭坛当中的戴七,在这眨眼的工夫间连毙两大高手,不禁意气风发,指着那壮年男子的尸身大笑道:“你这‘雷动九霄’虽然霸道一时,却又怎么及得上老子‘峨眉碎玉拳’当中三重后劲的神妙?”
听到这话,祭台周围那一百多号人当即同时喝骂起来,这个矮胖子非但当场击毙自家两名族人,言语间居然还如此张狂,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这矮胖子碎尸万段。就连那六曾祖母的身后的六七个人也已按捺不住,同时往前踏上一步,就要向当中的戴七围攻过去,之前败下阵来的那两男一女分明也在其中。
那戴七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望向当头的六曾祖母,冷笑道:“就算是一命换一命,老子也已经赚了,你还想叫他们上来送死?”
那六曾祖母心中也是巨震,想不到这矮胖子身陷绝境,居然还敢动手杀人,狂妄得当真有些无法无天了。然而正如对方所言,即便是家族里的人一拥而上,就算能将这矮胖子当场击毙,只怕也要再陪上几条人命。似这般赔上自家人的性命,以命换命去和这矮胖子拼杀,自然有些得不偿失。
六曾祖母心底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先止住身后众人,让大家稍安勿躁。那戴七看破了她的想法,又开口说道:“老太婆,你既然身为此间的首脑,何不亲自下场露上一手,反倒要那些酒囊饭袋前来送死?想当日在那山凹旷野的迷雾当中,大家不过点到即止,未曾尽兴,正好此时再斗。怎么,你莫不是害怕了?”
那六曾祖母冷哼一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老身出手?”戴七讥笑道:“你要是觉得老子不配,只管叫其它人上来送死便是。”
六曾祖母淡淡地说道:“习武之人,本就是追求武道之至境,与人动手过招,更是胜负由人、生死在天,若要靠依赖于什么宝剑利器,又算什么本事?你若是敢空手与老身过招,老身倒敬你是条汉子。”
六曾祖母这一连串的说辞,明眼人自然都听了出来,她显然也对这矮胖子有些忌惮,不愿亲自下场;而且言语之间,似乎是对戴七所使的宝剑有些忌惮。谢贻香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回想起自己曾听曲宝书说过,这六曾祖母当日曾在迷雾当中和曲宝书、海一粟二人交手,眼看便要将他们二人击败,却被忽然赶来的戴七一剑破去了神通。
当时曲宝书支支吾吾,说是戴七的剑法高超,凭借“峨眉剑出,六道俱灭”的神通,这才破去了六曾祖母的“画水镂冰掌”,当时自己就有些感到奇怪。此刻听到六曾祖母的话,看来当时将她神通破掉的,竟是戴七手里的宝剑,所以她此刻才会如此忌惮。
而这所谓的宝剑,自然便是一直裹覆在白布里、此刻正背负在戴七身后的那柄长剑了。却不知这柄神秘的剑,究竟是怎样的一柄宝剑,居然值得那六曾祖母如此担忧,就连曲宝书和海一粟两人也要对此遮遮掩掩?而且戴七分明已经身陷险境,为何直到此刻还是不肯使用这柄剑?
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只听祭坛当中的戴七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对付你这老太婆,哪里用得着什么宝剑?就凭老子这一双空手,便足以打得你屁滚尿流。”
那六曾祖母明知这个矮胖子是在说谎,目的便是要哄骗自己亲自出手,待到双方斗到酣处,他再拔出背上那柄宝剑对付自己。然而此刻当着家族里众人的面,对方分明已经嘴上承诺不用宝剑,自己这个家族管事人自然不好再做推脱,可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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