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
原来这些箱子里倒不全是黄金,也有珍珠玛瑙玉石之类的珠宝。谢贻香略感失望,想不到这“火门”存放的竟是这些黄白之物,倒是有些讽刺,莫非是在告诫世人切莫贪念财富,否则便要引火烧身?又或者是说这金钱一物,本就是烫手之物?
那金捕头此时将金条一把一把地往自己怀里塞,压得裤腰间的腰带都断裂了,怀中的金条顿时掉落得满地都是,他却仿佛毫不知情,继续往浑身上下塞着金条,依稀有些癫狂之举。至于那吴镇长则要“斯文”得多,对那些金条竟是不屑一顾,而是去挑选那些值钱的玛瑙玉石,一股脑装进自己怀里。
谢贻香看得微微摇头,心道:“这间石室里的财富,只怕抵得上朝廷十年二十年间的赋税收入了,即便是白送给你们,以你们二人之力,到头来又能扛得动多少?”幸好谢贻香生长在当朝第一大将军谢封轩家中,自幼虽算不上铺张浪费的花天酒地,却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从来不曾因为钱财而担忧过,自然不知这金钱一物的可贵。所以眼下面对这满屋子的金条珠宝,她竟是毫不在乎。
当下谢贻香在这些箱子前游走了一圈,本是打算要找寻朝廷失窃的那批军饷,却忽然想到:“这间石室里储藏的财富,分明是这个神秘家族上千年的经营积累,数量自然不容小觑。有道是‘乱世之黄金,盛世之古董’,眼下这石室里的收藏,的确也深得此理。相比起来,储藏黄金自然要比白银划算得多,更何况这些箱子里装的若是白银,以这个神秘家族的本事推算,只怕也不需上千年,数百年间便能将这间石室填充得密不容针。所以即便当真是这个神秘家族劫走了朝廷的军饷,多半也不会堆放在此处,而是要将朝廷的官银先折换成金条珠宝,才能减少数量便于存放入库。”
想通了这点,谢贻香再一推算,朝廷军饷被劫虽已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随着洞庭湖江望才、方东凤二人的身亡,也算是基本结案了,但毕竟风头未过。再加上那批军饷的银锭上都铸有朝廷国库的标记,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劫匪想必还不敢去市面上兑换。倘若是这个神秘家族劫走军饷,眼下多半是存放在了别的地方,等到数年甚至数十年后,再行悄然处理。此刻自己若要从这间“火门”后的石室中找寻,多半是缘木求鱼了。
然而谢贻香转念一想,眼前既有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当真可谓是堆金叠玉、富可敌国。何不就此收缴以充国库,来补偿朝廷军饷被劫的损失?
殊不知这就是钱之一物的神妙之处,自古便有寡德之人,认定“人人皆有价”,世人无一不能被钱财买通。穷困之人,甚至可以为了一顿饱饭暴起杀人;寻常百姓,更是会为了数十或者上百两白银抛弃妻女、数典忘祖;即便是贫苦一生、洁身自好的“诗圣”杜子美,若是真有能够修建“广厦千万间”的钱财,为了“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志向,只怕他也会将自己的一切双手奉上,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
所以正是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是谢贻香这等自命清高的官宦子女,一想到若是将眼前这些财富换成稻米,足以令天下所有百姓几十年也吃不完,从而让世人再不受饥荒之苦,她又何尝不心动?
再看身旁正拼命往自己身上塞满黄金和珠宝的吴、金二人,谢贻香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杀念,暗道:“虽然这两人能拿走的财富,不过这间石室里的冰山一角,但却也足以拯救成百上千个贫苦家庭了,倒不如……”
思索之间,她已伸手按住了腰间的乱离。
75 干尸拜神龛()
就在谢贻香心生杀念之际,不料那金捕头居然也是一般的想法,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拔出短剑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吴镇长和谢贻香两人,竟是想要独吞这满屋子的财富。
然而吴镇长却似乎早有准备,不等金捕头有所动作,挥袖之间便将他的短剑打落在地,嘴里大喝道:“你这财迷心窍的蠢货!就算将这里所有的金条全都给你,你能拿得完?要是杀了我,就凭你一个人能走的出眼下这个‘阴间’山谷?如今你拿的这些金条,已足够你花上好几辈子,要是再贪心,当心你连一天也活不了。”
那金捕头本不是愚蠢之人,只是突然见到这许多财富,一时间有些鬼迷心窍。此刻顿时被吴镇长一番话骂得清醒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弯下腰继续往自己坏里盛装金条。那吴镇长当即转过头来,向谢贻香似笑非笑地说道:“这蠢货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让谢三小姐见笑了。此间的财富反正我们三人也拿不完,何不叫那位戴大侠一起过来?”
谢贻香杀心未去,当即冷冷说道:“那位戴前辈立志光大峨眉剑派,在乎的只有那些武功秘笈。这钱财一物,倒是从未放在心上。”吴镇长顿时打了个哈哈,说道:“戴大侠毕竟还是高出我等一筹,只要把他门下弟子的武功教好了,往后的子子孙孙也饿不死。否则就算是给他峨眉剑派一座金山银山,也终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而且把人的志气也消磨殆尽了。”
听到吴镇长这话,谢贻香不禁心中一震,暗道:“坐吃山空?消磨志气?不错,就算是将这里的财富尽数分发给天下百姓,也终究会有耗尽的一天,倘若因此养成了他们不劳而获的习性,往后谁还愿意出力耕种?这岂不是害了他们?”
一时间谢贻香杀念尽去,只觉浑身冷汗直冒,暗道侥幸。眼见那吴镇长又蹲下去往自己怀里塞珠宝,也不知他方才那番话是无心之说,还是勘破了自己的意图所以出声指点。她心念一正,当即想道:“既然我投身刑捕房的本意是要伸张正义、赏善罚恶,眼下这个神秘家族的嫌疑虽大,但毕竟证据不足,自己又怎能指鹿为马,用他们经营了上千年的财富当作被劫的军饷?这岂不是和之前在湖广时庄浩明、言思道等人的做法一般模样?”
虽然这个神秘家族来历古怪,行事诡异,十一年前还曾与朝廷为敌,击杀了皇帝派来的高手,但那也不算是主动生事,谈不上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若是找不到失窃军饷被劫的证据,单凭这个被称为“阴间”的诡异山谷、汉墓中骇人听闻的蛇王和那神秘莫测的“混沌”,公证地说,还真定不了他们什么罪。
想到这里,谢贻香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往后该作何打算。眼见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浑身上下都塞满了金条和珠宝,却依然拼命地往身上塞,谢贻香心知叫喊无用,当即便独自退出石室,来到通道口的石门处,高声说道:“你们二人若是再不出来,我便要将这石门关上。”
她这一举动可谓是大仇得报,方才这吴、金二人分明还想悄悄关上那道“木门”,从而将谢贻香和戴七困死在其中。想不到仅仅是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后,便已风水轮流转,轮到谢贻香以此来威胁吴、金二人了。
而石室中的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面对这笔惊人财富,在贪念的驱使之下早已六亲不认,但那吴镇长毕竟还有一丝清醒的神识,听到谢贻香这话,他顿时回过神来,抬脚便将身旁的金捕头踢了个跟头。那金捕头吃痛,当即也恢复了些许神智,两人交谈几句,心知谢贻香这个小丫头说得出做得到,虽是极不情愿,当即只得最后抓了几把珠宝塞进衣衫,依依不舍地退入通道,和谢贻香一同回到当中那个圆形的石室中。
谢贻香见他们二人衣衫下塞得鼓鼓涨涨,为了能多拿些金条珠宝,就连之前在“金门”后拿取的那些匕首短剑都抛弃了大半,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当下她微微一笑,说道:“两位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眼下这里分明还有一道‘土门’并未开启。倘若这‘土门’之中还藏有更珍贵的事物,那么此刻两位身上的阿堵之物,岂不是白拿了?”
那吴镇长脸上一红,连忙说道:“大人教训得极是,我们这便同去那最后一道‘土门’。”说话之间,但听“叮咚叮咚”的几声轻响,却是两块玛瑙摆件和一把翡翠茶壶顺着他的裤腿滚落出来,掉青石地面上兀自作响。
谢贻香心中鄙夷,脸上仍是带着微笑。眼见戴七还没从那“木门”后出来,想是仍在研习那些蜀山派的武功秘籍,倒也不便前去打扰,当下她便示意金捕头去将那最后一道“土门”开启。待到石门被推开,那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整理好身上的财物,仍旧是当先领路,三个人相继踏入这道“土门”后的通道。
却不料与之前四间石室迥然不同,众人还行进在这通道当中,便只觉一阵阴风当面扑来,令人彻骨生寒。那金捕头胆子倒是不小,当即咒骂两句,率先穿过通道,果然又是一间极大的石室。只听他忽然骂道:“他妈的,当真晦气。什么‘土门’,原来却是尘归尘、土归土,乃是家里人的埋尸之地!”
谢贻香一愣之下,连忙走出通道去看。之间在金捕头手里的灯笼照耀下,这间石室中居然挤满了“人”,个个都是盘膝而坐,面向一座靠墙摆设的神龛耷拉着脑袋,粗一估算,竟约莫有六七十人。整个场景就仿佛是那佛堂当中面对着佛像念经的和尚们一样,却少了一股端庄威严的生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屋冰冷的死气,端是诡异至极。
再仔细端详这些个盘膝而坐的“人”,更是个个形貌恐怖,干涸的身子只剩一层蜡黄色皮肤包裹着骨头,支撑着他们身上穿的衣物。谢贻香在刑捕房见过的尸体多了,顿时明白眼下这所谓的六七十个“人”,分明却是六七十具干尸,难怪那金捕头会说出“埋尸之地”这等话语。
想不到这祭坛深处的“金水木火土”五道石门后面,前面的“金水木火”四道门后分别对应着兵刃、丹药、典籍和财宝,到这最后一道“土门”后面,则是存放着这个神秘家族中已故之人的尸身。
适才谢贻香曾从“木门”后的记事典籍里,对这个神秘家族的来历有所了解。试问这个家族既然经历了上千年的繁衍生息,伴随着生老病死,自然会留下不少的遗体,又何止眼前这六七十具干尸?至于此刻石室中的这些干尸,可想而知必定是整个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即便不是当时的首脑,也便是所谓的“家族管事人”,也必定是极有威望之人,否则只怕也没资格将死后的干尸存放于此。
那吴镇长见石室里尽是死去已久的干尸,倒也不如何害怕。当下吴、金两人在这些个干尸当中查探了一番,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更不见这些干尸身上带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禁大失所望。一时间,在场三人的目光都不禁投向石室里靠墙供奉的那座神龛。
这个隐居在鄱阳湖畔山谷深处的神秘家族,既然是当年蜀山派流传下来的后裔,如今在这埋尸之处所供奉的神祗,不知又是哪路的神仙?谢贻香忍不住踏上两步,往那神龛里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76 土门起尸变()
只见在金捕头手中的灯笼火光照耀下,那座靠墙而设的神龛当中,分明闪烁出一股阴冷的蓝光,也不知其光源是从何而来。就在这股蓝光的笼罩中,神龛中所供奉的居然是个双眼紧闭的赤裸男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兀自坐在神龛当中。
虽然这个赤裸男子分明是盘膝而坐,但居然比寻常人站立时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以此估算,此人的身高岂非超过了一丈?谢贻香见这男子周身并无片叶遮掩,当即啐了一声,心道:“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好不害臊!”
然而再仔细观看这人的面容,依稀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须发皆黑,面如冠玉,形貌可谓是俊朗非凡,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能被这个神秘家族供奉在这“土门”后的神龛之上,还要让石室里这些家族首脑人物的尸身向他朝拜?
莫非这个赤裸男子便是当年受秦皇派遣,打算和那徐福一同出海寻仙的蜀山派长老,也便是这个神秘家族的祖先?可是记得书中记载,当时领命的蜀山派长老,分明是天任、天芮和天辅三位,这神龛中如何却只供奉了一人?而且若说供奉的是这个神秘家族祖先的尸身,但经过了这上千年的岁月,其尸身为何还能如此栩栩如生、宛如活人?
又或者,眼前这座神龛之中所供奉的,本就是一个活人?
伴随着谢贻香这个念头刚一生出,身旁的吴镇长已惊讶道:“这神龛里是什么鬼东西?说他是活人,却分明没有丝毫的呼吸和心跳;若说他是尸体,却如何能保存得这般鲜活?莫非……莫非这不过是尊人造的人俑罢了,只是雕铸得精致了些,却不知是按谁人的形貌所铸造,为何还要闭上眼睛?”
要知道吴镇长口中所谓的“人俑”,乃是一门自商周时期便已流传下来的技艺,简单来说便是依照真人大小所铸造的人形雕塑,原本是用于代替活人殉葬。就好比始皇帝的陵墓之中,据说曾经铸造了几十万个精雕细琢的士卒人俑,个个栩栩如生,更涂之以色彩,其作用只是为了要给这位始皇帝殉葬。此刻眼见神龛里供奉的赤裸男子肌肤不腐,又要比常人要高大得多,所以吴镇长才有此一说,认定那祭坛中乃是一尊人俑。
却听那金捕头骂道:“什么鸟东西,摆在这里吓唬人。是尸体还是人俑,只管试试便知。”说着,他便从靴筒里摸出一柄在“金门”后拣来的匕首,径直向神龛中那个赤裸男子猛掷过去。但听“咚”的一声轻响,匕首锋刃正中那男子的胸口处,却仿佛是击中了玉石的声音,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将那柄匕首弹落到了一旁。
须知金捕头掷出的这柄匕首乃是自那“金门”后石室中寻来的神兵利刃,可是此刻这柄匕首锋刃分明正中那赤裸男子的胸口,在他身上却连白印也没留下一道,如此看来,这赤裸的中年男子自然不可能是活人了,更不会是不朽的尸体,果然如同吴镇长的推测,乃是一尊栩栩如生的人俑,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铸造而成,居然坚硬如斯。
当下吴镇长和金捕头惧意一去,便走上前去在神龛前仔细打量起这尊人俑来,这才发现神龛里面在这尊人俑四周,居然堆积了上百颗珍珠,清一色全是龙眼大小,兀自泛起一股淡蓝色的光晕;方才三人看到神龛中透露出的蓝光,便是由这些珍珠所发出,可想而知这上百颗珍珠自然不同凡响,名贵至极。
之前在那汉墓前殿的黑暗中,曲宝书曾以手中的一颗宝珠照明,显然是“夜明珠”一类的宝物。而眼下这上百颗珍珠虽然不及曲宝书那颗宝珠明亮,但除了微弱的蓝光,这些珍珠还兀自散发出一股阴冷之气,让人越隔得近越感到刺骨的冰寒,也不知这到底是些什么珍珠。
只听那吴镇长开口说道:“这……这难道便是传说中来自极北之地的深海底下,由千年老蚌所孕育出的‘寒玉珍珠’?据说这种珍珠产自大漠以北的罗斯国北方,乃是冰海深处极其耐寒的千年老蚌,因为长年吸收明月之阴气而形成,其阴冷更是远胜寒冰……”不料他话未说完,旁边的金捕头贪念顿生,当即也不客气,伸手便探向那神龛之中,一把抓起五六颗“寒玉珍珠”,却当场惊呼一声,全部撒手掉落在了地上。
原来这所谓的寒玉珍珠果然名不虚传,颗颗异常冰冷、阴气十足,那金捕头一时不慎,被冻得肌肤刺痛,手里这才没能握紧。而“土门”后的这间石室当中之所以会有如此寒意,想来便是因为这上百